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殉情
殉情。
那天的最後,沈漫醉了,花牛也醉了。
路權把醉迷糊的沈漫抱上二樓,花牛摸出手機本想喊小弟來接他,沒想到竟看到一條信息,是夢玲發來的,只有三個字。
『謝謝你。』
花牛失神的盯着那條信息,倏地笑了聲,他重重仰靠着沙發,閉着眼睛細數這些年自己收到的好人卡,多到早已數不清。
那晚他把夢玲送回酒店房間,他承認,他有過一剎那的心猿意馬,畢竟這是自己深愛多年的女人。
但是他也很清楚,如果那一夜真的發生什麽,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到頭了。
夢玲對他心懷虧欠,想用獻身的方式彌補,可他并不需要這種方式的感激。
作為一名合格的商人,他明白所有的感情羁絆都是一門生意,付出就像投資,即便掏空自己也不一定會有回報,成功只在極少數,只有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你才有突破階級的可能。
想到這裏,花牛仰頭喝完杯中酒,起身走向屋外,關門的瞬間,電話撥了過去。
那頭接得很快,短促地“喂”了一聲,之後便再無聲音。
花牛乘坐電梯下行,靜靜聆聽電話那頭輕弱的呼吸聲,混亂的思緒越絞越麻,恍惚間,他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
那晚她被人當街擄上車,聲嘶力竭的哭喊着,花籃裏的鮮花灑落一地。
他和路權同時看見,只是在他猶豫的片刻,路權已經沖上去救下了她。
往後的很多年,他時常會唾棄那個膽小懦弱的自己,如果當時他再勇敢一點,故事的發展會不會有所改變?
可惜時光無法回溯,遺憾也沒有後悔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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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安慰自己,即使是他救下夢玲,夢玲對他也只有感激不會有愛。
對比路權幾近完美的男性魅力,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點錢和些許微弱的勢力。
電梯下到15層,他搖搖晃晃地往外走,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你不欠我什麽,更不需要還我什麽。”
他面上滿不在乎,心裏卻在滴血,話說得很雜很亂,真誠裏摻着幾分假。
“我是喜歡你沒錯,但我依然會和很多女人上床,所以我的喜歡并沒有那麽純粹,無非是沒有得到而産生的執念。”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有沒有權哥,我都配不上你,你太好了,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夢玲的心用力揪起,“花牛...”
“夢玲。”
他低聲喚她,悲涼地笑了笑,“我們保持現在這樣,挺好。”
電話随即挂斷。
他甚至沒有勇氣聽她的回答。
罷了。
獨角戲唱了這麽多年。
唱到永遠又如何?
*
後半夜,屋外突降暴雨,迅猛的雨勢伴随電閃雷鳴,吵醒熟睡中的沈漫。
她的酒還沒完全醒,視野中的一切都在晃。
床頭燈微弱的光源照拂坐在床尾抽煙的男人,寬闊的背影像一塊無堅不摧的盾牌,默默飄蕩在你的周圍,随時做好為你抵抗萬物的準備。
沈漫掙紮着半坐起身,男人聽見動靜回頭,見她頂着一頭亂糟糟的紅發,雙眼迷瞪地看着正前方發呆,少了些傲慢和驕橫,多了一絲小姑娘的呆萌可愛。
他走到煙灰缸前摁滅煙頭,随口問:“怎麽醒了?”
她蹦出一個字,“渴。”
他拿來一瓶水遞給她,沈漫一口灌下大半瓶,冰涼的液體解了喉頭幹澀,腦子也明晰不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閃電猶如一條疾馳而過的銀龍在夜空中憤怒的咆哮,灼目的光芒照亮整個房間。
沈漫被那抹亮光刺痛眼睛,頓時沒了困意,赤腳下床走到小沙發處,煙盒裏摸出一根女士煙,随手拿起火機,低頭看一眼,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路老板,別人的心意你就這麽随便亂丢?”
她輕輕擦出火光,夾着煙猛吸一口,“記得放在心髒的位置,不然有人會難過。”
對比她的嬉皮笑臉,男人的表情稍顯凝重,他一聲不吭地走過來欲奪走她手裏的手機,她不給,笑嘻嘻的藏在身後,他單手撐着沙發背,上半身強壓上去,空置的另一手摸到腰後。
在絕對力量面前,任何反抗皆是徒勞。
火機理所當然被他奪走,他沒有急着退開,保持這個姿勢無聲凝視着她。
沈漫隐約察覺到一絲緊張的氣氛,立馬收起笑,“出什麽事了?”
路權沉默幾秒,低聲道:“我今天去找了一個朋友,他說進山的那條路現在被緬北政府管控,如果想上山只能走水路繞到山的另一側,那條路我以前走過,地形十分複雜,我一個人可以,帶上你我不敢保證。”
她緊盯着他的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去,你留在這裏。”
“不行。”
路權面色嚴峻,“我沒和你開玩笑。”
“沒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她眼神堅定,毫無退縮的怯意,“本來就是我的事,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
“我不只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小波。”
他語氣認真地解釋:“我朋友說那裏現在還在搶奪地盤,新的反叛軍走到哪炸到哪,如果不能趕在他們之前,小波就得一輩子留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地方。”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擡頭時,鼻尖擦過男人的下巴,細微的刺痛感。
“你說再多我也不同意,要不你帶上我,要不我們回去。”
“沈漫。”
“大不了我保證不亂跑,一切行動聽你指揮。”
他無奈地閉了閉眼,喉音下沉,“你知道上山後要過什麽日子嗎?你知道會有多少未知的危險嗎?”
“我知道。”沈漫無所謂地聳肩:“我不怕死。”
他脫口而出:“但我怕你死。”
她微怔,很清晰的聽見心頭重顫,笑得輕松愉悅,“你不是在我身邊嗎?如果真要死,我委屈一點,陪你一起殉情。”
路權就知道和她說不通,正煩悶之際,瞥見她吹散煙霧神采奕奕的樣子,腦子一熱搶過她手裏的煙,咬在嘴裏猛吸一口,清涼的薄荷氣直擊天靈蓋,他一臉嫌棄的皺眉,“這玩意也能叫煙?”
“你不懂欣賞也不要诋毀好不好?”
她伸手去搶,男人手一擡,沒搶到,情急之下她直接站上沙發,踮着腳朝前兩步踩在邊緣,結果重心不穩身體前傾,他緊緊圈住她的腰把人抱回床上,煙塞回女人嘴裏,順手撫平裙擺上的褶皺。
“今晚早點睡。”
他嘆了口氣,還是妥協了。
“明天雨停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