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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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很快擺上了兩菜一湯,湯很香,兩道小炒看着也有模有樣。
趙歧言被招呼着過去吃飯的時候有些小小的驚愕,他實在不知道趙嫣已經能夠自己炒菜做飯了。
趙嫣以前是不怎麽會做菜的,但她很會煲湯,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天賦。趙歧言小時候也曾經問過,那時候的趙嫣很得意地說這是個秘密,而張傅剛先生卻在某一次毫不留情地拆穿她,說只不過是因為她藏了一本靓湯食譜而已。
趙嫣女士自诩天賦異禀從不借助書籍網絡,尤其受兩個兒子崇拜,咋一時間被揭了老底惱羞成怒免不了要對張傅剛同志“動手動腳”,而将怕老婆這一原則貫徹到底的張傅剛同志絕對不會反抗,頂多就是假惺惺地叫疼讓趙嫣女士動手輕一點。
這時的他,完全沒有平時在下屬跟前威風的樣子,和逃犯心中雷厲風行的警察局長形象也相差甚遠。卻是趙歧言印象中的爸爸的樣子,
那時候也不過是個小學生的張知言早就看透了這兩人打情罵俏的本質,一邊在心裏唾棄着兩人,一邊去給弟弟盛飯。
趙歧言那時候太小了也太矮了,連電飯煲的按鈕都夠不到,所以張知言總是替他承擔着包括盛飯在內的一切需要身高一米五以上能做到的事情。
他說等他老了,就輪到趙歧言幫他了。
可後來趙歧言長高了,他卻去讀書了,等趙歧言也讀書了,他就畢業了,趙歧言高中還沒來得及畢業,他就倒下了。
一睡三年。
趙歧言沒能像小時候答應過的一樣,為哥哥盛一碗飯。
因為張知言已經不需要進食了——他也不能再進食了,哪怕是喝一口水。
他靠輸液瓶裏的營養液維持着生命,一日一日,不知何日。
趙嫣摘了圍裙,在飯菜冒出的袅袅白氣中匆匆忙忙。
“你先吃,我去趟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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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歧言拿筷子的手放了下來,木筷搭在碗沿的聲音清脆可聞。
“媽,”他站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趙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
趙歧言權當沒聽到,徑直走向門口把鞋子換了,一副執意要出門的樣子。
“把外套穿上。”趙嫣最後還是妥協了。
母子倆一同出了門。
這個季節不太暖和,趙歧言又沒帶什麽厚衣服回來,走了幾步就有點嘴唇發白。趙嫣注意到了後執意要把自己的手套給他,他推脫了幾句,最後還是敗在趙嫣略微帶着責備的眼神裏。
“怎麽總是不好好穿衣服?”
趙歧言沒說話,慢吞吞地走在後面把手套戴上了,然後快走幾步追上了趙嫣,把趙嫣沒拿東西的那只手牽着、放到自己兜裏用手暖着。
“這樣總行了吧?”
趙嫣掙了一下沒掙掉,也就沒再說什麽。
母子倆就這麽緊挨着走到了醫院。
明明不遠的路,卻覺得格外長。
趙嫣熟門熟路,趙歧言卻是頭一遭,只不過落在趙嫣後面幾步,就差點走到急診部去。
還是趙嫣回頭發現兒子不見了,急匆匆在轉角找到他的。
趙歧言站在樓梯口,無所适從,所幸蹲在一邊免得擋住別人的道,額前的發遮住了眉眼,抱着手臂低着頭的樣子像極了找不到家長的小孩子。
趙嫣一下子心軟了,本來有些怒意和急躁的臉也變得柔和起來。
“怎麽走到這兒來了?”
趙歧言看到她陡然站起來,一下子沒站穩,差點摔倒。
她扶住他,幫他理衣服上的皺褶。
然後問他:“怎麽走到這兒來了?”
趙歧言緊閉着嘴不說話,只是沉默地甚至是乖巧地低下頭,由着趙嫣幫他把脖子上的領子理順。
他要怎麽跟趙嫣說呢,趙歧言想,難道要告訴她,他只記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來醫院看張知言的時候,是在急診部嗎?
那麽黑的夜裏,只有這個部門還亮着燈。
那麽多的地方,只有這裏可能找到他的哥哥。
他那滿身是血、宛如從地獄歸來的哥哥。
趙嫣沒讓他進病房——他自己也進不去,走到門口,他實在邁不動腿。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再去看看張知言。
他只是想離他近一點。
趙嫣推開病房門進去後,他就自覺的在門口的長椅上坐着,靠着冰冷的白牆。
這個天可真冷啊,不知道張知言會不會冷。
走的時候他從門外望了一眼,陸湛把張知言照顧得很好,最好的病房最高級的醫療設施,就連花瓶裏的花都鮮豔得惹眼。
躺在病床上的張知言連頭發都是被精心打理過的,面色紅潤,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樣。
趙歧言甚至有一種錯覺,下一秒張知言就會睜開眼來,問他怎麽又穿得那麽少。
他心裏一動,停下了腳步。
趙嫣後知後覺地轉過頭來,用眼神表達着疑惑。
趙歧言把手套摘了下來,走到趙嫣跟前給她戴上,垂着眼,道,“媽,我留下來陪幾天床。”
走廊上的應急燈亮了又暗,趙嫣疲憊地合上眼,道,“那我明天把你的行李給帶過來。”
“嗯。”
他看着趙嫣,輕聲說,“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言言留下來陪陪哥哥吧,你在長大,他卻在沉睡中生了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