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樹村?”
樹村,一個在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地方,卻聚集着來自全國各地的搖滾發燒友,它的東北方是著名的迷笛音樂學校,那個被外地音樂青年認為是來北京發展的跳板,西北方向是東北旺,一個已經成型的音樂村。再加上西三旗、黃土甸,俨然形成了一個以樹村為中心的特殊地下音樂群落。
上什麽樹村,要去也是五道口!隋海岩嗤哼。
☆、隋海岩
看着面前自己最好的兄弟,兩人心底都在各自感慨着。
高中畢業他們同時出了國,一個在英國一個在德國,離得大老遠卻還是一逮着機會就要去找對方,賴在英國或是德國不走。直到兩年前肖裕學成歸國,當時隋海岩還離不開德國,硬是拖了兩年,現在終于回來了。
有時候想想,隋海岩覺得自己也挺賤的慌,想不通自己怎就非得上趕着追着肖裕跑,他又不是個姑娘!
肖裕揚了揚下巴,看向對方問,“那邊事兒都處理完了嗎?”
“不完我能托身麽。”提起德國佬,隋海岩就一副深惡痛絕的樣子,誓言這輩子都不要再回德國去。
“哥們這次就不走了,回來和你一起搞四化。”
肖裕不信,隋海岩拉開包拉鏈,從裏面掏了半天取出來一本書獻寶似的在對方眼前晃了又晃。
肖裕低頭一看,大大的幾個字——《馬克思主義哲學》。
“毛/主/席怎麽說來着,熱心搞四化,必須讀馬列。我專門買的,擱飛機上看了一路呢。”
“你做的對。”
隋海岩得意洋洋,“是吧?你好不容易開金口誇一次人,我挺高興。”
肖裕冷笑一聲,他還有後半句沒說完呢,“人醜就該多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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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痹,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被侮辱智商的隋某人洩憤的脫下了外套,拿在手中抖了抖,覺得這樣不解氣,又揚起了自己高貴的下巴,指揮到:“你,去給老子把行李拎着!”
肖裕簡直不可思議有人敢指揮自己?到嘴邊想罵他的話,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咽了回去。
不是不敢,只是他實在沒功夫逗嘴皮子耽誤時間,雖然剛剛威脅了她,可還是擔心她再跑了。
隋海岩眼見對方真的拎起了自己的行李箱,驚訝的低頭想仔細打量這人到底是不是他兄弟,又是擁抱又是當助理的,假的吧?
低頭的瞬間,黑色墨鏡一個不小心從鼻梁滑了下來,在光滑的地板上跳躍式的彈了幾下,隋海岩心痛不已,蹙眉咋舌。
該,叫你嘴賤!
滿臉悔恨的他搖頭嘆息着,上前幾步蹲下身用兩指撿起來一看,果然鏡片上有了幾道嶄新的劃痕,他心痛的直跺腳,有種想把售貨員打死的郁悶和心塞,說好的防滑防磕防自殘呢?全都是套路!
新買的這副限量款墨鏡算是毀了,他站起身随手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擡眸間卻見那位拎着他的箱子的背影與出口背道而馳,他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追上前大叫道:“诶诶,你去哪兒?出口在這邊!”
“你能不能閉嘴。”肖裕瞪他一眼,本就心情不大好,這人還不自知的吼來吼去,煩都煩死了。
“嘿!”隋海岩不樂意了,憑什麽不讓人說話啊,他千辛萬苦費了多大的勁兒才回到祖國的懷抱,還不準說個普通話了!
隔了幾步的距離,待看到咖啡店門口乖乖等在原地的那人時,肖裕那緊皺的眉頭才緩緩放松,那根自打離開就一直萦繞在心頭的焦急和緊張感漸漸消散,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他放慢了腳步向她走去。
感覺到旁邊被人追上,他偏頭,問身側的人:“看到那是誰了嗎?”
“哪?”隋海岩不高興的哼了聲,他還記恨着剛才讓他閉嘴的仇呢。
肖裕甩給他一白眼,“瞎子。”
順着他的眼神看去,隋海岩略略的瞥了一眼遍移開視線,不以為意的切了一聲,“又不是美女,看個......”
那個“屁”字驀地被他咽進了肚子裏,他恍然意識到什麽,後知後覺的咽了咽口水,那一副猶如被雷劈過一般的表情讓肖裕很是滿意。
隋海岩渾身僵硬的怔住,瞪着那雙充滿懷疑和疑問的眼神慢悠悠的瞥向身旁的人,希望能從他嘴裏說出一個否定的字,或者只是搖搖頭也好。
肖裕偏不如他願,看着他片刻,微微颔首。
得到肯定的答案,隋海岩捂着嘴驚呼:“我的天……”
他那顆堅強的少男心頓時就七上八下的狂跳不止,比剛才在飛機遇到強氣流颠簸還激烈。
“她...她怎麽...”他想問,她回來了?她怎麽就回來了呢?可張了幾次嘴,都沒能完整的說完。抱着最後一絲僥幸,他仍不确定的懷疑:“真的...真的是…?”
那個名字,那三個字他沒有勇氣當着肖裕的面說出。
肖裕深沉的低頭,隋海岩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卻忽然間很心疼自家兄弟,上前一步想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卻聽到那人沉悶的嘆了聲氣,然後開口,只一個字,卻像是用了他所有的力氣。
“是。”
是她。
裴涪淺。
隋海岩下意識皺了下眉,肖裕看他一眼,警告道:“別再她面前胡說八道。”
什麽叫胡說八道啊,他像是這麽沒腦子的人嗎?隋海岩不服氣的瞪了對方一眼,率先幾步上前邊張開了手臂。
眼看着一個黑影就要撲到自己身上,裴涪淺沒半點猶豫,條件反射的後退一步,阻止了和對方的親密肉體接觸。
她剛剛就看到他們了,知道他是去接人,卻沒想到是他。
她看向對方微微點頭,“隋海岩,你好。”
隋海岩,你好?
他一點也不好!
隋海岩轉身瞪了身後緩緩而來的人一眼,他媽的,就他能蠻!
雖然生氣,但他卻謹記對方的警告,岔開話題道:“你都不抱我,老子一點也不好。”
裴涪淺:“……”
要不,抱一下?
她正猶豫,肖裕踹了隋海岩一腳,沒留情的罵了句:“滾。”
裴涪淺嘿嘿一笑,感謝他的救場。
肖裕立刻瞪她一樣,笑什麽笑,他沒忘記找她算賬呢!
“……”呵呵。
隋海岩真沒想到自己剛一回國就見到這麽大個驚喜,他算一算,自己差不多有十年的時間再沒見過眼前的女子了。
想當初,她還是他們的淺妹。
往事不堪回首,卻不是不能回首。
他冷哼:“你倆要不要給我解釋下這是怎麽一回事?”
媽的,肖裕這家夥竟然找到了裴涪淺,還一直瞞着他們?枉他們這麽些年還從來不敢在他面前提“裴涪淺”這三個字,怕他傷心怕他痛苦,現在看來就是傻逼。
他表情不太好,裴涪淺看的出來,卻不知原因。
兩個當事人都沒人說話,隋海岩氣極反笑:“嗯?說不出來了?不如我替你們說,言歸于好再續前緣破鏡重圓墜歡重拾覆水重收嗎?”
他一股腦的四個字像蹦豆子似的吐出,裴涪淺措手不及,低頭,正不知怎麽解釋呢。身旁忽然又多出了一道聲音。
“咦,怎麽都在外面?”
女人的聲音,她不禁皺眉。
果然沒有更亂只有最亂。
暗自嘆了聲氣,裴涪淺吸氣,擡頭的瞬間卻不巧正與他的視線隔空相撞,就像煙花瞬間在空中嘣炸似的,噼裏啪啦的燃燒着她的心,一片空白,她失卻了所有的反應能力,只是呆呆的和他對望。
那深邃的眼眸,太多太多的情緒,她忍不住鼻頭泛起了酸意。
許诃子上前幾步走到肖裕身旁,莫名其妙的問他:“你去哪兒了呀?找你半天,給你打電話也不接。”
她從洗手間出來沒見他人,便先在餐桌前坐了下來,邊就餐邊等他,以為他也是去了洗手間卻左右等不見人,這才出來一看卻驚奇的發現忽然間多了兩個人。
裴涪淺她認識,可是對面的朋克搖滾男,她疑惑的和對方對視一眼,問肖裕:“阿裕,你們在說什麽呢?什麽覆水重收?”
肖裕兩耳不聞,只顧着和某人大眼瞪小眼,可是許诃子一來,她就認輸的別開了頭。他盯着那低頭又在裝無辜的人,心理學上說愛低頭的人說明她在你面前愧疚,冷笑一聲,他語氣有點沖:“不是我說的。”
許诃子大致看了眼眼前的情況便明了了幾分,偏頭一笑,她将自己的小手伸向空中,和搖滾男打招呼:“你好,我是許诃子,肖裕的同事。”
“隋海岩。”隋海岩回禮,收回手來不動聲色的咬牙瞪向男主角。
他媽的,怎麽又來一個女的,這貨到底在他不在的日子裏招惹了多少女人!
肖裕視而不見,偏頭冷哼。
“別都站在這兒了,進來坐下喝杯咖啡吧。”許诃子始終保持得體的微笑,上前一步拉過裴涪淺的手臂親近道:“裴醫生,你怎麽也在機場呀?真是太巧了了能在這裏遇見你。”
她一點也不想巧啊…裴涪淺心底暗暗的說了句,頗為尴尬的看了眼隋海岩,然後被許诃子拉着走進了咖啡店。
許诃子默默将這一眼神交流看在眼裏,了然的勾了下唇角。
難怪裴醫生看起來有點傷心和失落,要是肖裕也向隋海岩那樣在外人面前都毫不遮掩的對女友擺着一張臭臉的話,自己也是會傷心難過的。
男人總是自私的要求女人在外要給他們留足夠的面子,好滿足他們的男性尊嚴,其實不止男人有啊,女人同樣需要得到尊重。
這麽一想,許诃子忍不住同情起裴涪淺來,點餐時還特意多給她點了塊蛋糕,她此生最瞧不起欺負女人的男人了,沒品。
隋海岩不知自己躺槍,已被許诃子視為了不尊重女性的階級敵人。趁兩位女士說悄悄話沒注意的時候,他忽然狠狠一腳踹向了罪魁禍首,他媽的心髒病都要被吓出來了!
肖裕沒躲開,吃痛的悶哼了一聲,警告的瞪向對方。
四個人坐下,還是剛才的那個座位,許诃子先将桌上的蔬菜三明治遞給肖裕,道:“別光喝咖啡,先吃東西,你答應我的。”
隋海岩愣愣的看着肖裕伸手接過餐盤,忍不住在心裏腹诽,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他滿臉疑問的向對面裴涪淺看去,裴涪淺聳一聳肩,什麽都沒說。
靠。
他忍不住在心底爆粗口,當下決定一會兒回去一定要好好審審肖裕!
“裴醫生,你怎麽不吃呀?”見對方沒動叉子,許诃子納悶,便伸手熱情的将蛋糕又推進了些到她面前。
都說甜食是最好的情緒催化劑,就像她自己,生氣的時候猛吃零食和巧克力過會兒準好。多吃點,讓這些大男子主義的男人都去滾吧,她挑一挑眉,頑皮的逗着對方。
裴涪淺微笑,盡管已經很久沒吃過甜食了,卻盛情難卻,何況她确實感動許诃子的真誠關心。想了想,她微微點了下頭,緩緩拿起手中的鋼叉,不猶豫的喂進了自己嘴裏。
滑膩的蛋糕順着食道滑進胃裏,她邊嚼着不經意的伸手掩鼻輕咳了下,然後一口一口慢慢吃完整塊蛋糕。
許诃子摸了摸她的頭發,欣慰的看她一口一口吃下食物,所以說嘛,沒有什麽是一塊蛋糕解決不了的,要是不行,就兩塊。
她擡頭看向對面的搖滾男,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怎麽看都很諷刺,“隋先生,看起來您像是剛下飛機?泰國一定很好玩吧,真是可惜,我都沒有去過呢。”
隋海岩喝下一口咖啡,聞言莫名其妙,“誰說我去泰國了?”
和肖裕呆一起久了,許诃子毒舌的功力日益見長。她一副惋惜的表情道:“啊?您不是去泰國呀,我還以為您剛看完人妖回來呢。”
“噗!——”裴涪淺差點噴出蛋糕,隋海岩磨牙瞪她,她輕咳幾聲,氣順了後立刻道:“抱歉。”
這一幕落在許诃子眼裏,更加鄙視和嫌棄,這樣的男人怎麽配得上裴涪淺。
這回她不再客氣了,直接道:“原來不是啊,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看您穿的這麽衣冠楚楚道貌岸然想必也是個有素質識大體的人呢,可千萬別和我這有眼不識泰山的卑賤女子一般計較啊。”
隋海岩是誰?在這世上除了他自己親媽,還沒有哪個女人敢侮辱他!
“說誰呢你!”火爆脾氣沒忍住,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空咖啡杯都随之震了震,發出刺耳的聲音。
剛把最後一口蛋糕喂到嘴裏,裴涪淺一個沒小心吓得卡在了嗓子眼,默默端起面前的拿鐵紅茶喝了口,然後偷偷看向對面最一臉淡定的某人。
肖裕皺着眉,一雙黑亮的眼眸卻一直緊緊盯着斜對面的餐盤,那上面殘留的奶油看在他眼裏不知為何,分外的刺眼。
不對,一定有什麽地方不對。
他擡眸,意外的發現她也正在偷看自己。
他微眯着雙眼,不想讓她看出自己晦暗的眸子裏太多太多的其它情緒,心裏有很多話想和她說,卻也不過是到嘴邊轉了個圈再被打住。
為什麽走?又為什麽回來?
她還知道回來嗎?她怎麽不就一輩子老死在國外呢?
那樣,他也不至于再痛苦了。
裴涪淺,你到底在想什麽,而我在你的心裏又算什麽呢...
那炙熱的眼神就要将她融化,裴涪淺忘了在座的另外兩個人,他們兩人還在鬥嘴的聲音偶爾飄進她的耳朵裏,可是那些都不重要,她徑自沉醉在他複雜的眼裏,久久無法自拔。
驀地,胃裏一陣反酸和抽搐,她咽了咽口水卻沒忍住,冷汗順着臉頰流下,幸好她今天披下了頭發他看不到。站起身來她不知是對誰在輕輕的說:“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
轉身拐彎,剛離開他們的視線,那陣強烈的抽搐更加厲害,小腿肚子一個哆嗦,她差點就在大庭廣衆之下摔倒在地,伸手胡亂的摸到身旁的牆壁,她趕緊拼命抓住,可那畢竟是平緩的牆壁,繃緊的五指很快泛白,她緊閉着雙眼緩了幾秒鐘,待這波抽搐暫時緩住,快速的跑向洗手間。
一陣嘔吐,良久,她擦幹眼淚洗了把臉,雙手無力的撐在洗手臺上,目光緊緊盯着鏡子裏的那個女人。
一絲嗤笑從嘴邊溢出,她情不自禁的笑了:“可真能折騰。”
那紅通通的眼睛,像個小兔子,看起來那麽委屈,那麽讓人心疼。
可是,又有誰心疼她呢。
阿裕,我已經不吃蛋糕了,你...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心疼我淺妹子
☆、顧蘇移,江小南
季峥打來電話的時候,裴涪淺剛下手術,手術難度不大,動脈導管未閉結紮算是心外最基礎的小手術了。她剛回國,在國內的臨床經驗可以說是極其缺乏,不過她也深知這事急不得,她正好需要寬裕的時間能讓她先了解國內的醫學情況。
“忙嗎?”季峥在電話裏問。
她邊下電梯,邊回答:“剛下手術,有事嗎?”
“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提醒下你別忘了明天的同學聚會。”
裴涪淺頓住,表情猶豫,“我能不能不去啊,明天可能要加班。”
“少來,我都打聽好了,你今晚值班到明天天亮呢!”季峥語氣有些得意,她就知道這家夥會找借口,這可不像她的風格,當年她追肖裕可是驚天動地泣鬼神,怎麽去趟美帝就變成膽小懦弱的人了。
裴涪淺扶額,這季峥...還是一貫如此的雷厲風行。她嘆氣,終于妥協,“好吧,我去。”
“這就對了嘛,我明天去你家接你,好了你忙吧,我的小情人又開始鬧了。”
想起一面之緣的梁和和,裴涪淺的眼光頓時柔和了起來,淺笑道:“嗯,快去吧。”
剛出電梯到一樓大廳,迎面碰上個熟人,她看着那身影,無比詫異的驚訝道:“徐懷亦?”
手拎着一大堆補品的徐少聞聲尋人,四下看了眼,确定沒鬼跟着,他這才正眼去瞧面前的人,同樣吃驚,“怎麽是你?”
裴涪淺太驚喜了,她都好多年沒見過這個弟弟了,心情瞬間變得明亮,她笑:“我剛回國沒多久,你呢,大晚上的怎麽跑醫院來了,哪傷着了?”
徐懷亦一頭黑線,沒好氣的瞪了對方一眼:“我都多少年不打架了好嗎!”
當他是幾歲呢!
裴涪淺更樂了,雖然徐懷亦按輩分說來是她弟弟,可這小子從小目無尊長慣了,能叫聲她大名都是客氣。
“好像我記着我走前你還和人打群架,差點被開瓢了吧。”
徐懷亦最煩有人提他年輕不懂事時幹的事兒,尤其是丢臉的事兒,瞪向對面公然揭他短的女人,他冷笑嘲諷:“你又好到哪去了。”
為個男人離家出走到國外的膽小鬼沒資格鄙視他。
裴涪淺心情好,也不和他計較,卻還是拿出長輩的身份教育他:“怎麽和大人說話的,真沒禮貌。”
大人?她也真好意思。
他趕時間,沒工夫和她閑扯,話風一變,嚴肅又認真的勸了句:“既然回來了,就抽空回趟家,逃避是沒有用的。”
嘴角的弧度緩緩的落下,裴涪淺伸手輕輕拽住了對方的衣袖,掙紮猶豫了片刻,她吞吐的問道:“爺爺...他...他現在身體怎麽樣?”
“想知道啊?”徐懷亦挑眉,就不告訴她,“自己回去看!”
她低頭,緊緊拽住他的袖子不撒手,徐懷亦咬牙切齒,要不是看在對方和自己有那麽點血緣關系,他早把這個死纏爛打的女人扔出去了!
“瞧你那點出息!”他簡直怒其不争,不就是受了點挫折至于離家出走嗎!至于一走近十年不閃一面嗎!
“我說,你這一言不合就死纏爛打的本領倒是一點沒退步,真是可喜可賀。”
他打小嘴賤,裴涪淺不和他計較,反正在口舌上她就沒贏過。
“你不說就算了。”她松開手,落寞的轉身欲離去。
“站住!”
一聲大吼,裴涪淺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瞬間高漲到極點,她驀地轉身伸手就推了徐懷亦一把,把所有的火都撒到了他的身上:“徐懷亦,你少對我大呼小叫的!你不想告訴我就憋着別說,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我不欠你的,看不慣我我現在就走不玷污您高貴的雙眼了!”
徐懷亦被吼得耳朵直發麻,腦子短路了幾秒後才清醒,一臉難以相信的瞪着已經離去的那道背影。
豈有此理,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
走廊轉角,裴涪淺松開握緊的雙拳,回頭悄悄的看了眼,呼了一口氣她拍拍自己的胸口,真是驚險。
整了整衣服,她勾唇,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弧度。
對付徐懷亦這種目無尊長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就得把他逼急讓他自己再找上門來道歉。
不得不說,盡管裴涪淺離開了十年,可對徐懷亦還是了解的很到位。
【骨科病房】
徐懷亦靠在空床便,看着江小南那被包成樹柱似的右腿,追繳一癟,也沒了心情嘲笑。
這姑娘也是命大的主,從二層樓高的花園房滾下來,骨折真算是輕的。
“蘇移呢?”他左右看了圈,也沒見人。
江南微微一笑,剛要開口病房門從外推開,說曹操曹操到。
徐懷亦聞聲回頭,那厮正端着一盆熱水,裏面還飄着一條毛巾。
他忍不住吐槽:“你這是變身為二十四孝老公了?”
顧蘇移嗤哼一聲,他老婆奴怎麽了?“總比求婚被拒好多了。”
徐懷亦氣的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裏,差點摔門走人!
他指着前前後後忙來忙去的顧家少爺罵道:“江小南看見沒,丫就一混蛋!”
江南笑笑,沒接話。
開玩笑,她才不會自讨沒趣。
“江小南是你叫的麽?”顧蘇移朝着挑撥離間的那位冷哼一聲,真是後悔上次當着他們幾個的面這麽叫過她一次,現在這獨家專屬稱呼都成了公用的了!
“不服來戰啊!”
顧蘇移嫌棄的推開擋道的大齡未婚男,從盆中擰幹靜毛巾,溫柔的擦着自家媳婦的小手。
剛受到感情傷害的徐懷亦看不下去這膩膩歪歪的二人,皺眉斥責道:“你倆能不能收斂點,稍微注意下場合和周圍的人,我都要吐了!”
他是來看病人的,不是沒事找自虐。
顧蘇移沒理他,給媳婦擦完手和臉,又拿起水果刀削起了蘋果,邊問:“你怎麽來了?”
“你管我。”他哼了聲,又突然挑眉一笑,“我來看你媳婦!”
刻意咬重了後兩個字,果然見對方臉色有些難看,他樂的直咧嘴。
顧蘇移也一點不客氣,“那滾吧,我媳婦用不着你看。”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一臉無語的搖頭嘆氣,這兩人的智商加起來就是正常人除以二。
怕戰火燒起來,她忙岔開話題:“你都是不婚主義的人,怎麽突然想到要結婚了?”
徐懷亦無語的翻白眼,“那我也不能一輩子打光棍啊!”
江南低笑出聲,顧蘇移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欺負徐懷亦,落井下石道:“徐少其人,結婚不一定會快樂,但買了PS4一定會幸福。”
“哈哈哈。——”
徐懷亦自讨沒趣,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來轉去又落到了病床上的那位。
他不甘心的調侃道:“小江同學,瞅瞅你可把你老公吓的,怎麽幾天不見你還學會上房揭瓦了。”
“我沒上房揭瓦。”江南下意識反駁。
“不揭瓦,你爬那麽高是蹦極吶。”
江南吃虧,偏過頭去小聲的吞吐了兩個字:“澆花。”
徐懷亦呵笑,其實他早都從白一堯那個大嘴巴那聽說了。這姑娘大晚上的心血來潮跑去花房澆水,一腳踏空從二樓摔了下來,撲通一聲把在書房辦公的那位爺吓得個半死,跑出來抱起人就往醫院趕。
江南本身就怕顧蘇移發火,從她醒來一直小心翼翼的就怕挨罵,這倒好,沒眼力勁兒的徐某人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緊抿着唇咬牙切齒:“謝、謝、關、心!”
徐懷亦心裏擱着事兒,沒呆多久就說有事要先走。
顧蘇移送他出去,兩人在角落裏站着聊了會兒,這次沒開玩笑,他認真的問對方:“真沒答應?”
徐懷亦提起這茬就郁悶,為這事兒他已經好幾天沒睡着覺了。明明水到渠成的事兒,戀愛都談了這麽多年,眼瞅着顧蘇移和江南孩子都要生了,那女人竟然拒絕了他的求婚!
“你犯錯了?”
“怎麽可能!”
“最近去鬼混了?”
“那也是跟你一起!”
顧蘇移心虛的左右看了眼,低斥一聲:“別胡說八道。”
徐懷亦煩躁的一扯領帶,想來想去可能他最近水逆吧。真是幹什麽都不順心,還有剛剛在樓下遇見的那個,啧,女人都是一樣的麻煩。
“我知道了!”顧蘇移突然靈光一現。
他皺眉,“什麽?”
顧蘇移很有先見之明的向後退了幾步一步,一字一字道:“七年之癢。”
徐懷亦一腳就踹了過去,被對方靈敏的避開,氣得他頓時眉毛都豎了起來,“去你丫的,你怎麽不和你媳婦七年之癢!”
“你能和我倆比麽,我倆分開了八年你們又沒,說出去你也不嫌人笑話,在你床上睡了那麽久的女人都拿不下來,別怪兄弟埋汰你,真是有夠丢份兒的。”
“別這麽說。”徐懷亦心裏有點別扭,喬鑫曾經喜歡過顧蘇移這事兒說他一點都不介意純屬扯淡。
顧蘇移也就真沒再說話。曾經年少不懂事,做過最自私後悔的事就是傷害了無辜的女孩兒。
盡管過去多年,這件事仍然是他的一個心結,所以他希望喬鑫能得到幸福,哪怕不是和自己兄弟,只要她覺得好,只要她喜歡。
不過他看得出來喬鑫對徐懷亦的感情半點不假,沒答應他的求婚,只有一個原因,這小子一定是做了什麽惹怒喬妹的事兒了。
也正因此,他才沒多過問,兩個人在一起只要不是沒了感情,其它都不是事。更何況,他知道徐懷亦會處理好。
他安慰的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勸道:“你也別太着急,仔細想想最近做了什麽讓她不滿意的事或者說了什麽傷人的話。喬鑫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你可以問清楚她的想法,別死要面子活受罪,兄弟我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千萬別忽視她的一舉一動,可別像我媳婦當初一樣,跑了我都不知道。”
“說來你很驕傲?”
顧蘇移真恨不得一腳踹死他,“我是給你警告,老子都不惜以自己做為活生生的失敗案例了,你要還看不到懂那就活該一人孤獨終老去。”
徐懷亦心裏煩也不想多說,“行了你趕緊回去吧,我先走了。”
走了沒幾步,他又忽然轉身,有點別扭的看着對面的人,掙紮了下說:“沒事兒讓你媳婦給吹吹枕邊風,好賴我比你大,也不知道體諒體諒大人。”
和裴涪淺比不成,可在這些兄弟裏他可是名副其實的大人。
“行了知道了,老年人。”
“......”媽的。
**
晚班一下,裴涪淺簡單收拾了下,清晨的醫院格外安靜,馬路上也很少的車輛經過,她等了一會兒,才有經過的出租車。
路過一家護國寺小吃店,隔着玻璃窗都能看到有人排隊買豆汁兒,鄉愁看來是存在的,以前聞到就會惡心的味道如今竟也沒有那麽讨厭了。
想到回去也是餓肚子,她便出聲讓司機停了車:“師傅,可以麻煩您路邊停下嗎?我想買個早飯,計價器您照打。”
“沒事兒你去買吧,就幾塊錢的事兒,我給你暫停。”司機不介意的揮揮手。
裴涪淺微笑,心想誰說我們北京人不好說話的,純屬造謠。
豆汁兒、雜碎湯、豆面糕、豌豆黃、焦圈、薄脆…..全是記憶中的京味兒。她買了兩份豆汁兒和焦圈,一份兒給了司機,一份留給自己。
司機是個地地道道老北京,接過一看頓時樂了:“嘿,豆汁兒!”
裴涪淺心情頗好的笑道:“對,也不知道您能喝的慣不?”
“能,當然能!”司機接到手就喝了一大口,津津有味的舔了舔嘴角,持着一口京腔侃侃而談:“很多外地人都以為這豆汁兒是豆漿,其實差了去了,豆漿是大豆研磨的汁液,它本身就帶着淡淡的甜味兒,而豆汁兒這是用做豆腐剩下來的水兒,所以很多人說它有一股子馊水味兒。”
裴涪淺點頭:“我小時候也聞不慣。”
“這就和看人是一樣的,別看它其貌不揚的,卻富含蛋白質和維C,祛暑清熱又開胃健脾。”
裴涪淺越聽越有種自己手上捧得不是幾塊錢一碗的豆汁兒而是價值昂貴的稀有品種,這麽一想,她心裏有點樂,盡管仍是覺得這味道有點刺鼻,卻忍着喝完了。
真高興,她的人生又多了一件,她有而他沒有的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見的阿蘇攜家眷露臉啦,真想念我的阿蘇還有懷亦,喜歡的親們請點擊《重生之愛不散場》,看顧蘇移和江小南的故事。(~o ̄3 ̄)~
☆、聚會
季峥過來的時候已經快六點了,聽到電話裏的人還迷迷糊糊的聲音簡直不可思議,她淩晨六點下的晚班,這一覺就睡了十二個小時?!
裴涪淺穿着睡衣晃着身體機械的走到門邊去開門,季峥站在門外沒好氣的瞪着對方,将手包扔給她後,自己自覺地走到鞋櫃那換鞋,還不忘挖苦道:“您可真是寶刀不老經久不衰,一點不愧當年給你起的外號,我看改明就別叫陳抟後人了,你比陳抟還陳抟。”
陳抟?裴涪淺朦朦胧的睜着眼,靠牆想了想,哦,就是那個很能睡的老人。
季峥轉身一看那位又有睡去的意思,深手就一拍鞋櫃,粗聲吼道:“還睡呢!”
裴涪淺吓得一個驚醒,忙不疊去洗手間洗漱。
等再次從浴室出來時,她終于恢複了清澈的眼神,看向餐桌邊坐着喝水的那位,淺淺一笑。
季峥喝了口從冰箱取出來的蘇打水,不甚在意的随口問道:“你自己搬出來住了?”
裴涪淺沒反應過來,“嗯?”
“我說你自己一個人搬出來住了?你家不是在西外那麽。”季峥一直記得那個豪華花園,像極了公主的城堡。
擦着頭發的動作頓了頓,她低頭,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過去的太久,她不記得季峥曾經去過西外的家裏。
“你去過我家?”
季峥翻了個白眼,她還沒醒呢?“你忘了,高一咱有次去露營,回來時下大雨不是你家司機來接的麽,我還在你家睡了一晚。”
裴涪淺想了下,沒想起來。她看向對方微笑點頭:“對。”
轉身回房間換衣服,嘴角的笑容卻陡然消失,關上卧室門身靠在門後,她的思緒一片複雜。
那雙平日裏清澈明亮的雙眼裏暈染了太多的痛苦和失落,梗在胸口的刺痛感令她久久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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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KTV的時候,季峥手包裏的電話又開始不停的奪命CALL,她沒接,只是拉着裴涪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