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見薛昀閉着眼睛靠在自己肩上,顧汐輕拍了拍他的肩,柔聲說到:“我知道殿下累了,我哦扶殿下去床上歇着可好?”
薛昀沒說話,只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側頭看見薛昀的點頭,顧汐便扶着薛昀往架子床走去。
坐在床沿上,薛昀安靜的坐在那兒,看着為自己解着腰帶的顧汐,嘆了口氣說:“之前沿海一帶下了好一陣的雨,也沒停下來的意思,後來好不容易晴了,還以為不過是多些雨水,沒想到這飓風就來了。”
“這是天災,如何能有法子呢,朝廷能做的,不過是做好提前的預防,還有之後對百姓的救助罷了。”
“哼,提前的預防?前兩年才花了大價錢造得的堤壩,如今就出了問題,這樣的工程,如何預防?”薛昀冷笑着說。
“這真的是要錢不要命了,那堤壩造得了,護的不只是那一方的百姓,還有那些官員吶。這樣關乎性命的工程都有人敢從中牟利。”
“你看,如此淺顯的道理,他們就是不明白,如今真的出了事,讓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薛昀憤憤道。
發生了這般緊要的災情,這群狗東西居然還想着隐瞞,若不是到了不可控的地步,怕是……
薛昀想起昨日在朝堂之上,父皇得知此事時發怒的情形,心裏默默的想着,父皇近些年于朝政一事上真的越來越不上心了。
雖說每日裏依舊上朝,可一個沉迷于後宮的皇帝,又能分出多少精力來處理國事呢?
皇帝是個什麽情況,大家都不是瞎子,自是看得分明,有那勸谏的,自然也有那偷奸耍滑的。雖說自己與齊王兩個人你來我往,但同着這文武百官,倒也還行。
皇帝每日裏流連于後宮的花叢中,唯一一個讓人欣慰一些的消息,大概就是皇帝能做到雨露均沾了。
不過皇帝雨露均沾了,那些争鬥還是不可避免的。
俗話說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況還是在後宮這麽一個地方,這個地方還有那麽一群每日裏不必憂愁生計,閑得發慌的妃嫔呢。
皇後都不知道處理了多少争風吃醋、争鬥不休的事情了。
為了自己能過得舒服些,更為了這整個大周朝,皇後都不知道勸谏了多少次,直到心累放棄。
将薛昀身上的外袍脫了下來,挂到了那屏風上邊,顧汐轉身便看見了躺在床上還一直朝着自己看的人。
抿唇笑了笑,上前坐到了床沿之上,輕聲道:“殿下不是累了嗎,怎麽不閉眼睡一會兒?”
“後日就要走了,想多看你一會兒。”
“只要殿下能平安回來,咱們以後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之前還說讓給我給殿下畫一幅畫呢,等殿下回來了,我就給殿下畫。”明明還未分別,卻已經生起了思念。
聽薛昀之前講得那些話,也大概能猜出來此行的兇險。那裏有死傷無數不知道如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的百姓,有犯下滔天大罪的官員,還有各種已知的未知的,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危險。
此行非去不可,顧汐知道自己只能看着他走,只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歸來。
止了心裏蔓延的思緒,顧汐才開口柔聲說到:“好了,閉上眼睛,歇一會兒,從昨日到現在,殿下就沒有好好歇過,歇一會兒養養神,後面可有許多事情等着殿下呢。”
薛昀聽了這話,倒也乖巧的閉上了雙眼。
見薛昀閉了眼,顧汐便想起身去打點一下行囊,只是才站起來,就感覺到一陣拉扯,回身一看,一片衣角被薛昀攥在了手裏,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抓住的。
擡眼一瞧,薛昀那還顫動的雙眼,分明就是還醒着。
這副莫名的少年心性,倒是讓顧汐有些哭笑不得。走也走不得,顧汐便索性脫了鞋,和衣躺到了薛昀身邊,陪他一道了。
感覺到了顧汐的動作,還有身邊傳來的溫熱,薛昀微微抿起嘴角,露出一副笑模樣,閉着眼便翻身摟住了顧汐。
顧汐見他翻身摟住自己後嘴角的笑意,輕聲笑了出來,湊到他跟前,想了想,最後在臉頰上輕輕的吻了一下,才終于躺下閉了眼。
等拂冬回來了,就見到兩人睡下的模樣,忙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小心的帶上的門。
*****
明日便是出發去赈災的日子了。
薛昀忙着與大臣商議赈災的具體事項。
顧汐忙着給薛昀整理東西,怕自己思慮不夠周全,漏下什麽東西,還特意往景陽宮走了一趟。
準備好了所有的東西,已經是黃昏時分,顧汐終于歇了下來。
坐那兒歇了沒一會兒,顧汐想起來明日薛昀便走,趕忙吩咐人去準備一桌簡單的酒菜。
天才擦黑,席面便已經擺好了,顧汐坐在桌邊等着薛昀。
只是等到了夜深,這桌上的菜都已經拿下去熱了好幾次,都沒有把人等回來。
知道薛昀今日很忙,顧汐心裏也沒什麽不開心,只是有些心疼他。
夜都深了,拂冬和采雲來勸了幾回,讓她先歇下,顧汐都沒理會,仍然等着。
明日一大早薛昀便要出發,顧汐想等他回來,好歹能再說兩句話,若是自己先歇下了,怕是就見不着他了。
夜深了,困意也上來了,杯裏的濃茶也見了底,讓人又去沏了一杯來。
只是現下的困意太濃,濃茶也已經沒了什麽用,手撐着腦袋拄在桌子上邊,已經開始無意識的點頭了。
拂冬看着,知道自己是勸不下來的,今夜必定是要将太子等到的。嘆了口氣,轉身去取了一件披風,想要給披上,免得着了涼。
薛昀與幾位大臣商讨完了赈災的事宜,命人将幾位大臣送回各自的府上,才離了書房。
走到顧汐這,便見得屋裏還亮着,問了在屋外頭候着的宮人,才知道她一直在等着自己。
進了屋子,揮了揮手便讓屋裏的人都退下。
屋裏伺候的幾人行了禮,便悄無聲息的退到了門外。
顧汐手撐着腦袋,已經睡了過去。薛昀走到她跟前,瞧了瞧桌上已經沒有了熱意的幾道菜,又瞧着她安靜的睡顏,側頭看了一會兒,伸手将人抱了起來。
才抱了起來,顧汐便醒了過來,見到了人,欣喜的說到:“殿下你回來了啊?”
“嗯。”低低應了一聲,薛昀便提步往卧房的架子床走去,将人放到了床沿上。
坐在床沿上的顧汐這時候還有些懵,一臉迷茫的看着薛昀。
“這麽晚了,睡吧。”薛昀伸手撫了撫顧汐的臉頰說到。
聽了這話,顧汐才明白過來,拉下薛昀的手說:“不行,還有事沒做呢。”
說着,便起身拉着薛昀的手走到了桌旁,喊人把桌上的幾道菜拿下去熱熱。
宮人進來把桌上的幾道菜端了下去,屋裏又只剩兩個人了。
顧汐伸手解下了自己腰間的荷包,從裏邊取出了一個平安符,對薛昀說到:“這是以前祖母為我求來的平安符,我一直帶在身上,今日我把這平安符給殿下,殿下也要平安回來。”
薛昀抿着唇,看着顧汐舉着那平安符看向自己的模樣,輕聲說到:“好。”
得了薛昀的回答,顧汐伸手解下了挂在他腰間的那個玄色蝠紋荷包,将攥在手中的平安符鄭重放了進去,又重新挂回薛昀的腰間。
輕拍了拍那荷包,擡眼對着薛昀說:“殿下答應我了,就不能食言。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殿下是君子,還是儲君,無論如何都不會騙我的。”
“不騙你。”
“我在宮裏,和母後還有福安,一起等着殿下回來。”
說話間,端下去的幾道菜也熱好回來了,宮人們擺好了,便行禮退下。
顧汐拿起酒壺,給兩人都斟了一杯,舉杯遞到薛昀身前說到:“雖然已經夜深了,但還是要給殿下踐行的。”
“你放心,太醫官兵大臣都帶着,我不會出事的。”薛昀接過酒杯,伸手與她手裏的酒杯碰了一下。
顧汐朝薛昀露了一個笑,舉杯喝下了手中的酒。
兩個人喝了幾杯酒,便讓人将席面撤了下去。
早早便要啓程,薛昀還是要抓緊時間歇一會兒,兩人也沒有多說什麽話,洗漱了一番便也歇下了。
沒有什麽多的話要囑托,那些話早就融在酒裏了,兩人早已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