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夢醒 申屠海放下對餘氏的恐懼
第78章 夢醒 申屠海放下對餘氏的恐懼
晶石山的火勢已然蔓延到勢不可當, 淩豹帶着所有會術法的人,甚至啓動了妖王親自布下的保護結界都無濟于事。
眼見不是晶石山的人能應對的,淩豹這才命人去禀告妖王。可是人已經出去一個多時辰了, 卻至今未歸。
淩豹暴怒:“派出去的人呢?怎麽還不回來?!”
周遭幾個手下皆不敢吭聲, 淩豹瞧着無人可用, 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決定自行去向妖王禀報,只是這一走, 怕是不會再回來了。他放在心尖上的寶貝眼下還不知在哪兒, 淩豹撇開手下決定去尋來餘氏,一并帶走。
就在淩豹來到距離申屠海所住的棚屋不遠處時, 果真被他看見了餘氏。他幾個闊步過去, 一把拉住餘氏:“眼下火勢控制不住了, 你會随我一道走。”
餘氏問:“走去哪兒?”
“去向妖王親自禀報晶石山狀況。”
“你不能去。”餘氏撥開淩豹的手,滿臉不安與焦躁。
淩豹懵然:“為何不能?此乃處刑堕仙引發的天火, 晶石山衆人無能為力。”
餘氏心念着申屠海,并且不久後自己便要葬身于此,她怎能離開。她腦中風起雲湧, 焦急思忖片刻後道:“這都幾時了?你現在才去向妖王禀報?不怕他治你的罪?”
“我一個時辰前便派人出去, 可是到現在都未見回來,不知哪兒出了差錯。如今這火勢怕是控制不住了, 我必須親自去向妖王請罪,只要我态度誠懇, 此乃天災,相信他不會降罪于我。只是這一走晶石山是回不來了, 你得同我一起。”說罷,淩豹又拉起餘氏的手欲離開。
“你不用掙紮了,淩豹。”說話的是一個少女, 她帶着一對人,攔住淩豹去路。
淩豹不認得少女,但見她穿着罪奴衣裳,反手便抽出腰間的鞭子欲往一行人身上抽。可不知為何,擡起的手陡然間沒了力氣,握着的鞭子也險些掉落。
淩豹一驚:“怎麽回事……”心下已意識到怕是有人對自己動了什麽手腳,不想讓他活着離開。
“寶貝兒,你快走,你去我住處等我,若是一炷香後我沒回來,你便取了屏風後榻椅底下錦盒中的符咒,它會帶你到安全的地方。”說話間,淩豹擋在餘氏身前,重新握緊手中鞭子。
餘氏不免有些心軟,道:“我不會丢下你的。”
帶頭的少女,餘氏認得。她便是申屠海父親手下最得力部下的女兒,雲月姝。在申屠家還在的時候,此女便展露出過人的才能,被發配到晶石山後沒了鋒芒,沒承想暗地裏卻是有所籌謀。
餘氏從淩豹背後走了出來:“雲姑娘,昔日我們還算有情分,可否請你放他走?”
“淩豹這些年都是如何剝削衆人的,你不知道麽?”雲月姝面上不帶一絲表情,聲音亦是冷冰冰的,“淩豹今日無論如何也走不到,我要壓他去向晶石山所有被安上莫須有罪名的人謝罪。”
雲月姝身後一少年指着淩豹,高聲道:“我告訴你淩豹,即便你真的逃脫了,到了妖王那兒也只有死路一條。你只知道派出去的人至今未歸,但你不知他早就是我們的人。如今妖王聽到的真相是,晶石山管事淩豹在處刑堕仙之夜還沉浸在聲色犬馬間,以至于誤了保護晶石山的最佳時辰,導致天火降臨,将晶石山焚燒殆盡。海晶石亦被天火摧毀,木已成舟,淩豹罪無可恕。”
“你們!”淩豹氣得喉頭一陣血氣翻湧,但仍舊不忘緊緊拉住餘氏的手,悄聲道,“寶貝兒別怕,我還有另一個傳送符,此刻便在我身上。它會帶我們去往幽都城,那兒無論是妖還是人都管不着,我們從此以後在那兒隐姓埋名,安生過日子。錢財你也無須擔心,我早就在晶石山外存好了一些,已備不時之需。”
餘氏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她原以為淩豹只是與自己逢場做戲,沒承想他竟是動了真情。
淩豹從懷中摸出一張符咒與一粒藥丸,他迅速将藥丸吃下,這是藥丸賜予可解百毒的藥,管他中了什麽毒,總之先吃下不會錯。
緊接着他一手将餘氏攬入懷中,一手聚起靈力,眼看便要将那符咒燒掉,待符咒不消片刻燃盡,他與餘氏便可傳送至幽都城。
餘氏卻一把握住淩豹捏着傳送符的手:“不行,我還不能走。”
淩豹焦急:“怎麽了?”
“我……我……”餘氏一時語塞,念頭一轉道,“你送我的羲和花簪子還被我藏在棚屋內,那是我二人的定情信物,我要去取回來。”
“簪子沒了還可以再買,命要緊。”
淩豹話音還未落,餘氏便掙脫開他想要離開,就在這一瞬間,一道突如其來的綠光一閃而過,将淩豹手中的符咒奪走。
淩豹循着綠光看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來人竟是申屠海。在他印象中,餘氏這兒子只是個逆來順受任人宰割的少年,如今怎得有這般魄力?與修為?!
“淩豹,今日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走的。”說話間,申屠海便将搶過來的符咒撕碎。
淩豹看着碎裂的符咒以及好似變了個人的申屠海,怒不可遏:“申屠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今日我就替我家寶貝教訓你。”
餘氏與申屠海聽了皆眉心一緊,可還來不及有過多情緒,淩豹便似真的豹子般,閃身至申屠海面前,雙手中亦不知何時各握了一把匕首,直逼申屠海心髒。
“大……”海字堵在餘氏喉頭,她不能忘記自己最後的目的,要用自己的姓名來換兒子的絕情。她相信神秘人給她的法子,定能讓他應付淩豹。
果不其然,申屠海側身閃避,反手竟直接扼住淩豹的喉嚨,将比他高出一個頭的成年妖族狠狠摔在地上。
在場衆人無不瞠目結舌,最震驚的還屬淩豹。堂堂一個晶石山管事,如今卻被一個人人都可踩在腳下的人打敗,這場原本應該是他全勝的對峙,沒承想自己敗下陣來竟如此短暫。
淩豹氣急敗壞從地上爬起,就在衆人以為他要再次對申屠海發動進攻的時候,只見他身形一轉,抓了個正好闖入這場混亂的阿牛。
淩豹用匕首抵住阿牛的脖頸,厲聲道:“放我走!不然我讓他陪葬。”申屠海畢竟是餘氏的兒子,他還是有一定了解。這阿牛與他交情匪淺,他定不會眼睜睜看着阿牛死。
果不其然,申屠海側首對雲月姝道:“阿姝,給淩豹準備小船離開。”
雲月姝雖不甘心,卻也只是淡淡吐出一個字:“好。”父親還在時便教導她,無論何時何地皆要對家住無條件信任服從。
餘氏一看形勢不受控制,她深吸一口氣站了出來,指着申屠海的鼻子,怒罵:“你個兔崽子,老娘還在這裏,你是不是想造反?”
申屠海看着餘氏的神情恍惚又複雜,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申屠海不說話,餘氏走近他身側,二話不說便擡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驚得衆人心都懸了起來。
“娘……”申屠海終于鼓足勇氣吐出一個字,沒承想又遭到餘氏另一記耳光。
“你要是還當我是你娘,就保證淩豹安全離開!否則,老娘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語畢,還不忘又補了幾記耳光。
雲月姝見狀欲上前阻止,卻被申屠海制止。季言心也在一旁盡數看在眼中,連連嘆息。
申屠海對餘氏一直心存恐懼,但如今他得知了看似不可能的真相,得知了她的用心良苦,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強迫自己放下心中恐懼。
他臉上挂着苦笑,終于開口道:“娘……日後讓我來護着你,可好?”
餘氏愣了半晌,怒斥:“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說話間,餘氏已來到淩豹身側,緊挨着他的同時順勢握住擒着阿牛的手,輕聲道,“這孩子在手上是個累贅,放了他我們一起走,我是大海親娘,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傷害我。”
抵着阿牛的匕首卻反而割破了皮膚,滲出血來,他篤定:“多一個人多一條生路,我不能冒險。”
餘氏見與淩豹說不通,幹脆用手握住了刀刃,帶離阿牛頸間。滾燙的血順着匕首流到淩豹手上,他登時慌了神,滿眼心疼:“你做什麽?”
餘氏悄聲道:“與其拿一個外人做人質,你不如挾持他的血親。”語畢,她順勢将阿牛拉開,将匕首架在自己頸間,并示意阿牛快跑。
淩豹看似挾持了餘氏,可他哪舍得傷她,他一手将匕首的刀背轉過來,另一只手中的匕首朝逃跑的阿牛擲去,沉聲道:“他方才聽了你說的話,真讓他跑了申屠海不就知道我是假意挾持你。”
眼睜睜看着阿牛直挺挺倒地,掙紮幾下,再沒了生息,申屠海看着淩豹的眼神是再也壓制不住的殺氣:“我要将你碎屍萬段!”
語畢,申屠海不管餘氏還被挾持,陡然間爆發出驚人的靈力,眨眼間便将淩豹架在餘氏身前的手砍斷。
鮮血狂噴,撕心裂肺的疼痛讓淩豹跪倒在地,驚恐在他眼中無盡蔓延,申屠海手中并無武器,他是如何做到将自己傷成這樣的?!
淩豹還沒想明白,就見申屠海拔下阿牛背後插着的匕首,渾身殺氣朝他走來。
“別……別殺我!”淩豹吓得聲音止不住地顫抖。
餘氏見狀猶豫片刻,還是去扶起淩豹,拔高了音調,這話不像是對淩豹說的,反而是像是對申屠海說:“他要想殺你,除非我死!”
“娘,跟我走。”申屠海朝着餘氏伸出手,眼中的無奈勝過悲傷,“你不用付出什麽,我保證,日後定能事事如你所願。”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餘氏緊緊握住了淩豹另一只手中的匕首,對他耳語,“等會兒你找機會殺了他,其他人不足為懼。”
淩豹早就亂了方寸,此時更是一臉懵然不知。
“殺了他,讓我徹底擺脫這個恥辱,從此以後我們隐姓埋名,相伴終生。”
淩豹眼神登時變得堅毅無比,餘氏又對着靠近的申屠海怒罵:“怎麽!你還想殺了你親娘麽?你克死了你爹,如今連我的命怕是也要折在你手裏了。”
申屠海聞言渾身一震,緊随其後又是餘氏劈頭蓋臉一頓打。淩豹也抓住時機,在匕首上聚起靈力,趁着混亂準備給申屠海致命一擊。
可是就在淩豹的匕首即将接近申屠海的心髒時,另一把匕首劃過一道銀白弧線,直直朝着淩豹胸口刺下。
淩豹愣在原地,手中的匕首随之滑落,因為餘氏替他擋住了申屠海的攻擊,此時他最愛的人靜靜躺在血泊裏,面帶微笑,卻不是對他。
餘氏看着申屠海,第一次笑得溫柔,卻再也不能再次溫柔喚他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