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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1)

霍江逸在集團分公司上班的這段時間做了很多事, 不但和霍江縱裏應外合搞了一堆集團賬目、供應往來、中高層管理名單, 還私下裏置辦了房産,給許棉訂了輛車, 又給雲海弄來了一波春拍的拍品。

別的沒什麽,那一波拍品名單才是真的讓許棉跟賀彥因一起跪了。

Boss簡直是人生贏家,再生父母, 金主爸爸。沒有江總,他們雲海今年的春拍簡直沒法見人。

如此一來, 展覽便能加緊速度去準備, 雖然準備的時間太晚, 也不及其他拍賣行準備充足,好歹也能有個像模像樣的春拍。

至于規模什麽的,不用太過在意,各大拍賣行總有拿得出手的拍品,也總有不太拿得出手的拍品, 雲海剛成立新上路, 誰也不會過分苛責, 反正在拍賣圈, 能走長遠的,才是笑到最後的。

可惜丹舟這笑了兩代人的拍賣行,最近卻不太笑得出來。

先是黃太太的千萬珠寶的委托丢了,白聽羽這老板又在一個上流圈的晚宴上丢了大臉,被人圍觀了一回熱鬧。

如今拍賣圈都傳,丹舟上一代老板不在, 這一代老板不行了,竟然拿父輩的家業去泡妞,這想泡的、要追的竟然還是別家拍賣行的老板娘,堂堂古董圈拍賣行的老板呢,這麽沒有風雅,簡直是業界笑柄。

不僅如此,業內又傳聞,丹舟怕是不行了,之前堂兄妹兩個內鬥,哥哥勝了,妹妹敗了,結果呢,妹妹找的女婿竟然是海城商圈赫赫有名的榮氏。這白聽羽再厲害,怎麽跟人榮氏鬥,這不是鹌鹑蛋碰水泥麽。

“沒有風雅”“業界笑柄”“鹌鹑蛋”,這些詞傳到許棉耳裏的時候,她都快把白聽羽這人給忘了。

她近來心情特別好,不為別的,就因為她家江總最近都沒有去霍氏的分公司上班,不但不上班,還每天坐鎮雲海,用雷厲風行的辦事風格在公司上下立足了威嚴。

雲海的員工們這才知道,卧槽?原來賀總不是真正的boss!?卧槽?瓷器部的許經理竟然還是老板娘!?卧槽?我們雲海的老板是不是也太帥了!?

诶诶,老板有點眼熟啊,好像有一次來過公司吧,就是那次來了之後直奔許經理辦公室、差點帥暈半個公司女員工的那次!

當時大家還私下裏猜呢,以為是許棉的追求者,原來是他們雲海的老板呀。

所有人:“!!!”

而這樣一起工作,一起下班,下班了一起吃飯的日子,對許棉來說實在太久違了,好像又回到了富海寶萊破産,他們一起住在別墅的那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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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如今更親密,不止是同事,不止是領導和員工,還是戀人。

但許棉也清楚,霍江逸的回歸并不是一切的終點。

恰恰相反,他的回歸預示着他為霍江縱的掩護結束了,而掩護的結束意味着,未知的暴風驟雨,即将來臨——

一周後,四月底,園區六宗地塊正式進行拍賣,其中五宗地塊是純住宅用地,一宗為二次拍賣的商業用地。

拍賣前一天晚上,一行人在榮哲的那套別墅裏聚餐。

這次不止他們四個,榮哲還帶了白惜見。

五人圍着餐廳的大圓桌,都是妙人,各有姿态,尤其是白惜見,一杯酒下肚,眸色裏閃過了悟,目光在霍家兩個兄弟之間來回一轉,捏着酒杯,淡淡道:“明天一過,你們霍家就要爆發戰争了。”

霍江縱舉杯,一副做好了赴湯蹈火準備的樣子:“借你吉言。”

霍江逸也晃了晃酒,漠然道:“早死早超生。”

本來是榮哲組織了用來給霍家兄弟倆壯膽的“踐行局”,結果酒沒喝多少,膽沒壯幾下,就成了榮總裁一個人的“傾訴大會”。

他拍着桌子大談特談當初追他家姐姐追得多辛苦多夢幻,又感慨他和他家姐姐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在遇到對方之前,雙方都是感情不順,等他們遇到了,便是真命天子與真命天女的命運碰撞,火花四濺,噼裏啪啦。

霍江縱問他:“‘噼裏啪啦’是什麽形容,你還能有點腦子?”

榮哲瞬間翹起尾巴:“我雖然沒有腦子,但我不用吃狗糧了啊。”

霍江縱:“……”

榮哲:“霍老大,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再不抓緊,以後我們所有人撒的狗糧就只有你一個人吃了。”

霍江縱無語地轉頭看霍江逸,第N次質問:“你都交的什麽朋友?”

霍江逸聳肩:“國外念書的時候随手撿的,就這質量,湊合吧,好歹我有真朋友,你還沒有。”

霍江縱:“……我要不要提醒你,我雖然沒有真朋友,但我也沒有弟弟,我只有一個妹妹,叫許棉。”

這兄弟倆再加一個榮哲,說不到兩句就杠,別說許棉,白惜見看看都覺得蠻搞笑的。

兩個女人也沒湊三個男人的熱鬧,吃了點飯就挪去了客廳沙發。

白惜見擡眸四處看了看,突然道:“這是小哲的房子?”

許棉突然想起什麽,頭皮一麻。

她笑了笑,白惜見也笑了笑。

能說什麽,難道能說:是啊,這就是榮總的房子,不但是他的房子,還是他曾經用來金屋藏嬌的房子嗎?

當然不能。

所以許棉選擇了微笑,并且閉嘴。

但白惜見仿佛能洞悉一切,她冷感的氣質下有一顆對人事細微觀察的心,也不愧是做拍賣師的,能從一點點細節處深挖到無限的內在。

她竟然對許棉說,榮哲就是對女人太沒有防備了,才會次次被騙,感情經歷才會那麽波折。再遇到她這種女人,蛇蠍一樣,本來離得越遠越好,千萬別沾,他竟然裝窮都要追,把蛇蠍感化得,索性蛻殼化蝶了。

許棉沒想到白惜見這麽形容自己,也問她:“你都接受了嗎?”

接受現在,接受榮哲,接受他們在一起後可能發生的狀況、矛盾和問題。

白惜見神情冷傲,唇角勾了勾:“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之前的情況非常糟糕,跟他在一起,情況不會更糟,就已經很圓滿了。”

許棉一語道破:“可我覺得和他在一起,你們的情況只會越來越好。”

白惜見笑了笑,感慨:“是啊,有一個生怕女兒嫁窮人的媽媽,碰上這麽有錢的未來女婿,當然是要越來越好。”

許棉卻道:“我是說你。”

白惜見一愣,突然意識到許棉只是看着年紀小,其實是個很善于直面問題、也很會挖掘重點和本質的女孩兒,還很聰明。

她點頭:“借你吉言,越來越好。”

又道:“也遙祝隔壁餐廳的兩個男人,明日旗開得勝,一往無前。”

次日,土拍現場。

霍明慎一行人走出電梯,根據提示牌找到土拍大廳,緩步邁入,負責這次土拍的國土局負責人與其握手,寒暄幾句,鎮定入場。

和文物藝術品拍賣不同,土拍的現場氛圍更為嚴肅,畢竟土拍牽涉的金額巨大,且競争激烈,又一向由政府牽頭,無人敢輕待。

霍明慎坐下,身邊是他的秘書。

秘書傾身低語幾句,霍明慎回頭。

隔着幾排,側後方,久未露面的霍江縱一身西服淡定地坐着,見霍明慎望過來,平靜地轉眸回視,眼裏面上沒有任何神情。

霍明慎威嚴地看着這個大兒子。

這曾經是他最信任的長子,給予了厚望的兒子,卻也是傷害他最重最深的逆子。

他至今想不通,霍江縱為什麽要拍那塊地,有什麽必須拍下的理由。他的堅持是為了什麽?又是因為什麽?

他鑽營一切、甚至不惜學江逸離家出走和家裏斷絕關系,難道就不怕賠上身家還萬劫不複?

霍明慎想不通,可就算想不通,就算他今天不會拍下任何地塊,也想親眼目睹一下這逆子的堅持。

他有多大的財力?多厚的根基?多硬的翅膀?能在沒有家族助理的情況下砸幾億乃至十幾億、幾十億拍下一塊商業用地?

他要冷眼旁觀整個過程,旁觀大兒子的瘋狂,最好他無功而返,他才能第一時間當面斥責他打壓他,讓他好好照照鏡子看看,他這個霍家長子如果沒有家族的助力,到底算個什麽東西。

不久後,拍賣開始。

土拍的過程和其他拍賣沒有不同,也是起價和加價幅度丢出來,大家舉牌競拍。

唯一的不同大概只有價格的高低,過億的起拍價,千萬的加價幅度,仿佛土拍現場的錢不是錢,是水。

所有人都靜看錢如水一般在競價者之間流淌,三億,五億,十億……每一宗地塊,尤其是住宅用地都會拍上一個常人聽來不可企及的天價。

這期間,霍江縱始終靜坐,霍明慎亦是如此。

終于,第五場拍賣,海地2019-WG-5號,商業地塊進入拍賣階段。

起價,2.1億。叫價幅度,1000萬。

霍江縱不出意外,第一個舉牌。

他一舉牌,緊随其後也有其他相中這塊地的競争者舉牌競價。

價格一路上漲,三億,四億,五億……

等到了五億,競拍便到了一個分水嶺,舉牌的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少,當霍江縱再次舉牌應價的時候,沒人再跟着出價。

拍賣師開始叫價:“七億六千萬,第一次,七億……”

霍明慎突然轉頭,冷冷地看向側後方。

秘書擡手舉牌。

拍賣師:“32號,七億七千萬。”

霍江縱舉牌。

拍賣師:“61號,七億八千萬。”

秘書再舉牌。

拍賣師:“32號,七億九千萬。”

霍江縱轉眸,與側前方的霍明慎對視。

場內騷動漸起。

海城商圈,誰不知道霍家,誰不知道霍家長子霍江縱。霍明慎如今正當壯年,也操持着家業,沒有退休,又有誰不認識他。

如今父子公開競價,競的還是一塊二次拍賣的商業地塊,這特麽什麽情況?

議論聲四起,拍賣師控場,同時主持着競價。

而價格就這樣一路從七億多被叫上了八億,眼看着就要朝十億直奔而去。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麽競價,要麽就是都想拿下這宗地塊,要麽就是有一方知道另外一方勢在必得,故意擡價。

而無論哪種,父子間如此競價,鬧得也太過難看了。

再眼尖點的,配合之前聽到的一些有關霍家父子之間的傳聞,就能猜到,這是兒子挑擔子,老子在後面拿根鞭子抽呢。

霍江縱想要這塊地,怕是要被他老子抽掉幾層皮。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塊地的競價要被父子倆競上十億開外的時候,網絡委托競投席上的工作人員突然擡手示意。

主持人:“網絡競拍人,98號,九億一千萬。”

現場所有人都愣了下,卧槽,什麽情況?今天還有通過網絡競拍的?

秘書也不解地用眼神詢問霍明慎。

霍明慎皺了皺眉,搖頭,同樣不清楚這殺出來的98號是什麽情況,示意先看看。

秘書又詢問,還舉牌?

霍明慎想了想,點頭,秘書舉牌。

拍賣師:“32號,九億兩千萬。”

霍江縱随後競價,九億三千萬。

網絡競拍的98號競價,九億四千萬。

這一次,霍明慎反而示意秘書不要舉牌。

——沒人競價,當然要哄擡價格,既然那逆子執意要拍,索性給他擡上一個天價。

如今有人争,最好那網絡競拍的98號拍下地塊,也剛好讓霍江縱徹底死心。

既然如此,他們這邊就沒有必要和那98號去競價,別一千萬一千萬地加價把人給吓跑了,還指望這98號拿下地塊給他家這逆子好好上一課,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麽叫“世界不圍着你一個人轉”,什麽叫“沒有家族支持,你一個人算個屁”。

霍明慎計劃得周詳,反正他是來圍觀的,是來給那逆子上一課的,是來看他怎麽慘淡收場的,他出不出手都一樣,有人代勞,更好。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那98號的九億四千萬丢出來,霍江縱竟然也沒有舉牌,主持人開始三次叫價:“海地2019-WG-6號商用地塊,98號,九億四千萬,第一次。”

“九億四千萬,第二……”

他不競價?

就這麽放棄了?

沒錢了?

霍明慎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轉頭往後看,只見霍江縱擰着眉心,手持牌號,雙手擱在桌面,似乎在三次叫價的任何一個瞬間,都有舉牌應價的可能。

然而拍賣師在第一次叫價後,霍江縱沒動。

第二次叫價後,霍江縱也沒有動。

第三次叫價結束,他依舊不動。

拍賣師當場落槌,幹幹脆脆果斷的一聲“咚”,當場宣布:“好的,海地2019-WG-6號商用地塊,由網絡競拍人98號,以九億四千萬拍下,恭喜。”

拍賣師說恭喜,拍賣場內一般無論拍什麽,競拍席間都會禮節性地給予掌聲,哪怕這位98號是網絡競拍,本人并不在現場。

然而霍明慎預想中的霍江縱競拍失敗、慘淡退場并沒有發生,不但沒有發生,他回頭一看,霍江縱竟然露出一個坐擁勝利果實的微笑,淡定地沉穩地鼓着掌。

哪裏有失望?哪裏有失落?哪裏有憤怒?

可他不是沒拍成那塊地嗎?

不是讓別人拍走了嗎?

不是跟家人作對、用盡所有的辦法都要拍那塊地嗎?

現在這麽冷靜是怎麽回事?

難道他根本沒想拍那塊地?——這是霍明慎的第一反應。

可想想又不對,以他對這個大兒子的了解,他但凡想要什麽,絕對會弄到手,不可能輕易放棄,既然如此……

霍明慎突然想到什麽,震驚地再次回頭。

不,不對,他剛剛都想錯了。

霍江縱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地把那塊地拱手讓人?

他不應價,他不舉牌,他那副在拍賣師三次叫價中擰眉做心理鬥争的樣子,根本就是裝的!

那塊地,已經在他手裏了!

那個98號,也是他的人!

霍明慎想通這些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又被這逆子耍了,他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額上青筋都爆了起來。

霍江縱!他早料到拍賣會有阻礙,也料到他這個做老子的會親自過來。

他料到了一切,讓整個拍賣在自己的掌控裏,場內場外裏應外合!

這逆子!

同一時間,雲海國際,老板辦公室。

霍江逸完成了網絡競拍,最終以九億多的價格在場外為霍江縱拿下了那宗商業用地。

接完現場工作人員确認交易的電話,他收起手機,站起來。

坐在沙發上等着、一直沒有打擾她的許棉跟着擡起頭,直起背:“拍下了?”

霍江逸笑:“當然,沒有你男人拍不下的東西。”

許棉跟着笑起來。

她真心為他們高興,為最終拿下那塊地的霍江縱高興,為場外助陣裏應外合的霍江逸高興。

雖然她明白不久後等待這兄弟二人的會是什麽,但她反而沒那麽擔心了。

從前霍江縱是一個人,霍江逸也是一個人,他們各自要面臨不同的難題,面臨家族的壓力,可現在不同了,他們兄弟并肩,站在一起。

她甚至信心十足地認為,江縱和江逸,他們不是正面和反面的對立,不是不相容的,他們是互補的,是頭上月光照着腳邊的六便士,也是腳邊的六便士倒映着頭頂的月光。

他們擰成了一股力量,這力量該是無窮的,令人期待的,是誰都無法想象的。

而他面前這個男人——

許棉站起來,走向霍江逸。

“去現場簽合同嗎,我陪你一起去。”

霍江逸微訝,他們之前說好了,她留在行裏,他自己去。

鑒于有連夜被霍家從香港押送回海城的前車之鑒,這次榮哲在拍賣現場安排了一打保镖,霍家動手,保镖動手,霍家不動,保镖不動。

霍江逸原本沒想許棉去,怕突生意外吓到她,也覺得這是他們兄弟和霍家之間的事,不該牽扯到她。

但許棉堅持要去,她說:“你在場外競拍這事瞞不住的,霍家那邊遲早會知道,到時候就知道你和你哥裏應外合了,知道了你們裏應外合,還會覺得我這個又認識老大有認識二少的‘許小姐’是無辜的嗎。”

又認真地想了想,說:“近十個億的拍地款呢,萬一你們錢不夠,我還能跟你結婚從信托基金裏面撈點財産,補貼你們一下。”

她這麽說,霍江逸哪兒還能拒絕。

她既然不回頭,既然要站在他的身邊,他高興還來不及。

反正命都是她的,怎麽樣都行。

不久後,結束當日拍賣的土拍現場,霍明慎特意留下,想看看到底是誰在場外協助霍江縱拿下了那塊地。

結果沒等到別人,把霍江逸給等來了,同來的還有那位一直沒有見過、只有耳聞的許小姐。

霍明慎:“?????”

跟在後面的秘書:“?????”

霍江逸紳士地曲臂讓許棉挽着,一路走進門的姿态仿若在走紅毯。

走近了,還不忘淡定地微笑,和他這個親爹打招呼:“爸。”

許棉溫溫柔柔地跟在後面:“叔叔。”

霍明慎一時錯愕,沒反應過來,一道身影飛快地從他身旁走過去,朝着霍江逸長開雙臂,熱情似火地打了個兄弟之間的招呼:“弟弟!”

霍江逸也擡手與霍江縱擁抱,好兄弟哥倆好的語氣:“大哥!”

霍明慎:“????”

秘書:“????”

兄弟兩人面對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互還拍着對方的肩膀。

霍江縱:“辛苦你了。”

霍江逸:“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還是大哥在現場競拍比較累。”

霍江縱:“不累,不累,有你在,這不是順利拍下了麽。”

說着,他又轉頭看霍江逸身邊的許棉:“呀,弟妹也來了。”

許棉配合着兩位高材生的劇本,甜甜地微笑:“大哥。”

霍江縱點點頭。

霍明慎:“??????”

秘書:“?????”

不對啊,他們兄弟不是關系不合相互看不上嗎,他們不是為了許小姐還大打出手嗎?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

自認為一向了解兩個兒子、掌控一切的霍明慎懵了半天,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那個98號,那個在場外和霍江縱裏應外合的98號,就是江逸,是霍江逸!

他們兄弟聯手,在他眼皮子底下翻江倒海,偷天換日!

霍明慎怒火中燒,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那塊地拍下之後,整個霍家都亂了。

霍明慎為此發了老大一通火,又質問霍太太,她到底是怎麽當家的,兩個兒子合起夥來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造反,她竟然都不知道?

又怒火中燒地問她,是不是這次造反拍地還有她的份,要不然能瞞得這麽天衣無縫?

又是誰給他們兄弟二人出的主意,一個躲在外面,一個在霍家打掩護?

霍夫人冤枉死了,又委屈又惱怒又氣,還覺得丢臉。

霍家宅子裏上上下下的親戚都在議論,說江縱江逸這是真準備和家裏對着幹了,他們是真的不拿自己當霍家的兒子了?

可當務之急,卻不是争論,而是搞清楚,他們到底要做什麽,又是哪兒來的錢,拍下那塊地之後他們又有什麽打算,江縱掌控的部分集團的生意是否會因此受到影響,兩兄弟這是打算在外面單打獨鬥,還是打算以此為開端,瓦解霍家的勢力,打造自己的商業帝國。

相比混亂的霍家,兩兄弟這邊淡定得多。

既然地都拍完了,也算徹底和霍家公開翻臉了,什麽蟄伏、藏身,通通不需要了。

不但霍江縱搬離了榮哲那套別墅,霍江逸也正兒八經地回雲海上班。

而他正式上班第一天,就是把黃太太那份委托合同掃了一遍,又叮囑賀彥因,和黃太太這是第一次合作,也是最後一次合作,春拍之後,務必将那位黃太太請進雲海的黑名單。

賀彥因耿直地問:“為什麽?”

霍江逸:“因為這位客戶把老板和老板娘同時得罪了。”

賀彥因趕忙調頭去找許棉,轉述了大老板的意思,問她這個老板娘:“黃太太怎麽你了,江總這麽生氣?”

許棉也意外,換了從前,她不會覺得少一個黃太太會怎麽樣,可如今卻不會這麽天真了,公是公,私是私,上次晚宴的事黃太太的确冒犯了她,可犯不着不做生意嘛。

何況人黃太太後來也找了她好幾次,又是請吃飯,又是當面致歉,還主動表示以後自己的珠寶首飾都會委托給雲海。

這可都是送上門的生意!

許棉親自去找霍江逸說明情況。

她還跟從前一樣,上班時間就自覺拉開距離做上下屬,一切公事公辦,敲門進去就喊:“江總。”合上門,跟着道:“黃太太的事我給你說一下。”

霍江逸正在簽幾個文件,聽到這聲江總擡起頭:“你叫我什麽?”

許棉一怔,站定。

叫什麽?

當然是叫江總了。

上班時間不叫江總不叫老板還能叫什麽。

她眨眨眼,也沒把霍江逸此問當回事,略過這個問題,上前道:“聽賀總說,你把黃太太拉公司黑名單了?”

霍江逸簽文件的手一頓,坐在桌後看着她:“剛剛叫我什麽?”

他怎麽這麽在意這個細節。

許棉只得回複他:“江總啊。”不然還能叫什麽。

霍江逸這個正簽着文件的人,直接把筆一丢,身體後傾,往後靠坐,不緊不慢道:“叫錯了,糾正一下。”

許棉:“?”

霍江逸看着她,提醒:“換個叫法。”

許棉覺得奇了,他以前也不怎麽在意稱呼,怎麽在霍氏集團的分公司坐了幾天辦公室,官/僚主義的那套毛病都帶回雲海了。

可人到底是老板,許棉的工作原則一向簡單:老板讓幹嘛就幹嘛,老板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于是站定,從了霍江逸這不知什麽時候染上的新毛病,緩緩道:“好的,換。”頓了頓,“老板。”

霍江逸:“還是錯的。”

許棉:“……boss。”

霍江逸搖頭。

許棉揚了揚眉鋒:“大佬?”

霍江逸搖頭。

許棉:“霍總?”

霍江逸再搖頭。

許棉:“…………”

他又給自己取藝名了?

許棉頓時頭疼。

這什麽毛病,以前不是挺好相處的麽,怎麽出去一趟再回來,變得這麽難伺候。

霍江逸終于示意她看自己,又字正腔圓地親口給了她正确答案:“來,跟我叫,老——公——”

許棉:“…………”

霍江逸鼓勵的口氣:“來,叫叫看。”

許棉忍了半天,終于還是問他:“你今天吃錯藥了?”

霍江逸笑了下,坐直起來,把簽字筆重新拿起來,将剛剛簽了一半的文件簽好。

他解釋:“你敲門進來就喊江總,我還真不适應。”

她走到辦公桌對面,站着問:“不适應?我以前不都這麽喊你嗎。”

霍江逸飛快地簽着文件:“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許棉不得不提醒他:“江!總!這是公司,是辦公室!”

霍江逸神情淡定:“公司怎麽了?我是老板,我說了算。”

許棉忽然想起來:“差點忘了,霸權主義那套你也挺會的。”

霍江逸從善如流,她既然說他霸權主義,那當然要好好霸道一次,他語氣強硬:“叫,老板讓你叫就叫。”

許棉:“?????”真吃錯藥了?

許棉當然不會叫,這裏是公司,何況私下裏她也沒交過他老公啊……

老公。

許棉将這兩個字的音節無聲地撚在舌下,來回撚了幾遍,em……說不上的怪異。

這默念都覺得怪,要是直接叫出來——

咦~!肉麻!

許棉堅決不叫,依舊叫老板。

霍江逸簽完了文件,筆一丢,繼續往椅背上一靠,示意她:“你過來。”

有改口叫老公這個前車之鑒,此刻的許棉可不會覺得她家老板叫她過去是聊工作的。

她拒絕,搖頭,又飛快地張口聊工作,意圖用公務治療老板今天吃錯藥犯的毛病:“黃太太的事,我還是跟你說一下吧,她之前找過我了,跟我提過……”

霍江逸沉默地聽了一會兒,坐了幾秒,突然站了起來。

他一站,許棉就跟早有防備似的,立刻往後退,邊退邊就着剛剛的話題繼續,語速飛快:“她跟我提了繼續合作的事。黃太太是優質客戶,手裏珍品無數,人脈也廣,我這邊也準備跟她做長期合作,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就不要把她拉黑名單了。”

“我說完了,江總再見。”

許棉越說越快,越退越快,眼看着霍江逸繞過大班桌就過來,她兔子似的撒丫子奔到門口,說完最後八字裏,拉開門就閃人。

她遁地這功夫是常年練出來的,以前就跑得快,現在也如此,霍江逸晚了一步沒抓到她人,眼看着她跑出了辦公室。

許棉往外跑,本來要回自己辦公室,一想進了辦公室不是被他甕中捉鼈,連忙又轉了個彎往樓下跑。

然而這層樓整體是“回”型結構,還只有一個樓梯一部電梯,許棉從他辦公室出來,直走、拐彎、順着往前走,剛好被霍江逸從另外一邊截住,一把拉進旁邊的小會議室。

她差點叫出來,連忙閉緊嘴,霍江逸将她順勢壓在門後,反手鎖上了門,又低頭看她,無比鎮定道:“要叫嗎?叫吧。”

許棉:“……”

她放下掩在唇邊的手,不确定背後門板的隔音效果,壓着聲音小心翼翼道:“這裏是公司,你注意點!”

又道:“你今天幹嗎?這裏是公司,你難道想在公司作威作福!”

霍江逸本來和她隔着有一段距離,她這麽說,他索性貼上來,低頭看她:“作威?作福?”

許棉瞪他:“你難道沒有?”不但有,還嚣張得很,竟然讓她在他辦公室喊他老公。

霍江逸誠懇地認了,點頭:“有。”

不但認,還覺得應該擺事實出來,于是當場吻下,鎖住她的唇,舌尖頂開牙齒輕輕掃了一圈——作威;又勾着她的舌頭來了一次呼吸交纏的熱吻——作福。

齊了。

許棉:“……”

同時還不忘繼續剛剛在辦公室裏的話題,邊将她抱進懷裏邊道:“黃太太雖然有合作的價值,但好奇害死貓,她選擇把珠寶委托給你,又把你送上戲臺看熱鬧。這種人說好聽了是好奇心重,說難聽了不過是有錢人不拿別人當回事、居高臨下的臭毛病而已,雲海不需要這種客戶。”

許棉從剛剛開始就覺得今天的霍江逸不正常,可聊起正事,他的言詞邏輯依舊很清晰,她說繼續合作,他就回複她為什麽不。

這下許棉又覺得他正常了,或許剛剛只是跟她鬧着玩兒的?

他們畢竟已經有好久沒有一起工作了,也許是她正式上班之後變得太嚴肅了,不習慣他的玩笑?也許是他剛剛回來,沒想一上來就太過正式地工作上班,所以開個玩笑?

這才導致了兩人節奏不一致?

嗯,應該是這樣。

在霍江逸身上,許棉總有一套自恰的随時調整邏輯的說辭。

可顯然,霍江逸并不是開玩笑,也不是鬧着玩兒。

他剛剛可是正兒八經讓她改口。

叫什麽江總,多生分。

但可能方式不對、場合不對,她都吓跑了,那飛奔出辦公室時驚吓的模樣可不像是裝的。

是真的有點吓到了。

霍江逸能怎麽辦?

只能收斂一些,親一親,摟一摟,抱一抱,給她順毛。

結果許棉人在他懷裏了,腦袋還直着,不知怎麽想的,又默默伸手從口袋裏掏出紙巾,抽了一張展開,墊在臉頰和他的衣服之間。

江逸本來沒在意她的小動作,說完黃太太的事,低頭一看,剛好看到她把紙巾蓋在左半邊臉上,再用前緩後快的速度默默靠到他肩側,貼穩,很有裝修時瓦工貼瓷磚的手藝。

霍江逸:“……”

他問她這是幹什麽,許棉用臉頰頂着紙在他懷裏,頭不動,眼珠子往上掀了掀,解釋道:“我化了妝,臉上有粉,蹭你襯衫上你下午還上不上班了。”

原來是這樣。

霍江逸作為男人,當然想不到這麽多,但既然抱都抱了,顧慮這麽多在他看來實在沒必要,況且他們之間都已經隔着衣服了,怎麽還要再多一張紙?

他索性擡手解扣子。

那扣子剛好就在許棉眼皮子前面,她就這麽眼睜睜地看他解了領口第一粒——诶?解第二粒——诶诶?

她不解地擡頭,還沒來得及問,腦袋被他一把按了回去:“以前沒經驗,不知道,以後知道了,你下次化了妝提前告訴我,我把衣服解開再來抱你。”

許棉:“?????”

這次她采取雙手抱腰反推拔蘿蔔的姿勢把自己腦袋從他懷裏拔了出來,定睛一看,霍江逸解了襯衫一半的扣子,把襯衫前襟兩片往兩邊掀,露出脖子下、前胸那片。

跟着又淡定道:“過來,身上蹭了粉不要緊,等會兒擦一下就行。”

許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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