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許棉收了那兩只碗,按照她的習慣,不會封箱,但是會找個可以觀賞又确保安全的地方放起來,可惜別墅三樓沒有博古架也沒有展示櫃。
最後,那兩只碗被她放到了清空幹淨的床頭櫃上,一邊一個。
躺在床上,無論側身轉向哪邊,都能看到。
而每次看到,她都覺得很神奇。
原來這兩個碗她曾經在蘇富比的拍賣場上見過,原來兩年前她和江總就曾有緣去到同一個地方,兩年後又成了老板和員工。
人生可真奇妙。
後面的兩天,許棉和霍江逸一直在別墅裏,霍江逸電話和父親的秘書聯系過,交接了公司事宜,徹底放棄富海寶萊的所有權。但奇怪的是,秘書并沒有提出公司産權的交割,只是拿走了一應包括工商、稅務副本之類的文件,還有就是各種公章財務章。
用榮哲的話來說就是:“妥妥威逼利誘了,意思很明顯,你服軟回去,公司還你,不服軟,什麽都沒有。”
霍江逸對此就兩個字:“随便。”
随便的江總領着許棉去商場買手機的時候卻一點也不随便。
許棉想的很經濟實惠:工資沒發呢,手機普通點也照樣用,買個一千的可以了。
霍江逸:“是新款蘋果不好用還是你看不起你老板?”
許棉:“???”
站在蘋果店門口還沒賣進門的霍江逸:“營業員,MAX,金色,內存512的,包起來,刷卡。”
許棉:“???”
她為什麽要砸一個多月的工資買蘋果新款?有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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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棉試圖阻攔:“不不不,不要,不買!我要支持國貨!華為,小米!”
霍江逸的黑卡已經迅速無誤地連密碼都不需要輸入就刷完了。
許棉:“……”
霍江逸連蘋果店的門都沒進就把手機光速買好,連盒子帶手機塞給許棉,大方表示:“算公司福利,不用抵扣工資。”
許棉:“!”
回別墅後,許棉給新手機換上卡,一時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後來才想到,這可能是他們江總在拍賣市場上養成的職業習慣:出高價、又果決,買買買。
好吧,老板給的,公司福利。
設置好新手機剛開機,微信裏跳出一堆消息,有師父師母的,老家親友的,甚至還有——
霍家的?
許棉對着那個頭像和發來的消息沉默了半晌才回神,真是他?
霍江縱:“你在海城?”
霍江縱:“在哪裏?”
霍江縱:“給我回個消息。”
都是兩天之前的消息,也就是她來海城的第二天。
當時沒有手機,只給老家的師父師母報了平安,哪裏能想到霍家的這位哥哥也聯系了她。
許棉對着手機屏幕上的三段話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回複:“手機壞了,才買了新的,剛看到。”
發送過去,等了等,沒有回複。
許棉也沒有期待什麽,退出消息頁面,剛退出來,電話來了。
許棉接起來:“喂。”
霍江縱:“在海城了?”
許棉陡然聽到霍家這位長子的聲音,感覺十分陌生,非常不習慣:“嗯,是的。”
霍江縱:“在哪裏?”
許棉看看四周:“呃,公司。”
霍江縱:“已經找到工作了?”
許棉:“找到了。”
電話那頭明顯松了口氣:“那就好。”又道:“我前幾天去你家找你,你的鄰居都說你來了海城,聯系不上你,本來想拜訪一下你的養父母,但他們似乎并不想見我,我也沒有打擾。”
這一通話,聽得許棉更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了。
“哦,我手機壞了,所以沒聯系上。”她只能再次重複了這個聽起來有點像借口的理由。
霍江縱:“你安全就好。”
許棉:“嗯。”
兩人沒有在電話裏說太多,一方面因為不是很熟,另外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他們關系在許棉看來有點尴尬。
霍江縱顯然很懂怎麽把握分寸,只确保了許棉這邊的安全便挂了電話,剩下的想要說的話都通過文字傳達。
霍江縱:“找的什麽工作?”
許棉:“在一家拍賣公司當助理。”
霍江縱:“各行各業都魚龍混雜,多注意,尤其要注意安全。”
許棉:“好,我知道。”
霍江縱:“有時間來家裏,奶奶也很想見你。”
許棉:“好的,帶我向奶奶問好。”
發完消息,再一看,那句“也很想你”的“也”,總讓許棉覺得有點怪。
霍江縱最後道:“出門在外,不要逞強,有需要就聯系我。”
許棉:“好。”
霍江縱:“還記得我當初說過的話嗎?”
許棉當然記得,但還是猶豫了幾秒,才回複:“哥哥。”
他是哥哥。
他會保護她。
再次聯系上,許棉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把兩人的消息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又回憶最初那通電話,才恍然覺出哪裏不對——
一直以來,他們僅僅保持一種遙遠的手機對手機的聯絡狀态。
聊天內容多是藝術賞析相關,幾乎沒有什麽特別私人的關心。
可今天許棉卻聽到看到了好幾聲來自對方的關心——“在哪裏?”“找到工作了嗎?”“多注意”“有空來家裏”“有需要就聯系我”
這些牽扯私人關心的話題生拉硬拽地強行拉進兩人的距離,許棉特別不習慣。
而事實上,從十三歲到年滿二十歲之前,隔着網絡,來自霍家這位哥哥的消息多是與私人生活無關的話題,紛雜又天馬行空。
可以是他旅行途中拍的一張畫在牆上的巨幅名畫《最後的晚餐》。
可以是大英博物館中的藏品。
可以是倫敦小鎮花園池邊不怕人到處飛的鴿子。
可以是洛瓦涅米的聖誕村、冰島的極光、哥本哈根的童話小鎮、裏加的中世紀古城。
幾張照片,幾句話。
發過來,她都不用特意回複。
他們更像保持距離又相互友善的網友,他領略世界風光與她分享,偶爾的時候,她覺得有趣也會回複幾句話。
這麽多年,這種各自在各自空間互不交疊的關系反而讓許棉覺得舒服,許棉也一直覺得,對霍家這位哥哥來說,這種距離感也令他輕松。
可現在,這種距離感突然就被打破了。
她來到海城,離他近了,他竟然也開始關心她在哪裏、安不安全。
太讓人覺得陌生又奇怪了。
而這種關系、距離上的突然打破也很快讓許棉想起了一個關鍵問題——許、霍兩家的婚約。
真要命。
許棉眉頭都擰了起來。
好在工作及時轉移了注意力,尤其老板就住在樓下。
露臺上,霍江逸一嗓子,許棉回神,推門走到陽臺往下看。
霍江逸坐在露臺的鐵藝茶幾旁,喝着咖啡,擡頭,神情懶散:“下來,開會。”
許棉:“在你房間?”
霍江逸糾正她:“老板的房間你就不要宵想了,這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室外會議。”
許棉無語:“那我不得敲門先進你房間再到露臺?”
霍江逸想了想:“等着。”
過了一會兒,一個梯子架在了許棉眼皮子下方,一頭通向她卧室的陽臺,一通則是二樓露天。
霍江逸扶着梯子,擡頭示意許棉:“來,爬吧。”
許棉:“………”
霍江逸鼓勵道:“不用擔心,我扶着梯子,你随便爬。”
許棉抽了抽嘴角:“老板,我還是宵想一下你的卧室吧,借你卧室走一下。”說着轉身下樓。
露臺會議的主題是霍江逸臨時定的,沒有電腦,沒有PPT,沒有數據圖表,只有兩張鐵藝椅子,一張擺着咖啡的鐵藝小圓桌,還有江總的一張嘴。
“明天開始得早起了,椟珠街的古玩市場早市五點開門,八點多結束。”霍江逸道。
許棉:“只是看看,不買東西?”
霍江逸兩手插兜,懶懶道:“如果你能淘到好東西的話,給你批錢。”
許棉沒有問公司都不在了做這些的意義,事實上,她自己也很想去椟珠街的古玩早市逛逛,她對海城的那條古玩街早有耳聞,而對藝術品古董收藏圈來說,古玩街也是繞不開的一個自由市場。
許棉只是再次确認了時間:“五點開市,那四點就得起床了。”頓了頓,“太早只能打出租過去。”
霍江逸支着二郎腿,懶懶地曬着秋天的太陽,眼睛都眯了起來:“不用,有車。”
許棉一愣:“你的跑車不是也還給家裏不能開了嗎。”
霍江逸:“不是還有司機小榮麽。”
次日一早,清晨四點不到,榮家的司機開着保姆車把還沒睡醒的榮少爺送到了別墅這邊,保姆車後面還跟着一輛大衆輝騰,由榮家另外一位司機開過來,兩位司機一起把還閉着眼睛在睡覺的榮哲從保姆車裏一左一右架了出來,再敲開別墅的門,最後留下輝騰,司機并保姆車一道離開。
開門的許棉差點以為自己在夢游:“………”
榮哲趴在別墅一樓的沙發上,努力睜着眼睛,奈何眼皮子瘋狂打架,他痛苦得直扭:“不行,不行,我起不來,我睜不開眼睛,我不去了!”
起大早也神清氣爽、臉上還不浮腫的霍江逸示意許棉:“小許,去,幫榮總從冰箱裏請一捅冰塊出來。”
榮哲立刻用手掰開眼珠子,撅着屁股從沙發上爬起來:“不用了!小許!榮總醒了!”
霍江逸單手插兜,另外一手的食指上繞着車鑰匙,邁開長腿往外走:“出發。”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開始,更新時間提前到早上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