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真有點嫉妒?
低下頭去吃飯,卻忍不住的笑了一聲。
裴涪淺見他過來,手上拿着瓶蘇打水,有點心疼,便問:“要不喝一碗馄饨,其實問道還行。”
他低頭看向她那碗裏飄着零散的幾根蔥花香菜,什麽骨湯馄饨,分明就是白開水煮面片。
滿眼嫌棄:“不要。”
“那我去給你倒杯熱水吧,老板這兒應該有熱水壺。”
用那不知多久沒洗過的水壺,倒在塑料的一次性杯子裏,喝下去一肚子的毒?
想讓他死就直說。
拒絕的幹脆:“不用。”
肖靳看在眼裏,只覺得自家弟弟的生活自理能力又退化了。
适時插嘴道:“沒事兒淺淺,你吃你的不用管他,餓不死他。”
裴涪淺意外的“诶”了一聲,那雙透亮的眼睛不自覺的睜大,寫着疑問。
這才是第二次見到他大哥,上次在肖彥慶功宴上并沒機會做自我介紹,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肖裕給了她個大大的白眼:“你的腦子果然只是擺設。”
去過了他家,也見過了他母親,以為還能瞞住其他人嗎?
就和醫生那張嘴,估計她剛說完自己叫什麽,他爸和他哥的手機就能收到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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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不會說呢。”
她心虛的小聲回了句。
早戀,在這個年紀本來就是很敏感的話題。
班裏不是沒有其他早戀的同學,可就她知道的都有好幾對被父母或老師棒打鴛鴦了。
理由總是,他們還小,屁都不懂還學大人談什麽戀愛,連自己都養不活又有什麽資格去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甚至大部分的家長還總愛教育他們:早戀是一種激情,以他們現在對生活的體驗,還不足以分辨什麽才是真的喜歡一個人。
沒錯,早戀可以被看作是一種超友誼卻還不到愛的情感。
它之所以定義為早戀,撇開年齡不說,是思想認識沒有達到能充分理解“愛”的程度。這種剛剛萌生的愛意是脆弱嬌嫩的,需要彼此精心的呵護撫育才能使其穩定發展、步入成熟。
就因為早戀費時費精力,因此才需要成長,也許會夭折也許會亘久。
也許它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被吞噬、被遺忘;可也許繼續着,它會随着年齡的增長而更加堅定、執着和成熟。
因那大部分的家長總喜歡站在高位去評論孩子們的情感,總是把孩子的感情當做是小孩子過家家,嗤之以鼻,白眼相看。她便以為他也會瞞着父母。
可顯然,她誤會了。
“你當我是你。”他趁機諷刺。
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只會讓另一方心生懷疑,缺失安全感。
喜歡就是喜歡,談戀愛就是談戀愛,不偷不搶不犯法,有什麽好遮掩的。
再說了,遮得住麽。
白癡。
“可是。”她思索了下,說:“大部分的家長和老師都認為早戀會使成績退步。”
某人鄙夷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別拿早戀給自己智商低找借口。”
該進步的進步,該退步的即便沒有幹擾還是會退步。
就因為成績差就把鍋甩給早戀,自己智障怪得了誰?
裴涪淺:“......”
真沒見過這麽自戀的人。
肖老大擡頭看了眼她,感興趣的問道:“淺淺,我聽阿瑾說你和肖裕都被保送到清華了?”
“叫誰呢。”有人踢了腳面前的桌子腿,面露不悅。
誰準他叫的那麽親切了,越叫越順口了還。
肖老大鄙視的瞪過去:“你激動個屁呀我又沒叫你。我就叫,淺淺淺淺淺淺。”
“不準叫!”他又踢了一腳,臉色愈差,沉聲警告:“你必須叫全名,三個字的。”
“你說不讓叫我就不叫了,你是我哥還我是你哥啊,我怎那麽聽你話呢!”
肖裕想了下,然後伸手去推了推身旁人的肩膀,臉上寫着不高興:“那你說,不準讓他那樣叫你。”
裴涪淺:“......”
這孩子,好端端的,說犯病就犯病。
輕咳了一聲,她有些尴尬的撓撓頭,問:“阿裕,剛剛的面包好吃嗎?”
“......”
難得屬于肖裕的無語。
**
快到南池子大街時,時間才剛停在三點鐘,給段王爺打了電話他們還沒到。
怕外邊冷,肖靳先把車停在了路邊,按下雙閃。
車上開了室溫的暖風,伴随着低沉的音樂不知不覺而使人昏昏欲睡。
那是李健在前幾日才剛剛發行的新專輯《想念你》中的一首歌曲。
是裴涪淺為數不多喜歡的歌手。
她喜歡他那獨特的語感傾訴力,總能将一首歌表現的如講故事般打動人心。
開口就是有磁性的低喉位,同時開了高位置共鳴,再加上弱聲吟唱,像是流水擊在硬石時産生的共鳴,空靈夢幻,溫潤清麗。
“小鳥睡在我身旁,就像花兒吐芬芳;
但願這溫柔的夜晚,賜予它甜蜜的夢鄉;
看着它小小的翅膀,還要為自己擋風霜;
誰也不能傷害它,我要保護它飛翔;
Woo啊,甜蜜夢鄉;
Woo啊,我要它飛翔;
Woo啊,甜蜜夢鄉;
Woo啊,我要它飛翔。”
清隽的催眠樂,瞬間便能讓人靜下心來。
“我很喜歡聽他的歌。”
不知什麽時候,她的小腦袋輕輕靠在了他的肩上,輕聲呢喃。
他好像輕輕的呵了一聲,故意嫌棄:“唱成那樣的人哪有臉說喜歡聽歌。”
她便在他脖頸拱了拱,小聲不服氣的說:“五音不全就不能有顆熱愛音樂的心了嗎?我小時候的夢想還是當一名歌手呢。”
他沉默着,久久沒有說話,仿佛被她吓得不輕。
許久,她才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打擊道:“夢想,就是夢裏想想就行了。”
“……”
她擡頭,微微起身看向他:“我都沒聽過你唱歌,也許你比我唱的還差,所以才一直不敢唱。”
“呵呵。”
“你呵什麽呵,被我說中心虛了吧!”她得意一笑,陶醉的聽着歌,邊幻想:“他也是清華的,那就是我們的學長了。你說會不會等我們上學的時候,我就會唱的越來越好聽了,俗話說近朱者赤嘛。”
他不動聲色将她的頭又移到自己肩上,然後才說:“你那已經不是五音不全了,而是車禍現場。別說學長,就是校長也拯救不了。”
她氣惱的一拳砸在他胸口,卻收住了力度,沒有使勁。
他便順勢握住抵在胸前,安靜的閉上眼聽歌。
那時候,他們怎麽會知道四年後,李健會憑借一首《貝加爾湖畔》紅遍大江南北。
車上的呼吸聲漸漸沉重,前排那兩人昏昏欲睡着,可他的思緒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朗。
緩慢睜開眼,一汪清澈。
低頭看一眼自己懷裏的人,情難自禁的勾了勾唇。
沉倫錦年只如初見,歲月靜好生生歡顏。
只盼不負如來不負卿。
**
隋海岩打來電話時将近四點鐘,天.安門廣場國旗的升降時間是根據北京的日出日落而确定的。
每年一月至六月,升旗由早晨7時36分逐漸提前到淩晨4時36分,平均每天依次提前一分鐘。夏至到冬至日之間,反之,平均每天推遲25秒鐘。
前一夜在網上查了今早的升旗時間大約在五點鐘,沒敢再耽擱,裴涪淺搖醒了沉睡中的肖瑾。
肖老大的任務僅限于将他們送到就成,對升旗他可沒一點興趣,發動車子打了個哈欠說要回去補覺。
裴涪淺也沒再勸他來都來了不如看完再走,只是再次表示了感謝,讓他回去好生休息。
肖裕站在馬路一旁靜靜看着她裝,嘴角輕輕嗤笑。
排隊過安檢的時候鬧了出笑話。
他們一行幾人順利從東廣場通過,唯有肖裕被工作人員随機攔了下來,要求查身份證。
他不情不願的打開錢包,卻還要嘴賤的問人家:“我看着不像好人?”
對方又瞥了他一眼,繼續重複:“請出示身份證。”
“切。”他翻了個白眼,斷定這人是真眼拙。
等看見驗證器上提示的‘身份信息有效’幾個大字,他揚起下巴似在說着:老子都說了自己是個守法良民你丫的還不信。
先一步過了安檢在外等着的那幾人,一看他出來就笑,故意嘲諷道:“人沒請你去局子裏坐會兒啊?”
肖裕一個回旋踢掃過去:“你去死。”
“哈哈哈!——”卯勁和段王爺笑彎了腰:“你剃這一寸頭,人可不當你剛從牢房裏出來的嘛!”
“一看就是不良少年出來危害社會來着!”
裴涪淺在一旁看着那人氣惱又郁悶的吹鼻子瞪眼,輕輕笑了。
誰知道他怎麽想的,不聲不響就把自己那一頭烏黑黝亮的頭發理成了寸頭,怎麽看都不像是好人。
不過呀,人家都說寸頭是檢驗帥哥的唯一标準,這話一點兒也沒錯。
她眷念的望着那個人,眼神溫柔的一塌塗地。
隋海岩來了勁兒,揚着下巴沖那兩個二貨說:“诶,咱也去剃頭吧?老子也想過一把不良少年的瘾。”
卯勁諷刺道:“你丫本來就是一不良少年,還需過什麽瘾。”
“就是,沒點兒自知之明了還。”
肖裕摸一把下巴,點頭:“對,流氓麽。”
“去死!——”
嬉嬉鬧鬧,剛剛還睡得死去活來的肖瑾一下就清醒了,怕越往後看不清楚,便激動的帶頭跑向人群。
裴涪淺剛受到鼓動,正要擡腿也跑過去,身側的手驀地被人抓住。
她偏頭,微微掙紮了下見那人沒松手的意思,才說:“松開我呀,一會兒站的太後了我看不着。”
那人嗤哼了聲:“你就是現在跑過去該看不着還是看不着。”
當這東西南北一群發光的後腦勺都是吃幹飯的吶,她還沒擠進人群就會先被擠到一邊兒去。
伸手拽了拽,他拉着她向前走,邊又說:“意思意思就對了,你還真指望着能看的一清二楚。”
那倒沒有,她擡頭看他一眼,回答:“我就是想看看兵哥哥,我打小就覺得穿軍裝的男人最帥了。”
“……”
嗯?
誰給她的臉?
看別的男人?
她是嫌日子過的太舒坦了吧。
“想死就直說。”他絕對成全。
他現在的造型,配上這麽一句威力十足的話,更像是個土匪流氓了。
裴涪淺輕輕一笑,由着他箍筋自己脖子。
作者有話要說:
争取明天再碼一章,然後又要出一趟差,哎。
昨天在朋友圈看到肖彥去韓國開會的幾張照片,他又帥了,我替方欣蕩漾一下。
《想念你》是李健2007年4月25日發行的專輯,張亞東制作,一共收錄了10首歌曲,像《風吹麥浪》《異鄉人》等,我比較喜歡聽文中的這一首《小鳥睡在我身旁》,歌詞不多,只有一段,倒像是一首兒歌版的催眠樂。
☆、打碎的玻璃杯
五點零三分,國旗護衛隊邁着整齊劃一的步伐,走出城樓,踏上金水橋。
城樓外的叫做外金水橋,由三孔拱券式漢白玉石橋構成,中間最突出的一座雕着蟠龍柱頭的橋面,過去只許皇帝一人通過,叫“禦路橋”;左右兩座雕有荷花柱頭的橋面,只許親王通過,叫“王公橋”;再兩邊的,只許三品及以上的文武大臣通過,叫“品級橋”。
明清時期其他國家前來朝拜的使臣也由此通過,寓意着“萬方來朝”,象征我泱泱大國之雄偉風範。
三名升旗手,最中間的一人擎旗,左右兩人護旗,在他們的身後跟着一位指揮及由32人構成的護旗方隊,一共36人。橫成行,縱成列,步幅一致,擺臂一致,目光一致的齊步向前走着。
走下金水橋,便是最振奮人心的正步走,一直行至國旗杆基的圍欄前,準确的138步,落地始終保持着同一個聲音,絲毫不差。
這短暫的幾步路,卻需要官兵們白天綁沙袋練踢腿,用尺子量步幅,用秒表卡步速,一踢就是成百次上千次,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又被拉到廣場上一遍遍地實地演練。
不論刮風、下雨還是降雪,練了一遍又一遍,才能保證刮風走得直,下雨走得慢,降雪走得穩,動作永遠不走樣,不變形。
看似簡單的走路,卻需要付出多少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和毅力。
他們用青春乃至生命捍衛的是我們中華民族永遠神聖不可侵犯的尊嚴。
随着一聲“敬禮”的口令,升旗手摁下電鈕,護衛隊行持槍禮,軍樂隊奏響國歌。
從國歌的第一個音符響起,升旗手迎風飒爽的揮手,五星紅旗開始冉冉升起。
裴涪淺低下頭去,身旁一個小學生胸前鮮豔的紅領巾飄揚着,他舉起右手表情莊重的敬禮,目不轉睛盯着五星紅旗,随着伴奏唱響了國歌。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鑄成我們新的長城……”
原本嘈雜的廣場,聽到國歌的聲音,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專心的,肅靜的,莊嚴的随着國旗上升而緩慢移動視線。
一共兩分零七秒,随着最後一個音符的終止,國旗也準時到達三十米高的旗杆頂端,升旗手的動作幹淨利落。
在風的吹動下,那抹鮮豔的紅色瞬間被釋放,這是一種一往無前的決心與沖破一切的力量。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個四月的早晨,南方早已是鳥語花香,可北京的淩晨卻仍是寒氣逼人,但寒冷的北風絲毫沒有減少他們心中的驕傲。
這個早晨,他們深刻的體會到了“疾風知勁草”這句話的內涵。
無論嚴寒酷暑,風吹雨打,天.安門廣場的國旗永遠和東方的太陽并肩升起,鮮豔光明!
直到警戒線前的武警士兵列隊帶回,四周的人群才漸漸稀松,卻還都在紛紛稱贊着方才那短暫數幾分鐘所帶給他們一生的震撼。
人群中,隋海岩輕聲的發出一絲感慨:“原來這才是升國旗吶。”
肖瑾特別得意的哼了一聲,揚着下巴道:“我的提議沒錯吧,你以為升旗儀式都跟咱學校每周一過場似的。”
“切,爺又不是第一次上天.安門廣場看升旗。你一個外來務工人口得意什麽啊。”
卯勁在一旁接話道:“大海說的是,咱打小就沒少來看升旗,怎麽今天的感覺特別不一樣呢?”
雖然每次看後都會有些怔然和感嘆,可今天卻尤其的激動和驕傲。
肖裕伸手握住一只小手,輕輕一笑:“大抵是因為有人相伴吧。”
“切!——”
隋海岩一個白眼扔過去,毫不留情罵道:“你丫怎不去死呢,和段王爺學成了簡直,越來越浪!”
天氣都這麽冷了,還要強興塞一把狗糧,他媽的招誰惹誰了啊?!
某人輕呵了一聲,微笑:“單身狗你不懂。”
“……”去死!
唐甜甜家裏管得嚴沒和他們同行,段王爺便如脫缰的野馬自由自在的,看完升旗不滿足,還繼續慫恿着大部隊,問:“咱接來下去哪兒?”
肖瑾托腮想了想,眼眸裏亮起了光芒:“咱去國博吧,正好就跟這兒附近。”
她一個北京人打小還從沒去過國家博物館呢,以前在西安的時候,初中歷史老師每次講到那些現存在國博的文物時,她都記着以後回了北京一定要親眼去看一看。
只是,她的建議馬上就被否定了。
隋海岩一掌落在她腦門上,鄙視道:“丫是不是傻,你擡頭看一眼,沒瞅見那兒正閉館重新修建嗎?”
她趕緊望去,确實可模糊的看見被圍住的一大片,位置正好是天.安門廣場東側。
“啊!”她失望又遺憾的嘆氣,重新建議:“那要不咱一會兒上城樓去?我好多年沒在北京逛過了,都不知道這長安街變成什麽樣了呢。”
她話音落下,又是一掌落在了她頭上,只是這次換了人。
肖裕瞪她一眼,沒好氣道:“要不要再上故宮頤和園給你來個北京一日游吶!”
“好呀好呀!”
她激動的拍手鼓掌,卻被對方呵斥了一頓:“好你個頭,反正只要不學習你怎樣都行是吧?”
她心虛的摸一摸被敲打過的腦門,不敢再接話。
裴涪淺在一旁忍俊不禁,看着阿瑾還背着書包,便拉了下身邊人的胳膊,安撫着說:“我和阿瑾都商量好了,她今天去我家複習,你放心吧。”
“放心個屁。”他甩開她的手,視線落在自家妹妹身上,嚴肅的警告道:“今天回去你就給我老老實實複習,考不上大學我把你頭擰下來!”
肖瑾點頭如搗蒜,保證自己一定會好好考的。
走在他們身後,她和裴涪淺手拉着手默默對視一眼,竊竊私語。
“我以前還認為因為同齡所以二哥會是家裏最懂我的人,沒想到他比我媽都管我管得嚴。”
家裏一共就他們四個孩子,那另外兩個哥哥都上了大學,雖然也經歷過高考,卻沒有和她同一個班級的肖裕更清楚她在學校的表現。以至于她現在都不敢出現在一家人的聚會上了,總擔心他會在家人面前實話實說,揭她的短。
語氣帶着被管教後的心酸和失落,讓裴涪淺聽的心驚肉跳,趕緊替他說好話:“阿瑾,你哥哥只是關心你,他…”
她頓住,卡在嗓子眼的話卻再也沒辦法說出來。
她的解釋,何嘗不像及了那些大人們。
總是借由“關心”,而去剝奪他們的自由,泯滅他們的樂趣。
她有些擔憂的看向身邊人,幸好那傻丫頭體會不到她的心思,只是深長的嘆了口氣,說道:“我一定會考上大學的!”
她趕緊點頭,鼓勵道:“會的,我相信你!”
“等我考上大學就一腳踢爆他的頭!”
“……”那怕是你也活不了啊。
“我還要狠狠的唾棄他,讓他跪下跟我道歉!”
“……”
嗯,加油。
**
即使再不甘心,肖瑾還是老老實實跟着裴涪淺回了家。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等着有朝一日地位互換,她一定數落死他。
冷清慣了的裴家,忽然間多出來一個人,最開心的莫過于張嫂了。那是臉褶子的臉上笑開了花兒,略帶激動的給她倆準備了好些吃的。
一會兒是切好的水果,一會兒是剛烤成的餅幹,不間斷的酸奶果汁配應齊全。那廚房的火爐也沒消停,上面架着一只砂鍋,正準備炖補腦的魚湯。
肖裕打來電話的時候是下午五點多鐘,他們幾人剛從網吧出來準備去吃飯,順便問問她們,沒吃的話就一起。
裴涪淺一聽就搖頭,這一下午嘴都沒歇過。
她是再也吃不下了,偏頭看一眼正做題的肖瑾,問:“阿瑾,你哥問你去吃飯嗎?”
“不要,我要學習!”
肖裕:“……”
裴涪淺挑眉輕笑,開口和電話那端的人說:“聽見了嗎?”
對方淺哼一聲,幹脆的挂了電話。
她順勢躺在床上,滾來滾去,笑開了懷。
晚上八點多鐘,肖瑾揉一揉發澀的眼睛,看了眼時間便要告辭。
下樓到客廳的時候,卻又被張嫂攔住,哄了半天才讓她倆每人又喝了一小碗魚頭湯。
兩個女孩子飯量并不大,這一下午又沒少吃零食和水果,早就撐得肚皮要爆炸,卻還是沒有拒絕長輩肯花的心思。
幸好只是一碗湯,要是換了其它,她準是要吐出來。
張嫂看着她倆安靜的低頭喝湯的模樣,欣慰的笑了笑,說道:“這魚呀,營養全在這魚頭上,我炖了一個小時呢。俗話說‘千滾豆腐萬滾魚’,滾就是小火慢炖,這樣才不會讓魚和豆腐中的蛋白質及膳食纖維流失。”
她倆像聽天書似的聽張嫂講着關于做菜的要領和技巧,一碗剛剛見底,肖瑾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苦惱的皺眉:“淺淺,我今天會胖三斤的!”
裴涪淺嘆一聲氣,虛弱的回答她:“我也是啊。”
話音落下,門口傳來輕微的響聲。
倆人同時擡頭看去,竟是好些天都沒有出現在家裏的裴偉良。
裴偉良換了鞋,路過餐廳時才恍然意識到家裏還有人在。
裴涪淺适時的叫了一聲:“爸。”
聲音淡淡的。
對方輕聲“嗯”了下,似是也看在有外人在的份兒上,沒說別的什麽就要去廚房倒杯水。
肖瑾聽到淺淺叫完,立馬也乖巧的和對方打招呼:“叔叔好。”
可是那人僅僅微微颔首,既沒回頭,腳步也沒停頓。
裴涪淺有些尴尬的沖阿瑾虛弱一笑,這一年中,她們父女的關系愈來愈差了,她也很無奈。
阿瑾看的出來淺淺父親的不友善,卻也不明所以。怕惹她傷心,便什麽都沒提,只是安慰的回以她一個鼓勵的笑容。
桌上的手機鈴聲響起,肖瑾看了眼,是自己母親的。
她接起,笑着打趣:“肖清卿女士,您是來查崗的嗎?”
不知對方說了什麽,她笑的更開心了:“哈哈,我知道啦媽媽,我馬上就回家了。你放心吧,淺淺會送我回去的。”
她挂上電話的一瞬間,客廳驀地傳來一聲尖銳的玻璃碎掉的聲音。
裴涪淺擡頭望去,只見自己一貫清冷的父親忽然間面色慌亂,手足無措的站在客廳中央。
顧不上一地的水漬和碎玻璃,他幾個大步走到餐廳,站在她倆面前時,裴涪淺清楚的看到父親發抖的雙手。
他,何時這樣失态過?
“爸?”
她疑惑的叫道,不知父親遇上了什麽事。
至少在她十六年的記憶中,從未有過一次,見他慌張。
他和自己母親一樣,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清模樣,不管是在外還是在家,他們都默契的保持着一絲不茍的精致和理智。即便是對着她這個女兒,那張臉上也寫着“生人勿進”四個字。
裴偉良完全忽略女兒的那聲呼喚,一雙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那另一張從未見到過的臉龐,似要從那上面找到一絲絲熟悉的痕跡。
他開口,聲音顫抖:“你是…..”
肖瑾奇怪的看了眼淺淺,見對方也傻愣愣的,不由得蹙了下眉。
可良好的教養讓她記得要尊敬長輩,別人的問題要及時回答,于是她說:“叔叔,我是淺淺的同學,我叫肖瑾。”
肖瑾......肖瑾.....
她剛剛對電話裏的叫媽媽。
裴偉良的胸口激烈的顫抖着,雙眼難以置信的深深凝望着面前這張可愛的面孔。
她和淺淺是同學,那她今年……
他忽然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害怕,他輕聲問她:“你認識我嗎?”
肖瑾蹙了下眉,覺得莫名其妙。
裴涪淺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伸手一把将阿瑾拉到自己身前,也是一臉生氣的看向面前的男人:“爸,阿瑾是我的同學!”
“你喊什麽喊!”
剛剛還一臉慈愛的男人忽然間換了表情,比她那一聲更大更嚴肅的吼了回去。
裴涪淺氣笑了,深覺自己一家子都腦子不正常。
對自己女兒惡言相對,對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反倒溫聲細語唯恐吓到了她。
不是有病是什麽!
她彎腰拿起阿瑾的書包,邊拉着她向門外走去。
“你幹什麽去?!”
男人有些着急的聲音從餐廳傳向門邊,她看都沒看一眼,帶着阿瑾換鞋,然後猛地摔了門。
沉默着走了好些距離,久到她們已是在繁華的街上,卻還以為是在安靜的小區內。
肖瑾都不記得過去了有多久,才聽到淺淺小聲的說:“那個就是我爸。”
她忽然間有些心酸,卻也心疼的擁抱着對方,安慰道:“沒事的,淺淺,沒事的。”
裴涪淺是個愛面子的人,她這一生所有的不要臉全部加在一起也才剛剛夠她去追肖裕。
遇見他的時候,她就已經提前透支了這一生所有的不要臉。
她也不過是個青春期敏感的少女,讓自己的同學見到自己最難以啓齒的家庭關系,她也會覺得羞恥。
肖瑾一心安慰她,在她看來這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淺淺,這只是你的家庭而不代表你個人,我也一樣,我從小都沒見過我爸爸,我連他長什麽樣子我都不知道,可是你看我和我媽媽還不是過的好好的,我們一樣很幸福!”
裴涪淺更慘淡的笑了一聲。
是啊,人家都是沒有爸爸還有媽媽,可是她卻沒爸又沒媽的,幸福離她太遙遠了。
她有些難以啓齒,卻還是糾結的看向阿瑾,商量着:“阿瑾,你能別告訴他嗎?”
他指的是誰,肖瑾知道。
她沒有猶豫,立刻點頭答應她:“我保證,如果你不說,我絕對不會告訴我哥。”
“謝謝。”她淡淡的勾了下唇。
年少的她們,以為這是一件說了會沒面子的事情。
裴涪淺暫時不願讓肖裕知道自己家裏的情況,他的家庭和諧又幸福,而她的卻讓人厭惡至極。
她不想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有任何自卑的想法,更不願讓他瞧不起自己。她想和他站在同一個高度去俯視這個世界,想唾棄一切令她根深蒂固深覺羞恥的存在。
而阿瑾,因為承諾,更不會告訴肖裕。
于是這件事在她們倆個人的心中,便成了一種默契的沉默。她們都将它看作是一件無傷大雅的小插曲,久而久之,就會忘掉。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白天應該木有時間更新了,先把明天的這章放上來。然後我去南京出一趟差,應該是沒法更新,等我回來好嗎?
國博2007年初全面改擴建,直到2011年才再次對外開放。我在這裏能呆一整個下午,尤其負一層的古代館,存留了許多珍貴的歷史文物。推薦大家去看看。
☆、校慶演出
周三下午的班會,乾隆爺通知了一件大事,五月初便是附中九十二周年的校慶。
附中是所弘揚學生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學校,除了從選修課上能體現以外,也從校慶、運動會等學校大事上從不限制畢業年級參加而始終堅持着這一教學理念。
聽到這一消息,初三及高三年級的班上瞬間都炸了鍋,每個人的臉上都樂開了花,除了宣布這一消息的班主任老師。
乾隆爺嘆了一聲氣,耐心的等了許久卻也不見他們消停下來,于是拍了拍講桌,開口:“好了,聽我說啊…”
壓根沒!有!人!聽!
他驚奇的瞪圓了眼珠子,向下望去一眼,就連最不愛參與班級活動的第四組都笑着在聊天。
這個班主任當的太打臉了。
清一清嗓子,他再次敲了敲桌子,用了些力度,吼道:“聽我說啊!!!”
“……”
徹底安靜下來了。
他滿意的微笑,看向底下這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年們,說不羨慕是假的。
“校慶呢,原則上每個年級至少要出一個節目,咱們一共六個年級,按往常的慣例,大概需要…”
他話沒說完,底下有人接嘴:“十八個節目!”
“對。”他指一下隋海岩,嗤笑:“這從初中升上來的就是不一樣,比我都清楚。”
隋海岩高興的揮一揮手:“客氣客氣。”
乾隆爺被噎了一下,癟唇繼續說:“咱們班前兩年都沒有表演節目,但是這次是你們高中最後一次參加校慶的機會了。我們又是一班,全年級都以咱們為榜樣,所以經過我們幾個老師的讨論,咱們班給出一個節目,大家覺得怎麽樣?”
“好!——”
異口同聲的答應又讓他不禁懷疑:“你們可別忽悠我啊,說學習你們也許還湊合,可要比藝術,你們沒準還不勝人其它班的,那到時候可就出洋相了。你們丢人不要緊,反正過一個月就走了,醜話說前面啊,別丢我人就行。”
他玩笑似的話語,逗笑了班裏的學生。
好像上了高三後,就很少這樣輕松笑過了。
肖瑾和裴涪淺暗暗握拳擦掌,兩張手掌在空中一擊,同時發出激動又興奮的叫聲:“耶!”
“你看人三班去年出那小品多有意思,還有人家那口號怎麽說來着,三班三班非同一班,先踩七班再踹八班。”乾隆爺說完自己都笑了,要比腦洞誰敢與他們争鋒。
段王爺不服氣,站起身就說:“老師,我們絕對不給您丢人。就算倒數,我們還是第一!”
“沒錯!”隋海岩接道:“一班臉皮厚子彈穿不透,心狠又手辣是人都害怕!”
卯勁:“低調低調,一班駕到,不要掌聲,只要尖叫。”
此起彼伏的尖叫,說來就來。
乾隆爺趕緊捂上耳朵,郁悶的擡頭望天。
有本事就六月八日再叫啊!
叫破了天都沒人攔!
受到強烈興奮的感染,其他組的同學也紛紛接起了話。
“一班一班,一群野狗,誰敢不服,咬他兩口!”
越來越口沒遮攔了,乾隆爺開口,剛想打住,又被接了一句。
“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不敢從!”
二組組長剛坐下,一組組長早已準備多時,立馬站起身吼。
“日出東方,唯我不敗,高三一班,千秋萬代!”
乾隆爺一腦門子虛汗,暗自祈禱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