第4章 (4)
于有些明白,聶小雲想要做什麽。
他覺得不可思議,只是摸到樹皮的時候,真的感覺非常的柔軟。烏紮心裏其實是不平衡的,他的松鼠皮就只有一小塊,而聶小雲卻得到三大張樹皮、柔軟不輸于皮毛的樹皮。
聶小雲不知道,她在被烏紮改變的時候。烏紮也在因她而改變。
烏紮從來沒有敢去想,自己會有一天不用去狩獵,只需要等着,陷阱裏頭總會有獵物上鈎。他們的誘餌非常好找,感覺這像是白得來的東西,烏紮受得都有些良心不安。
“你很厲害。”烏紮主動對聶小雲發出感慨。
他可以想象,她在自己的部落,一定是個非常受人尊敬的祭司。她聰明極了,許多老祭司都不懂的事情,她都知道。
“什麽?”
聶小雲整理着樹皮,不解的看向烏紮。
“什麽都很厲害。”雖然這個小祭司原先的一些行為都像是在做無用功。可到後面,受利大的都是她堅持的。陷阱也好,樹皮也好……
而他,并沒有起到多大用。
聶小雲根本不知道烏紮心裏的想法。她只是看着烏紮悶頭擴大他們的營地。在聶小雲看來,沒有烏紮她在這裏多半活不下去,或者說,遠沒有現在活得這麽滋潤。烏紮在她眼中非常的厲害,執行力一流,完全是個能生存的。可以說,她覺得自己一直在拖累烏紮。
這樣的聶小雲,哪裏能明白烏紮的想法。
聶小雲因為愧疚,一心想要更多的技術輸出,以保證烏紮能過得舒坦。別嫌棄她。
而烏紮則是因為佩服,順帶覺得自己也就只有聽話幫忙這一個用處,開始更加的努力,時常聶小雲一個眼神,他就動了起來。
其實這也沒關系,反正只要讓他們的生活過得更好,什麽想法并不重要。他們越默契,目标越一致,就越能更快迎向美好新生活。
目前來說,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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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伴侶
樹皮衣的成功讓聶小雲幾乎淚流滿面。她抱着這遮體的寶貝,心中卻想怎麽遮體才好。沒、沒有針線……
聶小雲求助的看向烏紮,烏紮卻沖她搖頭。沒有辦法之下,聶小雲用樹皮制作的小細繩一點一點的紮洞縫衣。聶小雲每戳破一個洞,就能觀賞一次烏紮肉疼的表情。
聶小雲自己也從來沒拿過針線,只能是按照游泳池泳衣的标準。她弄了個抹胸,有點類似收緊束身衣一樣,後背的繩子依靠的是綁鞋帶原理。因為怕掉,她還弄了根連衣繩子拴在脖子上。下半身類似開叉裙,沒辦法,繩子不夠長。
但有一點要說的是,她真空……
聶小雲捂臉想哭,卻實在沒有其它辦法。她腦子裏飄着各種織麻養蠶計劃,想着無論如何都要弄身得體的衣服出來。
聶小雲帶着她的寶貝衣服,再三叮囑烏紮不許到溪流邊來,更不許在上面清細動物屍體什麽的。烏紮明白她的意思,卻沒給她守着。沒錯,他轉頭就走了。
聶小雲翻了個白眼,終于跳到她來這裏第一天就看中的池子裏。水、涼透了。有點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泉水,冰涼刺骨,但又不讨人厭。
聶小雲扒拉自己打結的頭發,只恨沒有洗發水解決問題。聶小雲從不認為自己的身材屬于□□形,可當她穿自己這一身超級麻煩的衣服時,真恨不得自己是個飛機場。真空并不能給人安全感,可聶小雲卻還要在小溪邊清洗自己的衣服。
在森林裏,鞋是多麽重要的物品。聶小雲光腳踩在光禿禿的石頭上,抱着一堆洗幹淨的衣物,下不去腳。森林的土地不是簡單的沙地或者泥地,它上面入眼就是枯葉、小石子,髒得令人難以直視不說,下面會不會藏着什麽多足小動物誰都不知道。
零肆七知道。
可是真的,下不去腳……
聶小雲的腳,就這樣擡起來收回去,擡起來收回去。
“烏紮!”聶小雲大喊着。
烏紮聽到她叫他名字,急忙跑過來。
這個小祭司,皮膚好白……跟他完全不一樣。她站在石頭上,頭發身子多少都滴着點水,她抱着濕淋淋的衣物,背後是一條潺潺流動的溪流。
烏紮的視線,從聶小雲的臉、順着脖子鎖骨,一路來到足尖。聶小雲忽然不知自己處于什麽情況。她着急的跺腳。
“烏紮,背我到營地去。”
這幾日,烏紮忙着洗手調羹,聶小雲就抓緊想辦法給自己提高生活質量。他們的營地已經有床,懸空離開地面了。好吧,主意仍舊是聶小雲提,行動的仍然是烏紮。
烏紮看來木頭,搭了個懸空的大床。聶小雲和他各睡一邊,中間放着聶小雲的物品。烏紮背過身,聶小雲就兩手圈着他的脖子。因為裙子關系,聶小雲腳擡不起來,烏紮就這樣用後背一路頂着她走,直到把人安全送到床上。
“我的鞋烏紮!”
烏紮又回去給聶小雲拿鞋,回來還給聶小雲晾衣服。就連聶小雲都不由得這麽總結。他們這是女王和她仆人的生活。只能說遇到個好男人。
聶小雲一邊心中感慨,一邊側過身子給自己晾腳。烏紮的眼睛,就跟着她小巧的玉足挪不開眼。
烏紮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小祭司的族人都長得跟小祭司一樣嗎?還是只有她自己這樣?
如果全族女人都這個樣子,會遭其它部族攻擊的吧?一定會引起決鬥的。
烏紮默默慶幸對方是個祭司,而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否則,她的命運一定會非常凄慘。哪裏還會像現在這樣,高傲的指揮別人。
絕大部分的部落,女性地位非常的低。因為她們并不能勞作,除了生孩子就沒有別的用處。而且就算她們懷孕,生孩子後還要躺幾天,完全是在浪費時間。但是也有以女性為尊的部落,卻非常、非常的少。最近這一帶已經沒有再聽說。
這樣的部落族中女性非常少,常常是一個女人,幾個男人。每天都在生孩子和帶孩子之間度過。
漂亮的女人容易引起部落戰争,勇士之間決鬥,贏的就可以得到他的女人。可更多的時候,是進行交易販賣。到了交易日,好的女人會換來不錯的交易物。
像小祭司這樣的,真的很特別。
烏紮非常擔心她将來該如何生存。
聶小雲晾腳無所事事,看了下才知道烏紮剛才在忙什麽。雖然她也很相信烏紮的人品,但是離你不遠有個正在洗澡的姑娘,你在這心無旁骛的編繩子,心是有多大。
“烏紮,十天差不多了吧。你準備什麽時候回你的部落?”
聶小雲一直把烏紮出現在這裏當做是部落歷險什麽的,不然為什麽會說什麽十天後才能見到部落的人。聶小雲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一直待在這裏,人不是群居的好麽?雖然以前她很宅每天只會待在實驗室裏做實驗。但是好歹也是待在人類聚居地啊。不是這深山老林裏。
烏紮其實也在挂念這件事,或者說,他在非常擔心這件事。
“你想去我的部落?”
“那當然。”要不然烏紮走了,這裏就她一個人?
說實話,烏紮在她身邊,她總是特別的心安。睡覺也各種踏實。如果烏紮離開,她大概晚上連眼睛都閉不上。
“你不能帶我去嗎?”聶小雲小聲詢問烏紮。
烏紮上下打量這渾身白皙,嬌弱得一撲就倒的小祭司。他得怎麽告訴她,她這樣很危險?
“你在你原來的部落沒有伴侶嗎?”烏紮認定聶小雲是祭司,覺得她應該是沒有伴侶的。可烏紮還是開口問,他有要承接的話。
“沒有啊。”她一個總是待實驗室的人,連看到別人的機會都很少,更別說談戀愛了。
烏紮點頭,為結果滿意。“那你成為我伴侶吧。”
“你怎麽又說這個!”聶小雲蜷縮起來,不明白原始人為什麽這麽豪放。上來就要求結婚的節奏,連也不帶紅一下。
“你是祭司,可是我們部落已經有祭司了。我們的祭司脾氣不好,他不會容許你進入部落的。但是我的父親是首領,只要你是我的伴侶,他就可以讓步。”不過……這個小祭司長成這樣,她一定會引來很多的挑戰者。可是烏紮并沒有怕。“我是部落的第一勇士,我可以保護你。”
聶小雲直接忽略烏紮說的‘祭司’身份。她見識到了烏紮的死板和頑固,不準備較真。可是聶小雲也明白烏紮說的。一山不容二虎的問題。就連烏紮都會死心認定她是祭司,那別人呢?如果烏紮部落的祭司真的要對她不利……原始人動不動就祭天什麽的。
聶小雲擔心的同時,覺得自己真是抱到了一條好大腿。“你說你父親是首領?”
烏紮點頭。“是的。”
“那你為什麽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裏?”聶小雲完全想不到烏紮是個二代。畢竟烏紮任勞任怨的性格……整個人完全就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感覺沒什麽不會的。根本不像是個一族首領的兒子。
烏紮猶豫了一下,一開始他并沒有向聶小雲說明自己的來歷,是擔心聶小雲看不起他。至于現在,相處久了……加上,烏紮清楚的知道,聶小雲需要他。
“我身為第一勇士,卻沒有辦法帶領族人得到食物。我帶隊狩獵,受到動物襲擊,族人受傷損失慘重。按照祭司的決定,我被驅逐到吃人的泥地裏,必須待滿十天,他們才會來接我。”
聶小雲瞪大眼睛,滿是詫異。烏紮以為她覺得自己沒用,避開了眼神。
聶小雲驚嘆的卻是,她好像明白烏紮為什麽老是任勞任怨了。原來祭司的地位,在這裏這麽高麽?
連首領的兒子都可以随意處置!
此時,聶小雲的腳已經晾幹了。她轉過身,坐着面對烏紮。烏紮就注意到她白皙的腳晃啊晃……
聶小雲應該感謝自己的運氣。烏紮尚未開葷,沒有過伴侶,否則,但凡是個性急的,都能撲過去,哪還會像個純情小處男一樣傻傻盯着。
“我可以成為你的伴侶,但是得是假的。”
聶小雲得寸進尺的建議。
烏紮皺眉,他還沒有聽說過,伴侶也可以是假的。“什麽意思?”
“就是對別人說我是你的伴侶,但是其實我們不是。撒謊、撒謊你懂吧?”
烏紮很明顯對這個結果不滿意。雖然這個人是祭司,但是她已經離開了她的部落。她是完全可以找一個伴侶的。
烏紮覺得聶小雲是真的不喜歡自己,或者說,她看不上他。畢竟,可能和她部落的人相比,他差距太大。
而且……他身為第一勇士,卻沒能領導部族。
烏紮很明顯,非常在意這件事。
對別人撒謊,至少,每個對小祭司有想法的男人,找上來都必須跟他決鬥。
沒有相關經驗的烏紮,莫名覺得這個提議不算太糟糕。
就在聶小雲小心翼翼打量等結果的時候,烏紮點頭了。“好,聽你的。”
☆、到烏紮部落
聶小雲覺得‘聽你的’和‘随便買’一樣令人動心。前者滿足的是精神,後者滿足的是物質,總讓人有種被人寵着的感覺。
烏紮被刷爆的好感依舊在持續爆炸中。
為了前往烏紮部落,聶小雲和烏紮都做了準備。聶小雲為此還做了雙鞋。不過是拿木板做的,繩子繞綁兩圈,其實穿起來并不舒服,但總比沒有好。
聶小雲的襪子在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不想總是依靠這些‘不可再生’的東西。聶小雲又帶着全身家當跟烏紮一起去扒樹皮。聶小雲後頭才知道,烏紮為什麽會那麽在意皮毛。原來在他們部落,皮毛相當于財産。在大部分部落之間,也都可以用來做等價交換。
是的,他們沒有流通貨幣。還處于以物易物的社會生活中。
皮毛一方面是保暖,另一方面是遮體。雖然聶小雲的樹皮還沒有到達保暖的程度,可也還是不錯的東西,十分新奇,至少是部落間沒有的。
聶小雲從不知道,烏紮是這麽‘財迷’的一個人。他對樹皮的執着和對皮毛是一樣的。眼看那麽大的一棵大樹,被烏紮整個拔下,□□的白色樹幹無聲抗議着這個原始人的粗魯。而他正兩眼放光敲打着樹皮。
終于輪到烏紮廢寝忘食了。聶小雲這幾日,突破了自己懂得了殺魚。雖然她會舉着大石頭念上好幾十聲‘對不起’,但她也算是能完成一道料理。
聶小雲本來就沒有在上游殺魚的意思,結果還莫名被烏紮瞪了一眼。只能說風水輪流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兩人弄了兩大張樹皮,足足有一米多寬,兩米長。沒辦法,誰讓這裏的樹,動不動就幾人抱,真的好大一棵。
聶小雲本想把東西收到自己的包裏,然後跟烏紮離開他們的營地。可是烏紮想了半天,卻沒有讓聶小雲把東西帶上。
“為什麽?直接放我包裏帶走不就行了?”
烏紮盡全力跟聶小雲解釋。“你部落的東西太新奇了,帶回去會被惦記。祭司十分貪婪,如果被發現這些東西的好處,即使是父親也保護不了你的東西。”
聶小雲就看烏紮一本正經滿臉理所當然的黑自己部落祭司。
她一直以為,祭司都應該是那種天神使者一樣的人物,聖潔又高高在上。怎麽烏紮的形容……
對于這點,聶小雲還是信任烏紮的,畢竟這幾日相處下來,聶小雲清楚的知道烏紮不是那種随意污蔑別人的人。
聶小雲和烏紮撤掉陷阱,和烏紮離開營地。一路上她慎重挑選自己埋東西的地點,聶小雲想不到,自己連個水壺,都會被烏紮的部落祭司惦記。聶小雲抱着自己的水壺不撒手,烏紮就堅定的給他搖頭。
其實留下水壺他們也并不是沒有水喝。之前為了找新的楮樹,繞道意外發現竹子。雖然那竹子長得很奇怪很醜,而且很大。但是确實是竹子沒錯。有了竹子,水壺飯盒都不是問題。
聶小雲猶豫很久,最後默默放下自己的水壺。
他們将東西埋在一處石山斷崖之間,往前再走就是之前的大河,往上一點就是沼澤地,烏紮先前陷進去的地方。
聶小雲總覺得,那個祭司讓烏紮待在沼澤地裏,十天後是準備來給他收屍的。烏紮說并不算他進去的那一天,那就是十一天。十一天沒水沒食物,別說那裏是沼澤地,就算不是,烏紮也都得死。烏紮說祭司把他的生死交給神明,可聶小雲覺得,祭司就是想殺死烏紮。生存概率太低了。
就連烏紮自己都說沒有人生存的地方,如果不是她出現,烏紮能不死?
聶小雲只能是盡力去理解這個原始社會的文化,雖然她一點都理解不了。
聶小雲和烏紮在沼澤地等到天黑,烏紮的眉頭越來越緊,焦慮越來越明顯。即使後來烏紮抓了一條魚,用火星菌生起火,烏紮仍舊一句話都沒有說,處于十分戒備緊繃的狀态。
這是聶小雲最擔心的結果。
所有人都認為烏紮死了,以至于沒有人來給他收屍。
聶小雲莫名想抱抱烏紮,安慰安慰這天真善良的小哥。
聶小雲對着火光,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烏紮,你父親有幾個孩子?”
“只有我和烏雅,她是我的妹妹,比我小兩歲。”
說起自己的妹妹,烏紮面部表情明顯緩和了不少。聶小雲默默在心裏劃去烏紮父親兒子多不怕死這個選項。
他們放棄了溫暖的營地,放棄了脫離地面的床。聶小雲身上什麽都沒有。只有她的光手環和取不下的零肆七。聶小雲本以為這已經夠了,可到這時候她才發現,雙手空空,身上穿着樹皮做的衣服,其實真的很難做到心安。好在,烏紮還在,多少給她點安全感。
烏紮自從沒有等到人,就面色凝重。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烏紮就帶着聶小雲前往他的部落。
那真是太遠了,聶小雲其實很後悔将自己的行李埋得那麽遠,怕以後想取也不方便。
自從來到這個原始森林,每天走路都得以小時來計算路程。他們只能保證自己帶上充足的水,充饑都靠沿途撿的野果子。夜裏生火,完全靠烏紮手動。
走了足足兩天,聶小雲已經累癱,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聶小雲的鞋壞了又補、壞了又補。後來一不小心,還紮傷了腳,好在烏紮多少懂點急救,沒見什麽惡化的樣子。
鞋子不好走,聶小雲走不遠,更多時候,她是在烏紮的背上。烏紮倒是任勞任怨,沒有說一句不好。
他們走出大森林,草木漸稀,翻過一個又一個的山頭,終于迎來一小片平原開闊地。那時聶小雲在烏紮的背上,差點沒感動得哭出來。
那是一條大河,聶小雲覺得應該和之前在森林裏看到的那條同源,就是具體流向,是直流還是幹流就不大清楚。樹木有很明顯的人工采伐痕跡,隐約可以看見房屋屋頂。
說是部落,但看規模,可也就像是兩三百人的小村子。
從山上下來,聶小雲不大好意思讓烏紮背着她,她示意下來,帶上自己求誠的樹皮衣。烏紮說,她帶上禮物獻給首領和祭司,他們就會更容易接受她進入部落。
進入一個明顯文明程度不高的地方,說不害怕是假的。人生地不熟,說句難聽的,如果烏紮這是準備把她賣了,她也沒什麽反抗能力。信任有時真的是一瞬間的事情。
聶小雲跟在烏紮身後,雖然沒有洗澡身上髒得很,但她明顯和烏紮不同的皮膚還是亮得閃人。聶小雲跟個小媳婦似的低着頭,兩人進入部落,部落的房子建得有些無序,有些時候相距離也比較遠。
聶小雲就這麽看着這邊門朝着自己,那邊門開向右邊。
烏紮進入部落,并沒有得來什麽熱烈的歡迎。相反,族人紛紛低聲說話,探出頭來看着,相互之間的交流充滿小心。有點像是圍觀稀奇動物……
正這麽想着,一個男人忽然闖了出來。
他手持長矛,滿臉大胡子,看上去很黑,略微有些瘦弱。聶小雲吓了一跳,卻聽他們交流。
“烏紮!你還活着!薩瑪明明說你死了!”
“巴托這是怎麽回事!”
烏紮皺眉,原本圍觀的族人漸漸走出來,沒一會就把他們三人包圍。在這些人裏,男人女人小孩全都有。男人們都跟烏紮一樣,只圍着一件獸皮。女人則是袒露着上身,用一些石頭或是骨頭一樣的東西穿成大鏈子挂在胸前,下身同樣是一件獸皮。因為身體長期□□在外,他們的皮膚幾乎是一個顏色,清一色的黑。
相比之下,聶小雲一看就是外來的異類。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這樣,也有一兩個非常瘦弱的,下身的獸皮很小,勉強能遮體,上身什麽都沒有。
男人們個個人高馬大,女人也不示弱,大部分都是壯實的那一類。
聶小雲無意間和一個男人眼睛對視上,她吓得挪動腳步,默默接近烏紮。
“薩瑪帶隊去找你,但是他說你已經死了。他們甚至已經将你的勇士稱號撤走,重新決鬥封了新的第一勇士。”
“我父親呢?”
“烏紮……”
“烏紮!”
叫巴托的男人話沒來得及說,忽然一聲呵斥。衆人連忙讓出一條道來。
一個穿着獸皮長裙,兩手腕帶着獸皮護腕的男人從遠處走來。他脖子上挂着一大串的動物獠牙,手拿長矛。身邊跟着一個拿弓箭的男人,還有一個年長的老者。
聶小雲認不出這些人是誰,她非常難以分辨這些大胡子。她勉強看得出,皮膚明顯松弛的就是年紀大一些的。至于其它……臉盲無能。
“薩爾朗!你怎麽會帶着我父親的徽章!我父親呢!”
烏紮激動不已,試圖沖上去跟人打架。巴托連忙攔住烏紮。
☆、原始跳大神
“烏紮,我的孩子,你怎麽會沒死?薩瑪明明去找你,你明明已經死了。”
“薩爾朗!我問你!我父親呢!”
聶小雲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烏紮。他十分的憤怒眼睛好像能噴出熊熊怒火一般,他身上的每塊肌肉都在緊繃着,聲音如猛獸般沙啞震撼。
一旁拿弓箭的男人走上前,他體型明顯比旁邊的薩爾朗小些,聲音聽起來也像個年輕人。
“烏紮,你激動什麽?你父親已經死了。”
“你說什麽!薩瑪,你們對我父親做了什麽!”
“這都要怪你烏紮。是你沒能帶領族人,神明下罰讓你父親染上害人的惡病,祭司通天傳達後認為你父親無藥可治,為了防止他痛苦,我們只能在神明臺下殺了他。送他去見神明。”
“你們殺了我父親!你們謀反殺了他!”
“烏紮!”薩爾朗制止道。“你父親是心甘情願去見神明的,這點族人都可以作證,他傳位給我,是為了讓我更好的帶領部落,也是為了向族人贖罪……”
“他撒謊、他撒謊!”
一個小姑娘的聲音響起。烏紮瞪大眼睛,顯得有些慌亂。“烏雅!”
人群外沖進來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她一把撲進烏紮的懷裏。聶小雲知道烏雅是誰,烏紮提過是他的妹妹。不知道是遺傳還是女孩本身年齡也不小,看着倒是跟她差不多大。女孩披着一頭的卷發,顯得落魄極了。
“烏雅你怎麽了?”
“哥哥,他們撒謊!他們說了,只要父親傳位就會去救你,可是他們又說你死了……”
“烏雅!”
薩瑪忽然的暴怒,他上前拽着烏雅的手腕,想要将她拉扯回來。烏雅激動的拒絕,烏紮沖上前狠狠撞開了他。
“你竟敢傷害我妹妹!”
摔倒在地的薩瑪站起後冷笑一聲。“烏紮,你還以為你是部落的第一勇士?告訴你,烏雅她現在是我的女人,神明見證!我想怎麽打她、我就是殺死她,也沒有人敢出手!”
烏紮震驚的看向自己的妹妹,烏雅就一直哭,緊緊抓着烏紮哭。“哥哥救我、哥哥。”
“烏雅,你別怕。”烏紮抱緊烏雅,将她護在身後。烏紮憤怒的眼神看向那個一直未開口的老者。“坫提祭司,你就這麽看着嗎?我沒有死,你們沒有資格撤銷我的第一勇者稱號!我不承認薩爾朗的繼承,我要求進行決鬥!”
坫提祭司走向前來,他先是神神叨叨對天不知道念了一段什麽話,緊接着一副受到沐浴的樣子。“烏紮,你已經是死人了。”
坫提的一句話讓圍觀的族人吓得後退一步,大家驚恐的看着烏紮。就連烏紮身邊的巴托,也因此投去懷疑的目光。
“坫提祭司!我分明還活着……”
“我開啓祭壇,授命薩瑪去找你……”
“可他根本就沒有去!”
“他去了。”坫提話說得很慢,有種故作深沉的樣子。“神明已經聽完薩瑪的回報,你已經死了。”
“大家還不快把這個妖物抓起來!”
薩爾朗忽然下令,圍觀的男性族人忽然沖上來。聶小雲激動尖叫了一下,當即站起來叫了一句‘住手’!
其實聶小雲的存在,所有人都非常在意。他們沒有點她,并不是因為沒注意到她,而是完全抽不出手去詢問她的事情。如今聶小雲慌亂的停下,人還擋在了烏紮和烏雅面前,直接和坫提、薩爾朗等人面對面。
聶小雲此時心跳如鼓,她看似是在憤怒顫抖,實際上是連忙用視線打出字體要求零肆七翻譯。要流利且順暢的說出他們部族的語言,對聶小雲來說還是有難度的。
只是她裝腔作勢瞞不了多久,薩爾朗明顯又要動作,聶小雲再度忽然出聲。不過,用的卻不是烏紮部族的語言。
能說她眼睛打字比較慢,所以還沒打完麽?着急之下,只能是用自己的話,罵着做勢。
如果可以,聶小雲希望能永遠忘記這一段。
“你們這些混蛋!我聶小雲雖然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們是趁太子不在,實力逼宮殺皇帝好嗎!這種陰招,我在大元皇宮看得都精神疲勞了!你們也太缺德了吧!連小姑娘都不放過!垃圾、禽獸!”
聶小雲此時真的像極了一個原始人。她動作誇張,像是跳舞一樣的揮動手腳。就在薩爾朗等人察覺她不具有實際攻擊性的時候,零肆七給出翻譯,聶小雲也學着坫提,神神叨叨一副鬼上身的模樣。
衆人吓得連忙後退,聶小雲一本正經的用烏紮的語言開始裝。“我特意派了這孩子救下烏紮,不是為了讓你們傷害他的。他是神明的孩子……”
“你胡說!”坫提祭司一看有人搶了他的工作,頓時氣急敗壞的上前。“我是部落的祭司,神明只會由我來聽述部落的事。”
聶小雲不知道還有這一招。但是不就是裝模作樣嗎?文化水平越低就越容易騙。
聶小雲打開了一個切口,感覺學會了一個表演技能。她雙手合十,滿是慈母籠罩大地的樣子。看上去挺美,實際上自己都開始默默掉雞皮疙瘩。
好、羞恥……
“他已經不是你們部落的人了。她是屬于這孩子的,屬于這孩子一個人的。”
聶小雲走上前,伸手去摸坫提的臉,她控制打開光手環,因為發出的是極弱光,衆人只能看見聶小雲的手觸碰到坫提然後手掌發光。
坫提明顯發現了,他驚顫的不敢挪動,只是動着眼珠子去看。
對于這些原始人來說,他們認知裏,能發光的只有天上的太陽、雷電,還有火。而這些,不是神明就是神明賜予的。
聶小雲這一波裝得很強勢、很對胃口。
族人紛紛朝聶小雲下跪,找到感覺的聶小雲更是揚起下巴,換上一種,‘不是我說,而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樣子。
“這孩子有我賜予的任務,在此之前必須得待在這個部落。至于你、你們!”聶小雲忽然看向坫提,又轉頭看薩爾朗和薩瑪。她壓低聲音。“你們做的事我都知道,欺騙神明可是大罪。不過,天神暫時沒有給我下令要如何處置你們。你們先幫助這孩子,将功贖過吧。”
聶小雲把三人吓得發抖,看着情況掌控得不錯,就開始發抖發顫,她又跪在地上,一種恭送神明的卑微姿态。
實際上,她嘴裏說的是:“羞恥啊!我竟然做了這樣的事情,真是一輩子的恥辱。我最中二的年紀都沒這麽尬演過啊……”
然後,聶小雲回神站起身,忽然一副害羞膽怯的樣子……躲烏紮身後去了。
跪在地上的族人仍舊沒有擡頭,其中自然也包括烏雅。震驚中的三人組,坫提開始張開雙手念叨,大致聽得出是在歡送神明的樣子。
聶小雲看似是在把手搭烏紮的手臂,實際是在掩飾自己的發抖。被她唬住的烏紮詫異的回頭看她。覺得事情好像不大對。
因為聶小雲的這一波尬演,加上後頭被騙坫提的配合。薩爾朗真把聶小雲當做了神明的使者。坫提開了祭壇,連夜通天以告神明。族人點起篝火,跳起舞蹈,歡迎聶小雲的到來。
聶小雲非常盡力的去扮演一個膽小者的角色,她含蓄內斂的跳舞,轉頭看到坐在某個小屋前的烏紮。聶小雲找了個借口,來到烏紮身邊。
夜真的很黑,尤其是當只有眼前這一堆篝火的時候,顯得更黑了。聶小雲坐到烏紮身邊,她随時記得自己是真空狀态,姿勢有些別扭。
聶小雲後來才知道,薩爾朗和薩瑪兩人是父子,烏紮出事後的兩三天,他的父親就病重,後來被祭天殺死,薩爾朗奪位,薩瑪以照顧烏雅為由強娶了烏雅。十天之期的前兩天,薩瑪才說去救烏紮,可是聶小雲和烏紮都知道,薩瑪并沒有來。
非常簡單的奪位戲碼,配上坫提這麽一個跳大神的,忽然就唬住了所有族人。
薩爾朗奪走了烏紮父親的位置,搶了他狩獵的獠牙勳章還有房子。薩瑪更是以烏紮已死為由,将烏紮的勇士之位以再立的名義奪走,烏紮可憐到完全一無所有的地步。
回來前,烏紮還是那個覺得有愧族人,信誓旦旦要保護聶小雲的小哥。如今,他卻意志消沉,獨自在黑暗中看着篝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神明不知道他們害死我的父親嗎?”
聶小雲正想伸手去抓烏紮手腕,給他鼓氣灌心靈雞湯,說些來日方長什麽的話。結果,烏紮開口就問了一個這麽高難度的問題。
聶小雲伸出去的手默默收回來。她怎麽說?她說她只是裝着跳大神?
“還是你并不信任我?”
烏紮的眼睛,忽然像野獸一般。篝火的火光在他眼中竄動,聶小雲覺得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
烏紮一開始是被聶小雲騙過去了。畢竟,烏紮一直堅信着聶小雲是祭司。可是當聶小雲抓着她的手,渾身發顫的時候,烏紮覺得不對。再到後來,聶小雲故意僞裝得膽小羞怯,烏紮就知道她在僞裝。
小祭司是在幫他。為了幫他,甚至以神明撒謊。烏紮不知道,這樣究竟會給聶小雲帶來什麽樣的傷害。
可是烏紮不能理解,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