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雅間
佩玉館四十年前也曾是揚州首屈一指的大妓館,但一場亂世,重整了格局,它那峥嵘的往昔,同揚州的繁華一道消亡在了長河中。
而今,佩玉館剝落了顏色的牌匾,就在依稀泛黃的柳色後面。外面沒有攬客的姑娘,也沒有幾個客人願意光顧。總會有更熱鬧的妓館,總會有更靈動的姑娘,客人們不會因為佩玉館開得時間久些,就對它高看一眼。
韋秋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會跑來逛妓館,而且還是和周桐一起。
周桐的相貌屬于很有氣勢的那一類,不怒自威,還自帶着些許的殺伐之氣,看起來就很不好惹。而韋秋彎着嘴角,吊兒郎當的樣子,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愛逛窯子的纨绔子弟,姑娘們都很自覺地繞過了周桐,扯着韋秋不願意撒手。
莺莺燕燕的脂粉香氣有些沖鼻子,韋秋一路上只能往周桐的身上蹭,以企圖逃脫姑娘們的糾纏。
“公子,奴家叫燕燕,曲子唱得是樓裏最好的。”
“公子,奴家是巧兒,彈琴誰也比不上,公子陪陪人家嘛。”
興許佩玉館的業績是真的不行了,幾個姑娘為了争一個客人,差點大打出手。
韋秋躲在周桐的身後,覺得自己的純潔心靈受到了驚吓:“桐哥,救命。”
周大俠簡單明了,朝着姑娘們殘忍拒絕道:“不約,告辭。”
姑娘們大氣不敢出一聲,都被周桐的氣勢給吓到了。
總算擺脫了姑娘們,韋秋還有些驚魂未定,拽着周桐的衣裳,弓着身子環顧四周,道:“這一樓的雅間可有不少,若是真的藏在地窖裏,咱們怎麽找?總不能一天來一趟?”
“先看看吧,實在不行明早翻牆進來。”周桐耳語道。
韋秋直了直腰杆,好像想到了什麽鬼點子,笑吟吟地指着其中一處雅間說:“不如咱們開一間房,仔仔細細看一看。”
正直的周小将軍并沒有多想,點頭答應了韋秋。
韋秋去找龜公問了一遭,才發現佩玉館的雅間名字很特別,竟然都是以風景名勝命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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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鶴樓、鹳雀樓、岳陽樓、大雁塔……各種各樣,每一間房往哪兒一擺,都是一段風流故事。
“爺,您要哪間?”老鸨問。
韋秋朝着周桐眨眨眼,故意道:“桐哥想要哪間?”
周桐心領神會,心說,還算賀阆有良心,提示給得明晃晃的,便指了指樓梯拐角處的那間房道:“就滕王閣吧。”
兩人相視一笑。
佩玉鳴鸾罷歌舞,語出王勃的《滕王閣》。韋秋突然覺得自己搞懂了成乾和賀阆為什麽非要把鑰匙藏在這裏,佩玉館裏有個滕王閣,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賀阆寫下“鳴鸾館”這三個字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把鑰匙所在的具體地點告訴了後人。
雅間分為外間和內間,外間用來喝酒聽曲兒,內間用來……那啥啥。
韋秋大咧咧地在外間的凳子上一坐,輕車熟路般地點了半桌子的菜,之後轉身問周桐:“桐哥,咱們要不要點個姑娘聽曲兒?”
周桐眉尖一挑,虎牙露了半顆出來:“怎麽,子商你經常來?”業務看起來挺熟練的樣子。
韋秋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将酒杯拿在手裏晃了晃,朝龜公說:“你看,我家桐哥吃醋了。他這人,什麽都好,就是醋勁兒大。今天也是他非要來,說換個環境那啥……更刺激,麻煩您老給留意着點兒,別讓旁人擾了我們。”一段話說完,臉不紅心不跳,倒是把那妓館裏見多識廣的龜公給臊得不行。
周桐也愣了一下,韋秋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麽,為什麽可以如此淡定地說出這種話來。從前可是動不動就不讓自己說葷話的,結果現在他自己倒是一套又一套。
龜公走後,韋秋依舊拿着筷子,并沒有停下來找鑰匙的打算。
“桐哥,過來一起吃點兒。”韋秋拍了拍身邊的座位,悠閑地說道。
他不急,周桐便更不急,撚起筷子陪着他吃。
館子的生意不好,菜色更是差了點,韋秋本就吃不慣江南的甜口,嘗了嘗覺得一般也就作罷。最後半桌菜被周桐一個人吃得七七八八。
周桐撂了筷子,拿着帕子擦了擦嘴,挑眉道:“子商,還找不找了?”
韋秋兩條長腿在挂在凳子便晃悠了兩下,悠悠笑道:“桐哥,好容易來一趟妓.館,不做些什麽麽?我方才同龜公說的那些話,可不是假的,你要知道,我很少騙人。”
“哦?你很少騙人?”周桐想起了被他騙得一愣一愣的白裳。
韋秋的胳膊搭在桌上,慵懶地補充道:“至少我從不騙你。”
見周桐遲遲沒有行動,韋秋又補了一句:“桐哥,是不是男人?”
被韋秋問得哭笑不得,周桐起身走到韋秋的面前,彎腰下去,在他耳邊說道:“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很清楚?”
韋秋作死作到極致,偏是在這種時候嘴硬:“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是不是已經不行了?”
若是旁人,聽了這話肯定得氣急,可周桐偏沒有生氣,甚至一點兒愠色都沒有,他只覺得韋秋可愛,便跟着他逗:“你只比我小了兩歲,我不行,你也行不了。”
“桐哥!”韋秋沒了耐心跟他廢話下去,朝着周桐張開了手臂。
再正人君子下去,就可是真不行了。周桐抱住韋秋的腰,像拔蘿蔔似的把他給扛了起來。
佩玉館的人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把內間的床簾弄成了朱紅色。
簾幕後的人影,看起來像新婚夜裏新人重疊在一起由龍鳳燭映出的影子。
周桐靠在韋秋耳側,道:“就一次。”
回應他的是韋秋落在他眉弓上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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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是這間,滕王閣,看着就應該有鑰匙。”小少爺拽着大莊主,來到滕王閣的門口,“咱們把這間給包下來吧。”
謝辰趕緊捂住王憶谙的嘴,四下張望了一通,确定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個以後,才直着腰幹滿臉冷漠地說道:“你小聲點,是不是唯恐別人不知道?”
正說着,不知從哪來了個龜公,谄媚地朝謝辰說:“二位爺,可不巧,這間房已經被人包了。”
“是不是兩個差不多高的?一個兇一點兒,穿得破破爛爛的,還有一個嬉皮笑臉的?”謝辰比劃了一下韋秋和周桐的大概身高。
龜公連連點頭。
唉,緊趕慢趕,還是被那倆給搶了先嗎?
謝辰這邊還在思考要不要直接進去,小少爺那邊顯然已經下了決心,笑着朝龜公道:“我們是一起的,他們兩個在等我們。”說着推門就進。
龜公看着攔不住,幹脆把人給放了進去,謝辰也順着跟了進去。
外間當然是沒有人的。
小少爺往裏間探了探頭:“無歸,周哥,你們在嗎?”
韋秋罵了句娘,周桐趕緊喊了聲“等會兒,不許過來”。
王憶谙不傻,他知道這種情況下兩個人在幹什麽,登時尴尬地不行,随便找了個凳子,就在那裏忐忑不安地等兩個人出來。
“知道自己哪兒錯了嗎?”謝辰問。
小少爺認錯态度良好:“知道,我不該進來的。就算進來,也得先敲一下門。”
謝辰拍了拍王憶谙的肩,露出了老父親般的表情:“也不全怪你,誰讓他們放着正事不做,非要茍且。”
韋秋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我這檔子事怎麽不算正事?飲食男女,人之大欲。你不幹這檔子事,你兒子怎麽來的?”
“行了,打住。”謝辰擺手道,“快點找鑰匙,你那檔子事回去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我的兒子們,都,非得,往,妓.院裏鑽(望天)。以及,雖然周桐看起來慫了一點,但他是攻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