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若若沒能搞明白,而提議的本人——童九歌,沒頭沒尾丢下一句就摟着她一臉心滿意足地入睡。
盡管嘴上不說,他一路奔波回來,連沾了風沙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下,就為救她而匆忙趕來。
面對山寨裏那些男人,連他都不一定有十足把握,當時絕對有暗暗為自己捏了把冷汗,經過一日的勞累和膽戰心驚,一安靜下來沾枕就睡并不奇怪。
看着他與平日不同,像孩子一樣睡得又深又沉的睡臉,一陣睡意強烈襲來,她也在他的臂彎中舒心安穩地沉入夢鄉。
在那之後又過了一些日子,那件事童九歌不曾再提起,她在山寨裏的生活一切如常,男人們為那天的事深感抱歉,送了許多東西過來給她當作補償壓驚,不過除了食物,其它全被她退回。
原先還擔心那件事以後山寨會被官府盯上,結果隔天童九歌就帶了幾個人去引誘官兵,讓他們将目标轉向另一個山頭。
他辦事的效率太驚人,難怪這裏的人都那般推崇他。
聽說連那位少主也曾試過要将寨主之位交到他手中,卻被他勾肩搭背友好咧嘴坦蕩拒絕,還讓少主在灌下一壺壺烈酒,醉得迷迷糊糊之際,點頭應允以後絕對不再在他面前提及退位讓賢一事。
嗯……寨子裏的事務她不懂,先前她半推半就從原來住的木屋搬進他房裏,發現他常常不在房裏睡,有時是為了商議事情,幹脆賴在大廳那邊,有時則是帶着人下山幹活。
最近他有事離開,好幾天不在寨子裏了。
本以為今晚不會見到他,若若打算縫補好手上那件衣裳就上床就寝,拿起剪子準備将線尾剪掉,沒想到房門驀然開啓,伴随着那陣沁涼夜風,童九歌大步走了進來。
“你回來了……”
“住手!你,手給我停住,對對對,就是這樣,不要動!”
又來了。
她發現童九歌一旦瞅見她手裏拿着什麽危險物品,或正在做什麽離危險邊緣很近的事,都一定會全力制止,簡直把她當成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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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不會受傷的,你放心。”當着他的面,無視那充滿警告的眼神,剪刀“喀嚓”一聲将線尾剪斷,才将其放回裝着銀針繡線等的盒子裏,菱唇含笑,美眸與他對望,雙手動作熟稔,将補好的衣物折疊整齊。
“還說不會,剛才你只顧着看我差點就剪到手指!”童九歌把手裏的包袱随意一放,大掌握住她的手,感覺春蔥般的手指,根根纖細柔軟被包裹在自個兒掌心的觸感,才稍稍好過一些。
“哪有那麽誇張。”他太敏感了啦。
“沒有最誇張,只有更誇張,不知道每回害人提心吊膽的到底是誰?”
一開始她連縫補衣服紮得十指都是針孔,煮飯做菜也會燙傷手,那些傷疤水泡讓他看着都覺得好疼。
還有,最最令他無語的一件事,是她頭一次跑去幫忙打水,卻險些連人帶水桶掉進井裏,上演一出失足落井死翹翹的真實冤案。
再來,以上所說的就算了,她還非要把不懂的事情搞明白,樣樣親身試驗、努力學習,說好聽點是好奇心旺盛,說難聽點就是明擺着故意找死。
“是我啦,真是不好意思,每次都害你擔心了。”
大家都很好,沒有人嫌她笨手笨腳,遇上她不懂的都會耐心教導,哪像他,每每都像個害怕孩子會受傷的娘……是爹,唠唠叨叨,害她在厭煩時,真的好想脫口一聲“爹”來孝敬他。
近來跟寨裏的女人學刺繡的事先不要告訴他,免得他擅自想像某些凄慘境況,又在那兒白操心。
無奈嘆着口氣,若若從他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拉他坐下并倒了杯茶遞給他。
“今天誰來過?”
茶好香,濃郁而不嗆人,茶色嫩綠嫩綠的好清透,童九歌喝了一口就覺唇齒留香,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碧螺春,只是不知是寨子裏哪只拿來做什麽巴結用的。
“少主今天來坐了一會兒。”
“他來幹嘛?”
“找我幫忙勸勸你拿走寨主的位置,還說自從你來到這裏,就一手扶持他成長的辛苦歷程,訴說對你的無限敬愛之情,說他視你為兄長,但若你能幫忙拿走他肩上的重擔,那就更好了,他不介意在他家列祖列宗的靈位前跪下喚你一聲大哥,他說得聲情并茂,讓我都對你的辛勞感同身受。”
“我就知道那臭小子打的是什麽鬼主意!”俗話說爛泥扶不上牆,換做別人遇上這種情況,早就甩甩袖收回手拍拍屁股走人,為了報收留之恩,他一直硬着頭皮硬上,真是好佩服自己,勞碌命啊!
“你好像很排斥成為寨主?”
論能力、論聲望,他當之無愧。
況且他在這裏生活這麽久了,她以為他早就接受了這裏的人,就好像他們接受了他,除了老寨主和少主,不介意也不過問他的過去,對他真心接納并且全盤信任。
“若若。”童九歌喚着她的名,然後閉了閉眼。他的語音很輕,像是輕籲出來的,裏頭卻包含極強的隐忍,“我不是排斥,也不是不要或不好意思要,而是我不能。我,不能當他們的寨主。”
他加重“不能”的語氣,他的不能裏面有着絕不退讓的意味。
“是你之前跟我說過,不希望喜愛之人成為山賊的娘子?”若真如此,她不介意的,問題是上次的成親一說并沒有後續,而她也沒辦法厚着臉皮貿然提起。
“那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他把她抱了過來,讓她坐在膝上,感受着她的體溫,像是與她說秘密那天,兩人靠得好近,鼻尖抵着鼻尖,在至近的距離,允許她看到他眼中壓抑的情緒、窺視他的心,“我不知道怎麽才能把話說清楚。”
“如果真的那麽為難,你可以不用勉強,我會諒解的。”
“不是為難,而是……我的過去不是那麽美好。”他将臉埋進她的頸間,确定她看不到自己臉上的表情,邊嗅聞着她的淺淡清香,邊在她耳邊說道:“童征,我真正的名字,裏頭包含着我所有的過去。”
“呃?”不好意思,她沒能反應過來,等到腦中停頓的思考重新運轉,她做的第一件便是趴在他肩上,毫不客氣地啧笑出來,“噗哈哈哈哈……”
“喂,你也太不給面子了吧?難得我顏意坦白說出來,這個名字連老寨主和少主那小鬼也不知道呢。”
“抱、抱歉,噗、唔——”童征,童貞……那兩個字的諧音實在太好笑了,
她無法抗拒的笑出來。“這、噗……呃,你這個、名字是怎麽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真是不好意思,不過她已經道過歉了。
“你呀,”他頭一次見她笑得這般開心,就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計較,順便幫這只小沒良心的拍背順氣,“我娘給我取這個名字,最初是希望我能學我爹,将來帶兵征戰四方。”
“原來你曾身在軍籍,那你是軍階很高的軍官?”
“怎麽可能。”他的語氣帶着一絲淡淡嘲諷。
“可你總能帶着寨裏的男人們去搶劫又能躲開官府的追捕,還懂得轉移官府的注意力——”
“若若,”他打斷她的話,“我說了,我娘希望我能像我爹一樣帶兵征戰四方,我爹是位将軍,事實上我的家世還算不錯,家中有許多與兵法有關的書籍,我有的是閱習的機會,你說的那些,只要用我以往的所見所聞和經歷,以及書上所說的去做,并不難辦到。”
“那你為什麽……”
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是以這種方式,留在了這裏?
若若問不出口,突然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麽。
氣氛陷入了沉寂,她知道徘徊在他們之間的絕非尴尬,而是純粹來自她個人的不安。
她突然好想看他的臉,想瞅見他跟往日一樣輕松自在的笑臉,可是他不讓她這麽做,依然埋首在她頸間,環抱在她腰上的兩條手臂沒有用多少力,圈锢她的力道卻令她無法抗拒。
他需要她,她沒有走,一直留在他的懷抱裏,等待他說他想要說的話。
過了良久,她先是聽到吸氣聲,而後,比往日要低要沉的男性嗓音才在耳邊響起——
“有人出賣了我,害我差點被軍法問斬,是一名與我相熟的士兵趁所有人不注意幫我逃走,最後我來到了這裏。”他在壓抑着情緒,不要自己因過往或痛或悲傷,甚至對此感到憤怒,他很努力,語音變得低啞,話也說得斷斷續續。
“嗯,你在這裏。”若若還是不知道自己底該說什麽,口頭上已詞窮,身體卻先一步有了行動,幹脆回抱着他,用這種方式安慰他。“我也會一直在這裏的。”一直留在他身邊。
她知道的不多,但他不會再說了。
那絕不是随随便便三言兩語便能講述清楚的過去,那裏面有太多太多的不堪,令他痛苦掙紮、無比糾結,他不要她看到那樣的他,她不需要知道太多關于他的過去。
“謝謝你……”
“說什麽呢?是我謝謝你才對。謝謝你,當初沒有拿走我身上的財物就讓我暴屍荒野;謝謝你帶我到這裏,讓我可以在你身邊。”
好大膽的告白,不過對象是他,她不會吝啬的。“寨主之事,我以後不會再提,如果少主再來,我會想辦法回絕的。”
她已經明白了,是他娘親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緣故,他才不願接下寨主之位,任何人都可以怪他手握大樯卻态度輕率,遲遲不肯接下重任,唯獨她不行。
“那小鬼只是覺得累,偶爾發發牢騷,真要去做還是能做好的。對了,說到財物——”童九歌把懷中嬌軀調整坐姿,讓她背對他,一手取來帶回來的包袱,放在她膝上打開,“這些是我當初從你身上拿走的衣服和財物,我賣給了當鋪,這幾天我去了一趟,把它們贖了回來。”
“你是什麽意思?”若若愣住了,莫名好想扁人。
她有說過強行回想……好吧,就是随便想想腦袋也會止不住的疼痛。
他是知道的,先前光是金镯就叫她苦惱無比,結果他還要在她面前攤開這麽一大堆東西,想要她疼上加疼?
“還記不記得我說過我們成親一事?”
“記得呀。”可後來他沒再提了,她以為他已經徹底忘記了呢。
“看着這些東西,你就沒有什麽想法嗎?”
他所謂的想法是?
若若照他的提示低頭瞅了一眼,包袱裏有茜紅衣裙一套、繡鞋一雙、長命鎖一個、銀镯一雙、銀足煉一條、軟玉一塊;衣裳質地很好很柔軟,繡鞋上的刺繡好美好精細,長命鎖、銀镯、銀煉和軟玉全是上等材質,并且雕工細膩。要是沒有弄丢那只金镯,此刻它應該是一同躺在這兒,卻沒有一樣能明顯指出她的身份來歷,至于他所謂的想法,她是半點也沒有看出來。
“對不起,我真的是……”她實在不懂他想表達什麽。
想說轉身看他,這樣至少能讓歉意看起來誠懇一些,可他偏不讓她那麽做。
隔着衣裳,背部瞬間感受到一片體溫,那是他貼了上來,以暖厚的胸膛緊貼,圈抱住她,雙手置于她的小腹,帶有很濃烈的占有意味。
“你是有錢人家的千金,一定是,面前這堆玩意兒已經足夠證明一切,它們看起來好貴重。”貴重到險些令他望而卻步。“我知道我這麽說很矛盾,我曾說過我不想在我仍是山賊的時候娶妻,因為我不希望我的娘子成為山賊的女人。
可是我想要你,這個想法不曾改變,而你是千金大小姐,對我來說,你真的好遙速,好像一個不留神松了手,你就會永遠離我而去。”
他想要她,不管自己是否有那樣的發言在先;他在她的身份前停步,暗示她能有更好的将來。
他……好傻,傻得叫她無可奈何。
若若閉上發燙的眼睛,沒讓裏頭開始彙聚累積的晶透液體泛出眼眶。
好不容易止住那股情緒,她用力移開他的手,從他膝上跳下來,連摸一下包楸裏面的物品都不曾,随手将東西包好打上結,打開一旁的櫃子丢進去,關門,上鎖。
抽走插在鎖孔裏的銅制鑰匙,她走回來塞進他懷裏,用微紅的眼眸瞅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只要那個山賊是你,我就不介意成為山賊的女人,因為在最初的最初,你就是我睜眼時的唯一記憶——”
若若和童九歌的親事很簡單。
嫁裳和吉服是女人們幫忙趕制的,成親當天,迎親、敬茶一類的繁文缛節全數省略,他們對着天、對着月亮拜了天地,剩下的就是與山寨裏的人一塊兒笑鬧吃喝。
嫁給童九歌八成是世上最輕松的事情,他既不用她相夫教子,更不需要她賢良淑德,他們的相處方式、日常作息一切如常,唯一有所變化的,就是他們在彼此身邊,以丈夫和妻子的身份。
不過也就是與往常一樣沒什麽不同,今日若若經過廚房才會聽見某件令人震驚的大事——
“咦?這是九爺的午膳吧?怎麽還有一碗藥?他身體不舒服嗎?”
響午時分的廚房一如既往忙得不可開交,女人們才把食物分配妥當,驀然發現奇異之處。
“哦,那個啊,不是給九爺的,是給九爺昨天帶回來的那位姑娘的。”
“是說那個昏迷不醒的姑娘吧?我知道、我知道!聽說九爺昨兒個回到山寨,把那姑娘安頓好了之後就一直陪在她身旁寸步不離呢!”
若若把這些話一字不漏地聽進耳裏,她沒有立刻上前詢問清楚狀況,因為女人們的三言兩語仍未結束,況且她們有說只是“聽說”。
“一直都陪在那姑娘身邊沒離開過?不、不是吧?!難道九爺他……”
“誰知道呢?男人嘛,在外面做了什麽女人又不知道,三心兩意被蠱惑了,覺得家花不比路邊的野花香的情況總是有的嘛!”
“天!我還以為九爺很專情的呢,之前寨子裏的姑娘一個都瞧不上眼,好不容易來了個若若……唉,可惜了,若若看着很安靜很乖巧,事事都願意幫忙,人真的挺好的呢,長得又漂亮……”
突然被稱贊了呢。旁聽的若若感到不好意思。
“喂喂,別聊了、別聊了!忙死了忙死了,那邊那幾盒搞錯了啦……還有給看守寨門口那些男人的是這些……”
“哎喲,九爺那邊我不順路,太遠了啦,待會有沒有人能幫忙端過去呀?”
乒乒乓乓,叽哩呱啦。
女人們忙着分配膳食,場面看起來很是混亂。
見有人需要幫忙,又想去看看被口水攻擊成負心漢的九爺是真是假,若若走進廚房,端起屬于童九歌的那份膳食,問道:“九爺的膳食要送去哪裏?”
“東邊那排空屋子,右邊數起來第二間!”
回話的人連看都沒有看若若一眼,自然沒發現走進來的正是她們談論對象的其中一個。
趁着沒人注意到自己,若若趕緊趕往現場“捉奸”。
按照指示找到目的地,在裏面傳來應允聲後推門進入,一眼看去,房間不大,布置簡單而且幹淨,該被她抓着痛哭指罵的當事人背對她坐在床前,而造成方才那一連串不可靠傳閏的正主兒則昏睡在那張簡陋木榻上。
“東西放下,你去忙吧。”
今天好似她碰上的人都好忙。
童九歌丢下一句,連扭頭看看來人是誰都不曾,注意力始終放在面前那位紫衣姑娘身上。
這種情況讓她說一句:“是的,好,小的告退了。”她自認辦不到,幹脆端起那碗黑漆漆的藥汁走向他,看他會如何反應。
“這位姑娘是九爺救回來的嗎?”
“是啊。”
“九爺與她相識?”
“不認識。”
“那,九爺是對這位姑娘一見傾心?”
不認識,卻緊握住人家一只玉荑?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對她有那麽一丁點的好感?”童九歌語氣變得好壞,而且壞到極點,因為他已經他娘的極度不耐煩。
今天送飯的怎麽跟昨晚的不同,沒嚷嚷着這邊平時沒人住還太遠太麻煩,放下東西就快快退散,反而留下來啰啰嗦嗦?
今天來的人嗓音細細小小、溫溫弱弱,好像還有點熟悉哩……
“要不是喜歡上這位姑娘,九爺又怎會緊握住人家的手不放,還不眠不休、寸步不離地照顏她?”
“我不放手是因為她……”講這麽多幹嘛啊?!他從昨晚就一心想着趕緊從這裏脫身,不管誰來了說了什麽,現在的他都不想管!嗯……等等,還特地把大夫開的安神定驚湯藥拿來了呀?好東西!
童九歌接過碗,就要把藥給床上的女人從鼻孔裏灌進去,心裏“死吧”兩個字才剛閃現完畢,拿碗的手上就多出某樣東西——只雪皙柔荑,沒有使上多少力氣但就是抓住了他,他不假思索地朝小手主人看去——
“若若?怎麽是你?”
被當場捉奸的驚慌恐懼一樣都沒有浮現在他臉上,有的只是驚訝與狂喜。
“你這是在幹什麽?”心裏某個地方莫名安心下來,若若眨着眼與他對視,平靜地問着,像是早晨醒來柔情萬千地與身旁的人道早安那般。
“喂藥啊。”
“喂昏迷不醒的人喝藥?”按照她的腦內想像來講,遇上這種情況,若他真被床上那位姑娘迷得七葷八素,喂藥的方式就是嘴對嘴。
但此時看來,他完全沒有那個意思,而是打算直接用灌的,做法兇殘又沒有人性,害她都為那名姑娘覺得可憐。“還是,你想幫她洗臉?”
“我還想給她洗腦呢,就是用我手上這碗藥汁去洗。”
“你到底在做什麽?”受不了他亂來,若若又好氣又好笑,從他手中奪回那碗藥,放到他“手不能及”之處。
所謂的手不能及,說的是盡管瞅見來人是她,童九歌依然沒有松開那姑娘的手,看着那互握的雙手,若若欺騙不了自己,眼眸随之黯淡了幾分。
“你千萬不要誤會。”
她誤會了,絕對是。
想想他們認識了多久,在一起時身和心有多貼近,幾乎只要她的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就能讓他知道她在想什麽。
為了不讓她誤解下去,童九歌連忙解釋道:“前幾天我們去搶劫被這女人撞見,她當場被吓暈,然後就一直昏迷不醒,逼不得已我只好把她拎了回來,途中她做惡夢亂吼亂吠醒過一次,一把勾住我手腕上娘給我的編繩不願松手,我沒辦法就只能這樣了。”
那條編繩她見過,他幾乎不曾取下。
因為年代久速已經有點褪色了,最初應該是系在脖子上的,不過他是個成年男子,幼時的長度對他而言有點短,他就取下來繞兩圈戴在手上。
“你們的手……”繩子的事她知道了,她沒有很小氣很善妒,就是對疑問探求究竟罷了。
“這女人拿手指勾住還把手握得死緊,我怕被她弄壞不敢用力扯,而且我怕我一個控制不好,會讓這女人斷掉幾根手指才沒強行掰開,不過如果是她先動手我就不保證了,這樣握着她的手就是在以防萬一。”
“辛苦你了。是我誤會你了。”剛才她就沒有相信那些謠言,一直很信任他,真的,她保證。
“既然你知道我很辛苦,為什麽你還要走?回來。”轉身轉得那麽果決,想走想得那麽毫不猶豫。
“我需要你。”天知道只不過在這裏待了一個晚上,他就十分想念她,童九歌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拉住她,說什麽都不讓她離開。
“需要我在這裏看着你和這位姑娘手拉着手,陪你一起瞪眼照看她?”
“若若,別說笑,我是說真的。”
“好嘛。”
他是真的很累。
她看見他臉上的疲倦之色,他不是個會在她面前隐藏起自己感情的人,看見她,他真的感到欣喜若狂,才會抓住她不放,明知有個昏迷的大活人橫在那兒,不好意思做得太出格,只好握住她的手,拿唇和臉頰磨蹭柔滑手背。
若若拿他沒辦法,舍不得抽回手讓他出現失望的表情,只好妥協留下,想着再多陪他一會兒,不經意瞥見床上似乎有了動靜,她擡眼一看,正好與睜眼醒來的紫衣姑娘對上眼——
“那個……”
“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