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想得挺美 二爺,他是你媳婦兒,你什麽……
第30章 想得挺美 二爺,他是你媳婦兒,你什麽……
“爹爹, 我不想成親……阿笙想一輩子陪在爹爹身邊。”
阿笙比劃着,腦袋伏在爹爹的膝上。
這一回,糖衣炮彈對當爹的沒管用。
方慶遙低頭觑着兒子:“怎的, 你還想娶了媳婦兒就忘了爹,跟你媳婦兒自立門戶, 遠走高飛去?想得挺美。娶了媳婦兒,你也還是我兒子,我也還是你爹。你還是在我跟前伺候我一輩子。”
啊?
阿笙瞪圓了一雙眼。
不,不是, 他不是這個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不要娶媳婦, 不要成……(親)。
沒等阿笙比劃,方慶遙便截住了他的“話頭”,“給你說媒這事也還早呢, 一時半會兒的,也急不得。倒是你同康小姐的事耽擱不得。爹爹現在就托人打聽去!”
方慶遙在兒子肩上拍了拍,“你先起開。”
阿笙肩上有傷, 被爹爹這麽一拍,當即有點疼。
忍住了,沒呼出聲。
阿笙腦袋離開爹爹的膝蓋, 揉着自個兒的雙膝, 緩緩地從地上站起身。
方慶遙瞪他:“誰許你起來了?”
阿笙一呆。
方才, 不是爹爹親口說的, 讓他起……
阿笙忽地想起, 方才爹爹說的是讓他起,起開。
好像,爹爹當真沒說讓他起來?
“呵,這會兒琢磨過來了?”方慶遙一看阿笙臉上的神情, 冷笑了下,手指着他,“繼續給我在這兒跪着。長能耐了啊,都能聯合外人來欺瞞爹爹了。
二爺,二爺,他是你媳婦兒,你什麽都聽他的?!跪着,給我跪一炷香的時間,長長記性,誰才是你爹!”
方慶遙到現在想起這事都來氣。
從小到大,阿笙就沒說過幾次謊。好麽,這次竟然撒下這麽大一個謊,他這個當爹爹的竟還是最後知曉的!
阿笙微張了張嘴。
爹爹怎麽能……怎麽能這樣啊。
他又不是糊塗了了,哪能不知道誰是他爹。
再說了,二爺那麽年輕,也當不了他爹啊。
“老老實實給我跪着!沒有跪足一炷香的時間,不準起來,聽見沒?”方慶遙推開門去,便又轉過了身,又給重申了一回。
阿笙喪氣地垂着腦袋,點了點頭。
方慶遙瞪了兒子一眼,這才走了。
…
腳步聲漸漸走遠。
阿笙仍舊是跪在地上。
方慶遙放輕了腳步,透過門縫往裏頭瞧,見兒子還老老實實地背對着他跪在地上,眼露滿意。
只是,難免又有些心疼。
這老實孩子!
他讓跪一炷香功夫,當真跪一炷香吶?
反正他這會兒也不在,怎的也不知道偷個懶。
遲些時候等喬師傅他們吃過飯了,再讓大力過來把阿笙給叫過去。
還是得稍微小小懲戒一下。
要是不稍微懲戒,日後遇事又其他瞞他,還怎麽管教?
…
門外腳步聲再次遠去。
阿笙豎起耳朵,仔細聽着,
聽這腳步聲,爹爹該是走過轉角了。
阿笙也便揉着有些跪疼了的膝蓋,坐在爹爹方才坐的椅子上休息。
這房間裏也沒香,他哪兒知道什麽時候是一炷香的功夫?
原來,阿笙方才之所以那麽老實地跪着,純粹是為了防止他爹來一個回馬槍。
阿笙捶雙手捏着腿上酸疼的肌肉,撇了撇嘴。
二爺才不可能給他當媳婦兒呢。
哪裏是他想得美。
是爹爹想得美。
…
春行館。
爬着綠藤的長廊檐下,金絲雀鳥娴熟地輕啄着主人手中的玉米粒,吃進了嘴裏,腦袋親昵地蹭着主人的手指。
天氣是真的熱了。
陶管事吩咐府內的家丁、丫鬟,将少爺主卧、花廳、以及樓下的大廳,茶室将竹簾給裝上。
一通忙活,總算将府內需大部分地方的竹簾都給裝上。
只除了檐下。
陶管事便命家丁,抱着竹簾,來到外頭長廊。
指揮着丫鬟将竹簾給裝上,一扭過頭,便瞧見了站在檐下喂鳥的謝放。
吩咐丫鬟們仔細辦事,陶管事走上前,無奈地道:“少爺,我今日上午才給喂過。您怎的又給它喂上了?
您不能喂得這般頻繁。您看,它這小肚皮都圓一圈了。”
謝放指尖逗着小雀鳥,“它愛吃。”
說話間,又給喂了一粒。
陶管事嘆了口氣,“它愛吃也不是這個喂法。咱們遲早有一天要離開這兒,屆時未必方便帶着它。到時恐怕只能送人,或是将這小東西放飛。這小家夥現在這般胖乎,怕是屆時放它飛,都飛不動。”
便是送人,那些個玩鳥的權貴、公子,看的就是一個品相,再是聽金絲雀的叫聲響不響,脆不脆。
二少爺這只金絲雀,現在叫得是愈發自信了,可要說多好聽,比其他那些個品相頂級的金絲雀鳥,那還是差了一點意思。就這圓乎乎的身形,怕是人家收下了,後頭待它也不會好。
謝放望着籠中的金絲雀鳥,“只要不是被剪了翅,便不怕。”
一只金絲雀鳥,被剪了翅,一旦放飛,才是真正會墜入泥裏,比那麻雀的境遇都還要不如。
這金絲雀鳥似同主子有心靈感應,也擡起它那小胖乎乎的腦袋,睜着一雙黑豆瓣的眼睛,同二爺對看。
陶管事雙手揣在身前,“少爺,便是您不愛聽,我也要說。您這是溺愛,對這小東西無益。”
謝放指尖親昵地蹭了蹭小雀鳥的腦袋,“聽,陶管事吃味了。”
陶管事一噎。
他同一只雀鳥吃什麽什麽味!
“噗嗤——”
一旁的福旺沒忍住,笑出了聲。
陶管事瞪了他一眼。
再笑!
福旺當即捂住了嘴巴,小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
“二爺——”
福祿從外頭走了進來。
謝放将手裏頭剩下的那點玉米粒,一并放到籠子裏的小碗裏,由金絲雀鳥自己進食。
拍了拍手上的玉米碎屑。
福旺遞上擦手的帕子。
謝放接過帕子,擦幹淨了手,從福祿手中接過一張折疊成四方形的絹白宣紙。
謝放攤開手中的宣紙,一面低頭看名單上往來的賓客,一面來到樹蔭下的圓凳上坐下。
康小姐尚未出閣,鮮少出門。
正月至今,已有半年多的光景,名單也只有寥寥幾個人的名字,且都是女眷。
謝放擡起頭:“康小姐正月以來的見客名單,可是全在這裏了?”
陶管事替少爺将茶給斟上,聽見少爺問起康小姐一事,心裏頭微微吃了一驚。
近日,康小姐未婚先孕一事傳得沸沸揚揚,陶管事自是也聽說了。
也聽說了康小姐那個早夭的孩子,疑似同那長慶樓的少東家有關。
只是,少爺為何要調查康小姐一事?
…
福祿點了點腦袋:“回二爺的話,明面上,私底下的,全在這上頭呢。哦,還有這個,二爺,這是康府所有的訪客名單。”
福祿又給遞了一份名單。
福祿平日裏心眼多,可做事也仔細。
不僅要到了康小姐的會客名單,還将康府各院的訪客名單,也一并要到了手。
按照二爺事先的吩咐,根據月份記錄的康府訪客名單。
如此,康府每月都有哪些訪客,也便一目了然。
這份名單就要比方才康小姐的訪客名單要長許多。
其中屬二月名單上的人數最多。
謝放将兩份名單先後仔細看過,“二月初,康府曾請戲班子來過府中?”
這……
這他只顧着這段時日,進出康府的都有些什麽人,可至于那些人去康府做什麽,都是一些什麽身份的人,他,他沒聽打聽得那般細啊。
好在,好在他對二月份發生的事情,還有那麽點印象。
福祿仔細想了想,“好像是有那麽一回事。二月那陣子康府是挺熱鬧來着,馬車成日進進出出的。”
一旁的陶管事補充道:“二月份康府是請了夢晖園的沈家班去府中唱戲,唱了好些日子。是為了給康家大少爺做壽。康府也給少爺您遞了請帖,那幾日,您剛好病得厲害。
我同您禀告過這件事,只是那個時候您燒還沒退,嘴裏也都是說着胡話。我只好做主,婉拒了康府的這份邀請。康少爺有心,得知您因病不能去,便命府中小厮地送了兩張沈晔芳沈老板的戲票過來。”
“喔!對,對,是有這麽回事!康府的管事是來過咱們府上!”
陶管事這麽一說,福祿也想起來了。
只是二月距離現在,時間上實在有些久,加之二爺剛開始病的那段時日,總是有賓客上門探望,一時間也便忘了康府曾派人來府中遞過請柬一事。
…
謝放将手中的兩分名單收好,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地吹涼。
低頭輕啜了一口。
他記得,那個時候,他終日發着燒,做着相同的夢境——
在他懷裏逐漸冰涼,臉上沾着血泥的阿笙,越聚越多的人群,豔麗地近乎夢幻般地晚霞……
那時,聽見有人喚他少爺,他費勁地睜開眼。
見到陶叔的第一眼,他以為,他終于來到了黃泉。
既然陶叔在等他,那阿笙定是也在等他。
加之,那幾日白天、夜裏總是聽見吹拉彈唱的聲音,便以為是黃泉月樂聲。是阿笙來接他了。
現在想來,陶叔似乎提确跟他提過,康府送來請柬一事。
只是那個時候,他哪裏記得什麽康府。
病了月餘,在床上躺了月餘,才慢慢記起前塵舊事……
他病愈後,聽陶叔提過抽屜裏有兩張沈老板的戲票,也知道是康志傑送的他,倒是忘了,還有他病中,未能受邀前去康府看戲的這一出。
…
将手中的茶杯擱在桌上,謝放出聲問道:“我瞧見四月份沈老板又去了回康府,陶叔可知,四月份康府有何喜事?”
“四月份沈老板又去了趟康府麽?這個我就沒有印象了。應是康少的私人邀請吧。您也知道,那康少就是個戲迷。自己買票不夠,要請人來家裏唱,請人來家裏唱不夠,還要将人請到府上,一起喝小酒,再一起給他個人唱一曲……”
陶管事後半段說得極為隐晦。
這符城誰人不知,康少有斷袖的癖好。
縱然是妻子也娶了,孩子也生了,一點不耽誤尋花問柳,經常會将當紅的花旦、小生,請到家中去。
陶管事從前并不喜歡自家少爺同康少走得太近。
康少風評不好,以至于那些所謂葷素不忌的傳聞,也被張冠李戴,戴到了二爺的頭上。
…
謝放指尖輕敲桌面。
康志傑好慕男風,沈老板又是現如今符城花旦當中的翹數,康志傑将人請到府中去,确實不足為奇。
可巧合的是,同是四月,康小姐與好友一起出過門。
還是去的夢晖園看戲……
他從前同康志傑交往頻繁時,同康小姐接觸過幾回。
康小姐對戲曲向來興致缺缺。
每回康少爺談得神采飛揚,康小姐神色卻很是冷淡。
不排除康小姐是陪朋友去看戲的這一可能,可康小姐那位朋友,他亦有印象,不過是一個□□女兒,以對方的家世背景,是極難買到沈老板的戲票的……
他同沈晔芳過去并無交情,冒然前去,對方只會心生戒備,多半問不出什麽。
他還是需找個時間,去拜訪一下康小姐。
…
謝放:“福旺,你去廚房看下,我吩咐廚房炖的老雞湯,炖得怎麽樣了。如炖好了,分裝兩份,一份讓人送到康府去給康小姐。另一份也裝食盒裏,等會兒拿給我。”
“是,二爺。”
福旺領命下去了。
陶管事猶豫了下,出聲問道:“少爺,您一大早便讓廚房炖的那一鍋雞湯,是……為康小姐準備的?”
謝放望着眼下的金絲雀鳥,“我同康小姐相識一場,她此番在鬼門關走一遭,我總該關心一二。”
前世……
康小姐并未熬過這一關。
康府對外只說康小姐忽然染上怪病,暴斃身亡。
這一世,許是他同阿笙的出現,成了康小姐的變數。
無論如何,都是一條人命。
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若這世間當真有神明,希望救回康小姐性命的這一所有福祉,都能回報在阿笙一人身上。
“少爺,您怎的……突然對康小姐的事情,這般上心了?”
少爺該不會是對康小姐……
謝放哪能聽不出陶叔的話中有話,當即有些哭笑不得,“陶叔,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對康小姐絕無男女之情。”
陶叔輕松一口氣,又勸說道:“少爺,您也老大不小了。倘使您日後有了喜歡的姑娘,您一定不要礙于面子,不敢追求。時代變了,現在都主張喜歡一個姑娘,便要勇敢、大膽地追……”求。
“放心,陶叔,我會的。”
實在是少爺答應得太過爽快,以至于陶管事怔了怔。
一度懷疑,是不是少爺為了堵自己的嘴,才随意敷衍了這麽一句。
福旺手裏頭拎着食盒,朝這邊走過來。
謝放走過去,接過福旺手中的食盒,“給我吧。”
陶管事見二爺拿着食盒,一副要出門的模樣,錯愕地問道:“少爺,您這是哪兒去?”
謝放:“給人外送去。”
陶管事心中一驚,什麽人能勞駕二爺給外送?
謝放轉過臉,對陶管事以及福旺吩咐道:“不用跟着我,我出門會自己叫車。倘使晚上我沒回來,你們便先吃,不必等我。”
“哎,少爺——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