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賀”走進辦公室, 看到許棉一動不動坐在電腦前, 霍江逸支着二郎腿在茶盤前喝茶,一副各忙各的、相安無事的場面。
他很懂地沒有多言, 對一切了然于心,進了門便正色臉地和沙發上那位打招呼:“江總。”
霍江逸示意沙發,叫他過來坐着說。
賀彥因卻擺擺手, 笑笑:“我剛剛聽到外面的動靜,猜是江總你來了, 就過來确認一下。”
說完了, 開始往門口退:“已經下班了, 外面的員工都走了,也沒什麽別的事,江總你和許經理聊吧,我就先走了。”
霍江逸沒說什麽,神色如常地看着他退到門邊。
一直在假裝看電腦的許棉沒撐住, 無語地轉頭。
還以為他要說什麽工作上的事情, 原來是跑到boss這邊打卡刷個存在感的。
可你刷存在感就刷存在感, 能不能別一副“我什麽都知道”的八卦臉?
她和江總大部分時候還是很純潔的好吧!
賀彥因約莫也是感受到這份有關純潔的憤怒, 人都退到門邊、門都拉開一條縫了,還特意轉眸和許棉對視了一下,當着霍江逸的面,不動聲色地擠了擠眼睛——
你看,多為你們着想。
許棉:“???”
着想?着想什麽?
賀彥因一臉了然地閉了閉眼睛——
當然是為你們不可告人、不為人知的辦公室戀情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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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小賀我都懂, 走了。
許棉:“???”
門合上,許棉一臉莫名其妙,轉頭和霍江逸對視。
霍江逸看看她,示意她的臉頰:“都說了,擦口紅沒用。”
許棉擡手摸了摸臉,又從電腦旁的筆筒裏取出一面小圓鏡照了照。
很好,一張熟透的夕陽紅臉暴露了一切。
許棉:“……”瑪蛋。
霍江逸起身,目光裏帶着深意。許棉放下鏡子,非常警覺:“你要幹嘛?”
霍江逸繞過大班桌,看她一臉警惕的模樣覺得好笑:“不幹什麽。”
他把她拉起來,自己坐到電腦前,又讓許棉坐在自己腿上,摟着。
時隔月餘後的見面,久違的親密接觸,她都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靠近時,他身上那股很淡的熟悉的氣息重新将她包圍,令人安心。
她疲乏地閉上眼睛,胳膊圈着他的脖頸,靠在他懷裏。
霍江逸:“很累?”
許棉睜開眼睛,與他對視:“也不能說很累,就是事情有點多。”又問他:“你那邊都搞定了?”
霍江逸:“差不多了,我這個二少爺最近表現良好,又有拿作死劇本爬牆跑路的霍大少做陪襯,霍家上上下下現在看我順眼不少。”
許棉翹了翹唇角,哼道:“那你也不來找我。”
提到這個,霍江逸也有些無語:“我本來想再過幾天,哪知道有人想撬我的牆角。”
許棉露出疑惑:“那花真不是你送的?”
霍江逸認真道:“相信我,如果我想照着哪首詩來送花,不會只做一半,說一山谷的百合,就是一山谷,不會只是一捧,少一朵都不行。”
許棉側目:“你快算了吧,說得好聽。拿到手的一捧花也比你嘴裏說的什麽一山谷的百合實際。”
霍江逸笑:“難道不是一缸大盤雞更實際?”
許棉被他說餓了,拿手機點外賣,又斜眼看屁股下的男人:“你是辦公室坐坐就走,還是吃完晚飯再走?”
霍江逸的餘光掃到電腦屏幕上閃爍的郵件提示和打開的文檔:“幫我點一份,我也加個班。”
還有工作,許棉根本走不了,霍江逸這麽說,她以為他是準備陪她加班,等點完外賣才發現,他已經把她電腦桌面上的那份文檔看完了。
許棉要站起來,霍江逸沒讓,一手環在她腰後,一手放在桌上握着鼠标。
許棉跟他開玩笑:“你是準備能者多勞?”
霍江逸看着屏幕:“早點弄完,去你那兒坐坐。”
許棉最近天天加班,并不介意連花都沒送自己一捧的男朋友替自己幹點活兒,點頭表示他随意,又覺得這樣摟着幹活兒效率太低,索性站起來,讓他一個人高效率地忙活。
霍江逸一心二用,邊幫她處理工作上的文件邊和她閑聊,又順口提及今天的拍賣,問她順不順利。
許棉坐到沙發上,簡單地把白天丹舟找麻煩的事說了一遍。
霍江逸握着鼠标的手一頓,在電腦屏幕後擡起視線。
許棉聳肩:“沒什麽,都搞定了,小打小鬧而已。”
霍江逸想了想:“這不像丹舟這種大行會做出的事。”
許棉:“我之前也這麽想的,但是誰知道呢,或許是那個經理負責人自己瞎搞。”
霍江逸:“或者是丹舟知道我們一直在接觸白惜見,想給雲海一個警告。”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霍江逸繼續幹活兒,許棉靠着沙發等外賣刷手機。
難得的獨處,難得的閑暇。
聊什麽都是多餘,什麽話題都只是點綴。
許棉靠着沙發,偶爾和他聊兩句,偶爾從手機上擡起視線去看他。
其實這段時間過得很快,也每天都會聯系,并不覺得分別很久,可此刻細看,不知道為什麽,許棉就是覺得這個男人有了些許細微的變化。
再觀察,的确和從前不太一樣。
他今天來,西服還是西服,襯衫還是襯衫,卻不似從前那般偎貼雅致,衣料有些明顯的褶皺,袖口還撈在胳膊上,襯衫領口松松垮垮。
妥妥的辦公室民工裝束。
許棉看着看着,沒忍住,笑了出來。
霍江逸沒有擡頭,閑聊的口氣:“怎麽了。”
許棉好笑地盯着他:“你現在上班是不是還有什麽體力活兒,襯衫怎麽皺成這樣。”
霍江逸:“今天去見了幾個經銷商。”
許棉:“就這樣?”
霍江逸:“有家經銷商的店,年後離職了好幾個搬運工,我剛好在,幫搬了幾箱飲料。”
許棉擡手撐下巴,眼裏帶笑,賞心悅目地望過去:“這叫領導下基層?”
霍江逸終于擡起視線:“提醒一下,許經理,你這會兒的口氣有點幸災樂禍。”
許棉揚眉:“啊?是有點嗎,難道不是很、非常、特別幸災樂禍?”
霍江逸往後靠坐,終于誠心誠意地感慨了一句:“總裁和總裁是不一樣的,還是藝術品行業的總裁當得比較高雅。”
這是玩笑話,可許棉很清楚,回霍家、進集團公司于他來說并不是件容易接納、輕松搞定的事,這條路對他來說是陌生的,甚至是過去從未考慮過的。
他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踏出了這一步,注定會迎來和過去完全不同的經歷。
可最開始,到底是在哪個岔路口走偏了?
在香港被抓回霍家的時候?
決定為了她幫霍江縱的時候?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
還是最開始,錦豐大樓的電梯間,他們初次相遇的那一天?
那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是不是他已經遠走高飛做起了自己想做的事,既不會攙和霍江縱的拍地,也不會再和霍家有什麽牽扯?更不需要進集團公司當這個他根本不稀罕甚至厭惡的小霍總?
或許是忙了一天,大腦慣性中高速運轉,或者是在近期分別的距離感中更加清晰地看清了一些事,又或者是年長一歲,想法漸漸變得成熟,總而言之,許棉在這一刻忽然想了很多,這些想法盤根錯節地糾纏在一起,讓她心裏沉甸甸的。
她忽然有點心疼他。
說來也奇怪,她其實不是個善解人意的性格,可好像從相遇開始,她總能理解他、體諒他、心疼他。
一心疼,連帶着看他替自己幹點工作上的小夥兒都不行了。
一個多月沒見,還幹什麽活兒,加什麽班!
許棉站起來,又繞回辦公桌後,直接伸手關了電腦屏幕:“別弄了。”
霍江逸從屏幕上擡起視線:“怎麽了?還有一點就好了。”
許棉想拉他起來,想了想,幹脆轉身,一屁股坐回他腿上,大腿根挪挪挪,挪了個舒服的位置,又一把圈住脖子,頭一歪,靠過去:“不弄了,抱抱。”
霍江逸被這突然的情緒和突然的自我弄得一愣,不解這是怎麽了,但還是無聲地将人抱緊在懷裏。
抱了一會兒,許棉擡擡脖子:“你最近累嗎?”
這問題也有些突然。她剛剛還不高興,還要他哄,怎麽又轉而開始關心他累不累了。
霍江逸言簡意赅:“不累。”
許棉又擡起脖子,認真地看着他。
霍江逸回視,肯定的語氣:“真的不累。”
許棉板着臉,一字一字道:“說你累。”
“……”
好吧。
霍江逸:“我累。”
許棉一把抱過去,摟緊他的脖子,又用手重重地拍他的後背:“我就知道,聽了就讓人心疼,好心疼你啊。”
霍江逸的唇邊蕩開笑意。
要不說怎麽為了一捧花特意過來。這樣的女朋友,別說一捧花,一根毛、半塊影子都得認真防着,誰都別想撬走。
當天晚上在辦公室吃完晚飯,許棉帶霍江逸去了她在公司附近臨時租的房子。
霍江逸顯然只是過去坐坐,看看她現在的居住環境,某些年輕女孩子想得就比較多。
尤其在想,是不是應該趁機把那句“千言萬語不如直接來一發”好好地落實一下。
但問題是,怎麽落實?
幹脆她主動一點?
許棉蹲在床頭櫃邊,默默拉開底層抽屜,摸出來某樣東西攥在手裏,轉頭看了一眼衛生間的方向。
就今天?
許棉攥緊了拳頭,眼冒金光。
忽然門鈴響起,美夢破碎。
許棉把東西丢回去,推上抽屜,起身去開門。
開門之前她看了看客廳的鐘,想不出來有誰會晚上九點多來找她,有可能是快遞。
門一開,便見霍江縱冷着臉站在門口,身邊東倒西歪地挨着一個喝得半醉不醉還在耍酒瘋唱歌的榮哲。
“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許棉:“????”
作者有話要說: 爆更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