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安利催婚
果然明智地避開了大冒險。淩彥暗自贊賞地點頭,但是看到嚴老師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他又暗自為吳樂甫捏了把汗。
校長起身走到臺上,笑意無法掩飾。“真沒想到,是我們吳老師,同學們有什麽想問吳老師的,快問吧。”
學生們七嘴八舌吵了起來,不過亂哄哄的,也聽不出什麽問題。倒是嚴老師終于坐不住,也刷一下彈起來,聲情并茂地問:“來來來,吳老師說一說,你的心上人在現場嗎?”
這一下子,學生們瞬間安靜下來。
淩彥又瞟了一眼突然對自己手指發生了極大興趣的顧珩之,深深覺得這一對實在算不上單箭頭。
吳樂甫淡淡一笑,“這個問題涉及到隐私,我個人選擇不回答,為大家表演一首鋼琴曲吧。”
校長規定是說了可以用表演節目替代,要說這個時代的學生們也都是老實,失望後又是一片叫好聲。
吳樂甫走到三角鋼琴旁邊,校長站起身,摸摸鼻子,“樂甫,你可要給我這個老人家留點面子。”
“您說笑了。”吳樂甫朝校長笑着欠身,然後才坐下。
淩彥在知道吳樂甫會彈鋼琴後就腦補過那副場面,毫無違和感,吳樂甫的手指修長有力,一放在琴鍵上,就自然地流淌出樂曲。
他彈奏的是一首歡快的曲子,淩彥對鋼琴毫無研究,也說不上難度,他只能判斷吳樂甫談得很好聽,每個節拍都靈動跳躍,讓人想要立刻起身翩翩起舞。
【肖邦的圓舞曲。】久違的聲音響起,在一片樂聲中,淩彥陡然生出一股懷念感。
【是你啊,最近都沒吭聲,跑到哪兒去了?】
系統卻輕輕噓了一聲,他說:【淩老師,這麽好的音樂,要用心欣賞。】
淩彥也意識到這樣有些失禮,專注地看向吳樂甫的背影。他只彈奏了幾個片段,歡快的音樂就在遺憾中停止。他起身又朝大家鞠了一躬,朝校長欠身,重新回到淩彥身邊坐下,表情依舊泰然自若。
校長眨眨眼睛打了個圓場:“同學們,如果不像吳老師會彈鋼琴表演,還是好好回答問題吧。”
接下來繡球輪到學生那邊。他們不少也選了真心話,有嚴老師開頭,大部分提問的問題都是和感情相關的,還多了幾個學生的大膽表白。淩彥對此喜聞樂見。大冒險的題目反而保守了很多,只有個別的學生出來唱了首歌或者被勒令在衆目睽睽之下邀請舞伴。
差不多到了時候,校長站起身再次回到臺上,“接下來就是舞會時間,各位紳士們,該是你們請女伴步入舞池的時候了。”
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同時眨了眨眼,便風度翩翩地退場,隐藏在幕後等待多時的樂師終于奏響了舞曲。
在一片矜持的沉默中,有幾個男生率先站了起來,把手伸向旁邊的女孩,贏得一片叫好聲。于是更多的學生起身步入舞池。反倒是老師的那兩桌安安靜靜。淩彥左看右看,只覺得每個人都坐姿端莊,表情自在,好似全沒有跳舞這回事,他們只是來吃吃甜點,看看熱鬧的。
“樂甫,你不打算跳舞?”淩彥只好拿最熟的人下手,旁敲側擊。
“邀請你嗎?”吳樂甫左手肘在桌上撐着頭,右手把玩着酒杯,聽到淩彥問話才扭過頭,笑意是當真的怡然自在。
淩彥默默地閉嘴當什麽都沒說。
眼看顧珩之一副與世無争的樣子,淩彥突然笑了,但那又不太像一個笑容,他的右唇角往上一勾,轉眼站起了身,把手伸向嚴老師,“嚴老師,有幸邀請您共舞一曲嗎?”
“我的榮幸。”嚴老師坦然地握住他的手,兩人離開圓桌。淩彥走不遠就扭過頭,正好與顧珩之對視上,看着顧珩之不善的目光,他笑彎了眼。
“林老師,我不太會跳,連累您了。” 嚴老師抱歉地說。
“沒關系,我也不太會,不過跟着節奏跳一跳。” 淩彥大學時上過交誼舞課,華爾茲基本三拍舞步還是很容易掌握的。
兩人滑入舞池,淩彥随意問了幾個問題,幫助嚴老師的情緒放松下來,動作也自然多了。兩人便就此交談起來。
嚴老師閨名自芳。她出身不凡,父親是舊社會的府臺大人。她當初在家偷偷看了半年多的革/命/派文集,終于醒悟,離家出走,一路南下。養在閨閣的嬌小姐似乎很難有這樣的勇氣,然而她不僅走了,還成功進入新式學堂,乃至抛頭露面出來任教。
“我母親還背着父親常常給我寫信,只不過是勸我回去——聽說父親在甄大帥旗下謀了個職務,想把我嫁給某一戶人家聯姻罷了。”嚴自芳說起這個,臉上笑意不減,看不出半分難過。淩彥卻在心中暗自嘆了一聲。
“嚴老師對顧老師怎麽看的?”淩彥拉着她轉了個圈,嚴自芳回答:“您不必給我留面子,我的确是愛他的,還在追求他,只是他的态度暧昧不明,我也無計可施。”
一曲畢,嚴自芳大方地松開手,“您快去邀請別人跳舞吧,我就不是這樣文靜淑女,今天穿了旗袍,都不知道該怎麽走了。”
淩彥啞然,心中對這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又高看幾分。
他送嚴自芳回到座位。顧珩之還坐在那兒喝酒,看到他們回來眼前一亮,似乎想說什麽,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吳樂甫就站起身,伸手邀請嚴自芳跳舞。
這個變故突然,連淩彥都萬萬沒想到,然而嚴自芳爽快地答應了,吳樂甫扭頭沖淩彥飛快地眨了下眼,手指往顧珩之那兒一指,淩彥心領神會的點頭。
受淩彥帶動,兩桌上的老師們也紛紛相約去跳舞。不少單身漢們還主動邀請女學生,引發一片歡呼。唯有顧珩之從始至終坐在那兒喝酒,一動不動,偶有邀請他跳舞的,他也一概拒絕。
淩彥挪了一下座位,坐在他身邊。顧珩之看了一眼淩彥,笑道:“林老師怎麽不跳舞了?”
當然是因為看某人的反應比較有意思。淩彥體貼地把風涼話咽進肚子裏,轉而不經意地說道:“嚴老師這麽年青漂亮,難道還沒有戀愛對象嗎?”
“你想做什麽?”方才自在灑脫調侃所有人的顧珩之一轉眼就變得緊張兮兮了。“追求她的人很多,你不要亂打主意。”
“追求她的人很多,可她喜歡的,不就只有你一個嗎。”淩彥幹脆利落地捅破窗戶紙。“顧老師是有什麽疑慮,一再地不肯回應?”
顧珩之明顯也是心悅于她的,現在的問題就是要對症下藥。
顧珩之的表情稍稍有些猶豫。一個三十歲的男子,與一個二十啷當歲的同事訴衷腸還是有些為難的。淩彥心知肚明,于是又給自己和他分別倒了香槟。“顧老師可知道,有些機會轉瞬即逝,錯過就沒有了。我在國外時,就曾見過……”
他當年在大學時囫囵吞棗讀過《紅玫瑰與白玫瑰》,如今卻信手拈來,當成身邊人的故事講了出來。吳樂甫也十分給力,不知道帶着嚴自芳去了哪兒,兩三支舞曲過去了都還沒回來。酒精+身邊人的坦誠,雙重刺激下,顧珩之果然漸漸變了臉色,低着頭喝酒。
“我,我知道她的出身,很敬佩她,也愛她的才華。但是我只是個教書的,在現在的我國,經濟學不受重視,也派不上大用。她的追求,恐怕也是一時着迷,等她清醒了……”
“珩之,你這是瞧不起嚴老師,還是瞧不起你自己呢?”淩彥換了稱呼,拍着他的肩頭,“她那樣敢于出走的人,你覺得她會在乎你的出身家世和那些榮華富貴嗎?你是愛她的,就應該大大方方說給她聽,既然她都已經坦誠了。如果真讓她等你等得不耐煩了,你甘心嗎?”
他诘問了幾句,顧珩之默然不語。這時吳樂甫終于帶着嚴自芳回來了。然而嚴自芳卻一瘸一拐地挽着吳樂甫的手。
“嚴老師的腳崴着了,我……”
“你,你還好嗎?”顧珩之的反應比誰都要大,一下就從釘住他一整晚的凳子上彈了起來。嚴自芳的眼圈紅了,但她笑着說:“只是崴了一下,沒有什麽嚴重的。”
“不行,這得去看大夫!”顧珩之接手了吳樂甫的位置,就要帶她往外走,“蹲下來,我背你。”
“……我穿着旗袍呢。”
“……抱歉。”
聽着越來越模糊的對話聲,吳樂甫和淩彥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吳樂甫坐下,先喝了一口酒
“今天也算遂了你的意。”吳樂甫蓋章道。
除了這起小意外,整場舞會圓滿結束,同學們依依不舍,被校長以天色太晚的名義趕出去了。一對一對小青年拉拉扯扯,最後被淩彥督促男生送女生回寝室。
眼看着人走得差不多了,淩彥也對吳樂甫說道:“咱們回去吧。”
他倆有意落到最後,綴着稀稀落落的人流往回走。今晚月色也好,淩彥想起那一晚的交談,他本打算好好謝謝吳樂甫,卻沒想到背後傳來的聲音:“樂甫,小林,你們兩個還沒走麽?陪我一起轉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