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喬鳴正在準備去冰城的行李,原本他是沒想帶呂璐去的。
他從衣櫃裏抽取了兩件厚重大衣,整齊的疊成一塊,塞進了行李箱裏,然後走到鞋櫃裏拿了一雙及其厚重的加絨作戰靴,也一同丢到了裏面。
沒有細長的劉海搭在前額,喬鳴完完全全露出那雙藏着挑魅的雙眸,高挺的鼻梁與薄薄的嘴唇 ,巧奪天工恰到好處。
他穿了一件灰色絨毛衣,寬寬大大的,捂得人顯得壯實,顏色襯得皮膚極白,露出在外一截的手并不是那些精壯男人一樣的青筋隆結,手指根根窄修長,卻又豐潤白皙。
手指挑起換上的衣物,他突然一頓。
看向在一旁跟着整理行李的呂璐,她的頭發已經很長了,長到了腰部,呂璐覺得這個長度顯得有些累贅,就用皮筋紮起來,盤了個發髻。
像極了古代時候女子嫁人之後,都要将發挽起來。
雙鬓的細長黑發襯托着呂璐有些嬰兒肥的圓臉,細細柳眉,添了些款款溫柔,此刻卻是微微皺起,看上去怪可憐的。
其實許晁晁也并不懂男人真正的心理。
太過明顯的勾引,顯得俗氣。真正的誘人,通常都是無聲的,卻又似有似無地散發存在感,心馳一蕩,徹底蠱惑了男人的眼。
呂璐不吭聲,埋頭幫着喬鳴整理備用的衣物,她以為自己将小心思掩藏的很好。
其實她是不高興的。
她并不想讓喬鳴去冒風險,而且太遠了,這次一走就得離開一個月。但是,她卻說不出一個正當的理由,去阻攔。
她遞過去一枚打火機,一開口,語氣中還是透露出輕微的別扭,“給你,要帶上這個。”
手心裏躺了一個長方形的銀色打火機,設計小巧特別。
喬鳴聽出了她的語氣,眼角上挑,染上淺笑,他接過去,在指間轉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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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他問。
尺寸大小恰好符合一個成年男人的手掌及手指的動作,簡潔完美,拇指按了下去,更會發出一下清晰之“铿”聲,小火花四射。
“出點事情,這個還能取點暖,許個願,說不定奇跡就出現了。”
嘁,賣火柴的小女孩。
喬鳴擡眼笑眯眯的,打火機在空中晃了兩下,他夾着打火機丢進了她的衣服口袋裏,“那還是先放你這吧,”他低頭輕輕嘬了口她的左臉頰,“奇跡比較容易出現在你這。”
呂璐眨了眨眼睛,她問:“這是什麽意思?”
喬鳴呵出一口冷氣,眸色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覺未多,“我覺得你跟着我一起去,比較好。”
因為一堆辦事的糙漢子裏面夾着她一個女人,做事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為了能給呂璐作個伴,喬鳴就讓許晁晁也一塊跟去。
等護照辦下來,時間已經又過了兩個星期。
狂風夾雜着大雪,砸在人身上都是有點刺痛的。
壯觀宏偉的冰雪山峰,一個比一個高地屹立在天空中。
呂璐忍不住裹緊了衣服,這已經是她穿得最多的一次,厚重的棉大衣裏面還套上了五件貼身的內衣,卻仍有風往衣服的空隙裏吹。
粗織的大圍巾圍着脖子轉了一圈又一圈,她還是有點冷,忍不住往喬鳴身上蹭了蹭,想要取點暖。
喬鳴低垂眼睑,手摸了摸她的臉,冰涼一片,面頰吹得紫紅。
“冷不冷?”
呂璐臉已經僵住一片,她不怎麽想說話,但是喬鳴既然問她了,她勉強僵硬地說,“就是風吹着臉幹。”
喬鳴沉默了一下,冰城就是這麽一個地方。雪窖冰天,天寒地凍。
他捧住她的臉,輕輕用溫熱的氣息暖和她,夾着一股清醒的薄荷味,“嗯,馬上就到了。”
喬鳴冷冷清清的擡眼,看向前面的魏成道,“換輛車吧。”魏成道被這句話說得心驚膽跳,說了一聲“是”,也不敢再發出其他多餘的聲響。
畢竟是他沒考慮到,現在駕駛的這輛車壓根不适合在這種雪地裏行駛。幾乎快要寸步難行了。
喬鳴看向車窗外,天與地白茫茫的一片,車輪子在軟乎乎的雪上碾過,留下兩道極長的車轱辘印子,大雪不斷落下,很快又将車輛駛過的痕跡給埋葬在雪裏。
他眼底意味深長。
眼睑低垂,又什麽都沒有了。
幾番峰回路轉,旭日照亮雪山,雪山的峰頂映襯着雪城特有的藍天,遠處的碧空毫無雜質,廣闊無垠,蔚藍的像大海。
在陽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的雪山通體閃耀着紅暈的光芒,宛如初醒的少女罩上了一層透明的輕紗,
巍峨的雪山直插雲霄,雄偉壯觀。
路上遇到幾個冰城的生意人,三四輛吉普車一輛接着一輛駛過,魏成道下了車,借着問路的由頭,想要買他們其中一輛車。
呂璐聽不懂魏成道說的話,不像是英語,張嘴就是叽裏呱啦的,魏成道跟着一個疑似他們的領頭人交談,說到後面連手勢也用上了,而後她就看着那個領頭突然冷冷說了一句話。
接着魏成道忍不住爆出一句,“去你媽的。”他眉頭也皺起來,并且還不住地咂嘴,領頭人冷笑一下,迅速從背後掏出一只小型機械槍頂在了他的腦門上,說話有些蹩腳,但呂璐卻還是聽清了他說的話:
“窩挺得懂,尼在罵窩。”
魏成道沒料到這裏的本地人随身攜帶槍支,他慌了一下,那幾乎凍僵的腦袋卻只能以脖子為主軸,生硬地扭動幾下,又叽哩嘩啦說了兩句話,然後那個領頭人用槍指了指坐在車裏的喬鳴。
呂璐不自覺揪住了他的衣服,喬鳴拍了拍她的腦袋。
然後他推開車門,走了過去,漆黑的眼睛裏有着深邃,雖是帶着漫不經心地味道,可給人的感覺竟是有些危險,短短的頭發和他那張精致的面孔仿佛生來就是最好的材料。
呂璐以為喬鳴會用中文交流,卻沒想他吐出一串及其流利的外語發音。但是音節卻與那些生意人所用的語言又有些不太一樣。
這時他們之中的一個老人走了出來,他慢慢地睜開了兩只渾濁的黃眼睛,長長地打了個哈欠。額頭上布滿了皺紋,他伸出手,那幹裂、粗糙得像松樹皮一樣,握住了領頭人的槍,說:
“中國人?”
“中國人就多交點錢就行了,那輛車就是你們的。”
許晁晁在車裏睡醒了,她還是有些迷糊,兩只眼睛一閉一閉的,樣子滑稽極了。她環顧一周,卻只見車裏只剩下呂璐一個人坐着。
“怎麽回事?”
呂璐沖她噓了一聲,“車子開不動了,正在和當地人商量買車。”
喬鳴聽着那個老人的話,緩緩的看他一眼,風掠過了他臉頰,幽深的黑眸時刻透漏着輕佻,和唇角的弧度相互襯映,令人移不開眼。
他張了張嘴,吐出一段語調極其奇怪的話,老人摘掉氈帽,露出一副古銅色的臉孔,一雙銅鈴般的眼睛,尖尖的下巴上,飄着一縷山羊胡須,他沉思一會,回頭指向身後的一輛綠色吉普車,
“好吧,那輛車賣給你們。”
“我給你們帶路。”
“不然你們也找不到雪莊在哪的。”
喬鳴表情不變,笑眯眯地,“謝謝。”
這個老人的“也”字很讓人值得推敲了。
老人走到那個領頭人的跟前,兩個人叽裏呱啦說了一陣,然後老人就跟着他們四個人一塊上了吉普車。
魏成道開車,老人負責指路。
最終,傍晚如期而至。
雪一直沒有停過,大片大片的雪花,從逐暗昏暗的天空中紛紛揚地飄落下來。山與村莊,全都籠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殘陽如血,落日仿佛鑲上了金邊的,此時正正圓,光芒四射,使擡頭看的人只覺如夢似幻,好不真實。最後一絲殘陽打在冰山峭上與雪地融為一體,紅光璀璨,吞天沃日。
車停在一座不小的村落門前,站着一個綁着麻花辮的小姑娘,看見老人下了車高興的大喊:
“爺爺!”
呂璐看過去,——一張潔淨的小臉,和一雙玻璃珠般黑白分明機靈閃耀的大眼睛。就是皮膚有點黑。
“咦,又是他們?”小姑娘攙着老人走,忍不住發出疑問。老人低低喊了聲她的小名,“慈慈,你今天太興奮了。”
“噢,搞錯了,搞錯了。”
小姑娘嘿嘿一笑,眉角含笑,一邊應着爺爺的話,一邊偷偷回頭瞄了兩眼,呂璐能感覺到她瞄的人是喬鳴,連那微黑的臉上隐隐約約的麻斑也泛着紅光。
老人給他們兩排空的屋子,大概有七間房,可容納四十多人居住。
冰城裏的每一個成年男人,在每周一到周五的清晨,全然不顧外面寒風凜冽,每天離開家門的,只有一個理由,就是貧窮。
交通不便,再加上地界處的位置十分微妙,很多非法交易都會選擇在這進行。
來這裏的人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有單純來旅游的游客,也有窮兇極惡的通緝犯。
冰城裏的人,看到外來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魏成道和許晁晁在隔壁屋,喬鳴将行李先擱到了桌子上,看呂璐站在門口,“怎麽了?”
呂璐搖搖頭,“剛才那個小女孩喜歡你,你……”她欲言又止。
喬鳴笑了一下,“喜歡我的人,有很多,但不知道為什麽,過陣子她們就不喜歡我了。”
他悄悄走近,順手将背後的門關上。
“不過,我喜歡的人就一個。”
呂璐幾乎快聽慣了他的情話,這回臉沒紅,岔開話題,問他:“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出去?”
喬鳴從大衣裏掏出一把軍事小刀,放在手裏玩了兩下,刀鋒出鞘,白光微閃,他語氣淡淡:
“傍晚吧。”
“再晚點,就什麽都看不清了。”
呂璐的心突然又沒來由的慌張起來,她緊張道:
“不是阿亘他們還沒來?”
“要什麽時候回來?”
見她萬分焦慮的模樣,喬鳴親親她的睫毛,感受到唇下微微的顫栗,他安撫她:
“我很快就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保險起見…三章以後我再說話…
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