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關于那天記者們在李助安家門口拍到的事情鬧得有多大，從我居然也需要戴口罩出門就可以看得出來。
如今我跟他之間是真正的形同陌路了。我們不再發消息，打電話，通視頻。李助安對我而言再一次成為了電視機裏的人物。他在八點檔的電視劇裏跟別人談情說愛，在九點檔的娛樂新聞裏措辭誠懇地接受采訪。
可惜兩位緋聞女主如同消失了一般，其實記者朋友們不知道此時李助安先生的兩位“女朋友”已經狼狽為奸地住在一起了。
葉沃若敲了我一個毛栗子，“狼狽為奸你妹啊，我們明明是兩只迷死人的狐貍精好不好。”
我此刻坐在金主葉的大大公主沙發上發呆，“你知道你這只狐貍精把娛樂新聞攪得天翻地覆嗎？”
金主葉興奮地拿着自己的小粉撲演戲：“怎麽樣？我的演技如何？情緒有沒有很到位？表情呢？表情有沒有很悲情？”
我可有可無地點點頭，葉沃若還是孜孜不倦地想要從我的嘴巴裏面撬出一句贊美。
我只好使出萬年殺手锏：“樓下有輛很眼熟的車。”
某葉瞪大自己的眼睛：“你看我這眼神！”
“似乎是輛黑色賓利，車牌尾號是586 ——”
一聲尖叫：“艹艹，我爸來了！怎麽辦！他來抓我了！東窗事發！哪裏可以逃，小區消防梯在哪裏？”
還沒等她聒噪完，門鈴已經響了。
我們像兩只已然被鍋蓋壓進煮沸開水裏的蝦，再也無法活蹦亂跳起來。
等到迎接葉爸爸進門後，我們都十分淑女地坐在沙發上等着他莅臨指導。
葉爸爸因為偶爾的一陣冷空氣而換上了長袖的POLO衫，他沒什麽表情地坐下，腳步一如既往地沉穩。
他坐下後，助理從一邊端上了他自帶的保溫杯，裏面裝着不知名茶水。
葉爸爸嘬了兩口茶，終于開始發話：“電視裏面到底是怎麽回事？”
葉沃若換上一種深沉口音：“爸爸，事情是這樣的。”
“你不要說。”葉爸爸打斷她，“讓她說。”
突然被大老板點名，我一下子受寵若驚喜極而泣樂極生悲壓力山大。
我理直氣壯充滿自信地問：“您想知道什麽？”
葉爸爸看着葉沃若，“為什麽要騙我？”
我硬着頭皮：“其實沒有，我們也是受害者。葉小姐也……”
葉爸爸猛地把茶幾一拍：“葉沃若你膽子肥了！”
葉沃若一下子撲到在她爸膝蓋旁邊，用哭腔喊爸爸我錯了。把我唬地一愣一愣的。
葉爸爸看着葉沃若，深深嘆了口氣。“小葉，你不工作，喜歡在外面撒錢瞎胡鬧我可以縱容。但你是個女的，你這麽大年紀了，怎麽能不找對象呢？”
我隐約聽到葉金主跪下的膝蓋又砰砰碎了兩下。老葉金主果然非同凡響，一開口臺詞就這麽毒。
葉沃若肯定心裏翻了兩個白眼，但面上不能輸。她站起來也不做戲了，能看出來她也有點走心。
“爸爸，我有喜歡的人。如果是說你所謂的處對象那我也有對象。但是你視而不見。你不是嫌棄我沒對象，你是嫌棄我對象。我不過是沒找你看得上的對象。你也不想想你看得上的人能看得上我嗎？”
這父女間對話怎麽都這麽戳人心驚。葉沃若有點無所謂地看着她爸，她扭來扭曲的小指卻透露出自己的認真。
良久的安靜之後，葉爸爸說：“帶他來見我。”
居然成功了？
我看着葉沃若驚喜地不敢相信，又怕他反悔般地開始掏電話：“馬上，馬上。您稍微等一會兒。我這就打電話給他。”
葉爸爸板着臉就這麽低氣壓坐在客廳，沒等多久門鈴就被按響。我就像一個快要看到答案的好奇兔子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門後面到底會是哪位帥哥會出現。
門開了之後我想現場最驚訝的應該是我本人無誤了。我整個人都超級震驚，沒想到這對苦命鴛鴦原來一直就在我眼前打情罵俏。
可能我的嘴巴已經張得如同白癡一樣，導致進來的男主角居然優先跟我解釋情況。
“不好意思，之前一直沒有跟你說，我怕同事會對我跟沃若的事情有很多非議。”導演攝像兼剪輯小哥腼腆地朝我笑着。
真是沒想到他還會想到這上面的事情？我是真的沒看出來他們倆個之間的奸情，而且這兩個人的相處方式難道不是仇家嗎？
我看着導演攝像兼剪輯小哥一臉認真緊張嚴肅仔細拉着葉沃若的手站在一邊，等待聆訊。
而葉沃若呢，也是第一次在她的臉上看到類似嬌羞緊張又甜蜜的用牙齒咬住嘴唇。
葉爸爸在那邊說些什麽我已經不關心，此刻真是幸福時光。即使父母反對，即使全天下人都反對，至少他們兩個可以站在一起并肩作戰。他們的愛情也會因為這反對而更加堅定炙熱。
我在一邊定定地發呆，又想起了許多從前往事。
想到爸媽的反對，想到那些話語，他們說他沒有穩定的工作，靠別人賞下來的活幹，說他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說他可能過兩年就會甩掉我。
我在想，如果他活到今天，說不定也能大小有個明星當當？有一些迷妹在網上守護他？可能他默默無聞，轉行做做小生意。可能那份年輕時的經歷就這樣成為年輕時一段很亮的回憶。
可是這些都沒有。
有時候我會想，這件事情我這麽念念不忘，是不是因為有一份遺憾包含在裏面。也許我們赤裸裸走到最後看到一個結局，我也總會釋懷。可是那場事故，搞得我連這樣一個釋懷都沒。
聽到導演攝像兼剪輯小哥認真地跟葉爸爸描述自己的人生規劃，我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停在了幾年前，那個在鄉下停屍間裏收屍的時候？
從那之後，沒有白天沒有黑夜，沒有離去和歸來。我這幾年唯一能感覺到自己的腦筋清楚的時刻就是看到李助安的時刻，勾引他的時刻，向水軍遞交他黑料的時刻以及……聽到他說愛上我的時刻。
我當時的興奮可能并不是來自于被人表白的興奮，而是複仇成功的喜悅。如果，如果現在我的前男友還活着的話，他可能會無奈地看着我，更多的是心疼吧。
可是我即使知道他願意在天上看我重新開始，我還是停不下來了。
葉爸爸看着導演小哥還在估量，我以為一切都進行得還算比較順利，沒想到葉爸爸再次語出驚人。
“你願不願意娶我女兒？”
我們所有人都呆住不敢置信他的話，我都以為自己聽錯。
葉爸爸再次重複：“如果願意你們就結婚，不願意你們就分手。我都沒意見。”
導演攝像兼剪輯小哥握緊了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葉爸爸還在不斷補充：“如果你對這段關系有什麽疑問你可以提出來。”
導演小哥說：“為什麽不是結婚就是分手呢伯父？”
葉爸爸溫和地回答說：“你看我女兒，她從小就交男朋友，我雖然沒正式見過，但也知道不少。你應該知道你這種類型是第一個。我不想我們兩個男人被我女兒耍的團團轉。”
葉沃若：……
之後就看到導演小哥突然變化，變得正經起來。他啪地一下單膝下跪……？
玩真的？
導演小哥激動得都帶出了他的塑料普通話：“沃若，我覺得你爸說得有道理。”
導演哥哥怕不是傻的？
導演小哥繼續他的“感言”：“雖然認識不久，但我對你的心……沃若我這輩子不會再遇到你這麽美這麽愛笑這麽有錢的姑娘了，可你這輩子估計也不會再碰到像我這麽挫，這麽沒本事沒錢的男人了。所以我向你求婚，是我一個癞蛤蟆單方面的懇求，無論你答不答應，我都欣喜。如果你拒絕我的求婚，還是想吊着我跟我談朋友，我也願意。如果這樣你能開心，那我也開心。沃若，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看導演小哥才是把妹高手吧，沒看到葉沃若聽了他的話之後哭得梨花帶雨。頓了兩秒把眼淚憋回去之後又萬丈豪情地說：“結!我們沒在怕的。結婚就結婚！”
然後她又像個瘋子似的朝我跑過來，“我要結婚啦！”
一共就這麽幾個人，誰聽不到啊。我看到葉爸爸的表情嚴肅，也看不出來開心不開心，他靜靜地站起來，對導演小哥交代了一句婚禮随葉沃若的高興，喜歡怎麽辦就怎麽來，然後也沒有看向他的姑娘，就走了。
我在猶豫是不是自己也先告退，我還是不太能适應這對在一起并且剛剛還求婚成功的場面。
哪裏想到葉沃若心情平靜之後将她的準老公趕出家門，美其名曰要跟我這個貼心好姐妹讨論婚禮籌備事宜。
被這麽搞了一通，我們倆都筋疲力盡，癱倒在沙發上。
良久，她用腳趾勾了勾我的小腿說：“親親，我這個男人你覺得怎麽樣？”
現在才想起來問我的意見是不是有點晚？
我平靜地翻了半個白眼附送。
葉沃若難得沒有插科打诨，坐起來認真地問我：“說真的，你要是覺得不好我立馬退婚。”
你有病吧。
我忍不住說：“葉沃若你有這麽愛我嗎？”
她小小的臉蛋瓜子伏在我胸口說：“有的有的。其實我有一點歉疚的，你的事情還沒搞定我就中途去結婚了。”
我捏了捏她的小臉說：“別想我那堆破事了，好好結你的婚去吧。這才是你的人生大事。”
葉沃若又一瞬間開心起來：“那你來當我伴娘。”
我搖頭：“不要，我就想坐在下面吃東西。不想幫你累死累活地擋酒。”
葉沃若也沒有硬逼我，只說：“那婚禮當天你要穿得漂漂亮亮地過來。”
肯定啊，小傻瓜。你的婚禮一定要像你一般溫馨可愛。我是福薄之人，感情不順，父母不健全。你要找一個跟你一樣的好姑娘，讓她提着你的裙子走進婚禮現場。我就默默看一眼祝福你就好啦。
我收到了一條信息後，就起身跟葉沃若告辭。就在同一個小區，我拐進另一幢樓裏，南靜在那裏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