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許棉覺得頭疼。
她把那捧本來放在桌子一側的百合花默默挪去了茶幾上, 想想不對, 又挪去了門邊的矮桌上,又不對, 幹脆叫人來,把花拿了出去,随便扔掉還是大家拆分了當擺設。
又特意內線給前臺:“以後這種送花送東西的, 只要明說是給我的,一律不收。”
挂了電話, 她暗暗回想, 可能會是誰送的。
想來想去, 似乎誰都不太可能。
當然現在的關鍵不是誰送,是她家江總會不會多想。
可這事也不能怪她吧。
她也沒想到霍江逸嘴裏念着百合山谷,轉頭送花的事都讓別人給做了。
她無語地籲了口氣。
這一束百合也突然化身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許棉想着想着,忽然就有點氣——
別人都知道送花, 她這個男朋友只會說說。
不僅沒花只會說, 還把這戀愛談成了同城異地戀。
不但異地戀, 她還要在工作崗位上持續性發光發熱。
想到工作, 一轉頭,電腦右下角,工作QQ和郵件提示滴滴滴地跳個不停。
此刻已臨近下班時間,這不停閃爍的提示意味着她今天可能又要留下來加班。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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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什麽要和老板談戀愛!
許棉大嘆着往椅子後一靠。
才後悔了三秒,內線座機響起。
她重新坐起來,按下接通鍵, 前臺小姑娘結結巴巴道:“許許許總,你不收花不收禮物是嗎?”
許棉揉着眉心:“嗯。”
前臺:“那大帥比你收不收?”
?
許棉沒反應過來,放下揉眉心的手:“你說什麽?”
前臺拼命地控制也沒克制住最後這一聲尖叫:“有個超級大帥哥說找你!沒等我打個電話給你他就直接上樓了!坐的電梯,應該要到三樓了!”
這邊電話裏剛說完,辦公室門外的公共區域就傳來一聲聲驚呼。
前有送花,後有男人,花都不是男朋友送的,這男人在許棉的猜測裏有99%的概率不會是霍江逸。
她挂了內線,站起來,剛繞過桌子,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
門從外面被推開,一束身影定格在門口,落入視野中。
叮,1%成功砸在頭頂。小概率事件就是這麽讓人措手不及。
許棉驚呆了,眼珠子差點瞪了掉出來。
霍江逸走進來,反手将門合上。
許棉走過去,有點不敢相信:“你怎麽來了。”
霍江逸目光落向大班桌,神色淡定:“花呢?”
許棉順着他的目光回頭看了眼:“我讓人拿走了。”
霍江逸點頭,伸手到背後,将門反鎖,神情始終處于平靜且沒有任何表情的狀态。
許棉就站在面前,看看他:“你這是不高興了?”
霍江逸走近一步,垂眸看着她,沒說話。
許棉擡了擡下巴:“我還沒不高興呢,我以為那花是你送的,還特意拍了一張照片留念這個‘第一次’。”
霍江逸依舊看着她。
許棉忽然也不說話了。
她今天又是開會又是負責惠民拍賣,輪軸轉忙了一整個白天,一口飯沒吃一口水沒喝。
難得閑下來,還為了一捧花鑽破腦袋,沒休息一口氣,更沒來得及吃點東西。
其實忙起來顧不上吃東西不算什麽,許棉一直覺得年輕也有年輕的好處,比如經得起餓,受得起長時間的忙碌,少睡兩個小時也沒什麽。
可此刻,當霍江逸忽然站到面前時,她那些經得起都變成了不太經得起,受得起也變成了有點受不起。
尤其白天還被丹舟擺了那一道,害她和同事們在文華書店所有的準備全部泡湯,雖然最後拍賣成功落幕,卻也讓她來回折騰了不少趟。
再回想整個拍賣,又是送米又是送雞蛋還要哄大爺大媽們高興,說好聽了是親民懂得變通,說不好聽了,其實就是雲海剛剛起步,哪怕是一個小拍賣都要賠上十二萬分的小心。
忙了這一整天,忽然收到一束花,還沒來得及高興,卻發現不是他送的,不是他送的就算了,他還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了。
幹什麽?
興師問“罪”?
可她有什麽“罪”?
許棉臉色一落,不高興了。
氣死她了!異地戀一點也不好!
霍江逸一直看着她。
很奇怪,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患得患失的感覺。
這是第一次。
在霍家的那十天,他都沒有像此刻這樣焦慮過,不但不焦慮,還清楚的知道她一定會來霍家找他。
那時候他滿心都是“确信”。
可現在,就在剛剛,當得知有不明人士送了她一捧花後,這些“确信”竟然轉瞬開始動搖。
這與信任不信任沒有關系,他當然信任許棉。
可愛情有時候就是這樣沒有邏輯,還容易讓人情緒化。
他在霍家和集團分公司那幾個深譚似的地方呆了一段時間,耐心早已耗盡,外界的一點風吹草動不至于讓他情緒化,但許棉可以。
他情緒化地過來,情緒化地站在她面前,卻又在情緒化之下不知道該說什麽,甚至該用什麽神情面對她。
仔細算算,上次霍家見過一面後,他們又有一個多月沒有見過了。
他忙着應付霍家,她忙着拍賣行的事,分隔在同一個城市并不遙遠的兩個地方,形如異地。
霍家如今對他這個小兒子已經放心了,他本想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再安安心心來見她,卻不想意外殺出一捧百合。
這花真是差點要了他老命,連帶着什麽雪萊,什麽百合山谷,最好一起滾蛋。
白熾燈雪亮,從眼裏照進心底。
霍江逸在許棉一臉憤憤的神情裏忽然嘆了口氣。
許棉也嘆了一口。
霍江逸看着她:“這個時候什麽都不想做……”
許棉接過話:“只想吞一缸大盤雞。”
“……”霍江逸眼尾卷起笑意:“餓嗎?中午沒吃?”
許棉瞪了瞪眼:“吃了,被人喂了一山谷的百合,你要吃嗎?”
霍江逸:“吃,我得蘸醋吃。”
他這麽一說,許棉噗一口笑了出來,僵持的氣氛便沒有再持續得下去。
許棉心裏其實是有些不服氣的,這生氣翻臉還沒幾分鐘吧,她是不是也太好哄了?一碟子醋就把她哄完了?
她哼了哼,轉身,乜了他一眼,不理他,走回桌後坐下,拿鼠标,看電腦。
霍江逸也沒有說什麽,由得她去擺弄電腦看文件,兀自去沙發那兒坐下,開了茶盤的電,燒水泡茶。
泡出兩杯茶,一杯自己,一杯給許棉送過去,擺在她手邊。
她還是不理,也不喝茶,他也不催,就站在桌邊,端着茶杯,偶爾喝一口,目光都落在她臉上。
過了幾分鐘,見她看電腦打字的頻率慢下來,才道:“有件事。”
許棉冷酷道:“說。”
霍江逸把茶杯放下,側身靠着桌沿,西服內襯口袋裏摸出一張卡,放到桌上,食指中指一壓,推過去。
許棉眸光一撇,看着那張卡:“什麽東西?”
霍江逸:“給‘前女友’的分手補償款。”
許棉又看了一眼,擡頭:“多少?”
霍江逸:“五千萬。”
“……”
許棉的表情終于繃不住了,放下鼠标鍵盤,腳在桌下一蹬,連人帶椅子往後挪了半米,拉開距離,增加氣勢:“砸錢就是你哄人的态度?”
霍江逸面朝她,兩臂往桌子一撐:“一碼歸一碼,就算要撒氣,也先把錢收了。”
許棉揚眉:“然後呢?”
霍江逸:“然後去買一缸大盤雞,記得刷這張卡付錢。”
許棉:“……”
這冷戰吵架有些莫名其妙,可年輕小姑娘有時候就愛“我生氣你哄我”這一套。
霍江逸哄了,還哄得這麽別出心裁,許棉都不知道該氣該不該繼續下去。
繼續,他也沒做錯什麽,不繼續,可她還想吃“我生氣你哄我”這一套。
暗暗糾結了幾秒,她忽然懂了,這應該就叫異地戀綜合症?
這麽久沒見,他還發什麽卡、廢什麽話,不知道有句名言叫“千言萬語比不上直接來一發”?
他還繼續站着,沒有其他實際行動,許棉更氣了,氣餓了,氣得前胸貼後背。
她站起來,關掉電腦屏幕,拿起手機拎了包走出來。
才繞過大班桌,他胳膊一伸,一把拉住,将她拖進懷裏。
許棉唇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抿住,繼續繃好神情。
霍江逸低頭,在她唇角吻了一下:“還裝什麽,滿臉都寫着‘快來哄我’。”
許棉還繃着臉:“我有嗎?”
霍江逸又親了她一口:“有,不止這四個字,還寫了‘我要親’‘我要抱’‘不抱不親就繼續生氣’。”
許棉終于被逗笑了。
霍江逸再親下來,這次很認真地吻了三分鐘。
這三分鐘裏,許棉心理上、情感上、肉體上得到了這段時間以來極大的滿足和填補。
整個人的精神世界如入春後的海城一樣,花開草長,柳絮飛揚。
魂兒都要飄起來。
暈暈乎乎的,聽到耳邊他的詢問:“晚上吃什麽?”
許棉睜開眼,抱住他,毫無顧忌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下:“吃你!”
牙齒還沒從肩膀上□□,敲門聲響起。
有人在門外狗腿地呼喚:“江總?是你嗎江總?我是小賀呀。”
霍江逸:“……”
許棉扭身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擦他肩膀上的口紅印。
霍江逸示意自己的嘴角:“還有這裏。”
許棉分了一張給他:“自己擦。”
霍江逸接過紙巾,擦得漫不經心,目光還深深地凝在她臉上。
許棉邊擦邊問:“看我幹嘛?”
霍江逸看着她笑:“擦幹淨也沒用,臉紅成這樣,沒幹什麽也要被誤會幹了什麽。”
許棉:“……”
這男人!
欠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