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餘橙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聽懂她說得是什麽, “表姐, 你說什麽, 別忽悠我啊,這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昨天看姨父, 他不是還好好的麽。”
“是真的,你快回來!那該死的婊子,一定是她殺了我爸!”電話那頭女人凄厲的哭聲間或還夾雜着粗魯的謾罵,餘橙腦袋一懵,趕緊捂緊手機打開門跑到走廊盡頭一處無人的拐角,對着聽筒大聲說, “什麽東西, 表姐,你說什麽啊?”
……
“什麽, 是許紀那個賤人, 她自己找死跳樓了還不算, 還把姨父殺了?好, 我知道了, 我馬上就回去!”
說完, 她一陣風似的把手機揣到兜裏轉身就跑。
聽見她所有話的莫小北拿着手機從拐角後的垃圾桶裏頭走出來, 皺眉慢慢走回宿舍,推開門就見餘橙堆着滿臉怒色,一邊不住地把充電寶和錢包往書包裏丢, 一邊惡狠狠地罵,“不要臉的女人,自己要死還拖別人,我詛咒你到地府裏頭也不得安生,被千刀萬剮最好!”
憤憤罵着,她拿好了東西,推開站在門口的莫小北,扭身就走,那股着急的姿态,活像是去投胎似的。
寝室的其他兩人對她的表現早已見怪不怪,該做什麽做什麽,安吉擰着濕漉漉的頭發在路上碰見她,她卻連聲招呼都沒打,寒着臉自顧自走了,氣得安吉回寝室後,連頭發都來不及擦,把一臉盆的衣服往地下一摔,道,“我把她當朋友,結果她卻當我是驢肝肺,真是讓人心寒!”
唐文顯頭也不擡,淡淡道,“她走那麽急,該是有急事吧。”
“有什麽事能急成那樣,見到我連聲招呼都不打!好歹同學好幾年呢!”
“好了,安吉你也別氣了,快去把頭發弄幹吧。”莫小北笑推了她一下,“不然晚上風涼了。”
安吉兩道眉頭氣得豎起來,僵硬點點頭,拿了幹毛巾和電吹風跑到陽臺上弄頭發去了。
電吹風嗡嗡的聲響很大,估摸着她該聽不見她們的話,莫小北才湊唐文顯跟前,跟她小聲說了剛才的見聞。
“那個男人死了?”唐文顯也有些驚訝,緩緩把手裏有關金融管理的書合上,想了想,壓低聲音對她道,“這件事,咱們就當不知道,到時候要是班主任和學校問起來,咱們就推說和許紀只認得兩天,個中緣由,一點兒也不懂。”
“你不好奇許紀是怎麽死的麽,還有那個男的。”莫小北頗有些傷心地看着她,“你不是說過,許紀不想死麽,她還是死了,就死在咱們面前,她跟咱們一般大啊……”
“你就是知道了緣故又怎麽樣,你只是個高中生,你現在連自己都養活不了,你還想去拯救世界麽?你是看多了美國英雄救美的電影了麽?生活沒有你想的那麽一帆風順,莫小北同學,首先,你家得有幾百萬的存款,然後再有車有房,順便,還有一個城市戶籍。你有麽?沒有得話,還是想着怎麽考上大學,怎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怎麽賺錢比較實在。”
對于這件事,唐文顯難得的刻薄,不吝以極盡犀利的言辭反駁她。
莫小北被她的話刺激得胸口悶得難受,眼眶也慢慢紅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我好難過。”
“我也很難過。”唐文顯慢慢嘆口氣,放下手裏的書,看着她的眼睛,認真道,“可是這就是生存,不論許紀是因為什麽和那個老男人在一塊的,可現實已經這樣了,你能怎麽樣?”
莫小北哽着口氣沒答話,垂頭喪氣地走到自己床鋪跟前拿起書,面對上頭密密麻麻的文字,卻一點兒也看不下去,她不禁苦笑一聲,“我覺得我自己是個廢物。”
“這種話還言之過早。”唐文顯淡淡說着,重新翻了一頁書,“等你三十歲以後再跟我說這個,我會告訴你,你到底是不是廢物的。”
莫小北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只得繼續心煩意亂地翻着書本。
除了這個,她再找不到別的事情可做。
時光悄悄的在一頁頁書,一行行字裏慢慢流逝。晚上到了十一點門禁,餘橙也沒有回來。
她們幾個早早地洗漱睡下了,莫小北躺在硬邦邦的床鋪上翻過來覆過去的睡不着,朦朦胧胧地閉上眼時總是現出許紀的那雙無神的眼睛和滿身的血跡。
就這樣模模糊糊地睡着,不久後就聽見手機鬧鐘鈴響,她眯縫着眼睛,掙紮着爬了起來。
照例的又是穿軍服去軍訓,站在太陽底下曬了好一會兒,禿頂的班主任忽然從操場門口走了過來,臉色難看地和人家欠了他八百萬似的,走到她們隊伍裏時,問她前頭的唐文顯,“你們和許紀關系怎麽樣?”
唐文顯果然像昨天跟她說話一樣,語氣淡淡地,“我們沒認得幾天,不知道。”
禿頂班主任皺皺眉頭,想想她說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問下去,抱着一堆教案,轉身又走了。
近秋的天,和青春期女孩兒的心情似的,說變就變,她們在那個教官的指示下,站了半個多小時的軍姿,天上忽然聚起來大片大片的烏雲,閃電隐在雲霧裏,忽隐忽現地劈出一道道慘白的光,照得人臉色發白。
莫小北一邊注意着自己兩腋間的樹葉不要掉下來,一邊在心底暗自祈禱千萬別下雨,一下雨天就得涼,她這次過來,就帶了一件厚外套過來,到時候豈不是得凍死她?學校可是一個月才放一次小長假的。
但很明顯,上天是不會理會她這個名不經傳的小女孩的願望的。
就在她企圖趁着教官轉過身去和身後的幾個女孩子說話的時候,活動一下手臂時,“嘩啦啦……”大雨跟瀑布似的往下砸了下來。
教官們和看班的班主任老師顯然也沒料到這天氣變化那麽快,管軍訓教官的營長趕緊爬到主席臺上拿起大喇叭厲聲喊,“都別亂動,一個班一個班走,不許亂跑,以十六班為界限,東邊的往東門走,西邊的往西邊走,不許推搡!”
電視上放多了踩踏事故,看得多了也有些常識,況且好歹也是上過九年學的,學生們就是快要被大雨噼裏啪啦砸得腦袋暈了,還是依照營長說得慢慢退了出去,快速往離得最近的圖書館門口躲去。
只是人那麽多,一個圖書館門口哪裏站的下,人堆又擠成了一鍋粥,唯恐發生什麽事故,營長趕緊又拿着自己的大喇叭喊,“都回寝室裏,今天下午要是雨還大,你們就別過來了!”
他這一句話不羁于天上不時炸下來的響雷那般,讓學生們如蒙大赦,趕緊三三兩兩地往寝室裏跑過去。
莫小北得了這句話,趕緊就要拉着同寝室的三個人跑,誰知她還沒來得及找到另外兩個被人群沖散的室友,就被唐文顯拉到了一邊,“零雨家裏離學校很遠,要是這麽淋回去,以她那小身板,晚上一定會發燒的,所以,我想要她和我們一塊回寝室躲雨。”
莫小北聽說,迷惑地眨了眨眼,她想要季美人一塊去躲雨,去找她就是了,幹什麽還要拉着她說一遍?
看懂了她的疑惑,唐文顯慢慢解釋說,“要是我開口邀請她,她一定不會答應,可如果是你的話,她應該不會拒絕。”
什麽呀,不就是把她當擋箭牌邀女孩子嘛。莫小北抽抽嘴角,想想唐文顯也挺不容易,就點頭答應了。“嗯,我知道了,不過,我該怎麽跟她說啊?”
“就按我告訴你的理由說,快,她們在那邊,咱們快點過去。”
說完,她就被唐文顯略顯猴急地拉着過去找人了。
她們找到人時,倆美人正縮在圖書館玻璃門的一角,略顯狼狽地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一擡頭看見她們,頗為驚訝,季美人直接奇怪道,“你們過來幹什麽?不會是來看咱們慘象的吧?”
“唉,不是不是。”被唐文顯推到前頭的莫小北趕快辯解道。“呃……我過來是想問,聽人說你們家裏離學校挺遠,這雨下的這麽大,你要是就這麽回家豈不是淋壞了,所以我就想說,你,你們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寝室裏避雨,畢竟咱們寝室離這裏挺近的。”
被問的倆美人明顯更驚訝了,互相對看了一眼,一臉的莫名。是麽,這男生搭讪似的話,換了她,她也會驚訝好麽。
她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一會兒,才望見蘇美人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又看看她身後一直面無表情雕像似的站着的唐文顯,點頭,“莫同學說得對,那咱們倆就打擾了。”
“不會,不會。”莫小北趕緊昧着良心笑了笑,催促她們說,“咱們快點走吧,不然雨可能就下的更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要細水長流的愛情,從相識的每一刻起,每一天,每一件事,腦中都映着你的影子,只要和你在一起,每一件事都是比化蝶還要浪漫的回憶,我想讓生活中每一件小事,至于雨,至于風,都能化成我對你的愛意,徐徐在你耳邊訴說,親愛的,今晚月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