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自殺
瑞新報案後兩小時,Merrof被徹查的消息登上各大媒體網絡平臺,一時間這家大型地産公司暗地裏運營俱樂部試圖操控體育賽事比賽結果的事情引發衆議。部分民衆尚在懷疑事件真實性,而大多數人已經在網絡媒體上猛烈抨擊這種不齒的行為。
Merrof在蒙特雷的幾家門店原本生意紅火,可是在公司醜聞爆出以後,不到一天的時間便無人問津。
趁着裏昂公司收購創世的計劃失敗,股價下跌之時,瑞新又一次趁低吸納。
負責全國職業籃球隊伍及人員選拔的籃聯委也公開在官方平臺賬號上積極回應此事,聲明将會徹查到底。凡是在比賽中涉嫌作假的球隊及人員,一律取消其比賽資格。
一連幾天過去了,紀珊珊還是沒有付震東的消息。她不知道他離開了沒有,如果離開了,為什麽連一個電話都不打給她。又或者,他根本就沒有走成嗎?
俱樂部的事情鬧得這麽大,周謹航他們遞交上去的那份證據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事情正如她料想的那樣,裏昂和銀行專員為了各自自保,将一切罪責全部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去。
如今付震東身負巨額負債,貸款銀行向法院遞交了訴狀,兩罪疊加,全城的警察都在找他。
黑鷹的比賽仍在繼續,可是她卻沒有心思再去看了。時間一晃七天過去了,事情還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緩慢發酵、變化着。
紀珊珊記得付震東落網的那一天,蒙特雷下了一場很大的雨。媒體發布出了抓捕現場的具體情況,照片上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歲,整個人很狼狽。
他的雙手被探員拷在背後,身體整個抵在冰冷的車廂旁,往日深沉的目光裏染上疲倦,可表情卻是放松的。
那一天,對于籃球界是非常值得慶賀的日子。他們打掉了這樣一個潛伏多年的地下賭球俱樂部,抓獲了俱樂部領導層的嫌疑人。
可是對紀珊珊來說,那卻是信仰崩塌、榜樣隕落的噩夢日。
那是帶領她找到人生道路的導師,可如今他卻将自己的路走進了死局。
開庭前的幾周,她去看守所裏看過付震東幾次,每次出來都倍感壓抑,仿佛頭頂懸了一把刀,不知何時就會落下來。等待中的煎熬是最痛苦的,它一點一點蠶食消磨着人的熱情、希望和耐心,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鼓勵付震東不要放棄,就如他曾經對她做的那樣。
奧德裏奇身體恢複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對Merrof此前一系列攻擊行徑進行反擊,兩條鱷魚激烈争鬥的過程中,哄擡了Merrof的股價。
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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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新憑借此前手中已有的股份,再次賺了個盆滿缽滿。
紀珊珊再次見到周謹航是在開庭當天。他一身黑色西裝走進法庭,身後跟着黑鷹球隊的隊員。經過她身旁的時候,周謹航頓住腳步,嘴唇張了張,卻始終沒能說出任何話來。
兩人無聲擦肩而過。
法院宣判了幾位參與經營地下俱樂部的高層管理人員,付震東因為個人負債的原因數罪并罰,宣判刑期是幾個人裏最長的。
她坐在後排,呆呆地望着臉色蒼白的付震東被警員帶下法庭收押時的背影,心裏一時間雜糅了太多的情緒,有心痛、有惋惜、還有遺憾。
“珊珊,”周謹航不知何時坐到了她身邊,溫熱的感覺順着他的手傳遞到她的掌心裏,“人已經走了,我們回去吧。”
她起身,輕輕抽回手:“你先走吧,我們不順路。”
她還是怪他。
瑞新重創了創世和Merrof,黑鷹也打倒了潛伏多年的地下俱樂部,可是周謹航開心不起來。
明明靠得很近的兩個人,心卻漸行漸遠。周謹航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再次擁有和珊珊一起回家的機會?
從海濱別墅回來的每一天,他都會去之前租住的那間小公寓裏等她,可是她卻再也沒有回來過。
一晃時間進入十月,珊珊始終沒有再和他聯系。
黑鷹的全國賽已經進入了六進四的激烈角逐,蒙特雷黃金海岸的極限運動公園項目也進入了四期收尾工程。周謹航離自己的目标越來越近,可心裏卻愈漸空虛。
深夜,他獨自伫立在辦公室明亮的落地窗前,透過玻璃望着整座燈火輝煌的城市,耳邊時時回響起珊珊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最後一個願望送給你們,願黑鷹在新的一年順利晉級,你們的願望都能成為現實。”
“知道自己真正熱愛的事情是件很困難的事,需要長期的思考和實踐。很多人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麽。”
“周謹航,你根本不懂。你什麽都有了,可我不一樣。除了我自己,我現在一無所有,我不能放棄,也不想走回頭路,我得對我自己的未來負責。”
“……”
他現在的确什麽都有了,可是身邊再也沒有一個可以和他分享喜怒哀樂的人。
他又一次,把他的珊珊弄丢了。
思念像一棵樹,盤亘在心間。每一根細小枝杈上都鏈接着他們過往的回憶,這些零碎的片段總是在午夜夢回時湧上心頭,讓人迷失在甜蜜而苦澀的漩渦裏,無法自拔。
今天,距離付震東入獄剛好七個月。紀珊珊照例拿着幾本書和簡單的日用品去監獄看他。
每個月她都會過來一次,有時會帶着自己的法語課本,刻意跑過來問他幾個問題。目的只是為了讓付震東意識到,自己并不是一個完全沒有用、被社會抛棄的人。為了讓他能對未來仍懷有憧憬和希望,努力等待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監獄的條件還算不錯,可以讓他們兩個在一間單獨的玻璃小屋裏會面。付震東雙手帶着銀色的手铐,身穿橙黃色的囚衣,在她對面的木椅上緩緩落座。
“付老師,這是你上次提到的書,”紀珊珊首先打破沉默,經過幾個月的關押,她發現付震東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了:“我看你很喜歡,就幫你買來了。”
付震東雙手一起伸過去,将書拿在手裏輕輕撫摸着封面上的燙金字,嘴角浮現點點笑意:“謝謝。”
“還有這個護腕,”紀珊珊從購物袋裏掏出一對墨藍色的軟毛制的護腕,“你平時出去的話可以帶上,這樣就不會被金屬磨破皮膚了。”
“謝謝。”
付震東垂着眼眸,始終沒有和她的目光對視。他的眼眶下有兩個深深的黑眼圈,人似乎很疲倦的樣子。
“付老師,是不是最近出了什麽事?”
“有什麽話千萬不要憋在心裏,說出來會好過很多,我會盡力幫你的。”
紀珊珊看到他鬓角出現了幾根白發,待在這高牆之內,每日面對冰冷的牆壁,人總是免不了要胡思亂想些什麽。尤其是付震東這樣心氣高的人。
他越想往上爬,便越恐懼某一天會摔下萬丈深淵。一個國際知名的同傳精英,如今淪為階下囚,這樣的落差不是說接受就可以接受的。
陽光透過玻璃窗傾瀉進房間裏,為他冰冷的銀色手铐鍍上一抹柔和的暖光。付震東輕輕扯動嘴角,将雙手往那片陽光下移了幾寸,才複又開口。
“沒什麽事,只是最近夜裏睡不着,總是想到以前那些日子。想到我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想到你們,還有,我站過無數次的那個講臺。”
“付老師……”
紀珊珊哽咽:“只是犯了錯誤而已,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人的人生是完美無缺的呢?我們都在等你,等你回來,再站到講臺上去給我們上課。”
付震東低頭苦笑:“我覺得,我沒什麽能教給你們的了。”
“付老師……”
付震東垂眸沖她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再勸說下去。他三十幾歲的年紀,很多事情看得比她們更透徹。如果每個人心裏的美好願望都能實現的話,那這個世界也不會是現在這般模樣了。
“有時候我也在想,到底這一輩子奮鬥了些什麽。沒有房子的時候想要大房子,有了大房子以後又想要更大的房子。欲望就像無底洞一樣,讓人深陷其中再也無法自拔。”
付震東輕聲說着,思緒漸漸回溯到小時候,那個青山綠水環繞的山村裏。
“珊珊,你去過南方沒有?”
紀珊珊愣了片刻,連忙搖頭。她從小生長在北京,幾乎沒有去過其他地方,來美國上學已經是她除北京外,唯一去過的地方了。
提起家鄉,付震東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我家在湖南,準确來說是岳陽周邊的一個小山村。那個時候家裏條件很差,不敢奢求什麽優越的生活條件,全家人能夠吃上一頓飽飯已經是莫大的幸福。”
付震東耐心地講給她聽,疲倦的目光中湧起無限的向往:“可是那個時候,卻是我人生最快樂的時光。每天站在山頂看着太陽升起又落下,看着山腳下蜿蜒流過的小溪,內心充滿了祥和幸福。可惜後來村子裏的人大多都進了城,我不甘心自己一輩子躲在大山裏,所以就想着出去看看世界。”
“後來,我做到了。選擇了自己最鐘愛的同傳領域,然後一口氣讀下來。人生取得最輝煌成績的時候,我只有24歲。”
“再後來我開始跟一些社會名流接觸,和他們一起吃飯、喝酒、賺錢、賭球。可是不管我怎麽努力,都不能完全融進他們的圈子裏。那是一個……”
他頓了頓,道:“是一個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世界,裏面太多的紙醉金迷讓我忘記了一開始為什麽要努力爬上來,也忘記了自己的初心。”
付震東擡眸,柔和的目光落在紀珊珊的身上,他道:“珊珊,我們在紫藤林相遇的那天,其實是艾薇兒刻意安排的。她喜歡周謹航,所以希望我能留在你身邊牽制你,割裂你們兩個的關系。”
“這麽晚才告訴你真相,對不起。”
紀珊珊長睫扇動,沉默着抿了抿唇。事到如今,她又能怪罪他什麽呢。
“付老師,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忽然和我說這些。可是不管怎麽樣,是你帶我走上同傳這條路的,所以我不怪你。”
紀珊珊聽着付震東将自己過往的經歷娓娓道來,心裏漸漸開始明白,為什麽他會走上一條不歸路。
他出身貧寒,一路憑借自己堅韌不拔的毅力走向成功的巅峰,只是為了求得世人的一份認可。可是裏昂所在的這個圈子裏,人才濟濟且虎狼環伺。
站得越高的人心裏就會越恐懼。恐懼自己會摔下來,恐懼得罪了這些所謂的業界名流。仰人鼻息過活的日子,即便再怎麽努力,自尊還是會被周圍的人踩在腳下。
然後,漸漸失去初心和夢想。
被自己的貪欲漸漸吞噬,最終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日頭漸漸偏西,房間裏那點僅剩的陽光已經退到了牆角一隅。付震東盯着地面上零碎的日光,輕輕嘆了口氣。
這樣的日子過得究竟有什麽意義?
縱然他幾年以後出去了,一個留着案底又身無分文的人,又能幹些什麽?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從無開始,他恐懼那樣自尊全無的生活。
說起來也可笑,自己一輩子為了能讓別人看得起而活,為了自尊和面子不惜犧牲心中的正義和良知,可到頭來,他還是把自己的尊嚴丢盡。
付震東閉了閉眼,伸出手去夠桌邊的袋子,從裏面找出了兩片刮胡刀的刀片。銀灰色的刀鋒泛着冷光,他用拇指摸了摸鋒利的刀刃,笑了:“挺快的。”
紀珊珊一手支着下巴,看着他把弄手裏的刀片,想了想道:“付老師,下回還是給你帶電動剃須刀吧,你不覺得用這種刀片很麻煩嗎?”
“下回……”
付震東注視着紀珊珊,目光愈發柔和,笑着點了點頭:“好啊,下回給我帶。”
“珊珊,我現在最欣慰的事,就是教出你這樣的學生。”
“喜歡同傳就堅持走下去,沒有比從事自己最鐘愛的事業更幸福的事了。該教的我都教了,再沒什麽能指導你的了。以後的路靠你自己走,我會在心裏默默支持你。”
這是付震東臨死前,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紀珊珊怎麽也想不到,她将電動剃須刀送過去的那一天,看到的會是他的老師冷冰冰的屍體。
他們将付震東擡出來的時候,他的身上蓋着一層白布,只有鮮血淋漓的右腕從擔架上無力地垂下來。
那是剃須刀片反複切割皮膚留下的傷口,他竟然用她帶給他刀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付老師……付老師!”
“對不起小姐,請您讓一下。”
紀珊珊被穿着制服匆忙而過的工作人員撞到一旁,眼淚頃刻決堤。
她明明看到付震東狀态不好,為什麽還要帶刀片給他?她明明知道那種東西會割傷人的。
紀珊珊在醫院獨自待了好多天,看着醫生将他已經冰冷的身軀推進太平間,又跟着警察輾轉多次辦理相關的死亡通知和證明表。
最後,在當地的殡葬管理中心,工作人員捧着一個四方玻璃盒緩緩向她走來,然後深深鞠了一躬,道:“這是付先生的骨灰。紀小姐,請您節哀。”
原本活生生的一個人,眨眼間就變成了這小小盒子中的灰色粉末。紀珊珊小心翼翼地接過骨灰盒,将它摟在懷裏。
她走在冷風中,覺得懷裏的盒子很輕,輕得幾乎快要感受不到它的重量;可它同時又很重,因為裏面安睡着付震東的靈魂。
周謹航是通過媒體報道知道這個噩耗的。他坐在黑色皮質老板椅上,盯着手機屏幕上那張付震東被擡出監獄的照片,濃眉緊皺着,百思不得其解。
他怎麽會突然死了呢?
“紀小姐,周總在辦公您不能進去。”
“我不管,我要見他。”
“紀小姐,您……”
房門從外面被大力推開,今天Daniel出差,領班小姐一路跟在紀珊珊後面闖進周謹航的辦公室,惶恐道:“周總對不起,紀小姐一定要見您,我們攔……”
周謹航關掉了手機網頁上的新聞,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紀珊珊,轉而對領班開口道:“沒事,你先出去吧。”
領班退出去之後,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周謹航緩緩起身,默默凝視着眼前微怒的女人,一言不發。大概有七個多月沒有見到她了,這七個月,他想她想得發瘋,可他同時也清楚,這道坎如果兩人邁不過來,日後只會給彼此平添煩惱。
“怎麽不說話?”
周謹航輕輕笑了笑,看着她微紅的眼眶,下意識擡手就要去摸。
紀珊珊向後退了兩步,躲開了他明目張膽的觸碰。然後她開口,跟他說出了七個月以來的第一句話。
“付震東死了。”
她哽咽:“是我們兩個害死他的。你逼得他走投無路,我遞給他最後一把刀。”
周謹航的手在空中僵硬了片刻,終于緩緩垂了下去。他臉上的笑容不見了,目光裏透着幾分惆悵。
“這麽久不見面,你今天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
付震東俨然已經變成了兩人心中的一根刺。周謹航平靜的語氣讓她心寒,為什麽他可以這樣無動于衷。
紀珊珊直視着他英俊的五官,沙啞的聲音裏帶着幾分顫抖:“……周謹航,好歹他也教過你幾次課,為什麽你總是這麽冷漠?”
“我冷漠?”
周謹航激動:“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跑過來聲讨我,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這幾個月你躲着不見我,天天和付震東混在一起我都沒攔着,你還要我怎麽樣?”
“珊珊,”他的手輕輕捏住她的雙肩,“他是自殺。跟你,跟我,都沒有關系。”
“胡說,是你逼他的!”
紀珊珊推開他的手,她不懂為什麽到了這種時候,周謹航還是不肯低頭認錯。哪怕是給付震東一個解釋,關于他兩次炒股失利被算計的事。
“我沒逼他,”周謹航反駁:“是他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差。我讓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有什麽不對?況且,我們的計劃你之前都是同意過的。”
紀珊珊怒道:“我沒同意你殺人放火!”
周謹航:“我什麽時候殺人了放火了?!”
“周謹航,”她按捺住激動的情緒,看着面前她愛了那麽久,卻總是一次次讓她失望的男人,冷冷開口:“人活在世上,無非追求名、追求利、追求幸福的感情,你讓他傾家蕩産、身敗名裂,你把他所有的出路都堵死了。”
“他賭黑球不對,操縱俱樂部害黑鷹也不對。你們拿到證據交給警察也就罷了,為什麽還要設計讓他輸掉所有的家産?”
“為什麽讓他輸得什麽都沒有剩下?哪怕他現在還有個家,有個小小的希望和念想,他都不會走到自殺這條路上去。”
周謹航看着她聲嘶力竭為另一個男人争辯的樣子,心髒處傳來隐隐鈍痛。過去的事情沒有辦法重來,他們兩個再如何争吵,都不能改變付震東已經死亡的事實。
“好,那你想怎樣?”
他目光灼灼,“替他報仇?幫他平反?”
周謹航轉身坐回電腦桌前,将桌上的U盤插入接口,拷貝了一份監控錄像和音頻文件。然後拔出U盤,起身走回她面前,将手裏的U盤直接塞進了紀珊珊手裏。
周謹航道:“這是那天我和Brian商量計策時的監控錄像和錄音,它可以證明付震東兩次炒股失利确實是我們在背後操縱的。”
“你想替他讨個公道我不攔着,去把這個交給警察。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如果他們追究,我願意坐牢。”
“這樣你滿意了嗎?”
紀珊珊愣在原地,“你……”
“珊珊,”周謹航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聲音帶着幾分冷淡:“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這麽多年跟在我身邊,我做過什麽事你一清二楚,去跟警察說啊。”
這種時候他還敢挑釁她,紀珊珊怒不可遏地擡頭:“你以為我不敢嗎?”
周謹航擡手指着房門口:“那你去啊,現在就去!”
臨走前,她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周謹航,人做了虧心事,是會有報應的。”
“那就讓它來,我随時恭候。”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給付付發盒飯啦嗷嗷嗷~~~然後今天破30萬,哈哈哈哈哈開心!
Brian:哄老婆能不能不抓兄弟把柄,你把錄像交出去了我怎麽辦?
周謹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說好要做彼此的Partner~
Brian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