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車內一時靜得什麽聲音都沒有。
許棉兩手捏着包柄, 緊了又松, 松了又緊,手汗都出來了。
她暗想怎麽沒人說話, 怎麽她不說他也不吭聲,一只修長、骨節分明的手覆在了她手背上。
她吓了一跳,上身還輕輕地彈了一下, 被覆住的手背上是男人掌心的溫度。
那溫度是暖的,堅實的, 擁有着成年男人的力量感, 讓人覺得安心, 又讓人心跳如雷。
許棉本來就有某個想法,如今被這奇妙的氛圍一激,腦海裏頓時回蕩起白惜見的話——
“摸他、蹭他、勾引他……”
“趴在他的身上,脫他的衣服……”
“告訴他,你今晚就是要睡他……”
“不睡到人, 誰都別想走。”
許棉:“!!!”
不磨蹭了, 驗貨!
許棉從包柄上拔出自己另外那只手, 大膽地覆在霍江逸握着自己手的那只手背上, 不但覆上了,還自認為在傳達某種意思似的用力地捏了捏。
捏的同時,轉頭看身邊,霍江逸剛好側身看着她,見她回應了這麽一個意味不明的舉動,疑惑地揚了揚眉鋒。
許棉深呼吸, 淡定地坐着,怕自己意思傳達得不夠明确,還特意拍了拍他的手背。
霍江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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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棉:“?”
面前女孩兒的舉動帶着些許笨拙,毫無技巧,意思不明,卻笨拙得十分努力。
她這麽努力,霍江逸決定還是問清楚:“怎麽了?”
許棉:“……”什麽怎麽了,沒怎麽,不怎麽,睡你!
既然暗示不能正确地表達,那直接動手總可以吧。
許棉想了想,眼神示意駕座的座椅:“你調一下。”
霍江逸調按鍵,座椅自動往後移:“這樣?”
許棉:“椅背。”
椅背跟着往後傾了一點角度。
霍江逸靠着椅背,椅子躺下去的同時,他人也跟着半躺了下去,還同時拉開了安全帶。
結果椅背還在緩緩往後倒的過程中,許棉包一甩,高跟鞋一踢,裙擺一提,腿一擡,直接從副駕跨到了駕駛位,膝蓋壓着座椅,胳膊撐在霍江逸頭邊,居高臨下地撐在他身上。
霍江逸終于知道她想做什麽、要做什麽了,微微揚眉,問:“你确定要在車裏?”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許棉肩側的一縷卷發垂落下來,一瞬間,他身上、鼻尖下、狹窄的車廂內,全部都是她的氣息。
他擡起視線,看到她盈盈的長睫因為過分緊張閃來閃去,她細膩的膚色和深淺不一的呼吸盡在咫尺。
他擡起一只手,扶在她腰上,另外一只手伸上來,撫了撫她的下巴。
他眼睛微眯,神情漸深,眸色裏染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危險。
她卻尤不自知,還在努力運轉自己此刻不太夠用的大腦。
摸,蹭,是吧?
她是想摸的,腦海裏的動作規劃得很好,一只胳膊撐着,一只手去摸,連摸哪裏都想好了。
可真正實施的時候才發現,地方實在太小了,她用膝蓋撐在座椅上都難,兩只胳膊加上才能勉強維持住身型,如果一只胳膊撐着一只去摸男人,就得撅着屁股半個身體趴他身上了。
這怎麽行!
于是摸的計劃失效,她只能把下一步推進,直接去蹭。
可到底怎麽蹭、蹭哪裏又是個值得探讨的深奧問題,不僅如此,她理解的意思和白惜見口述的也根本不是一個意思。
她要是知道人白總是拿腿、拿身體、拿膝蓋去蹭男人的,就絕對不會撐着胳膊撅着屁股拿腦袋去蹭霍江逸的脖子了。
霍江逸:“……”
怎麽跟毛絨小動物撒嬌要吃的似的。
他哭笑不得地垂眸,便見肩側有個發頂輕輕的蹭着他,貓兒似的小毛球,蹭得他怪癢的。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誰教她的。
霍江逸眼尾帶笑,心頭也軟,由得她蹭了一會兒,才擡手,手上微微用力,将她的腰按下,貼向自己。
她身上力氣一卸,半個人都壓在了他身上。
終于,所有偏離的節奏都被拉回了正軌。
而她剛落到他懷裏,便被吻上,霍江逸甚至沒給她多想的時間,就用自己的氣息将她的唇舌完全填滿。
他細細地吻她,從嘴唇到齒貝再到舌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專注深情。她被吻的喘不過氣,只能從他的唇舌間汲取氧氣。
車廂內,空氣中,甜的、暧昧的、濃烈的氣息攪動翻湧,許棉身上出了一層薄汗,後背、肩側、胸口都是濕熱的。
一縷長發貼在胸前,發尾沿着肩帶卡進了裙子抹胸的部位,霍江逸摟着人坐起來,嘴唇沿着那捋長發一路往下,停留在她胸口上,徘徊着。
如果繼續下去,會發生什麽,他們都很清楚,所以霍江逸停下了。
他沒有繼續往下,只是扶着她的腰,讓她在他身上坐穩,繼續親吻她的嘴唇。
許棉對此想當不滿,掰回局勢的手段相當簡單粗暴,竟然伸手按着男人的脖子往自己胸口埋。
霍江逸哭笑不得,決定中場休息,給兩人勻一勻氣息。
可許棉壓根沒把中場休息安排在計劃裏。
開什麽玩笑,這麽關鍵的時刻還休息什麽,當然是一鼓作氣、勢如破竹了。
可霍江逸畢竟是男人,男人思考一些問題是非常實際的。
先不說這車廂是不是有利兩人的第一次,單就目前的局勢來說,雖不妨礙談情說愛,可在未來情勢不算明晰的情況下,他暫時根本無法承諾什麽。
拿什麽保障許棉的未來?
或許還是太早了,還是得再等等。
霍江逸的思路很清晰,他今天本來也只是帶她來看房子的,并沒有想過要做什麽,等老大那塊地拍完,撥雲見日之後,很多事情都能明晰了,到那個時候——
許棉的聲音帶着不滿:“你在想什麽呢?”
霍江逸回神。
一番親昵後,面前的女孩兒面色潮紅,氣息不穩,她頸間胸口粉粉的,還覆着一層薄汗,黑色的肩帶也松了,一根松松地挂在肩膀上,一根完全垂落,露出光潔的、膚質白皙的肩膀。
霍江逸看得動情,傾身去吻:“沒想什麽。”他呢喃。
“胡說。”許棉掰他的頭,讓他正視自己,“你明明就有。”
剛剛還想壓倒他,這會兒就顧不上了?霍江逸忍不住輕笑,認真地回道:“嗯,是想了點事。”
許棉覺得不可思議。有沒有搞錯,這麽如花似玉的肉體擺在你面前,你還能想別的,是男人嗎?是我男人嗎?
霍江逸見她眼睛都氣瞪了起來,連忙哄道:“我剛剛是在想,再過段時間,老大那塊地就要拍了。”
許棉快哭了,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想要今天把他睡了,她滿腦子都是睡覺睡覺睡覺,他卻在想怎麽幫霍江縱拍地,是人嗎?!
心頭的火“茲拉”一聲滅得徹底,她冷了臉,坐起來,拉好肩帶,決定也撤了。
氣死了,氣死了,不睡了,退貨!
人卻被霍江逸拉回來,按在懷裏緊緊摟住。
許棉不高興了,側着身體扭着脖子不肯看他,哼道:“放開我。”
霍江逸親她:“別生氣,我本來也沒準備做什麽。”
你沒準備做什麽?
我準備了啊!
你沒準備好,躺着被我摸被我蹭被我勾引不就得了,誰需要你準備好呀。
許棉越想越氣,氣自己又沒睡成男人,氣霍江逸的不配合,氣這趟又失敗了,更氣自己勾引個男人都勾引不好,簡直是女人中的敗類。
白瞎長這麽好看!
許棉氣死了,胸口都在起伏喘動,冷着臉,不肯被哄,也不打算被哄好,霍江逸只能耐心地解釋,他是男人,他不止有對她的愛意,還有責任。
承擔兩人未來的責任,可以許諾她承諾她的責任,以及給她一個美好未來的責任。
既然要承擔責任,有些事情就不能太急。
可許棉卻覺得這種事,情到濃處便自然水到渠成,什麽責任不責任的,也不用在意這麽多吧。
再說了,拍地的事、霍家的事,她一直是知道的,她都沒覺得怎麽樣,他何必顧慮那麽多。
“不行,我今天必須睡了你。”
許棉一鼓作氣,也不管什麽摸啊蹭了的步驟了,直接上手去扒男人的衣服。
不管了,哪怕顯得她像個色女也不管了,先睡為敬。
可霍江逸卻牢牢地抓住了她兩只手,不讓她繼續去扒,還認真地看着她:“再等等。”
她擡起視線,霍江逸的眸色極為沉靜,像暮色中俯身在高處的一只獅子。
她從他的眼裏,看到了堅定。
他很認真地嚴肅地告訴她:“我雖然剛剛在酒宴上公開宣布了我們的關系,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暫時并不能保證、也不能許諾你一個遠大前程和未來。”
許棉定定地看着他。
從他嚴肅的一番話語裏領悟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未知太多。他承擔了很多,想承擔的更多,但也怕意外橫生,無法承諾、無法肩負兩人的未來。
所以在一些事情明朗之前,他沒有碰她的打算。
這是什麽封/建裹腳布思想?許棉納悶了。
可這就是霍江逸,是她愛的男人,是愛她的男人,是雲海的老板,霍家的二少爺,是被家族打壓後為了事業還要一直蟄伏的男人,是明明可以甩手走人一了百了,卻為了她,為了江縱哥的那塊地,甘願留下幫忙的男人。
他本身,就背負太多了。
許棉聚在心口的那團怒氣,忽然就悄無聲息地散了。
她一直能理解他,也一直理解他。
現在想想,似乎也是她太過任性了。
許棉很快決定不在“睡男人”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算了,來日方長,早晚都是她的人。
可不糾結歸不糾結,車內延續的不久前的氣氛一點沒變。
那些甜膩的、暖的、暧昧的情/潮依舊在湧動着——許棉酥/胸半露,長裙提到大腿以上,下巴到胸口有濕漉漉的吻痕,口紅全被吻沒了,将散未散的情/欲映在眼底。
霍江逸襯衫的紐扣繃了幾粒,薄汗把後背和前胸都打濕了,脖子上一圈口紅印,一只手還摸在許棉長裙下的大腿上。
霍江逸:“……”
許棉:“……”
很好,大家都徹底清醒了。
一清醒,就尴尬了。
霍江逸喉腔裏輕咳,默默把自己放在大腿上的那只手從裙子下面收了回來,許棉默不作聲地整理肩帶,順便把胸口的汗和口水擦了擦,想把裙擺撈下去,屁股一挪,擱到了霍江逸腿間什麽硬邦邦的東西。
她豁然擡頭:“???”
霍江逸又咳一聲,這聲咳得格外虛,眼神還飄了起來。
許棉秒懂,不可思議地睜圓了眼睛,讷讷道:“你嘴裏說得義正言辭,你的身體不是這麽想的吧?”
霍江逸:“……”
兩人一起破功。
許棉笑起來,霍江逸也笑。
她擡手推他,什麽男人啊,口是心非。
他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拉下來,躺下去,繼續吻。
這下雙方都明白有一條線暫時不越過了,怎麽親,親的火候怎麽把握,雙方便都清楚了。
可分寸這種事,到了一些特定的時候,根本不是年輕小丫頭會去多考慮的。
漂亮姑娘是什麽?是毒藥,是魅惑,是妖精。
知道有一根不能越過的線又怎麽樣,需要把握分寸又怎麽樣,年輕女孩子扭扭腰,火就燒起來了,吻到哪裏,哪裏便能燎原,還要什麽分寸。
許棉故意似的,比剛剛還要動情地回吻,她還咬他的下巴和耳朵,把嘴唇上殘留的口紅沿着他的脖子一路往胸口去。
她那一把腰,不久前還是僵的,不知道該直該彎,此刻都不用人教,輕輕一扭就是“銷魂”二字。
她兩腿剛好在他胯間,又像故意似的,一點點磨着,一點點蹭着,無師自通地“勾引”他。
霍江縱起先以為是情到濃處,後來明白了,她就是故意的。
那腰扭得,他都快把持不住了!
他趕緊握住她的兩只胳膊,把人從自己身上推開些許,喘着氣地警告她,聲線黯啞:“你這是在玩兒火,知道嗎?”
許棉勾唇一笑,妖/精似的神情,還眨眨眼:“知道啊,這不是你剛剛勸告了我,我也剛好順便考驗一下你的忍耐力嗎。”
霍江逸:“…………”
許棉力氣沒他大,想趴回去,卻動不了,索性就維持着坐在他腰上、上身半傾下去的姿勢,胯部扭來扭去,扭去扭來,又擡手用小臂撐在他胸口上,手指剝開他半濕的襯衫,在他胸口畫圈圈。
霍江逸:“……………”
他真的已經不行了,被她這麽磨着、蹭着,再也忍耐不能。
突然,捏着她胳膊的手臂死死地緊繃起來,脖頸經脈顫動,他一把拉下她,用力堵住她的唇,在一個綿長的熱吻中徹底交待了。
這個過程并不長,卻十分安靜,靜到了許棉心底。
等一切沉靜下來後,她起身,吻他,認真地看着結束一切後閉上眼睛喘息的男人。
這次換成她認真地告訴他:“霍江逸,無論以後什麽情況,我都會在你身邊,富貴、貧窮,健康,疾病,我都會和你在一起。”
“所以啊,責任不用你一個人承擔,我也可以,未來不用你一個人扛,我也能行。”
“不要擔心,我不需要退路,我也從不回頭。”
霍江逸在她說話的時候睜開了眼睛。
他仰躺着,靜靜地回視她,聽她說完了這些話。
他的眸光裏映着她的身影,世界也仿佛只有她。
他突然想起,他們認識之後,她第一次這麽認真的和她說話是什麽時候——
是富海寶萊員工解散的那天,是他事業受挫邁入低谷的那一日。
她詢問了公司的情況,介紹了自己,明确了留下的意願。
當時也像現在這樣,認真的、全神貫注的,讓他無法拒絕,更無法挪開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
他突然就懂了。
他不是後來才喜歡上她的。
從她拒絕拿遣散費、介紹自己、執意留下的那一日,從她認真地鑒定瓷器、明确要留下的那一刻,她便像一把火種,紮進了他的心底。
他此生,何其有幸,在事業低谷時遇到一個不離不棄的員工,又在人生轉折來臨之前,尋覓到一生摯愛。
她說,霍江逸,無論如何,我都會和你在一起。
她說,我不需要退路,我也從不回頭。
她幾乎剖開了自己的心,證明她的選擇,證明她的決心。
他呢?
他欠她一個承諾。
一個同樣證明自己,剖析自己的承諾。
可似乎任何言語,都不及她那句“我從不回頭”。
或許應該把心剖出來,送給她。
霍江逸這個人,也優雅,也不羁,也狂妄,腦子裏還總有些奇奇怪怪、甚至危險的想法。
他這麽想,竟然就很想這麽做。
好在惜命,好在也知道沒了心,人就廢了,人廢了,還怎麽疼她,愛她,寵她,給她未來?
所以心是不能挖的,他便拉過她的手,按在心髒的位置,再讓她的身影占滿自己的眸光,然後用情/欲過後低沉的嗓音,平靜地宣布——
“命是你的,死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