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告而別
“我有別的安排,就這樣吧,我會給你的賬號打錢,想要買什麽就去買吧。”最終,游蕩在心尖的一絲溫柔,還是沒能改變張紅是第三者的事實。程悠然掙紮了一會,才做出這個決定,與此同時,她還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一下顧南浔的大腿,作為他多管閑事的小小懲罰。
礙于在車上,顧南浔沒敢出聲,只能含着淚,極其委屈地撇撇嘴。
“然然,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只是……”張紅急了,她想方設法和顧南浔靠近乎,就是想讓程悠然回來陪程啓明過一次生日,畢竟自從她來到程家,程悠然就沒有回來陪她父親過過生日,高中住校,只有假期回來,大學之後能不回家就不回家,算算這幾年,她在家裏住的日子也就365天這樣子吧。
她一直想改善程悠然和程啓明,還有和自己的關系,但是,每次都弄巧成拙。
程悠然沒有耐心再聽她啰唆,剛要挂電話,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個即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你又給她打電話?她愛回不回,我就當沒有這個女兒……”
那個聲音還在嚣張的回響,她心髒上方倏的一下,痙攣般痛起來,酸酸澀澀的淚水不停在眼眶裏打轉,顫抖着挂了電話。那個曾經瞞着母親,偷偷給她買糖葫蘆的父親,在母親一次次透析中被消磨掉了,母親成功換腎,病好了,但她那慈愛的父親卻消失得無影無蹤,脾氣也愈發暴躁,終日沉迷于實驗中,對她不管不顧。
“悠然……我本來是打算陪你回去一趟,順便打聽一下蘇銘的消息。”顧南浔看着程悠然紅紅的眼眶,心髒似乎被一只無形的帶刺的大手狠狠地揪住,疼得他只能咬着唇瓣,轉移注意力。雖然,他知道程悠然和父親、繼母關系不好,但沒想到這麽糟糕。
他不止一次聽到程悠然說家裏的瑣事,本以為時間過去那麽多年,彼此的關系會有好轉,結果還是大意地踩了雷區。
他輕輕攬過她的肩膀,又順勢把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是我自作主張了,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我明天給你做好吃,日本料理怎麽樣?我記得你最喜歡吃三文魚了……”低沉的語氣裏夾着濃重的自責。
一路上,顧南浔在不停的找話題,只是,程悠然都沒有回應,現在一言不發的程悠然跟蘇銘消失時的程悠然一模一樣,這讓他非常恐懼。
“悠然,你別不理我,我害怕……”顧南浔攬着程悠然的肩膀的手忽然更用力了,聲音有些哽咽。他害怕稍不留神,消失的會是程悠然。
車窗外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在飛速的往後退,顧南浔把車窗打開一絲縫隙,清涼的海風立刻灌了進來,程悠然的長發随風揚起,她從後視鏡裏看到終日在鎂光燈下露出迷人淺笑的男人,此刻因自己眉頭緊鎖,心裏很不是滋味兒,腦子裏忽然浮現很多年前在微博上看到的一句話:你能傷害的,都是關心你的,愛你的人。
她不應該把自己的情緒強加在顧南浔的身上,不應該讓他因為自己憂傷、難過。
“那,你明天幾點來接我呀。”既然有人處處為你着想,就要好好回應人家,以免有一天失去了才明白人家的好。程悠然忽然有感而發。她端正身子,為了緩解剛剛壓抑的氣氛,故意把話語說得輕松些,還搖了搖顧南浔的手臂。
“你的意思是同意回家了?”程悠然變得太突然,讓顧南浔有些摸不着頭腦。
Advertisement
“恩。”程悠然又輕聲應了一句,看着得到肯定回答後一臉笑意的顧南浔,心情輕松了不少。
該面對的,始終都得面對,一味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程悠然已經想好了,這次回家,一定要向父親問清楚,當初為什麽要抛棄久病初愈的母親。
顧南浔把程悠然送到新僑大學門口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半。
“你是回學校還是去哪裏?”程悠然從顧南浔手中接過旅行箱,開口問道。
自從顧南浔成為簽約模特,他的經紀人就為他準備了一間不大卻很溫馨的公寓,平日裏,要是工作忙到太晚,他都會去那裏過夜。後來,發展成程悠然找各種借口央求顧南浔給她做飯的私人廚房。
“回學校啊,去圖書館查點資料,我的畢業論文還有一些地方需要修改呢。”程悠然這樣一問,顧南浔心頭的痛就湧了上來,明明高中的時候他的成績就比程悠然好,可是現在自己的論文修改了四五遍,導師也不給過,而程悠然那丫頭第三次修改就過了,還跟他炫耀。
“好吧,那你加油,我進去了。”程悠然朝顧南浔揮了揮手,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轉身看向還站在原地的顧南浔,奸笑道:“別老熬夜啊,要不然你就不能靠臉吃飯啦,路上小心點哦。”
顧南浔朝她翻了個白眼,無奈地點點頭,心裏即開心又惱怒。開心是因為程悠然關心他,惱怒是因為她關心人的話,夾着損人的味道,他猜不透關心的成分多一點還是損人的成分多一點。
不過,這樣也好,是他見慣的程悠然,也是他喜歡的程悠然。
程悠然收拾完東西,洗完澡就躺在了床上,四個人的寝室,如今只剩下她一個人住,顯得有些冷清。室友都去實習了,為了方便住在員工宿舍裏,也就只有學校有重要的會議要開,或者要辦理一些手續才會回來,平日裏四個人是很少機會像以前一樣,一起吃飯,一起去上課,等到畢業典禮之後,大家就真的各奔東西。
這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戳心的事情,有些人分開之後就不會再相遇。
關燈之後,程悠然還繼續睜着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雖然什麽都看不到,腦子也是空空的。
這樣的狀态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她翻了個身,把挂在脖子上的平安扣握在掌心。那是十七歲生日時蘇銘送給她的,蘇銘說,他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他希望程悠然一生平安。
很多年後,程悠然才從別人那裏得知“平安”兩個字,筆畫不多,其中包含的情意卻格外的深沉。而這樣的祝福一般都是來自父母對孩子,又或是愛人之間。
直到現在,程悠然還是不明白,為什麽蘇銘會在高考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毫無預兆,等她反應過來之後,他的家人也一起消失了,仿佛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一個叫蘇銘的人。
明明蘇銘的成績是學校第一,他不存在升學的壓力。
明明蘇銘的家庭很富裕,不存在考上之後會因為學費辍學的危險。
明明蘇銘說要和她一起考到新僑大學,他念法律,她學服裝設計……
這一夜,程悠然注定抱着在心中殘留已久的疑惑,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