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暈陶陶的 是二爺不對,教阿笙擔心了
第13章 暈陶陶的 是二爺不對,教阿笙擔心了。……
二爺不吃人!
阿笙心裏頭一慌,趕忙搖頭。
二爺又不是猛獸,怎麽會吃人呢?
他更不是出于害怕才躲開。
阿笙手裏頭還捏着勺子,他忙将勺子放下,還沒來得及打手勢解釋,二爺已經松了手,“好了,繼續吃吧。”
眼見着二爺将方才給他擦汗的那條巾帕收起,情急之下,阿笙忙打手勢,“這帕子能,能給我嗎?我拿回去洗!”
阿笙比劃完,方才意識到自己的這一請求不大妥當。
二爺的帕子想來用料必然是十分名貴。
方才爺給他擦汗時,他還聞見一股淡淡的辛夷、薄荷的香氣,同爺身上的香氣極為相似,許是要交由專人打理未為可知。
阿笙輕咬着唇,忙又打手勢,“抱歉,我是不是教二爺為難了?如果不方便也沒關……”系。
阿笙尚未比劃完,只聽二爺道:“阿笙自己洗麽?”
哎?
阿笙一怔,待反應過來,忙鄭重點頭!
二爺的東西,他自是要自己洗的!
“如此,便有勞阿笙了。”
阿笙盯着二爺遞過來的帕子,有片刻的愣神。
反應過來,二爺這是答應了的意思,高興得不行。
待他将帕子洗淨了,還給二爺,如此不管二爺有沒有點長慶樓的外送,他便都能見上二爺一面!
想到這裏,阿笙的心就砰砰跳個不停。
他可真聰明!
不敢将心裏頭的興奮表露得太過明顯,怕二爺瞧出了他不堪的小心思,阿笙小心地接過了帕子,寶貝地、鄭重地收進袖口,貼身放好。
…
阿笙将帕子收好,擡起頭,便瞧見二爺在看自己。
阿笙只是知道,二爺看的定然不是他,應當是确認他有沒有将帕子給收好。
即便如此,阿笙仍是通紅了臉頰,一顆心鼓噪着,比夜裏的蟲鳴還要響。
剩下的那點馄饨阿笙吃得極慢。
一是老板實在,一碗馄饨的量實在不少,阿笙已經飽了大半,自是放慢了速度。
再一個……
舍不得吃得太快。
等吃完馄饨,他同二爺兩人便要分開了吧?
不管吃多慢,一碗馄饨還是漸漸見了底。
馄饨裏頭加了些蛋絲還有蝦米,湯很甘鮮,阿笙端起湯碗,喝了幾口。
将碗放下,視線不經意瞥見二爺桌前的馄饨,微微一愣——
二爺碗裏的馄饨幾乎沒有動過!
阿笙神情懊惱。
怪他!
他應當知曉的,這種街頭小吃,二爺定然是吃不習慣的。
興許這是二爺生平頭一回,坐在這種臨時支起的小攤鋪。
想到這裏,阿笙愧疚不已。
二爺是為了遷就他……
注意到阿笙看過來的眼神,更是捕捉到了他臉上的懊惱,謝放主動出聲解釋道:“不是不愛吃,也不是吃不習慣,是自月前大病一場後,胃口便不大好,吃不下太多東西。”
無法吃太甜膩或是太重口的東西,亦無法一次性吃下太多。
只能少吃多餐。
倒是同他上一世,初戒酒後的清醒有些像……
前世,父親去後,謝家一派散沙。
他懶得參與大哥、三弟以及其他兄弟姐妹之間的弄權,參加過父親的葬禮,只拿了自己的那份,便只身一人離開了北城。
他未曾想過,他自小相伴着長大,感情甚篤的小弟,會觊觎上他的那一份。
為的,僅僅只是向大哥投誠。
至親相殘,這世間還有比更荒誕,更滑稽可笑的麽?
他對這世間的一切失望透頂。
終日飲酒度日,便是揮金如土,囊中逐漸羞澀亦從未在意。
起初,謝二爺這個身份,尚能換來幾分薄面,酒家會令夥計将酒送至他借宿的客棧,月下旬再來叫人上門收錢。
漸漸地,酒家的夥計是未肯再來的了,需他自己親自去一趟。
再後來,他尚未走至門口,便被店家攜夥計冷面轟走。
時“友人”建議,他字畫頂好,不若替權貴畫一些字畫,以換酒錢。
鬻字畫謀生而已,那麽多文人做得,他謝南傾如何做不得?
便當即寫了幾幅字,托“友人”找合意的賣家。
約在他入住的客棧碰頭。
“你以為你謝南傾的字當真值數十大洋?謝老已辭世,如今謝家是大爺做主,大爺登了報,早已将你從族譜中除名!就這種破玩意兒,我呸!”
賣家将他的字畫洗漱扔于他的臉上,“友人”在旁只是冷笑着。
他方才可笑地意識到,原來一切不過是局。
一場刻意為羞辱他而設的局。
因着欠下諸多酒錢,他被從酒樓轟了出去。
“沒錢還要充大爺,給我打!”
“給我狠狠地打!!”
那麽多拳頭落在他的身上。
那麽多雙腳,碾過他的手。
是阿笙,将一灘爛泥的他,背了回去……
他至今沒有想到阿笙小小的軀殼裏,怎會那般有毅力。
先是替他将人趕跑,又背着他,走了好幾裏的路。
酒不是一夕之間便戒斷的。
各中辛苦,血淚,倘使不是阿笙陪着、看着,前世的謝南傾,絕活不到慶和十年。
…
聽說二爺自大病一場後,胃口便總是欠佳,阿笙杏仁般的眼睛睜大,賽過棋子黑一雙眼睛盛滿擔心。
“可有請大夫?大夫怎麽說?”
阿笙的手又在自己的小腹前比劃了下,意思是,爺現在肚子可會不舒服。
謝放瞧着阿笙的這個動作實在可愛,忍俊不禁,唇角噙着笑意,“晚上吃得不多,所以不會不舒服。”
聞言,阿笙緊皺的眉頭這才稍稍松解了一些。
那便好。
倘使他害得二爺身體不舒服,他定然無法原諒自己。
“是二爺不對,教阿笙擔心了。二爺答應阿笙,日後定會勤加鍛煉,可好?”
這一世,他是要同阿笙白頭偕老的,自會好好保重自己,再不會糟踐自己的身體。
阿笙耳尖羞紅。
二爺這般正經地向他保證,仿佛他是二爺什麽重要的人,他的擔心當真是什麽緊要的事。
心裏頭卻還是放起了焰火。
噼裏啪啦地,心也跟着暖呼呼的,臉頰一陣陣發燙。
阿笙點了點腦袋,彎着唇笑,露出一對深深的酒窩。
想着自己吃的馄饨裏頭有蔥,怕蔥黏在牙齒上,又慌忙用手捂住嘴。
小阿笙的心思全寫在了臉上。
謝放哪裏會猜不透。
失笑着伸手揉了揉阿笙的腦袋,“那阿笙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阿笙傻了。
二,二,爺,摸,摸了他!
阿笙整個人都暈陶陶的。
謝放見他這副傻乎乎的模樣實在可愛,沒忍住,輕捏了下他的臉頰,“可有吃飽?”
阿笙已是點頭都忘了。
只顧着傻愣愣地盯着二爺瞧。
怕冒犯了二爺,又慌忙回過神。
只管用力點着腦袋。
飽啦!
真的飽啦!
這是他吃過的最好吃,最填肚子的一碗馄饨!
…
方家宅院在青柳巷。
就在長寧街頭後的那條巷子。
臨水,岸邊種着兩排垂柳,春夏時節,楊柳依依。
從前,阿笙和爹爹兩人收了工,走在清流巷,只要是有月亮的日子,擡頭,便能看見清月或者是圓月,挂在梢頭、檐下,也有時月亮就就那麽當空懸着。
綠柳就在月光下,于清風着輕拂着。
還曾經……撞到過一對有情人在樹下約會。
爹爹拉了他的手快走,他卻好奇地一再轉過腦袋,惹得那人破口大罵,粗着嗓子,問他一個小啞巴看什麽看,是不是想吃拳頭。
聽聲音,竟是相識的!
阿笙尚未吓着,倒是爹爹強行拽着他走了。
阿笙人雖然被拉走,可月下柳樹下,相擁的兩道身影卻牢牢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裏——
他隐隐瞧見那兩人的唇碰在了一處。
好,好像……就是在這棵柳樹下。
“阿笙——”
“阿笙——”
阿笙陡然回過神,對上一雙溫柔深邃的幽深眸子,“在想什麽,想得這般出神?”
阿笙臉頰、耳尖都通紅,通紅的,心裏頭想什麽自是不敢告訴二爺的,只好搖頭。
吃過飯,二爺問他,可否方便陪他散散步,消個食。
他怕的便是吃過馄饨便同二爺分開,二爺的提議,自是再合他的心意不過,哪裏會不方便。
後頭二爺又問他,家住在哪裏。
他也便如實答了。
他以為二爺會看不懂,未曾想,二爺竟是全看懂了。
還……還提出,送他回家。
他自是竭力婉拒了的,二爺當時問,“阿笙近日家裏可是來了親戚?”
還問了他,“親戚好相處麽”。
話題也便那樣岔開了。
不知不覺,他跟二爺兩人就走到了這條青柳巷。
阿笙是再沒勇氣去瞧邊上的那棵柳樹的了,只好埋着頭,只顧着走路。
步子一加快,家竟然就在前頭。
阿笙頭一回知曉,原來這青柳巷,是這般不經走的。
這麽快,便到家了!
謝放瞧出阿笙的眼神,“是前面那間門口拴着毛驢的那家?”
阿笙輕咬着唇,點點頭。
有時去近的地方還好,去遠了的地方,或者是出了城,叫車太貴,他或者爹爹便會騎驢外出。
二爺眼中,并未有任何輕嘲之意,阿笙松了口氣。
他從前,是從不在意旁人瞧不瞧得起他的。
可在二爺的面前,總是會忍不住想東想西……
阿笙只好不舍地朝二爺揮揮手。
二爺站在原地未走。
“你先進屋,看着你進去,我再走。”
阿笙一雙眼睛瞪圓,心裏頭暖呼呼的,潮潤潤的。二爺怎麽能,這麽好呢!
阿笙忍住,不讓自己一步三回頭。
只是推開門之前,想到晚上就要這般同二爺分開,到底還是轉了過腦袋。
想着,再看一眼,再看一眼二爺便好。
謝放将小阿笙放慢的腳步,悄悄轉過腦袋的小動作全然看在了眼裏,哪裏還忍得住。
他大步地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