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解救
解救。
花牛的酒店內設賭場,養好腳傷的沈漫自然抵擋不住賭一把的誘惑,路權沒有反對,像個保镖一樣靜靜跟在她身後。
兩人走到賭場門口,花牛早已安排服務員送上籌碼,沈漫接過沉甸甸的籌碼盤,轉身對路權說:“你這個朋友真不錯。”
“當然。”男人濃眉一挑,“過命的交情。”
沈漫細哼,“我又沒誇你,你嘚瑟什麽。”
路權面無表情接過她手中的籌碼,淡定地飄來一句,“我記得,你誇過我。”
“什麽時候?”
“那晚。”
她呼吸一熱,回憶什麽面紅耳赤的片段,羞惱地瞪他,提前警告:“我在賭桌上奮戰時,請你離我遠一點,不要把你的黴運傳染給我。”
路權直勾勾地盯着她,沒吱聲。
“你聽見沒有?”
“沒有。”
“路權!”
“走了。”
他撂下一句,人高馬大地穿過她走向賭場,走了兩步見她沒跟上,立馬停下,側身等待。
沈漫原地深呼吸,真是服了這個幼稚的老男人。
Advertisement
明明剛認識他時兇神惡煞的吓死人,現在越接觸越覺得他看似堅不可摧,實則頭腦簡單,直男癌晚期,外加氣死人不償命。
*
早年間,沈漫和爸爸曾在拉斯維加斯的賭場玩過,但她并不擅長賭博,每次只選最簡單的□□。
玩法很容易,下注莊家,閑家,和局,點數更接近9或等于9獲勝,如果點數相同皆為和局。
沈漫如願坐上□□的賭桌,發現前面十二把皆是莊家勝,她堅信下一把閑家勝率更高。
正要下注,站在身後的男人沉聲開口:“買莊。”
沈漫耐着性子和他掰扯,“前十二把都是莊。”
路權懶得解釋,拿了和她同樣的籌碼壓在莊上。
荷官開牌,莊8點,閑4點,果真是莊勝。
沈漫偏不信邪,之後的5把繼續買閑,路權默默買莊,無一例外還是莊勝。
她咬牙切齒地質問男人,“你是不是在牌裏做了什麽手腳?”
“是啊。”他板着黑臉開玩笑,“我用意念操控。”
沈漫直接氣笑,也不知哪根執拗的神經發作,今天非要和他扛到底,非得贏他一把才肯作罷。
往後的賭局,不管路權買什麽,她全反着買,結果連續十把輸給他,好強的女人氣到原地噴火,起身憤然離桌。
他伸手拉住她,“去哪裏?”
她回頭怒瞪,聲音從齒縫間磨砺出來,“洗手間。”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早已死了八百次。
沈漫甩開他走向洗手間,路權正猶豫要不要跟上,一旁觀戰許久的花牛悄悄出現,雖然他也算不上什麽情場老手,但還是忍不住想提點兩句,“權哥,你就不能讓着一點嫂子嗎?”
路權滿臉無辜,“我告訴她買什麽,她不聽,我能怎麽辦?”
花牛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其實女人很好哄的,只要你讓她贏一次,她立馬就好。”
他面露狐疑,“真的?”
花牛拍拍胸口,“包真。”
*
沈漫從洗手間出來,撞見一男一女正在角落裏抱着啃。
她的視線迅速掃過女生姣好的側臉,既熟悉又陌生,思索良久後終于想起,這姑娘不正是那晚在酒吧唱歌的混血女歌手,抱着她狂親的應該是她的男友,樂隊吉他手,一個純歐美長相的小帥哥。
她不禁感嘆小年輕精力旺盛,随時随地都能墜入愛河。
走到拐角處,一聲響亮的巴掌引她回頭,剛才還情意綿綿的男生忽然面目猙獰,女生不知所措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被扇紅的臉,小聲抽泣。
情緒暴躁的男生滿嘴不堪入耳的罵腔,法語英語混雜着別扭的中文,罵的實在太難聽,兩句一個婊子,三句一個爛貨。
沈漫眉頭緊蹙,正想上前阻攔。
可下一秒,她整個人定在原地,因為她看見女生卑微地撲上去抱住男人,哭啼啼的求他別走。
男生見她讨好的樣子更加嚣張,巴掌扇過來又扇過去,不像在打人,像是在教訓一只不聽話的小狗。
自始至終,女生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抗的情緒,她一邊挨揍一邊道歉,低到塵埃裏。
經過一番思想掙紮,沈漫最終沒有上前,她知道如果自己出手必定收不住。
這裏畢竟是在花牛的地盤,她不想再給他惹麻煩。
*
返回賭桌,沈漫還在回想剛才的畫面,心口堵得慌,情緒變得焦躁起來。
路權敏銳發現她的怪異,以為她還在氣自己的氣,剛要和她說什麽,不遠處走來一男一女,正是剛才在洗手間外的兩人。
男生怒氣未消,嘴裏不幹不淨的咒罵,說話搖頭晃腦,明顯磕大了。
女生一路低着頭,唯唯諾諾地跟他的身後。
沈漫移開視線,提醒自己不要多事,沒想到男生一屁股坐上□□的賭桌,離沈漫兩個座位的距離。
新一輪的賭局很快開始。
沈漫沒有下注的心情,默默看向将所有籌碼全押在莊上的男生。
荷官開牌,莊4點,閑9點,閑贏。
開牌的瞬間,發現自己輸光的男生大罵髒話,他用力掐住女生後頸,一腳猛踹她的肚子,女生慘叫着跌倒在地上。
突如其來的躁動成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圍在賭桌旁的人紛紛走遠,只想遠程看戲,不想蹚這趟渾水。
男生似乎還不解氣,揪着女人的頭發提起上半身,一下一下狠狠往桌角撞,“砰砰”的撞擊聲聽着骨頭生疼。
打得正起勁時,身後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男生回頭的瞬間,一個漂亮的回旋踢直擊他的右臉,他往後退兩步,啐了口鮮血,看着站在身前的漂亮女人,嘴角勾起一絲邪笑。
“欠*的中國婊子。”他罵的是法語。
沈漫二話不一腳狠踹在他裆部,他捂着那處臉色慘白,跪地的瞬間,她用力揪住他的頭發往桌角撞,邊撞邊用英語加法語回罵:“像你這種長在陰溝裏的雜種老鼠連吃垃圾都不配,只配吃屎,下次再從你這張臭嘴裏聽見中國兩字,我就把它撕爛了再縫起來,再把你扔進海裏飄到印度,被一群人□□致死。”
憋屈許久的怒火終于得到釋放,一旁的路權本想出手,可見她一人能搞定,便也随她去了。
男生空有一身花架子根本不抗揍,三兩下便沒了意識。
沈漫收了手,拿過旁邊服務員端的毛巾擦幹手上的血,潇灑轉身時,有人用玻璃杯狠狠砸向她,路權眼疾手快把她拉到身後,用胸口替她擋住。
聽見玻璃杯碎裂的巨響,沈漫詫異回頭,只見鼻青臉腫的女生用仇視的眼光注視着他們。
“你憑什麽打我的男朋友?”
女生歇斯底裏地怒吼:“你去死吧,你這個臭婊子。”
沈漫愣在原地,無法用言語描述此刻的震驚和無力。
憤怒的女生還想上來尋仇,賭場保安及時趕來攔住她,連拖帶拽把兩人扔出賭場。
很快,服務員們上前收拾殘局。
路權拉着夢游狀态的女人走到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
她雙目無神,沉默了很久。
然後,她昂頭看他,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尋求認同。
“我是不是不該多管閑事?”
男人擡手摸她的頭,掌心的炙熱宛如一針鎮靜劑,讓她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他沉聲說:“你救不了所有人。”
沈漫低下頭,自嘲地笑。
是啊。
我救不了所有人。
因為有些人深愛地獄,不值得被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