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玩笑
第二天, 鐘采藍一起床就發現周孟言坐在桌前對着屏幕思考人生, 一動不動, 宛如木雕,她外頭看了好一會兒:“你是在幹什麽?”
“發呆。”周孟言嘆了口氣,“我把行車記錄儀裏的錄像看完了, 什麽也沒發現。”
鐘采藍睡眼惺忪, 慢吞吞下床去衛生間裏洗漱:“不是已經有了嫌疑人嗎?你還看這個幹什麽?”
“白桃只給了我日程本的照片。”周孟言道,“那兩張照片都是我們的推測,我沒告訴她, 當然也不能問她那兩個人姓甚名誰。”
“你們倆不是合作愉快嗎?”
“開什麽玩笑,我防着她,她也防着我呢。”周孟言道,“畢竟我還是嫌疑人, 她不可能全然信任我。”
鐘采藍對此不置可否:“那你打算怎麽辦?”
“想想別的辦法。”
鐘采藍清了清嗓子,俯身握住了鼠标, 點開微博找到高銀月, 然後點進她的關注人,在裏面找到了一個“戴維-維度工作室”的賬號,點進他的主頁:“看看這是什麽?”
邊說着,她邊朝周孟言望去, 可沒想到他沒在看屏幕, 視線停留的地方,竟然是她落下來的領口,“你看哪兒?!”
“你走光了。”周孟言說完這句還嫌不夠, 竟然跟了句,“胸不錯。”
鐘采藍深吸口氣,告訴自己這是周孟言沒什麽好生氣的,忍了幾次,硬是沒有忍下去,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要不要臉?”
周孟言被她打了一巴掌,也不覺得多疼,理直氣壯地反駁:“我怎麽不要臉了,是你自己走光的,我上次被你看了我也沒怪你啊。”
“非禮勿視你有沒有聽過?”鐘采藍罵了一句,猶覺不夠,抓起旁邊的抱枕就往他身上打。
周孟言眼見過了頭,趕緊站起來躲開:“開個玩笑,我沒看見,真的,我就是吓吓你。”
“現在狡辯晚了!”鐘采藍把他追得滿屋子亂跑,“你別跑,有種就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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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孟言連連後退,靈活閃避:“我不騙你,我坐着看不見的,我真的只是想和你開個玩笑……我錯了,對不起。”
鐘采藍冷冷道:“那你有點誠意,站着別動。”
周孟言站在牆角,舉起雙手投降:“好好,我不動。”
鐘采藍這才慢慢走過去,逼近他,眼珠一動不動盯着他的臉,就在周孟言以為她會一巴掌糊過來的時候,她卻只是擡手捏了捏他的臉頰:“下不為例,不然真的打你了。”
周孟言一怔,心髒化為潺潺春水:“你……”
“咳。”鐘采藍清清嗓子,“我換衣服出門了。”
周孟言看着她故作鎮定地走進浴室換衣服,忍不住就想笑,這是很奇怪的情緒,明明并不是什麽特別的事,他卻這樣高興,就像是啤酒泡泡,不知不覺就溢出來了。
或許,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他本來就因她而誕生,他們身上有什麽東西一脈相承,和她在一起産生愉快的情緒也實屬正常。
不過,難得她肯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要不然下次再逗逗她,免得她總是壓抑自己的情緒,年紀輕輕就和小老太太似的。
這個念頭在周孟言腦中一閃而過,很快,他就重新将思緒集中在了戴維的微博上。
作為半個娛樂圈半個基佬圈一個時尚界的戴維,微博裏充斥着自拍、撕逼和曬狗,是的,戴維是一個狗奴,在這個吸貓成瘾的年代,只有他還固執地每天曬狗産糧,堪稱狗圈勞模。
周孟言耐心地翻着他的照片,戴維的狗是一只名叫琳達的哈士奇,在草坪上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發了瘋一樣(請原諒他那麽形容一位女士),琳達的照片非常多,其中多次出現一個巨大的摩天輪,周孟言查找了本市的幾個摩天輪,不難推測出照片拍攝于太陽公園。
而遛狗的人則有不同,有時似乎是個年輕女孩,有時又像是一個男人,考慮到十個設計九個gay,周孟言特地翻了一下戴維的其他照片,有一張敷面膜的照片裏,玻璃杯映出了一個男人的倒影。
好吧,還真的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但既然是個gay,會是對高銀月下手的人嗎?
白桃正在重新調查高銀月的通訊記錄,她把日程本上羅列出來的人和她的聯系人交叉對比,看看是否有遺落。
結果大大出乎她的預料,人還不少。
服裝設計師、發型師、化妝師、品牌聯系人、心理醫生、導演助理……這些可都不是高銀月會操心的事,全都記在助理和經紀人手機裏。
白桃研究了一番,其他的人還好說,與高銀月單獨相處的機會寥寥無幾,唯有這心理醫生,既有和高銀月單獨相處的機會,又有可能讓她服下spring。
白桃把日程本翻過來,在封底的夾層裏,她找到了心理醫生的名片。
聶之文,心理咨詢師
天空心理咨詢室,電話:XXXXXXX
白桃在網上搜了一下這家天空咨詢室,發現還挺有名氣,幾個心理醫生都是國外留學回來的高材生。
她決定上門拜訪一下。
天空咨詢室在一棟小洋房內,一樓出租給了一家咖啡廳,二樓三樓則是被租給了咨詢室,環境清幽,音樂悠揚。
白桃進了門,沒有忍住誘惑,先給自己買了杯濃縮咖啡,一飲而盡,這才上樓去找聶之文。
出示了證件,漂亮年輕的前臺小妹很客氣地告訴她:“聶醫生現在有病人,不方便見您。”
“那他什麽時候有空?”
“這次咨詢結束,我替您問一問吧。”
白桃這一等就等了四十幾分鐘,聶之文辦公室終于開了,走出來一個眼睛紅紅的女人,白桃歪頭打量着她,還很年輕,打扮得體,衣着首飾昂貴,手指頭發全都保養得宜,一看就是家境良好,這樣的女孩子,有什麽煩惱要來看心理醫生呢?
聶之文很紳士地将那年輕女子送到電梯口,前臺小妹低聲說了緣由,聶之文很驚訝:“白警官?”
“是,聶之文醫生?”白桃打量着聶之文,身姿挺拔,彬彬有禮,一股書卷氣,“方便問你幾個問題嗎?”
聶之文擡腕看了看表:“可以,我有半個小時的空檔,白警官去我辦公室裏坐吧。”
聶之文的辦公室不大,但明亮溫暖,養了許多綠植,甚至還有許多玩偶,播放的背景音樂是《致愛麗絲》,鋼琴曲叮叮咚咚,茶幾上放着剛剛出爐的曲奇餅幹,撲面而來一股甜香。
白桃對于心理研究是個門外漢,但也能覺得自己一進來就放松了肌肉,聶之文給她倒了杯熱水:“我有什麽能幫忙的嗎?”
“我來,是為了向聶醫生詢問高銀月的事。”
聶之文像是有些意外:“高小姐的事?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高銀月生前在你這裏看過病,沒錯吧?”
聶之文笑了起來:“是有這樣的事,可是……白警官你應該知道,我是不能向你透露病人隐私的,何況,殺害高小姐兇手不是周孟言嗎?白警官突然找我問這件事,有什麽特別的理由嗎?”
白桃不動聲色:“有些疑點還沒有弄清楚,還請聶醫生配合我們工作。”
聶之文沉吟片刻,才無奈道:“白警官先問吧,能回答的我就回答你,有些事……雖然高小姐已經死了,但我還是希望能夠尊重她的隐私。”
白桃也不和他廢話,開門見山:“高銀月來找你看病的時候,是個什麽狀況?”
“唔,這個說起來就比較複雜了,高小姐當時因為受到輿論的影響,有抑郁症的表現,自我懷疑,沮喪,失眠,有輕生的念頭。”聶之文道,“不過發現得早,經過治療之後基本能控制。”
白桃挑挑眉:“輕生?”
“嗯,她有自殘的行為。”
“是怎麽樣的自殘?”
聶之文笑了笑,有點為難的樣子:“白警官,這重要嗎?”
“非常重要,請您如實交待。”白桃加重了語氣。
聶之文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她和我說過,外界的評論有時候會讓她感覺到無法呼吸,她只能暫時封閉自己,不去看那些評價,可是過不了多久又忍不住想知道是否有轉機,可通常都是變本加厲,所以她有時候會希望能夠一了百了,徹底結束算了。”
“您的意思是……”
聶之文嘆了口氣:“她曾經嘗試過自缢。”
自缢?吳凡看見的高銀月脖子上的痕跡是她自己造成的??和最後死亡原因雷同只是純屬巧合???
白桃滿頭問號,可臉上還要若無其事:“原來是這樣,那除此之外,她還和你說起過其他事嗎?比如,那段時間她除了工作之外的其他壓力?”
聶之文這次想了好久才說道:“如果非要說的話,她似乎對自己的情感問題有所困擾。”
“什麽意思?”
聶之文笑了笑:“白警官不應該對此感到奇怪才是……高小姐是被自己的男友所殺,他們之間的感情肯定出現了問題。”
白桃先稍稍示了個弱:“這也是讓我們困擾的問題,高銀月鮮少和身邊人談起她的感情狀況,現有的證據表明她的男友周孟言就是殺害她的兇手,可他的動機……”
“原來是這樣。”聶之文沉吟道,“高小姐曾經提起過,似乎她的男友對她的工作頗有微詞,兩人因此起過争執。”
白桃若有所思:“演員的工作是比較……”
“你看過瑪麗蓮嗎?”聶之文提示她,“白警官應該去看一下。”
白桃記下了這件事:“另外,聶醫生能不能把你開給高銀月的藥給我看一下?”
“白警官誤會了,我們這裏沒有處方權,高小姐如果服藥了,應該是在醫院裏拿到的,和我們沒有關系。”聶之文解釋道。
白桃恍然:“噢,原來是這樣,那是我誤會了,不好意思。”
“沒關系。”聶之文看了一眼腕表,歉然道,“不好意思,時間差不多了,我下一個客人就要到了,如果白警官還有什麽事可以打我電話,能幫上忙的我一定盡力。”
白桃就問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8月6號晚上,聶先生在哪兒?”
聶之文挑了挑眉梢:“我這是被懷疑了嗎?”
“只是例行詢問。”白桃才不怵,“聶先生難道不方便回答嗎?”
聶之文淡淡道:“當然不,那天,我和我女朋友在一起……噢,現在該說是前女友了。”
“方便給一下她的聯系方式嗎?”
聶之文很痛快地報了一個號碼。
白桃十分滿意,終于告辭,聶之文很有風度地把她送到樓下才轉身回去。
白桃離開了咨詢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家電影院看了《拯救瑪麗蓮》,看到快一半的時候,她終于知道聶之文為什麽委婉地提示她這件事了。
裏面有一段激情戲,火花四射,雖然在鏡頭裏看不見不和諧的部位,全都被景物微妙地擋住了,可拍的時候恐怕就一覽無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