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相
真相。
傍晚時分,夕陽紅透半邊天,溫柔的霞光透過落地窗照亮寬敞奢華的卧室。
出手相助反被倒打一耙,任誰都會動搖幾分內心的堅定,沈漫的确郁悶,但她并不是那種持續內耗自己的人,回到房間換了一條吊帶碎花裙,站在鏡子前欣賞自己的美貌,再多的難過也消散無影。
她走到沙發處點燃一支煙,最後那點殘留的郁氣随風蕩漾,收拾好心情,她給好閨蜜向悅打去電話。
開口便直奔主題,“我今天幹了一件很蠢的事。”
向悅正帶着愛犬皮卡在樓下遛彎,解開繩索放它自由飛翔,不急不慢的回話,“什麽事?”
沈漫不知該從何說起,笑着嘆了口氣,“算了,說出來更蠢。”
向悅早已習慣她的情緒化,很自然地轉移話題,“腳傷養得怎麽樣?”
“差不多了。”沈漫優雅地彈彈煙灰,“路權說,這兩天可以出發。”
“我聽說金三角亂,緬北最亂,你去到山裏一定注意安全,有信號第一時間給我發信息報平安,還有,老老實實跟着路權,不準瞎跑,更不準擅自行動。”
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越想越放心不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某人當了老婆後越來越啰唆,唐僧都沒你會念經。”
“漫漫。”
見她态度嚴肅,沈漫笑着打馬虎眼,“哎呀,人家這是在變相誇你賢妻良母,外加羨慕你吃得太好,擁有一個博士小奶狗老公,深情又專一,眼裏只有你。”
向悅懶得搭理她的不正經,默默冒出一句,“你不也有型男做伴,吃得不比我差。”
沈漫吐出煙圈,眉眼上翹,“你說路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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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她不以為然地哼:“他就是個負責帶路的人形導航,型男我沒看出來,只看出直男癌。”
“僅此而已?”
“悅悅姐,你不要自己幸福看誰都是粉紅泡泡好不好?”沈漫翻個大白眼,強壓住心底的悸動,傲慢依舊,“我很認真地告訴你,沒有你想的那些孤男寡女幹柴烈火的老套情節,這只是一段旅程,一個故事,旅程結束,故事完結,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向悅不解地問:“為什麽在你的故事裏,永遠都是悲劇收尾?”
“那不然呢?”
沈漫散漫地笑,熱心解答她的疑惑:“據研究表明,人體在墜入愛河時,會分泌多種愛情激素讓人意亂情迷,産生愉悅的激素叫苯基乙胺,但它存在的時間最短幾個月,最長幾年,所謂的至死不渝的愛情都是哄騙那些相信“他會永遠愛我”的傻瓜。”
“你之前勸我接受肖洱時,你不是這麽說的。”
“凡事都有例外嘛,肖哥哥作為一枚高智商奇葩,理所當然就是那個例外。”
“那你怎麽知道路權不是?”向悅意味深長地說:“肖洱說,路權是個超級工作狂,腦子裏只有賺錢這件事,這次為了陪你發瘋,工作上的事全交給賀洵,他能放下最在乎的東西陪你去這麽危險的地方,難道還不能證明什麽嗎?”
沈漫眸底晃過一絲掙紮,低眼盯着指尖燃燒的紅光。
“你知道的,小梨喜歡他。”
“所以,你想把他讓給小梨?”
“這不是讓,是我看清了愛情的本質,沒有永遠的愛,只有一剎那的火光,燃燒時很暖,熄滅只剩冰冷。”
“就像我媽一樣,在世時和我爸那麽恩愛,號稱攝影界的神仙眷侶,她曾說她愛我爸多過愛我,下輩子還要做他的愛人,可在她離世一年後,我爸迫不及待地找了一個混血小美人,年紀和我不相上下,還把我媽珍藏多年的翡翠送給她當定情信物。”
沈漫似回憶起什麽傷感的往事,心髒被尖刀穿刺,鮮血噴濺而出,“我不怪我爸,他有重新開始的權利,我只是替我媽感到不值,如果離世的人是我爸,我相信她一定會堅守這份愛度過餘生。”
向悅能感受到她的痛苦,話中藏不住的心疼,“漫漫...”
“我沒事,我現在是個成熟的大人,早就不會因為這種小事難過了。”她偷偷擦去眼角的淚,故作輕松地大笑,“我爸現在過得很好,常年定居國外,帶着小老婆玩遍全世界,真好啊,又是一對神仙眷侶。”
向悅沉默了,不知該說什麽安慰她。
玩了一圈的皮卡回到她身邊,狗鼻子蹭蹭她手裏的火腿腸,示意她打開。
這時,電話那頭傳來敲門聲。
沈漫熄了煙,露出一抹燦爛微笑。
“好了,你去忙吧,出發前我給你打電話。”
*
電話挂斷,沈漫起身整理碎花裙上的細小褶皺,拉開房門,花牛笑吟吟地出現在門外。
“漫姐。”
她雙手抱胸,懶洋洋的倚靠着門框,“找我有事?”
“必須是好事。”
他神秘兮兮地從身後掏出一瓶紅酒,光看瓶身便知價格不菲,“法國酒莊的極品,想邀請你一起品品,看這六位數花得值不值。”
沈漫自認為見多識廣,但幾十萬的紅酒還是頭一回見,她也好奇酒的口感能不能對得起高價。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樓下,四處尋不見路權的蹤影。
花牛見她來回張望,立馬解釋:“你們不是準備上山了嗎?權哥去找朋友買點東西。”
他的行蹤向來如風,沈漫懶得管,回到沙發處,接下花牛遞來的紅酒,細品一口。
酒的醇香在舌尖緩緩綻放,絲綢般柔滑,口感豐富,層次分明,初嘗是濃郁的果香,回味捎了點清新的花香氣,果真是好酒。
花牛急切地問:“怎麽樣?”
“酒沒問題。”沈漫一針見血地說:“價格的虛高重在收藏價值,你應該留着它當鎮店之寶。”
“以前窮的時候,幾塊的啤酒喝得起勁,後來有錢了,酒也越喝越貴,如果你問我開心嗎,我只會說,喝酒得分人。”
花牛哄人功夫一流,小眼睛滿是真摯,“權哥是我兄弟,漫姐是我姐妹,有姐妹陪着喝酒,這酒無價。”
沈漫被哄得喜笑顏開,不得不佩服花牛這張嘴。
懂進退,會來事,處事果斷,還有商業頭腦,他不發財誰發財。
沈漫兩杯酒下肚,一掃心間陰霾,拉着花牛談天說地。
話題不知怎麽慢慢引到賭桌上,沈漫順勢問出心中困惑,“路權憑什麽能一直贏?”
花牛解釋道:“當初我們剛來緬北,找不到活兒幹,就在賭場幹了個把月,賭場那點套路閉着眼睛都能猜到,特別是□□,暗箱操作太多,權哥光是看荷官的眼神和手的動作就知道要開什麽牌。”
“他既然那麽厲害,幹嘛不靠這個發財?”
“從來只聽說賭場掙大錢,哪有賭徒發大財的,只要入了這個坑,再多的錢也給你掏個一幹二淨。”
花牛一語中的,“不怕你贏,就怕你不賭。”
沈漫似懂非懂地點頭,怪不得都說一入賭局深似海,看來賭瘾的恐怖不亞于毒瘾。
*
酒喝完大半瓶,花牛見沈漫情緒高漲,暗暗松了口氣,總算可以交差。
閑聊之際,他随口問道:“我聽權哥說,你這次進山是想帶小波的骨灰回國,你怎麽會認識小波?”
沈漫雙頰緋紅,喃喃道:“十年前,我和我爸來了一趟金三角,我爸是攝影師,專程來緬北拍罂粟花。後來這邊發生暴動,我們被一夥人抓住關在山洞,是小波發現我們才獲救。”
花牛輕輕皺眉,只覺得奇怪,“小波一個小屁孩,他哪來這麽大的能耐?”
沈漫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
忽地,花牛臉色突然變得嚴峻,似回想起什麽重要的記憶碎片,他不确定地發問:“你是不是穿紅色背帶褲戴小草帽,叔叔個子很高很瘦,頭發自然卷。”
沈漫直接傻眼,“你怎麽知道?”
“我當時只見到兩個背影,沒想到居然真是你們。”
花牛猛拍一記沙發,回憶起往日的輝煌,情緒無比亢奮,“那時候佤邦和反叛軍打得火熱,權哥帶着我們浴血拼殺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拿下山頭,清理現場時,小波說在山洞發現兩個被綁的中國人,還有一臺照相機。泰爺兒子說你們是間諜,非要就地處決,權哥攔住他,用性命擔保你們沒有威脅,還說中國人不殺中國人。小泰爺拗不過他,悻悻帶人離開,權哥讓小波把你們帶回營地,等事态平息後再送走。”
他一口氣說完,流暢得像是一個虛構已久的故事。
沈漫足足愣了十幾秒,超長反射弧在虛無之地晃蕩無數圈,回旋镖閃回到她的身上。
她一臉不可置信,呼吸在抖。
“你的意思是,救我和我爸的人其實是路權?”
花牛鄭重其事的點頭,“只有他有這個權利。”
*
“滴。”
恰逢此時,門卡響了。
身形魁梧的型男闖進屋內,左手是各類刀具和槍,右手是水靈靈的香水小菠蘿。
男人沒察覺到屋裏怪異的氣氛,徑直走到她身前,打包好的小菠蘿放在她面前,見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他不知所雲,半晌蹦出一句,“嘗過了,不酸。”
沈漫沉浸在不可思議的真相裏,腦子嗡嗡炸響,唇瓣幾番碰撞,那句話還是沒有問出口。
——是你嗎?
——賦予我二次生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