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賣身錢
陳輝沒有食言,三天後,我的帳戶上果真多了30萬。
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擁有這麽多的錢。
用這筆錢可以在漓城付個首期,擁有一套屬于自己的舒适房子了。而兩年前,在這座充滿了文化底蘊的都市裏擁有一套房,和自己的愛人一起生活,這就是我人生全部的追求。
如今錢有了,人沒了。
望着存折上一連串的數字符號,我站在銀行寬闊舒适的大廳裏,卻感到寒意迫人,或許是空調開得太足了吧。“蓮子啊,這個30萬可是你的賣身錢啊?”自己在心裏默念着,眼淚同時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
有了錢又能怎麽樣?爸爸依然危在旦夕。
能不能救活,就靠骨髓配型能否成功。
陳輝晚上過來看望了爸媽,手裏提了很多營養品。或許是因為住院其間一直不見他人出現,兩位老人家查覺到什麽,并沒有對我們表現過多的追問,随便聊了聊家常。
我送他出來,“你的錢,以後慢慢還你,可能時間比較長。”
陳輝呆呆的望着我半晌,“蓮子,你真得變了。”
我勉強笑了笑,“再不變,更加不可救藥。”
“我哪裏做錯了,你一定要分手?”
“不,你沒錯,錯的是我。因為我變了。”
“變心?”陳輝追問道,眉目間帶着濃農的疑惑。
“不,不是心變了,而是這裏,”我用手指了指大腦,“思維變了。我不再是從前那個忍辱負重,以你為天的蓮子了。我想做回自己,做回有獨立想法能夠思考的蓮子。”
“那我怎麽辦?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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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在笑,這真是一個有趣的話題,“你的感受?!我們倆在一起的這些年,我最在乎的就是你的感受。而你,最不在乎的是什麽,你知道嗎?恰恰是我的感受。當你整天在外面飛來飛去,把我們的家當成賓館時,你想過我的感受嗎?當你對我揮之則來呼之則去時,你想過我的感覺嗎?當你在外面尋花問柳,打情罵俏時,你想過我的感受嗎?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你養的一只寵物。拜托你公平一點!”
淚水還是不争氣的流了下來。
陳輝完全呆住了,沒再說話,然後轉身離開。
晚上睡得很不安穩,老做噩夢,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
每個夢都是支離破碎的,但片斷卻很可怕。
最終是被手機鈴聲驚醒,我一下子坐起來,大口喘着氣。擡頭看了看窗外,天灰蒙蒙的還沒完全亮。誰這麽早打電話給我?迷惑中連忙找出手機一看,是陳輝。我不想接,然而電話聲似乎在跟我叫勁,剌耳的噪音在房間裏久久回蕩。
無奈,我只有妥協,按了接聽健。
手機裏沒有人說話,只有輕輕的呼吸聲音,但我清晰的感覺到電流的對方有點緊張。就在我準備挂斷電話時,傳來了陳輝輕輕的呼喚聲,“蓮子,是你吧?對嗎?是蓮子嗎?”
我仍然沒有吭聲。
“你不想說話我能理解,不好意思這麽早吵醒你,我一晚沒睡,因為心痛。第一次感覺心很痛。我打電話是因為有一句話想告訴你:如果你覺得離開會過得更加幸福,那你就離開吧。如果有一天你累了倦了,請回來找我,因為這裏有個位置一直會為你留着,任何人都無法替代。”
我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臉,以防止對方聽到我的哭泣聲。
“好了,說完這段話,我終于可以安心睡上兩三個鐘頭了。再見。”
确認陳輝的聲音在電波中砌底消失的那刻,我終于把臉埋在被窩裏痛哭起來,我似乎要把這麽多年的淚水全部哭出來,整整一個鐘頭,沒有變過姿勢。直到哭得又累又乏,再次沉沉睡去。
幾天之後,醫院傳來壞消息。
我和媽媽的骨髓都沒有配對成功。
親屬移植是最安全的做法,如果是非親緣的移植,排斥的可能性更大,但這個結果,我們不接受也不行,現在只好祈禱能在全國骨髓庫中找到合适的骨髓。
一段時間下來,我和媽媽已經累得夠嗆。
很快,醫生告訴我們一個更殘酷的事情,骨髓庫中也沒有配對成功。
這一下,我和媽媽都慌了。
醫生尋問我們還有沒有其他親人?
我痛苦的搖頭,這些年,哪裏見過爸爸有什麽親人?
我把視線移向媽媽,媽媽也搖了搖頭。
醫生發出一聲惋惜的嘆息。
我們母女倆一直哭着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卻不敢進病房,擔心爸爸看到。走來走去,只得在醫院樓下的一條長凳上坐下來。此時的我已經六神無主,拉着媽媽的手不停的抹眼淚,“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爸爸離開嗎?為什麽爸爸沒有兄弟姐妹,我也沒有兄弟姐妹呢?”
媽媽突然神情變得僵硬起來,反手緊緊握住我的手。
我吓了一跳,“怎麽了,媽?”
媽媽擡起頭看着我,“我想起來了,有一個人…….你爸爸雖然從未跟我提過,但我知道,他其實以前結過一次婚,不知道有沒有生下孩子?”
突如其來的一線生機,讓我瞬間恢複了鬥志,“那我們趕緊去問問。”
我拉着媽媽立即回到了病房,現在時間寶貴,不敢有所隐瞞,一五一十的全跟爸爸說了。爸爸聽完之後,情緒突然變得失控起來,雙手不停的捶打自己,咚咚作響,一邊打一邊流淚,“這是報應……老天爺對我的報應啊…….活該,活該…….”
我和媽媽吓壞了,連忙上前拉住他,同時按響床前的呼救號。
好在,護士很快過來給爸爸打了一針。爸爸再次醒來時,情緒已平靜很多,只字不提以前的那段婚姻,反而要求盡快出院。這是明顯要放棄治療的機會,一心求死,所以不願在醫院多花錢啊。可是,之前爸爸情緒那麽激動,還一直悔恨的說報應,活該,又是怎麽回事?
我遲疑的問道,“爸爸,我有沒有哥哥,或姐姐?”
爸爸的眼神閃過一絲痛苦,沉默不語。
他的這個态度讓我産生了懷疑,“有,是不是?是哥哥?還是姐姐?現在在哪兒?”
我每問一句話,爸爸眼裏的痛苦就加深一分,卻一聲不吭。
我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慢慢勸道,“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麽,您畢竟是他的爸爸,是您給了他生命,讓他來到這個世界,這份恩情比什麽都要大。現在您生病了,還是這麽嚴重的病,作為子女,他必須來盡一份孝道。您告訴我,我去找他,我一定會說服他來給您進行骨髓配型…….”
在我的一再哀求下,爸爸終于松動了。原來當年那段婚姻裏,他确實和前妻生下來一個女兒,也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只不過,她剛生下來就有非常嚴重的先心病,現在不知是否還在人世間。
這個消息讓我和媽媽都為之一振,盡管希望渺茫,也是我們手裏最後一根稻草了,值得拼盡全力去試一試。想來想去,要在漓城這茫茫人海中,快速查找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唯有電視和網絡的力量。我沒有媒體這方面的資源,眼下只有一個人可以幫我,那就是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