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打一架,來纾解心底那點莫名其妙的堵塞。
**
冬去春來,春去又冬來,如此往複,循環着一年的四季交替。
寒窗苦讀十二載,最後一個九月一日的開學典禮上,裴涪淺站在了主席臺上代表高三學生做學生代表發言。
本來這榮譽該是年級第一名的,只是在經過高三年級任課教師及年級主任乾隆爺的一致意見下,換成了第二名的裴涪淺。
原因無他,憑着兩年多對肖裕的了解,這臭小子要是上了臺,絕對只會說四個字,最多不超八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這樣的情況不是沒有過,那是在高二的最後一個學期的期末考試前,他們召開了一次動員大會,特意從文理班中分別選了第一名來鼓勵其他的同學。
當時文科代表先上去發的言,态度端正寫了四頁多的演講稿,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就響起了鼓掌聲,乾隆爺作為年級主任在講臺上看着這樣的效果很是滿意。
直到理科代表空着手上臺,對準話筒言簡意赅的說了四個字:“好好學習。”
然後便潇灑的走下主席臺,他們幾個老師互相看了眼都一臉納悶,卻聽到底下已傳來陣陣的拍桌吶喊聲,掌聲比方才響烈了數倍。
乾隆爺氣的一連好幾天都沒給肖裕好臉色,尤其數學課上,次次都叫他站起來回答問題。
有了上次慘痛的教訓,乾隆爺反正是再也不敢強迫他講話了。
下了晨會,各班各自帶回,裴涪淺因為是參與人員需要等到所有班級帶回才能離去。
等她一回到教室,剛靠近第四組,就看見隋海岩哥幾個滿臉嘲笑的表情沖她喊:“呦,好學生回來了。”
她氣的拿起桌上的一本書就砸了過去。
肖瑾在一旁哈哈大笑着,她臉紅的趴在桌上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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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淺淺,別不好意思了,你剛剛講的特別棒!”
肖瑾拉着她的胳膊搖晃,她擡起頭,回憶着,不太确定的問:“真的嗎?”
對方肯定的點頭:“當然,不信你問我哥啊,阿裕是吧?”
肖裕很直接的表示:“我沒聽。”
裴涪淺:“......”
“你真的沒聽嗎?”
她神情低落的開口問他,雖然她在初中的時候也曾是佼佼者,次次代表發言都是她,可是到了附中真是被肖裕打壓怕了。她好不容易才上個臺露個臉,他竟然一點都不與有榮焉。
肖裕誠實的點頭:“那種沒營養的毒雞湯聽多了會降低智商。”
“......”
她不高興的癟嘴,太過分了。
“什麽毒雞湯,我的稿子你明明都看過。”
她寫完就讓他幫着修改了,他當時怎麽不說是毒雞湯呢?馬後炮!
肖裕無辜聳肩:“你那麽重視,我怎麽好意思說實話。”
“難道你現在在我傷口上撒鹽就好意思了嗎?”
“我這是實事求是。”
“你這是混蛋!”
裴涪淺氣悶的指了指段王爺,沖他吼:“你看人段王爺,每次甜甜得了獎他多高興,你就不能稍微的對我也與有榮焉點兒?”
段王爺一聽有人表揚自己,立馬站隊到裴涪淺那邊,嫌棄的看向自家兄弟,哼道:“就是的,你丫太混蛋了。”
“你滾。”他随手拿了本書砸過去。
轉身,他看向自家姑娘,她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樣,顯然是較起真來了。
沒猶豫,他安撫道:“你總得聽點批評的意見,一味地誇贊只會讓你迷失前進的方向。”
裴涪淺哼了聲,最沒資格說這話的人竟然還不自知。
他卻說教的上瘾了,把乾隆爺那一套照搬而來。
“真的,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做人不能太膨脹。”
她猛地一拍桌子,瞪他:“适當的鼓勵還有助于人進步發展呢!你都膨脹的快爆炸了!”
莫名其妙被吼,他顫顫的摸了摸鼻子,問:“你大姨媽快來了吧?”
裴涪淺漲紅了臉使勁兒瞪他。
肖瑾和隋海岩在一旁笑的前仰馬翻。
高三的緊張和壓力,仿佛對他們來說,并沒多少影響。
作者有話要說: 剛剛和數學老師聊天,他問我有沒有手寫板,我說沒有,城哥上課不用筆,全靠一張嘴。
O(∩_∩)O哈哈~,莫名戳中笑點。
他氣的不想搭理我。
有點奇怪,在身體俱疲的狀态下,這個冬天我又長胖了,ε=(?ο`*)))唉
☆、年初二
那年寒假,北京特別的冷。
肖裕全家過了大年初二,一家四口整裝待發直奔馬爾代夫度假。
他們一家好多年沒一起出國旅游了,和醫生這個大忙人好不容易今年過年不值班,自然是想出去散散心的。
有他爸那個寵妻狂魔在,肖靳和肖裕兩兄弟并不怎麽願意随行,即便是不暈車也會怕吐。
他們不趕時間,每天悠閑的在海邊曬曬太陽散散步,肖靳愛刺激,天天帶着他弟潛水跳傘玩摩托艇。
肖清澈也不喜自己和老婆的度假被兩個電燈泡幹擾,直接扔去一張卡,随他們愛去玩什麽就玩,愛去哪兒去哪兒。
倆兄弟脫下外面的沙灘褲扔在躺椅上,裏面單穿着一條游泳褲,喝了一大口水,肖裕冷笑一聲,沖自家哥哥開口:“你輸了叫我一聲哥。”
肖靳呵呵他:“我輸了叫你爸都行。”
肖清澈:“......”
誰給他的臉?
不再啰嗦,他倆直奔海邊,噗通一下潛入水中,猶如一條靈活的魚兒暢游在水中。
望着那兄弟二人高大硬.挺背影,趟在太陽傘下的和怡伸長了腿,嘆了聲氣,感慨道:“真是二十年彈指一揮間吶,不知不覺,他們都這麽大了。”
肖裕好像是剛上初中的時候就比她高了,等到了初三的時候急速的超過了他父親,而阿靳更早一些,久到她的記憶都模糊不清了。
人不服老不行,她明顯的感覺到這一兩年自己的耐力和精力大不如前。
前兩年的時候不管是值大夜班還是連上幾臺手術都能保持清醒,可就這一兩年的時間裏,她的體力是越來越差了,往往剛一下手術就腿發軟。
更別提歲月在臉上的痕跡了。
肖清澈偏頭深情的凝望着自己妻子,他倒一點兒也沒覺得她變老了。不論過去幾十年,在他心中,她依然猶如初見的模樣,明媚耀眼,楚楚動人。
“有時候想一想,真的會覺得時間太殘酷不留情了。阿靳都要二十一歲了,過不了兩年他就會娶妻生子,一代換一代,可我閉上眼睛還都是他蹒跚學步的樣子。”
每每提及這個話題,她都會止不住的心酸,不敢想,是真怕。
肖清澈走到她身邊坐下,輕輕環抱着懷裏的嬌人,溫聲安慰:“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盛,本就是人生之八苦。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能盡心的盡心就行,盡人事知天命,剩下的就看他們各自的造化了。”
“我知道。”她頭埋在對方的胸口,輕聲道:“你我的孩子,我斷不會怕他們不成才,我只是怕自己沒有更多的時間能夠陪伴在他們身邊。”
肖清澈緊了緊圈着她的手臂,微微斥道:“說什麽傻話。你我在高堂前發過誓的,要相守從心之年,少一年我都不會放你。”
夫妻三十載,他能始終一心一意的待自己,二人相知相守是多麽的難能可貴。她該是別無他求的,和怡心裏有些酸澀,也很感動。
“清澈,能夠嫁給你,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他勾唇,深情的訴說心裏話:“能夠娶你,才是我的輪回百世修來的福分。”
**
和在馬爾代夫度假的肖家這溫情比起來,在北京的裴涪淺這個年過的格外心寒。
按傳統大年初二回娘家的這一天,本該是一家人齊聚一堂有說有笑,訴訴這一年到頭的心酸和喜悅,可程家每一年的初二都過得不怎麽痛快。
今年,尤其更甚。
徐懷亦和裴涪淺為躲清淨,逃避似的在陽臺吹冷風,他們很想做到兩耳不聞房內事,可那時不時的吼聲卻還是讓倆人心顫顫的。
徐懷亦偷偷吸了口煙,吐氣:“你爸真是過分了。”
“誰說不是呢。”裴涪淺面無表情。
徐懷亦和裴涪淺只差了幾個月,今年也上高三了,男孩子在這個年齡都會被看作是一個真正的小男人了,他也有自己的認知和态度。嗤哼了一聲,嘴角挂着一抹諷刺的輕笑。
就算夫妻感情再不和,有再多的矛盾,也不應該在這種日子裏連來看老人一眼都做不到。
裴涪淺對此也很無奈,往年他爸至少還能裝個樣子,露個臉閃個面,然後借口工作忙要先走。誰都知道他的意思,可連老人都不說什麽,她的姨媽舅舅便是更插不上嘴了。也随之愛走就走,絕不挽留。
許是忍耐的夠了吧,她爸今年連面都不露了。
“懷亦,你說婚姻的意義到底何在?”
如果僅憑一張紙就以為能将兩個人捆綁在一起,那一定是有問題的。
從小到大見慣了父母間的冷眼相看,她總以為是他們兩人都忙,感情不和的原因歸根結底是缺乏溝通。可自打上次聽到爺爺說漏嘴的那些話,她才意識到原來不是這樣的。
徐懷亦抽完一根煙,撚滅了煙頭扔在花盆裏,吐一口氣回答她:“我也不知道婚姻有什麽用處。如果兩個人真的相愛,就在一起,結不結婚無所謂,一張紙而已,能代表什麽?一張結婚證能把兩個人牢牢栓在一起嗎?不可能的。”
“我覺得婚姻像是一個人的兩只腳,朝向得是同一個方向,如果左腳要向左,右腳要向右,誰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理由,自然是不能前進的。”
她雙手扒在欄杆上,望着對面鄰居家的燈光,滿室溫暖。
輕笑一聲,似是自言自語:“對于感情而言,凡是發生過的都存在,凡是存在過的都有價值。它是人生最大的一場賭局,可它又不是打牌,重新洗牌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你說他們怎麽就不明白呢?”
徐懷亦安慰的撫摸了下她冰涼的發絲,勸道:“這不是該你考慮的問題,也不由你決定。不管結果怎樣,我都希望你能堅強些,不要受太多的影響。”
畢竟是她的親生父母,說沒有一點影響是不可能的,前些年她整個人都是一副與世隔絕的清冷,還好這兩年她知道為自己而活了,他很慶幸。
她搖頭,無所謂的聳肩道:“最壞不就是離婚嗎?這沒什麽,我早就接受了。懷亦,其實很多時候,我看着他們這樣各自忍受的憋屈模樣,心裏倒是希望他們能早些散了算了。”
散了,也許還有各自追求幸福的可能。
可是繼續捆綁着,只會彼此折磨。
如果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他們不至于培養了二十年還是一團糟。
有的人,命裏是真的無緣分。
那就認了吧,信命吧。
佛都說了,命裏無時莫強求。
客廳裏,程曉玥的大姐,也就是懷亦的母親,看着自己的親妹妹這麽多年的生活,說不心疼是假的,可這日子是她自己固執的後果,她想勸都不知道從何張口。
她的奶奶一大把年紀了,坐在一旁暗自偷偷的抹眼淚。她一個婦人之家,一生就三個孩子,大女兒和兒子都生活美滿,唯有這小女兒讓她操碎了心。她不想變成一縷青煙的時候,還在擔心着她往後的生活,她還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她疼愛的小女兒過的幸福些。
“曉玥啊。”
深沉的一聲呼喚,讓程曉玥的心裏特別的難受。
母親不再清明的嗓音,帶着股濃濃的沙啞,似是在控訴她這麽多年的絕情。
她知道自己很不孝,都這麽大的人了,沒能讓父母跟着她享過福,倒卻讓他們操碎了心。即便是到了古稀之年,依然還在挂念着她的婚姻。
可是她又有什麽辦法呢?
她這一生,早就毀在了見到裴偉良那第一面上了啊。
舅舅一個男人,向來不愛插手父女之事,這些年即便他再厭惡裴偉良,都看在自己妹妹和外甥女的份兒上忍之又忍。可今日他着實的生氣,那個混蛋,竟然連做做樣子都忍不下去了。他以為父親退休了,就再也指靠不上程家了嗎?做他的春秋大夢!
“你給他打電話了嗎?他說不願意來的?”
他粗着嗓子吼,當兵幾十年的人習慣性的大嗓門。
見對方不吭聲,這些年的隐忍似是一齊擁上心頭,猛地一拍桌子,震怒的吼道:“說話啊!裝什麽啞巴你!”
陽臺的徐懷亦和裴涪淺渾身一顫,聲音大到吓的他們趕緊回頭,一眼望去,明亮的客廳中,自己的母親被家人們包圍在一起逼問着。
裴涪淺的心顫抖了下,低下頭不忍再去看,她第一次有些同情程曉玥了。
程曉玥淡定的坐在沙發上,這種場面她早已習慣。
“曉玥!”
大姐見慣了她那副冥頑不靈的模樣,不禁動了氣。
就在衆人以為她又會像過去的每一次用沉默來代替時,卻見她忽然低下了頭,雙手抱頭,良久,輕聲的說了句:“肖卿回來了。”
低沉的五個字,撕開了她僞裝多年的假面,也揭掉了她全身堅硬的外殼。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仿佛心裏最深處的一根刺兒被連根拔起了似的,竟恍然覺得渾身輕松。
她許是也累了吧。
自從嫁給裴偉良後,不管多苦多心酸,她始終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即便是跪着,她也要自己爬着走,不可能回娘家訴苦。
她堅強了二十多年了,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可是他們太狠心了,連僅剩的一點幻想都不留給她,她沒有一丁點的盼頭了。
再也忍不住了,那滾燙的淚水順着兩頰不斷滑落,打濕了那張永遠驕傲高貴的臉。
多少年了?
懷亦的母親心酸的紅了眼圈,她在心裏算着時間。
至少有三十年了吧,她都不曾見過曉玥的眼淚了。
曉玥從小就早熟,乖巧懂事的讓她這個姐姐都自行慚愧,可是這美好的一切都在認識了裴偉良後,變了。
她怨過曉玥的,這麽多年因為她的固執讓年邁的父母傷透了心,也操碎了心。她是長女,父母雖然嘴上再不留情,可心裏到底是心疼她的,有時候他們說不出口的話,只能她這個姐姐來罵。
她也曾不止一次的責怪曉玥的偏執,害了她,也害了淺淺。
可是,曉玥堅強了這麽多年,讓她竟然都忘了,自己的妹妹不過也是個受了情傷的可憐女人吶。
求而不得求不得,她的心裏難道就不苦了嗎?
伸手擦去臉頰的淚痕,她走過去坐在對方身邊,看着自己永遠堅韌到強大的妹妹此時疲倦的用手撐着頭埋在雙膝上,一副活生生被人抽去筋骨似的脆弱不堪。這樣子,讓她這個做姐姐的,感覺自己的心在被針紮。
“曉玥啊。”
她握上對方顫抖的手,這只手上,竟然和她一樣,都有了幾個老年斑。
閉上眼,仿佛還是自己牽着這只手在部隊大院裏瘋跑貪玩的畫面。
心裏不禁一片酸澀,原來都過去了這麽多年了。
她們,還有多少年的活頭呢?
她哽咽着,拍了拍那只手,輕聲勸道:“曉玥,散了吧,放過你和淺淺吧。”
程曉玥沒有出聲,可懷亦的母親卻看得見她身體顫抖了下。
埋在雙膝上的那雙眼流着無止境的淚水,似要将這二十年的委屈和怨恨全被宣洩幹淨。
放過,談何容易?
她也想過成百上千次的放過,每次看到他那張冷臉,她也會委屈也會難過。
有時想想,她都驚訝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就忍耐了這麽多年。
她想過無數次的離婚,可是每每看到他對着過去和肖卿的照片一副懷念和深情的模樣,她便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憎恨。
他們倆個,又何嘗放過了她呢?
這二十多年的青春和時間,他們怎麽賠給她?
裴涪淺望向客廳中身體顫抖的母親,她以為自己對程曉玥沒有感情的。
都說有媽的孩子像個寶,可是從小到大她幾乎沒有體會過一天是媽媽的寶貝,她讓自己從小到大都活在對別的小朋友羨慕的眼光中,她讓自己的每一天都過得像是雜草。
她恨程曉玥啊!
可是血肉相連,母子連心,她怎麽會知道,如今看着程曉玥那副脆弱到不堪一擊的樣子,她真的感覺自己的心似是被人絞的血肉模糊。
整個身體被人擁在懷中,她渾身顫抖着,淚濕了懷亦的衣服。
**
手機在早晨發出清脆的鈴聲,床上的人兒掙紮着伸長了手臂撲在床頭櫃上,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和時間,接通電話,喚他:“阿裕。”
聲音,卻意外的沙啞難聽。
她愣了下,話筒那端的人顯然已聽到,皺着眉頭,脫口而出:“怎麽回事?你又病了嗎?”
她想搖頭,卻發現脹的厲害。
清一清嗓子,回答:“沒有,你別擔心。可能是昨晚和懷亦在院子裏放鞭炮有些着涼了吧。”
氣悶的聲音從遙遠的那端傳來,聽在她的耳裏卻分外的懷念:“裴淺淺!我剛一走你就給我玩這一出,什麽意思?”
她想笑,還沒開口,那人又說:“別睡了,太陽都曬屁股了。現在就去吃點藥,你別挂電話,現在就吃。”
他是再也不會相信她能照顧好自己的屁話了,自己前腳剛到馬代,後腳她就來這招,存心讓他想直接再飛回去。
“阿裕,你那邊是陽光普照沒錯,可是北京陰森森的。”
他翻一白眼:“陰森森的是閻王爺他家。”
“閻王爺可能出門走親戚去了,不在家。”
“你管他在不在家,趕緊起來吃你的藥。放心,你長那麽醜,會吓到他老人家的,他才不會收了你折磨自己的。”
這張嘴,裴涪淺不高興的哼了聲。
“你到了嗎?”她問。
說好的,到了馬代就給她報平安的。
北京沒有直飛的航班,他們需要在新加坡轉一次機,從初二的晚上出發,這一路也折騰了八.九個小時。
肖裕一邊用房卡開門,邊回答:“嗯,到酒店了。”
肖靳把他的行李搬進去,一腳踢在他屁股上:“秀個屁啊,幹活。”
裴涪淺聽到那邊有別的聲音,卻聽不太清談話的內容,以為他在忙,便說:“你平安就好,好好玩吧。阿裕,新年快樂。”
肖裕一邊躲着自家老大的毒手,一邊喘氣道:“這話你從大年三十起說了十多遍了,我能不快樂麽。是我家老大,他能把人煩死。”
裴涪淺輕聲一笑,聲音卻不怎麽好聽。
“別笑了,趕緊去吃藥,想睡的話允許你再睡一會兒。”
聽不得她那聲音,讓人牽挂,讓人心煩。
肖靳在一旁簡直驚呆了,這麽體貼懂事的人還是他們家的小霸王麽。
不知怎麽的,他竟有些吃味兒。
不高興的伸腳踢了踢床上那人,哼道:“也沒見你這麽關心關心你老哥。”
肖裕冷昵了他一眼,呵呵:“你要臉不?”
一把年紀還是單身狗已經夠他鄙視的了,竟然還學小女生愛計較的不行。
“你管我。”
肖靳哼了一聲,不爽的開開電視,同時把聲音調至最大。
“啧。”肖裕嫌棄的瞥了眼存心搗亂那人,大度的不跟單身狗一般見識。
裴涪淺看一眼時間,也該起床了,畢竟是在西山大院的爺爺奶奶家,不能不懂事。
“阿裕,我要起床啦,奶奶一會兒該叫我了。”
他奇怪:“你昨晚沒回家?”
“嗯,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和懷亦都沒有回去。”
什麽?
和一個男生在一起住?
他別扭的哼哼唧唧半天,才不情不願的開口問她:“裴淺淺,你和他睡在一起嗎?”
裴涪淺吃了一驚,又無奈又有些好笑,可是心裏又因為他的吃醋和介意而感到開心,一掃昨晚所有的不美好。
“阿裕,那是我弟弟。”
肖裕撇了下嘴,他都還沒有和她共處過一室呢。
不自覺的想到她曾經問他想不想嘗嘗仙女的味道?
臉色.情不自禁的紅了些,他翻了個身,躲開肖靳的偷窺。
喔,他一點都不‘想’!
挂斷電話前,她不忘強調一遍很想念他。
肖裕面紅耳赤的躲在被子裏,輕聲嗯了下。
“我過幾天就回去了。”
他如此承諾。
年少時的愛戀,總是讓人心甘情願沉溺在其中,哪怕下一秒要死去,也會無怨無悔。
一通來自戀人的電話,短短幾句話,卻威力無窮。
足以和這一切的煩惱、不堪、惆悵來抗衡。
穩贏。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穿了條冬天北京需要穿的最厚打底褲,結果出了太陽,熱的腿都擡不起來。今天一氣之下幹脆光腿,又變了天,凍的用披肩蓋在腿上。
北方到底是什麽鬼天氣O(∩_∩)
天南海北的小可愛們,要注意保暖哦。
羨慕裕哥在馬代享受日光浴。
喔,彥哥和方小姐在香港也很暖和。
《只為途中與你相愛》(肖彥、方欣的故事O(∩_∩)O~)
微博@顧新城-
☆、聽歌被諷
寒假過後,再開學,便是高中的最後一學期了。
這個時候,才體會得到時間走得過于着急。
時間是最好的老師,但遺憾的是——最後他把所有的學生都弄死了。
一轉眼,六年的中學生涯就快要告一段落了,下一次的開學,他們就是大學生,是大人了。
這一學期教室裏很少再能聽到課間吵鬧的聲音,不管望向哪個方位,總是一群莘莘學子埋頭苦學的感人畫面。
就連最能操天的第四組都變的老實了許多。
裴涪淺和肖瑾正挨在一起費腦的琢磨一道數學題,前桌的隋海岩難得安靜的在背英語單詞,肖裕雖然插着耳機可視線也是落在課本上的,時不時的,段王爺和卯勁會轉過頭來請教他問題。
高三一班,一派安好。
打破這安寧祥和局面的,是第一組的一個同學。
他走過來就說了句:“裴涪淺,外面有人找你。”
她道了謝,走出教室。
來人,是胥幾誠。
裴涪淺微微一笑,從他手中接過自己的筆記本。
“謝了。”胥幾誠勾唇,客氣的說了句。
她擺一擺手,滿不在意:“不客氣。”
見她轉身要走,他叫住她,掙紮了片刻,還是從心了:“裴涪淺,你大學去哪兒?”
“清華。”她沒有猶豫脫口而出,這是早就确定好的事情。卻又補充了句:“肖裕也去,他應該比較希望你也在。”
明明是早有準備的答案,明明做足了心理安慰,可聽到她如此堅定的回答,胥幾誠的心裏還是有些空空的。只是聽完她說的最後一句,那一慣冷清的面容上難得出現了一抹淺笑:“拉倒吧,我的成績能去哪我自己心裏有數。”
附中最不缺的就是學霸,以他的成績能去一所211就不錯了,運氣好點,也許能摸着985的牌匾,清華就有些說笑了。
裴涪淺暗自沉思了下,這一年多胥幾誠的成績進步挺快的,他從六班都到了二班,其實如果努力一下的話,還是很有機會的。
她想勸一勸:“不再試試了嗎?”
果斷搖頭,從來就不是目的的一件事沒有必要去拼。他想努力的事情,試過,卻早就沒有了機會。眼神飄向遠處,頓了會兒,才說:“不了,但是應該還會留在北京。”
看來這是最佳的結果,她點一點頭,不再勉強,只說:“那我們還可以一起打游戲。北京就這麽大點兒地方,我在清華等你來串門。”
他微微颔首:“加油。”
“加油。”
轉身,都不回頭,已是兩種不同的人生。
剛坐下,肖瑾便問:“誰找你呀?”
裴涪淺對她從不隐瞞,“胥幾誠,他還我筆記本。”
想到那個人,肖瑾噘着嘴哼道:“學霸就是待遇和地位不同,長得帥的男孩子都喜歡你。”
裴涪淺心虛了擡眼去看前面那人,幸好他戴着耳機沒有聽到。
她輕笑了下,捏了捏包子臉的阿瑾,說:“我們阿瑾也很可愛呀,喜歡的人會更多。”
一句話就收買了沒一點心眼兒的肖瑾,她害羞的用頭拱了拱對方的胸口。
倆人繼續琢磨起剛剛那道困惑她們許久的題,時間又過去了幾分鐘,卻依然毫無進展。
不得已,她在肖瑾鼓勵的眼神下,伸長了手臂去拍前面那人的後背。
他又沒有穿校服,對于他來說校服就是進校門檢查的一件物品,像是小學生進校門總得佩戴紅領巾一樣。他任性又肆意妄為慣了,乾隆爺罵過也罰過幾次,最後也随之愛咋咋地。
畢竟就要高考了,學校的紀律對于高三學生來說,已經不那麽重要了。就連一慣多事又死板的教導主任有些時候也會睜只眼閉只眼。
學習,已然是他們當下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人轉身,扯下耳機,微微挑眉。
她将練習冊推至桌邊,态度謙卑,虛心請教:“阿裕,你看看這道題。”
他垂下眼皮,幹淨的格子襯衣挽起了袖口至肘間。
少年時候的他,更喜穿些舒适的休閑裝。
比起很多同齡男孩子故意裝逼穿的白色襯衣,她更喜歡他按自己的喜好來。
也許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不算太短,在學校更是朝朝相處的前後桌,看他的多了,她的眼光也變的更挑了。
是好事也是壞事,好像眼裏更容不下其他的男生了,總覺得,他們不論從哪一方面都差他太多。
這大抵便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情不自禁勾唇一笑,看向戀人的眼神變的更加崇拜和自豪。
他額前的劉海有些長了,松松的下垂在眼睑之上,幽深的雙眼皮随着他低頭,也能看得見一條線的痕跡。
好像,又帥了些。
心思漸漸飄遠。
一聲輕罵拉回了她的思緒,她趕緊擡頭去看,那人冷着一張臉白眼她。
“豬腦子。”
“......”
甜蜜又美好的幻念被打破。
這便是理想和現實的差距。
裴涪淺心底暗嘆一口氣,看吧,這就是不愛請教他的原因。
總是仗着自己腦子好使,把別人損的一無是處。
這裏的別人,專指她。
至少她見過很多次,段王爺和隋海岩他們每次問他題的時候,他都很耐心的解釋好幾遍。
怎麽唯獨到了她這裏,就一臉的嫌棄。
百思不得其解。
越想越郁悶,幹脆便不想了。
她就差卑躬屈膝了,那人卻還在喋喋不休:“這麽簡單的題都不會,你的腦子是用來當擺設的吧?還是你脖子上頂的是腫瘤?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少吃地溝油,那東西導致基因變異都到了腦子裏去,你現在的腦子全被腐蝕了。黑龍江冬天的氣溫都沒你智商低,簡直只有上限毫無下限。”
類似的話早已聽到耳朵長繭,她移開視線,安靜的看向練習冊。
果然沒多會兒,他自己便覺得沒趣了,拿着她桌上的筆,哼了聲:“好好看着。”
一道複雜的涉及兩角和差公式的導數題,經他指尖一動,仿佛變成了簡單的加減乘除。
裴涪淺不得不佩服。
慶幸他沒再刁難,肖瑾暗自拍了拍自己胸口,小聲吐槽:“我哥這脾氣越來越臭了。”
裴涪淺給了她一個知己的眼神。
看着他在聽歌,她也心癢癢的,剛戴上耳機,碰巧隋海岩回身撿掉在地上的筆。
一看她的動作,樂了:“唱成那樣的人還敢聽歌,就不怕作曲的人想打死你。”
“......”她現在就想打死他。
肖瑾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想到淺淺曾經唱歌的樣子,趴在桌上前仰後翻。
裴涪淺面上挂不住,只能狠狠的瞪過去。
隋海岩當沒看見,伸手拽了只她的耳機,一聽,是最近大街小巷都在放的那首歌,張韶涵的《隐形的翅膀》。
他勾唇吐槽:“有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還可能是鳥人。”
“......”
滾啊!
她伸手用力奪回耳機,惱羞成怒的斥他:“要你管!”
“切。”隋海岩無趣的翻了個白眼。又拽下了同桌的耳機,想聽聽他一天到晚都在聽些什麽。
眉頭不由的一皺,肖裕偏頭冷昵了對方一眼,“你皮癢了吧?”
Mp3裏正在播放着陳奕迅的《富士山下》,和周傑倫的《千裏之外》在2007這一年裏幾乎包攬了港臺各大音樂獎項,更是蟬聯歌曲榜單的top.1。
“看見沒,這才叫品味。”他轉身沖身後的兩個女生哼道,誰像她們似的整天聽些惡心吧啦的玩意兒。
翅膀?天使?
笑死人了。
肖瑾伸長了腳踹了他一下,面色通紅的惱他:“要你管!”
“就是。”裴涪淺點頭。
誰還不能有顆燦爛的少女心了。
隋海岩逼逼個沒完的聲音吵到了正在用功做題的段王爺,轉身,一個拳頭就要揮過去,語氣不耐煩:“能消停會兒不,還讓不讓人學習了。”
隋海岩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