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溫燦有時候是有點小聰明的。她沒有直接去碰觸梁盡的底線,而是一點一點的試探。
先小心翼翼邁出一只腳探探虛實,等沒有危險了才敢落地。然後醞釀着再怎麽踏出下一步。
這是慫人的慫辦法。
她可以纏着梁盡陪她睡一夜,就可以讓他陪她第二夜、第三夜......直到不用她要求,他就自己在她房間留宿。他的房間徹底成了擺設,溫燦可以理直氣壯地跟來打掃的人說:“那間房沒人住了,不用收拾了。”
等第一步踏穩了,她又開始邁出第二步。兩人住一間房,她可以光明正大動他的東西。把他們的衣服、生活用品擺在一起,今天挪一點明天挪一點。梁盡不是不知道,但他沒有說什麽,溫燦所做的一切都得到了他的默許。
然後是梁盡有朋友聚會的時候,在他出門前,溫燦叫住他弱弱地問:“我待在家裏很無聊,可以一起去嗎?”
往日蝸居在殼裏乖乖做小情人的溫燦,向他傳達了想踏入他世界的想法。這與那些表面隆重的宴會不同,他從沒有帶女人去赴過朋友的約。
他第一次拒絕了,以都是男人不方便帶女人為由。
溫燦這一腳踩空,爬起來又站回原地。她也不敢鬧,靜靜等待下一次機會。
沒有等多久,梁盡大概受不了每次他出去她幽怨期盼的眼神,答應帶她一起。
她精心打扮與梁盡攜手出現時,可以感受到其他人驚訝的眼神。他的朋友裏包括了姜逢,他可不會吝啬表達自己想法。
他打量着溫燦,發出啧啧的嘆聲,“溫燦啊溫燦,溫燦啊溫燦。”
他最後也沒溫出個什麽來,但溫燦已經獲得了想要的結果。
那段時間,梁盡對她的包容連溫燦都覺得匪夷所思。
溫燦也想過,如果她止步于此,情況可能不會有後面那麽糟。
但再仔細想想,這是一開始就注定的結果。從她那天在醫院決定和梁盡糾纏開始,無論是何種方式,他們都要以一種方式走向必定分離的結果。
只不過她選擇了一種愚笨又慘烈的方式。
猶豫了許久,她又開始邁出她的腳步。
晚黎說,千萬別跟梁盡要錢
溫燦那時候不是很懂晚黎的意思。梁盡讓她提要求時,她跟他提的要求就是錢,他也很爽快的給了。而且他出手大方,不是姜逢那麽小氣的人。
如果梁盡讨厭為了錢的女人,就不會把他們的關系定義為一場交易。
她後來懂了,梁盡是讨厭貪心的女人。
但她那時候不懂,一味簡單地想用試探來證明自己的地位。或者其實在她內心深處是懂的,只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個貪婪的人。
她不僅要他的人和心,還想要他以後每一天的陪伴。
她不想再做他的情人。她想做他的女朋友,妻子。她不想要她站在他身邊時,大家都同情她,看好戲般等着她黯然離場。
她最想要的是他承認他喜歡她。
她的試探梁盡怎麽可能感覺不到,也許她的試探也讓他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沒想過,本來就不喜歡,怎麽會承認喜歡呢?
顧雯雯那時還為她提供了一個觀點。
她說:看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上不上心,就看他願不願意為那個女人花錢。
這是很多人認同的一點。
梁盡為她提供優渥的生活環境也從不吝啬。但是顧雯雯說,梁盡本來就是個有錢人,現在在她身上花的那些錢那些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
看男人對女人在不在乎,不是看他花了多少,而是他有多少,願意為你花多少。
一個有十塊願意為你花十塊的人和一個有一百萬願意為你花一萬的人,誰更在乎你?當然是那個有十塊為你花十塊的。
顧雯雯和溫燦無法揣測梁盡有多少,但車和房總不是随便就可以買的東西。
一切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改變的。
顧雯雯後來對她避而不見是因為愧疚。她得知溫燦的遭遇後,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出了馊主意害了她。她沒有談過戀愛,只會紙上談兵,沒了解實際情況就瞎出注意。
溫燦從來沒有怪過她,她身在其中也沒有了解過實際情況。做出蠢事怨不了別人。
溫燦先是要包包首飾,梁盡出手闊綽只要她說喜歡的都給她買下。當她有些忐忑地說她的駕照考了都快生鏽時,梁盡也二話不說安排姜逢帶她去選車。
姜逢無不羨慕地說:“我要是個女的就好了。你看我為他辛苦工作這麽多年,也沒見給我買個車。你才跟了他多久,就給你買車。來來來,咱們好好看看,梁總說了,不看價格只要你喜歡就給你買。”
溫燦不懂車也不喜歡車。不知道為什麽,聽了姜逢的話,她內心并沒有一絲喜悅。
她應該高興的,這表示梁盡是在乎她的啊。但她實在高興不起來,選車時意興闌珊,蔫着頭提不起勁。姜逢倒是像打了雞血一樣興致勃勃。美其名曰代她試車,頭頭是道研究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要買。
溫燦在姜逢的慫恿下買了一輛身形龐大的越野。買回來後停在車庫,只有姜逢記得它,偶爾“測試”它有沒有壞。
梁盡對此不聞不問,就像給她買了個項鏈一樣平常,問了一句她喜不喜歡便把它抛在腦後。
他對溫燦還是很好。
這是溫燦想要看到的結果,他并沒有像晚黎說的那樣因為踩到他的雷區而生氣厭棄她。
她這些明顯的試探和耍小聰明式的讨要,他看到了也回應了。
但溫燦依然看不透他的心。他有時靜靜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麽。溫燦經常在他這樣的眼神下感覺到無所遁形。他那雙眼睛仿佛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帶着洞悉一切的淡然。
她好像能看到有一些東西慢慢從他眼睛裏消失了,卻不知道那是什麽。
他還是待她很好,但溫燦已經沒有以前開心了。
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悄然發生着變化。
她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又好像沒有得到。
而真正的災難來臨前是沒有人能感知到的。
溫燦有過要房的念頭,但要了車後沒有了再試探下去的想法。梁盡看似沒有生氣,但溫燦已經隐隐感覺到有些東西好像變了。
她乖了許多,不敢再折騰。
一個難得的休息日裏,他們窩在沙發裏消磨時光。他看電影,她就在旁邊一直跟他說話,有時候是聊電影情節,有時候不過是說些生活瑣事。
梁盡攬着她,可以一邊看電影,一邊回答她的問題,一心兩用,在溫燦看來格外神奇。
溫燦說宋伊伊搬了新家,房間全都是灰色調一點都不像一個女孩子。
她不過是随便提了一句,如果我有自己的房子了絕對不會黑白灰,要粉粉嫩嫩的。隔天,陸錦年就帶着文件過來說梁盡要将房子轉到她的名下。
因為溫燦的一意孤行,陸錦年已經與她産生隔閡,不再多管她的事情。當溫燦驚慌地問她,梁盡是不是打算抛棄她時,陸錦年還是有些不忍。
“燦燦,你們這樣的關系不會長久,你應該知道的。”
溫燦當然知道,只是她自大的以為可以改變這樣的關系。
這件事情猶如當頭棒喝打醒了她。
溫燦以為梁盡打算結束關系,想用房子打發她。陸錦年走後,她紅着眼絞盡腦汁地想,她哪裏做錯了惹得他不開心。她已經很久沒有向他要過東西,昨天她說這話時他也沒有異常。他們晚上照樣纏綿,他抱着她入睡,早上離開時還把她從被窩裏抓起來親夠了才離開。
她想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做。
那一刻,她才真正感覺到恐慌。
她沒有吃飯,從陸錦年走後在沙發上一直坐到深夜。她想給梁盡打電話,問問他是什麽意思,又怕得到她害怕的答案。那是無比漫長的一段時間,她從現在想到了往後每一天痛苦的日子。
梁盡回來,打開燈見她坐在沙發上,竟然笑着問她:“怎麽坐在這裏?還不睡?”
他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先走過來親了親她。溫燦看着他的眼睛,從裏面看不出一絲波動。這讓她驚慌失措,她也想裝作平靜的樣子,可是她做不到。她急急地拉住準備起身離開的他,還是控制不住說出了口:“我不想要房子,我什麽都不想要。”
他微微笑了一下,卻讓她起了遍身的寒意,“這是你該得的,溫燦。”
他握住她的手把她從他身上拉開,動作輕柔和緩,平常的就如吃飯喝水一樣還透着一絲溫柔。
這讓溫燦感到無比的恐懼。
她一直小心試探,最害怕的是他生氣。原來生氣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激不起他心裏的一絲漣漪,他連生氣都懶怠,輕而易舉地就決定抛棄她。
就像扔掉一件髒掉的衣服一樣,不會有一點可惜。
她太害怕了,緊緊從身後抱住他。她不想哭可是眼淚不聽她的使喚,她抽咽着哀求:“你別不要我好不好?我會聽話的。”
他轉過身來,抱着她。用溫暖的手撫摸着她的頭發,溫柔地安撫她惶恐不安的心,“別哭,我不會不要你。只要你聽話。”
她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哭聲,扯出一絲笑容,“好,我不哭,我聽話。”
這并不是她最卑微的時候。但好歹她的卑微換來了他的承諾。
她天真的以為,只要她聽話他就不會抛棄她。可怎樣才算是聽話?
如果抛棄自我,做一個沒有感情的布娃娃就是聽話。
那她縱使再軟弱微賤也做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開始日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