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莫無悔呆了一下, 仿佛猝不及防間被眼前人蠱住了,片刻才回過神。他恢複了常态,放聲大笑:“笨蛋小清哥哥, 你以為我會吃啞巴虧不還手嗎?姬玄基已經被我解決了, 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死而複生。”
李清源眼中的冷意消散, 眨了眨眼說:“我明白了, 是大夏神朝的人傷了你。果然還是該由我出手, 早日将他們都殺了吧。”
莫無悔微微一怔, 眼睑低垂, 心中暗想, 論起殺伐果斷,小清哥哥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
他眯起眼睛, 順勢翻身,如同往常一樣, 将頭枕在對方的腿上。
“不必了, 我們之前不是約定好了嗎?小清哥哥,那是我的私事, 你不必插手。”他語氣平淡地說。
李清源目光低垂,聲音中透露出幾分憂慮,“但他們人多勢衆,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
“挑戰越多越好。”莫無悔輕松地笑了笑, 毫不在意地說道:“相信我,我能應對。”
李清源眨了眨眼,看到莫無悔的堅持,似乎放棄了自己的念頭。但與此相比,他更擔心另一件事。
“小七, 你……是不是在忍耐着什麽?”他不喜歡隐藏自己的感受。一旦見到人,就忍不住要說出來。
莫無悔一怔,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仿佛害怕李清源會記起昨天的事情。
李清源接着說:“昨天的事情我記不太清楚了,只依稀記得你好像……非常難受?”
莫無悔內心暗自松了一口氣,但在那雙清澈眼眸的注視下,他一時間仿佛無處藏身。
或者說,是負罪感。對方如此珍視他,而他卻有所隐瞞,遲遲不敢坦白。
莫無悔輕輕皺起眉頭,他那純黑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緊張,突然忍不住問道:“小清哥哥,如果我昨天對你說了一些很糟糕的話,你還會原諒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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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源本能地反問:“你說了什麽?”
莫無悔面色微僵,吞吞吐吐地說:“就是……可能有些下流的話。”
下流?李清源對這種程度的言辭并沒有太多感受,從小到大幾乎沒聽見過。
他沉思了片刻,然後直率地說:“沒關系,說了就說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莫無悔愣了一下,心想你還不知道我說了什麽。如果你知道了,還會讓我留在你身邊嗎?
然而,李清源繼續說道:“我隐約記得,你那時候似乎被我弄得有些失控,對嗎?”
他的語氣中帶着愧疚,琥珀色的眼眸緊張地注視着莫無悔,仿佛害怕莫無悔會露出不悅的神色。
莫無悔怔了怔,沉思片刻後才坦白道:“是有些失控了,我龍血發作,需要吃藥來平息,你卻任性地不讓我吃藥,我怎麽求你你都不放過我。”
李清源深吸一口氣,聲音中帶着歉意,答道:“确實,你身體不适,還被我那樣糾纏,生氣是理所當然的。”
莫無悔輕輕搖頭,“沒事,那時候小清哥哥你并不清醒。”
李清源的愧疚更深,“我曾聽父親提起,我剛出生時非常任性頑皮,總是惹是生非,直到化為人形後才變得懂事和乖巧。”
莫無悔眼中掠過一絲驚訝,“這麽說來,小清哥哥你本質上其實很頑皮?”
李清源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不完全是……我覺得,化為龍形後,仿佛更随龍性行事,随心所欲。”
他有些懊惱,沒想到會讓小七看到自己那麽幼稚和不成熟的一面。
莫無悔似乎有所理解,點頭表示贊同:“我也有同感,龍性發作時,似乎連性格都變得強勢霸道不容置疑了。”
李清源點頭,微笑着說:“所以,無論你那時說了什麽,那都不是你的真心話,你不必放在心上。況且,事情的起因在我,責任應該由我來承擔。”
莫無悔靜靜地凝視着他,過了好一會才開口:“小清哥哥,如果我是個不好的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李清源側了側首,反問:“哪裏不好?”
莫無悔哽了一下,“就是……對你有不好想法。”
“有何不好想法?”李清源繼續追問,眼神中透露出純粹的好奇。
莫無悔的臉頰微微泛紅,支吾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在李清源的目光下,他感到越來越焦急,終于忍不住脫口而出:“比如說,我是個癡迷于你的癡漢!”
李清源愣了一下。
他的停頓讓莫無悔幾乎窒息。
然而,李清源接着問道:“何為癡漢?”
莫無悔一時目瞪口呆,回過神來後,臉紅得連耳朵都染上了紅色,眼神躲閃地說:“就是……對你非常癡迷的意思。”
李清源恍然大悟,随即陷入了沉思,他聽不出那有何不好,更何況,仔細一想,自己不也癡迷于小七嗎?
小七嚣張可愛,絕世聰慧,經常讓他移不開眼。
他輕輕撫摸着下巴,思考完畢後,再次垂下目光,這時看到那個黑衣青年偏過頭去,似乎既緊張又羞愧,好像不敢直視他。
笨蛋,在外面那樣神氣凜凜,怎麽回家了這般柔弱?
李清源不禁覺得可愛,強行把那個不敢直視他的人轉回來,随手捏了捏他的臉,再次靠近一些,低下身子說:“如果你是,那我也是,小七,我也同樣對你着迷。”
莫無悔瞪大了眼睛,心髒仿佛要爆炸一般。
這個人太過分了,怎麽可能毫無意識地說出這麽兇殘的話啊!
他心腔裏頭仿佛有無數頭猛鹿亂撞,又忍不住脫口道:“小清哥哥哄我的,你啥時候癡迷于我了?”
李清源微微側首,語氣中帶着疑惑道:“現在不是嗎?”
莫無悔心髒又炸了一下,如果他能逃跑,他真想立刻逃離現場,天知道這個人怎麽總能暴擊他。
雖然對方理解的癡漢絕對跟他說的癡漢不是一個意思,但……啊啊啊更炸了有沒有?
“但是……”莫無悔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努力直視那雙因清純而更具殺傷力的眼睛。
“但是什麽?”李清源的表情認真,仿佛在探讨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莫無悔深吸一口氣,嚴肅地說:“小清哥哥,我的意思是,我是個壞人,想要對你做很壞、很變态的事情!”
李清源一愣,眼神中似乎在說:小七你又來了,從小到大,你這話說過多少次了?我等你十幾年,也沒見你對我做出什麽壞事,你光說不做有什麽用?
莫無悔被他看得臉紅,不禁輕咳一聲,他似乎知道李清源在想什麽,有些尴尬地撓了撓臉,然後認真地說:“這次我是認真的,很快我就要對你出手了!”
李清源微微眯眼,仿佛在看着一個笨蛋,心想你要出手能不能快一點?再說了,你一臉發情期的樣子說出手,說服力在哪裏?攻擊力在哪裏?別到頭來反而是我把你按倒狠狠出手。
他沉思了片刻,突然沉聲說道:“小七,我了解你這種症狀。”
莫無悔一怔,低聲問道:“症、症狀嗎?”
李清源點了點頭,認真地說:“父親以前告訴過我,你這種情況叫做偏執。”
“什麽?”莫無悔眼睛睜得大大的,心想小清哥哥竟然會和岳父大人讨論他的事情,而且岳父大人還親自“診斷”了?
李清源繼續道:“他說,你可能會過于追求一件事的完美,而鑽牛角尖,自尋煩惱,甚至自傷自殘。”
莫無悔仿佛被說中了心事,眼中迅速閃過一絲驚慌。
李清源緊盯着他的眼睛,接着說:“他還說,你是一個值得深交的人,因為你雖然心裏有不好的念頭,但你會坦誠地告訴我,而世上大多數人會選擇隐藏。”
莫無悔有些難以置信,他心想,他這是被岳父大人認可了嗎?
岳父大人竟然支持他們交往呢!
李清源注意到莫無悔有些出神,随手捏了捏他的臉頰,強調道:“小七,這世上沒有完美的人,每個人都有缺點,這再正常不過了。你不必因此而煩惱,明白嗎?”
莫無悔愣了一下,心中慢慢消化着這些話語。
看到莫無悔這樣,李清源眼中露出幾分欣慰,繼續說道:“小七,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強大嗎?實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我們修士真正的強大,其實是接納自己。”
“接納……自己?”莫無悔睜大了眼睛。
好像此時此刻,李清源所說的內容已經不僅限于情感之事,還涉及到了修煉的大道。
李清源點了點頭,“沒錯,父親說過,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黑暗,沒有誰是絕對光明的,我們修士修性、修命、修心,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照見本性,認清心中的光明與黑暗,承認它們、接納它們,然後超越它們、支配它們、駕馭它們。”
莫無悔的瞳孔微微一顫。
李清源繼續說道:“父親還給我舉了天魔宗的例子。”
天魔宗?莫無悔心中詫異。
李清源說:“天魔宗現在成了魔修的聚集地,但以前并不是這樣。很久以前,天魔宗是專門對抗域外天魔的正派大道統,他們的理念是‘抵抗外魔,護佑衆生’,他們的修煉法門講究如何馴化心中的魔性,讓魔性成為自身的力量,最終達到‘以魔制魔’的目的。”
莫無悔不禁感到了震撼。
他原本以為天魔宗不過是一群肆意妄為、燒殺搶掠的魔修集團,萬萬沒想到背後竟有如此深遠的歷史淵源。
李清源看到他眼裏的震驚,繼續解釋道:“他們之所以淪落到今天的地步,是因為有一天,他們的宗主修煉時走火入魔,不僅無法駕馭內心的魔性,反而被內心的魔性所控制,一夜之間幾乎屠殺了所有的長老和弟子,之後篡改了功法,将整個宗門魔化了。”
“……原來如此。”莫無悔深刻受教。
李清源提醒道:“所以,小七,人心中有魔,這是很自然的事。既然是自然之事,就應該順其自然。如果你不順其自然,天天與之對抗,反而會使其更加魔化、更加扭曲,最終做出違背本心的行為。”
莫無悔的瞳孔驟然緊縮,仿佛醍醐灌頂,看清了近日內心所有的掙紮。
他微微一笑,似乎釋然了,終于能夠坦蕩地直視李清源的眼睛,“小清哥哥,你真聰明。”
李清源搖了搖頭,“這些都是父親的話,我還沒有父親的經歷,怎會有父親那樣的見識?小時候,他常常一邊教我修士的真谛,一邊哄我入睡。”
莫無悔忍不住道:“所以這是小清哥哥的搖籃曲?怪不得聽上去語氣像對小孩子說的。”
李清源面色微紅,有些不悅地說:“小七,你可別小看了我們問天宗的搖籃曲。”
莫無悔哈哈大笑,連聲說是玩笑,随後又問:“那小清哥哥,你心中會有什麽黑暗?”
李清源面色更紅了,過了一會才開口,語氣低沉:“其實,我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莫無悔的笑容微微凝固,下意識地問:“什麽?”
李清源沉默了一會,坦誠地說:“其實,為了了解你的想法,我特意向顧叔叔學習了讀心術。你進來的時候,我有好幾次都想用讀心術看看你究竟在隐瞞我什麽。”
莫無悔驚得差點要跳起來,但偏偏這時他的脊骨使不上勁,連坐直都做不到。
李清源接着說:“別緊張,我并沒有真的使用。”
莫無悔這才稍微安心……不,根本安心不下來啊,真要被小清哥哥讀心了還得了。
李清源又說:“我不會用的,畢竟……小七也有小七不能說的秘密,對吧?”
莫無悔愣住了。
“我會等你,等到你願意主動告訴我的那一天。”李清源的語氣平靜,似乎并不怎麽在意。
“是、是嗎……”
莫無悔渾身微顫。
“當然,”李清源眨了眨眼,“我們修士的壽命很長,很多事情不必急于一時。”
莫無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過了一會,突然語氣嚴肅地問道:“小清哥哥,對你來說,現在的我……意味着什麽?”
聞言,李清源有些遲疑,好像找不到一個準确的描述詞。
說是朋友,似乎又不止于此,說是摯友?他們的關系似乎又與摯友有所不同。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描述……
“弟弟?”李清源不太确定地說出口。
莫無悔眼裏仿佛閃過了一絲刺痛,愣住了好一會。若是在這段對話之前,他可能會因此感到極大的失落,但在聽完李清源的話之後,他似乎……變得更加勇敢了。
他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曾這般畏怯,但對方不一樣,對方是他這輩子最珍愛的存在,一舉一動都讓他牽腸挂肚。
他輕輕地重複着:“原來如此,弟弟嗎。嗯,沒關系,我會再努力的。”
李清源皺起了眉頭,注視着那雙失落的眸子,擔心地問:“小七,你難過了嗎?”
莫無悔連忙否認:“怎麽會呢?成為小清哥哥的弟弟,是許多人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的榮幸之事啊!”
李清源俯下腰身,仿佛更擔心了。因為,對方的眼睛明明泛滿了水光,好似壓不住那酸澀的淚意。
若不是脊骨受傷,只能躺在這裏,他覺得這個男人肯定會立刻離開這裏。
他又不小心讓小七難過了嗎。
“我沒事,別這樣看着我啦。”那個男人說着,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李清源垂下眼簾,心情似乎與對方一樣難受,他忍不住俯下身,輕輕地吻去對方眼角的淚光,柔聲說道:“我知道,你好像在煩惱什麽,想要努力達成什麽,但對小七來說,這世上沒有什麽是你做不到的。”
莫無悔的瞳孔猛地一縮,心跳在達到極致後,幾乎要停止跳動。
“我、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李清源低垂着目光,從極近的距離凝視着那雙純黑的眼眸,幾縷青絲垂落,長長的睫毛似乎輕輕拂過對方的臉頰。
因為,你是我最喜歡的男人。他在心裏這樣想着,卻猶豫着沒有說出口。
為何呢?大概是擔心這男人會因此而“恃寵而驕”。
不過……似乎即使不說,對方也已經重新振作了起來。
他輕輕地眨了眨眼,耳邊又響起了那調皮的聲音。
“小清哥哥,親眼角不夠,親——”
那聲音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悶響,因為說話的人被敲了腦袋。
-
次日,屋內。
黑衣青年挺直了身子,大笑道:“小清哥哥,我已經沒事了!我現在就去外面解決一些事情,不用擔心我!”
他的話音剛落,人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李清源甚至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
“……我本來想送他一把劍,他實在是太急躁了。” 李清源低聲自語,随後又重新專注于自己的修煉。
上次那樣的失誤,他絕對不能再犯。
三天後,秘境的格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莫無悔雷霆出手,連續擊敗了玄字輩的皇子皇女,導致玄黃會的勢力大為削弱,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嚣張。
在玄字輩中,最強的姬玄虛和姬玄花遲遲沒有出手,這不禁讓人産生了種種猜測。
這天下午,一些散修聚集在一起讨論。
“莫無悔短短三天就橫掃了整個秘境,真是無人能敵,他很有可能成為我們這一世唯一成仙的人物。”
“等等,你們難道忘了問天宗的少主嗎?”
“問天宗的少主喜歡清修,自從進入秘境後就沒有什麽消息。”
“那叫厚積薄發!我猜他肯定在創造更進一步的修煉法!”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都緊張了起來。
“還在創造……他不會真的能造出一個完整的修煉法吧。”
“怎麽可能不可能?修煉法都是人創造的。”
“沒錯,我也聽家中長輩說過,修煉法都是由一個時代的聖人所創造的。”有人點頭附和。
随即有人驚呼:“啊!那問天宗少主不就是我們這個時代的聖人嗎?”
“事實擺在眼前,除了他,我們這個時代還有誰能創造修煉法呢?”另一人也随聲附和。
經過三個月的激烈争鬥,有些人已經認命,意識到自己并非天選之子,于是選擇避免紛争,搬到秘境小鎮中居住,除了修煉,平日也會讨論一些名人之事。
也有人積極地與各大道統的名人建立聯系,為未來鋪路。
畢竟,成不了天選之人又不意味着這一輩子就完了。
即使成不了天選之子,也可以成為天選之子的摯友、兄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道理大家都懂,現在正是締結大道緣分的好時機啊。
在這樣想法的推動下,秘境小鎮的人氣越來越旺,外來者與原住民開始相對和平地共處。
“但是話說回來,問天宗少主和莫無悔究竟是什麽關系?莫無悔與大夏神朝的争鬥如此激烈,問天宗少主為何不出手相助?”有人提出了一個引人深思的問題。
聽到這話,知道一些內情的柯賈忍不住憨厚一笑,接過了話題:“那自然是不想髒了問天宗少主的手。”
衆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了他身上。
有人感慨道:“确實,問天宗少主宛若高嶺之花,神姿高徹,不惹凡塵,我若是莫無悔,也不會讓他參與進我的凡事。”
柯賈仁又道:“再說了,每個人的道路都是不同的,怎麽可能總是形影不離?莫無悔若是動,那問天宗少主就是靜,動靜相宜,相得益彰,我倒覺得他們在一起很是般配。”
衆人紛紛點頭,覺得這話說得極有道理。
那莫無悔确實能動,出山第一天殺了姬玄基,第二天燒毀玄黃會據點,第三天幾乎殺了姬玄八和姬玄蝶,猛到實在沒話說啊。
柯賈仁說:“我還嘗試過追蹤他,但他一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根本追不上。”
“哈哈,我也有同感,莫無悔從不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另一個人補充道。
“我還是很好奇他是如何與問天宗少主結為朋友的。”有人好奇地問。
柯賈仁沉默了一下。
就在這時,有人遠遠聽到了他們的讨論,便走過來說:“我剛剛看到莫無悔了,他挖走了一大片築靈花,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築靈花?這種靈材在秘境外面也很常見,并沒有特別的功效,他挖那麽多幹什麽?”
衆人感到困惑不解,柯賈仁則陷入了沉思。
那人又補充道:“他在路上遇到了玄黃會的姬玄和,差點把姬玄和活活砍死。”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姬玄和上次敗給莫無悔後,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據說他依靠丹藥,實力突飛猛進,但現在面對莫無悔,卻還是完全不敵。”有人感嘆道。
“确實,莫無悔的進步速度實在是太驚人了,簡直是逆天!我家長輩甚至懷疑,他的道基已經完美到可以與問天宗少主相提并論了。”另一人補充說。
這番話解釋了莫無悔為何能如此勇猛,總是能以一敵多,而且靈力似乎無窮無盡。
“他是問天宗少主的親近之人,或許也學到了問天宗少主的修煉法?”有人猜測。
“不一樣,如果他真的學了問天宗少主的修煉法,那他肯定會像問天宗少主一樣閉關清修,但事實上呢?”有人反駁。
柯賈仁點了點頭,“說得好,所以更有可能的是,莫無悔也開創了一條屬于自己的修煉法。”
聽到這話,衆人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一個時代出現了兩位修煉法的創造者……兩位聖人?!”有人驚呼出聲。
“雖然說在這個大世,發生什麽都不奇怪,但這也太……”
茶樓裏的衆人面面相觑,有人冷汗直流,有人感到無比激動。
因為無論如何,這都是一件大好事!
“如果他們能将自己的道路走到極致,并将他們的修煉法傳遍天下,我們豈不是也能變得和他們一樣強大!”有人興奮地說。
這可未必。柯賈仁心想。
天才的道路,未必适合普通人,但……有些天才能夠将自己的道路降低難度,讓普通人也能修煉。
而未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
有人潑冷水道:“他們現在才第四境界,等他們修煉到更高境界再說吧,萬一他們的路在第四境界就走到頭了呢?”
這話雖然刺耳,但并非沒有道理。
歷史上确實有不少聖人的“創法”止步于第四境界。因為,第五境界往上的元神之法更加難以捉摸。
他們兩人都在創新法,這對這一代的生靈來說是一種福氣,但如果他們都邁不出下一步呢?
不僅秘境內的人在擔憂,秘境之外的強者們也在憂慮。
-
幾乎在同一時刻,問天宗的大殿內。
顧遠歌心裏有些話,猶豫着該不該說,他已經偷偷觀察李威雲好幾次了。
李威雲緊鎖眉頭,似乎在沉思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
過了片刻,顧遠歌忍不住開口,“李大哥,你……不覺得事情有些奇怪嗎?”
李威雲眼皮一跳,目光轉向顧遠歌,停頓了一會才說:“我當然覺得奇怪,按常理,龍傲天也該出來揚名天下了,但……怎麽名揚天下的是我們清兒,還有清兒的好友?”
顧遠歌重重地點頭,“李大哥,你還記得那書上是怎麽說的嗎?”
李威雲沉默了片刻,“記不太清了,但我确定,這個時候龍傲天那小子肯定應該名揚天下了。”
顧遠歌愣了愣,也覺得事情有些詭異,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這龍傲天到底出現了嗎,或者,他早就出現了,只是從他們眼皮底下……瞞天過海了?
顧遠歌眉頭一皺,正要深思。
李威雲突然驚喜說:“顧老弟,我知道了!”
顧遠歌睜大眼睛,“李大哥,你知道那龍傲天是誰了?”
李威雲搖搖頭,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終于,在我的努力下,那龍傲天完全沒有接近清兒的機會,已經泯然衆人矣!”
顧遠歌呆住了,心想是這樣嗎,竟然是這樣?
李威雲大喜,自信滿滿地說:“那龍傲天一開始是學了我們清兒的法才續上了他的路,接觸不到我們清兒,試問,他如何能繼續走下去呢?哈哈哈。”
顧遠歌見李威雲如此高興,到了嘴邊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免得掃了他的興。
-
兩個月後。
在秘境深處,一個幽暗而寒冷的山洞內,靈氣濃郁至極,已經霧化、液化,最終彙聚成溪流。
溪流不斷彙聚,逐漸形成了一個水塘。
嘀嗒、嘀嗒……
一滴滴水珠墜落水面,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随着漣漪的波動,三千銀絲輕輕搖曳,一位沉在水中的身影微微動了動他銀色的睫毛。
他周身散發着一種奇異的銀色光輝,如同月光般明亮而純淨,在空氣中淡淡擴散,卻并不顯得柔弱,反而蘊含着極強的殺傷力。若是有人企圖趁他沉睡時傷害他,那銀色光輝會立刻化作淩厲的劍氣,橫掃一切來犯之敵。
他的身影似乎重疊了,肉身與元神體交織在一起,幾乎無法區分,無論是誰在此,都難以辨認哪個是肉身,哪個是元神。
第四境界對應的普通境界是元嬰期,通常情況下,修士需要先煉出元嬰,才能進一步煉出元神。然而,他的修煉法門似乎将這兩個境界融合在了一起。
如果外界知道他正在進行這樣的嘗試,不知會震驚到何種程度。
可他卻仍覺得不夠。
嘀嗒……又一滴靈液墜落。
随之而來的,還有一道輕輕的腳步聲。
山洞裏來人了。
那是一位身形颀長、面帶笑容的黑衣青年。
他手中捧着築靈花,緩步走進山洞,在靈液池邊停下了腳步,然後蹲下身來,開始一朵朵地栽種花朵。這些花都開了,他那顆深藏的戀心卻不知何時才能開。
仔細觀察,這山洞內竟然已經種滿了花。
他用花築成了一道堤壩,阻擋了靈液的外溢。這些花能夠吸收并積聚靈力,使得山洞中的異常不會被外界察覺。
栽完花後,他擡起目光,凝視着那位在沉睡中構思修煉法門的青年。
他心想,兩個月了,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偏偏修士的修煉就是這樣,常常一閉關就是數月,即便你再想念對方,也只能遠遠地觀望。
他的小清哥哥,又要走到更高的境界了嗎。
他這樣看了半個時辰後,一個聲音忍不住提醒道:“臭小子,看夠了沒有,你好不容易找到脊骨的線索,不趕緊去追查?”
“再看看。”黑衣青年的眼中滿是不舍。
周不凡不得不白了他一眼,“你啊,喜歡人家就直說,知道嗎?”
黑衣青年淡淡地說:“周老頭,你在說什麽呢,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周不凡哼了一聲,難得耐心地辯駁道:“什麽是正常?什麽是不正常?喜歡男人怎麽就不正常了?小清還是上界最強的男人和域外最強的男人之間生出來的孩子,你莫非想說他的存在不正常?”
“這……”
黑衣青年愣了愣,似乎意識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周不凡得意一笑,繼續道:“再說了,喜歡就是喜歡!世間人之所以認為男歡女愛才是正常,是因為大多人如此,可大多人如此就是對的嗎?少數人不如此,就錯了嗎?不正常了嗎?”
黑衣青年低下頭,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深思這個問題。
周不凡又道:“別的不說,我問你,大道真理,是掌握在多數人手中,還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黑衣青年沉默不語,眼中逐漸閃爍起動搖的光芒,喃喃道:“性取向沒有不正常……所有取向都是正常的?”
周不凡忍不住露出得逞的笑,心道臭小子,終于知道老前輩的厲害了吧,你成天扯那虛頭巴腦的,不會以為自己的論調正确得無可挑剔了吧。
呵呵,周某人我隐忍多年,等的就是今天,将你反駁得啞口無言!
周不凡加大力度,提高聲音道:“誰言男歡女愛才是天經地義,我說男歡男愛也是天經地義!男人也有男人的滋味,你小子現在最缺的,不是日天日地的功法,而是日男人的春宮圖!”
“周老頭快別說了!”黑衣青年終于繃不住了,眼中的冷靜早已不見,驚慌道:“你一個直男胡說八道些什麽,這什麽虎狼之詞,你這是在羞辱我純愛戰神的名號!”
周不凡冷哼一聲,心想我天魔宗大長老陪你端個屁啊?
早就忍無可忍了!
他直言不諱地說:“呵呵,你這小子分明是動心了。”
“你說誰心動啊!臭老頭你、你簡直不知羞恥!”
黑衣青年面紅耳赤,因為被說中心事而更加惱羞成怒,急忙辯解道:“夠了,我就是死也不會去看什麽男同春宮圖的!再說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對,我的脊骨!古家那幫人終于被我抓到了,呵呵,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他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然後一邊咒罵一邊走出了山洞。
-
他離開不久後,原本應該沉睡的白衣青年突然睜開了眼睛。
李清源在水中坐起身,目光追着那黑色的身影,有些懷疑自己剛剛聽到的對話。
他并沒有聽全,只是隐約捕捉到了一些關鍵詞。若他聽得沒錯的話,小七剛剛好像字正腔圓地說出了“春宮圖”三個字。
李清源沉默了一下,随即瞳孔驟縮,不得不動容了。
“小七……提這個做什麽?”
小七難道……在自己修煉期間,在外面結識了什麽紅顏知己?
李清源難以置信,更是罕見地動怒,周身的劍光幾乎失控,差點将整座山洞劈碎。
然而,他冷靜下來後,又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他了解小七,小七何時有過那種旖念?
“或許是我聽錯了,否則他怎會無緣無故提及此事,更何況他當時似乎在反駁什麽。” 李清源認為可能是自己關心則亂,誤會了小七。
不過……
他低下眼簾,喃喃自語道:“小七這樣耀眼的存在,有人喜歡并不奇怪,如果當年第一個走近小七的人不是我,小七還會像現在這樣與我親近嗎?”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存在或許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對方。
對方本應走向更廣闊的世界,結識更多的朋友。
“……”
李清源忽然感到一絲失落,連帶着周身的劍光也黯淡了幾分。
片刻後,他緩緩擡眸,目光掃過栽滿山洞的築靈花。
“……還記得,你曾說要為我種出一個花田,轉眼快二十年了,你真的做到了。仔細想想,你似乎總是言出必行,凡是承諾過的,無一不兌現。”
“這樣的你,如果喜歡上誰,誰又能不心動呢。” 李清源沉默了一會兒,從靈液池中緩緩站起身來。
修煉已經足夠,是時候離開這山洞了。
“清修雖好,但大世的精彩不就在于道法的交流與碰撞嗎?”
“小七……他有他的事情要忙,我就不去打擾他了。”
其次,或許我若要理解你,就得經歷你所經歷的,而不是光等着你回答。
李清源漸漸打定了主意。
-
另一方。
巨木環繞的山野之間。
“臭小子,你少來轉移話題,我觀察你二十多年,你這一套唬弄鬼呢。”
周不凡坐在虛空中,跟随在黑衣青年身後飄移,仍舊喋喋不休地念叨着,“連自己的性取向都不敢正視的人,還想照見本性突破第五境界?呵呵,修煉可沒那麽簡單!”
“周老頭,別說了。” 莫無悔停下腳步,語氣平靜地說:“你不就是想讓我承認嗎?”
“哦?你承認了嗎。”周不凡挑了挑眉。
莫無悔大笑一聲,淡淡開口道:“嗯,我承認了。”
周不凡頓驚,“你承認什麽了?”
莫無悔眼睛微眯,右手輕撫着腰間的殺豬刀,坦然開口:“是的,沒錯,我就是暗戀小清哥哥!這有什麽不能承認的?變态就變态!我都暗戀好多年了,我這輩子非小清哥哥不娶!雖然兩個月前剛開竅就被發了一張好弟弟卡,令我大受打擊,差點當場碎掉了,但我不會放棄的,小清哥哥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媳婦!嘿嘿,我一定會從弟弟轉正當老公的,小清哥哥也說了,他允許我癡迷他,他允許我對他有變态的想法,天啊,世上怎會有這麽好的哥哥,就算是讓岳父大人們混合雙打我也要勇敢追求啊!”
周不凡目瞪口呆,這小子突然這麽坦誠,搞得他快不認識了,再說了,哪有人一開竅就這麽多話的啊?好弟弟卡?小清還發這玩意兒?
周不凡忍不住道:“臭小子,你怎麽不嘴硬了,不會被奪舍了吧?”
莫無悔白了他一眼,“我何時嘴硬過?”
“你從小就嘴硬了!”周不凡大叫道,“你自己說的暗戀好多年!”
莫無悔仿佛沒聽見,嘴角輕輕上揚,眸光閃閃地望向遠方,堅定道:“等出了這秘境,我就去問天宗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