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是真的可憐你，才來找你說話的。”
這句話對溫燦來說無異于蔑視，她氣鼓了臉，冷冷道：“誰可憐還不知道呢。亂發什麽慈悲心腸，還真拿自己當菩薩。”
晚黎依舊盈盈笑着，嘴角彎成完美的弧度，“最可憐的當然是不知道自己可憐的人。我比你好一點，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像你......”她的臉向溫燦靠近，細細打量着她，眼神莫測道：“不僅不知道，還沾沾自喜。你說你是不是比我可憐？”
說完，她笑出聲來，清清淺淺，悅耳動人。
溫燦看着她細膩瑩白，光滑透亮的臉蛋，有一種想上去撓一撓的沖動。
但她骨子裏還是一個慫人，忍了忍沒敢動手。她怒視了她一眼，決定離開。
晚黎在她身後悠悠道：“站得高，才跌得慘。他越在乎你才越可怕。姐姐是看你小同情你，你不聽也罷。回頭難過了可以找我請你喝酒。”
溫燦生氣，又回頭瞪了她一眼。高跟鞋都要在地上踩出一個坑，氣呼呼走了。
走得遠了，想起晚黎的話她還氣惱不已。等梁盡找到溫燦時，她還未恢複平靜。他擡手順了順她翹起的亂發，溫柔地問她：“怎麽不開心了？”
溫燦搖搖頭沒有說話，伸手環着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膛。梁盡愛憐地擁着她，任她在懷裏撒嬌。她一直不愛陪着他參加宴會，覺得拘束不自在。這次她也是臨時起意鬧着要來，梁盡想她肯定是等得煩了。
“好了，咱們現在就回家。”
他牽着她的手穿過三三兩兩的人群去向主人告別，宴會才剛剛過半他就帶着她離開。離去的路上遇到獨自一人的晚黎，梁盡向她客氣地道別。溫燦低着頭玩着梁盡牽着她的大手，當他與一團空氣在說話。
等晚黎走遠，溫燦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禁不住問出了口：“剛剛那個女孩是誰呀？長得很漂亮。”
這話不像個聰明女人會說的話，其中的意味太明顯了。梁盡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牽着她繼續往前走，淡淡解釋道：“一個認識的人，有點交情。你不用知道，我們很少來往。”
溫燦知道他們現在肯定沒有什麽，她只是心裏不痛快。她突然站住不動，從他手中抽回了手。
“我累了，走不動了。”她突然這麽說，還用亮晶晶的眼睛一動不動看着他。
梁盡知道她被他寵出了一些嬌脾氣，但一時還真的不知道她想怎麽樣。他靜靜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動作，溫燦伸出雙手，故作嬌嗔地說：“你抱我。”
這三個字一出口，梁盡愣了一下。他大概沒想到溫燦會提這麽無禮的要求，不知道在想什麽，沒有立刻回應。溫燦看到梁盡的模樣心中忐忑，她知道自己矯情做作，可還是控制不住這麽做了。
好像這麽做就能讓自己那顆因為晚黎的話而空落落的心舒服一點。
梁盡一直沒有動作，溫燦露出傷心失望的表情。她扯出一絲勉強的微笑，語氣輕松地說：“哈哈，我開玩笑呢，我又不是腿斷了。”
她輕快地邁步向前走，被梁盡拉住了手，身子一輕就被他抱在懷裏。他故意颠了她兩下，吓得她不得不抓緊他。
“我看你就是腿斷了。”
他這麽說，卻穩穩抱着她往前走。
溫燦起身在他下颌角“吧唧”了一口，露出開心無比的笑容。心裏的陰霾頃刻間煙消雲散。
姜逢坐在副駕駛邊刷手機邊等人。他眼角瞟到梁盡抱着溫燦過來，溫燦的笑容簡直要閃瞎他的眼睛。她上車的時候，他出聲調侃道：“喲，怎麽一會兒不見腿還斷了。”
溫燦不理他，親親熱熱挽着梁盡的胳膊坐在後面。梁盡也什麽都不說的縱着她，兩人的氣氛過于膩歪。姜逢提醒道：“哎哎哎，這前面還有人呢。”
溫燦得意地開口道：“你要是舍得自己買個車，不就不用看我們了。”
姜逢被她的話噎住一臉便秘樣，最後選擇重新低頭刷手機，眼不見心不煩。
近乎于隐形的司機開着車駛向夜色。溫燦把頭靠在梁盡的肩上，透過車窗她看到了只存在在她腦海的漫天星辰。
晚黎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她又怎麽知道她現在有多幸福呢？
再次見到晚黎是在一個老中醫那裏。她帶着宋伊伊去看病，晚黎穿着白大褂跟在老先生後面，見到溫燦和善地打招呼。
老中醫的號是姑父跑了幾天才挂到的，溫燦不僅不能任性還熟絡親切的與晚黎寒暄。
晚黎是老先生的學生，他把過脈後讓晚黎也為宋伊伊把脈。溫燦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手，生怕她刻意使壞。但晚黎不是個壞女人，此刻也僅僅是個打下手的學生。老先生心中早有診斷讓晚黎把脈不過是為了培養她，他耐心向溫燦解釋了一下宋伊伊的病情，囑咐她下次來複診的時間，大手一揮寫好方子便讓她們去抓藥。
取藥處排了長長的隊伍，宋伊伊不願意去一旁休息，非要跟在溫燦的身邊。
“姐，剛剛那個女醫生好漂亮。”宋伊伊那時才18歲，因為常年生病，她羨慕每一個健康獨立的女孩。她大而無神的眼睛裏裝滿了羨慕，“我以後也想做一個醫生。”
她知道這個想法有些天真，因為生病她已經休學了一個學期，她今年高三，高考恐怕已經沒有希望了。
溫燦非常憐愛她這個妹妹，她安慰她：“你以後肯定能成為一個醫生，咱們先把身體養好，然後再努力奮鬥。”
宋伊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把身體養好，她聽慣了這樣的安慰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前面的隊伍依舊長長的，半天才能挪動一步。溫燦擔心宋伊伊站不住，一直在勸她去旁邊坐着休息。但宋伊伊固執地不肯離開，路過的晚黎見到她們還在排隊特意把她們叫了出來。
身為老先生的學生，她多少還是有點特權。她帶着她們來到藥房後門，把藥方遞了進去。
晚黎有些好奇地問溫燦，“怎麽還要你親自排隊，梁盡讓你自己一個人來的？”
溫燦含在嘴裏的謝謝咽了回去，“我這麽大的人了這點小事能自己搞定。”
晚黎的臉上又出現了溫燦讨厭的笑容，“看來你比我想的聰明一些。你呢，明白就好。不要對他有過多要求，他會煩的。”
她說完不看溫燦臭掉的臉色就準備忙去了。走出幾步遠又想起什麽，特意折回來提醒她：“你再記住一點，千萬別主動跟他要錢。這樣你應該就是在他身邊時間最長的女人了。我看好你哦。”
她拍了拍溫燦的肩膀，這次沒有再回來。
晚黎走後沒多久，藥房的護士已經抓好了藥從後門遞出來。宋伊伊接過藥，仔細聽了熬藥的注意事項，等到可以走了，溫燦還站在那裏發呆。
“姐。”
她叫了一聲，溫燦才回過神來。
宋伊伊知道溫燦的處境。從她越來越大方的行為她就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之前總過得緊巴巴的她出手闊綽，給她買這個買那個，還變着法給家裏塞錢。她的表姐她還是知道的，工作能力不可能會那麽突出。溫燦不太會撒謊，幾番試探下來宋伊伊就知道了她在幹的蠢事。
可是她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何況溫燦這個人看似軟弱，但在某一方面經常鑽牛角尖，別人怎麽勸都沒有用。她勸過幾次她沒聽進去也就放棄了，找借口幫她瞞着溫雅。
溫雅一旦知道了這件事，後果是不可想象的。
溫燦又何嘗不知道，她和梁盡的關系不可能就這樣一直下去。
溫燦把宋伊伊送回了家，回到住處時時間還早。
她早就已經辭了職，如今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荒廢。她本就是個胸無大志的人，沒有工作也不會無聊。逛街購物或宅在家裏追劇，她總能找到打發時間的事做。而且梁盡有空就會過來陪她，有他在她的心都是滿的，一點兒也不會感覺到無聊。
晚黎最可恨的地方不是她會使壞破壞他們之間的關系，也不是糾纏梁盡或是她讓他們不得安寧。事實上，晚黎什麽也沒有做。抛開她們喜歡同一個人這一點，她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她最可惡的地方是，她的出現讓溫燦對當下的生活産生了質疑。
人都是攜着缺點慢慢成長的，這世界上也沒有一個人是完美的。但溫燦回過頭去看以前的自己時，也還是會被自己的蠢笨驚得不忍直視。
就笨的，所有人罵她都是活該。她不僅沒有任何異議，還會拍手鼓掌以示贊同。
她那時候做了一些蠢事。
晚黎讓她不要做的事情，她非要做。
梁盡當晚照樣來她這裏過夜，纏綿過後，他還緊緊抱着她。兩人汗水交織，密不可分。
這是以往溫燦最滿足的時刻，但她今天尤為貪心。她啞着嗓子說：“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之前無論兩人鬧到多晚，梁盡都會回自己的房間睡覺。但他現在留在她房間裏的時間越來越長，讓溫燦覺得回他的房間不過是折騰。
梁盡沒有點頭，他輕吻她的唇角，語氣裏也沒有生氣的意思，“你這幾天好像有點不乖。”
溫燦摟着他的脖子，柔柔道：“那我乖，你會陪我睡嗎？”
梁盡沒有回答她，又深深吻住了她。
那晚，他沒有回自己的房間。
溫燦在溫暖的陽光中醒來。梁盡已經不在床上，但床上還留有他的餘溫。浴室裏傳來的水聲提醒她，他并沒有離開。
她擁着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開心得不能自已。
她的要求他到底是沒有拒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