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畫魂 神屠被吓回原形
第72章 畫魂 神屠被吓回原形
神屠寝殿內, 衆醫官齊聚卻束手無策,臉上皆是百思不得其解又擔憂的神色。
見雲月姝帶着貴客進來,醫官們一邊陳述神屠的情況, 一邊讓開路來。
“我等皆查了個遍, 王上身體上既沒有受傷, 也未有中毒的跡象。”
“巫醫也來瞧過了,中咒中蠱這些皆不是。”
“倒似是陷入了夢魇, 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
來的是季言心、百裏翊、花魄, 雲月姝将三人帶至神屠榻前。只見床榻之上,神屠滿頭冷汗, 神色痛苦到近乎扭曲。他掙紮着, 卻眉頭緊鎖, 硬是醒不過來。
更嚴重的是,他露在外面的肌膚上, 已布滿幽綠色的蛇鱗。乍一看,有種立馬要變成蛇的錯覺。
百裏翊道:“就要變回原形了。”
雲月姝一聽,變回原形對妖族來說無異于是大難臨頭。因為只要不是自己催動靈力顯露真身, 那麽便是身死之時。
“求三位貴客, 救救王上。”她立馬跪在地上,垂首的瞬間, 淚珠已不自覺滴落。
季言心一邊将她扶起來,一邊說:“花魄是醫者, 先讓她瞧瞧。”
聞言,花魄已搭上神屠的脈搏, 屏息凝神片刻,亦覺無解,便催動靈力, 查探了他的心口,道:“奇怪……也不是熱毒在作祟。”
百裏翊伸手與神屠腦門前停留了片刻,探了探他識海及體內的氣息,道:“确實像是夢魇。”
季言心問:“可有法子叫醒?”
百裏翊嘗試着将靈力注入到神屠體內,對花魄道:“你能讓他身體感到劇痛,催促他醒過來麽?”
聞言,花魄當即從袖袋中取出針囊,攤開來,拿了其中最粗的一根銀針。她擡起神屠的一只手,将那三寸長的銀針硬生生穿透了他的手掌。
“斯——”一旁圍觀的醫官倒吸一口冷氣,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醫治之法,只覺刺透心尖的疼。
神屠猛然睜開眼睛,可眸子變得純黑,襯着未曾消減的面目猙獰,甚是可怖。
雲月姝試探着喚他:“王上,王上你聽得到麽?”
神屠未有回應,百裏翊再次将靈力注入其體內,眸中黑色褪去,卻轉為茫然的純白。
百裏翊道:“把針拔出來吧。”
花魄依言将針拔出,衆人皆将目光投向百裏翊,百裏翊也陷入沉思,片刻後,他道:“這兒人太多,都出去。”
狂風暴雨兩位護法一直未曾離開過神屠,此時狂風擋在榻前:“無論如何我不會離開王上。”
暴雨将狂風拉了回來,朝百裏翊行了一禮:“我二人乃王上貼身護法幾百年來一直守護在王上身邊從未遠離過,可否讓我二人随侍?”
百裏翊蹙眉:“出去。”
雲月姝見狀,眼下唯一能救王上的怕是只有這一行人了。雖自己也不願在此時離開王上,卻還是勸二人:“尊上是王上專程請來的,王上與我說過,尊上是天底下最無所不能的存在,我們應該相信王上。眼下也沒有別的法子能讓王上醒過來,我們出去等,莫要在此妨礙諸位貴客。”
待妖族之人盡數退去,百裏翊才決定當即替神屠修補元神。他兩指并攏,于神屠心花的位置之上畫下一個繁複的圓形符咒,随着咒文轉動,紫雷噼啪作響,有紫氣自其中生出蔓延開來,将神屠整個人籠罩在其中。
只見他眸子恢複如初後,慢慢阖上了眼睛。
季言心一邊好奇一邊猜測:“這是……狩心之力麽?”
“嗯。”
花魄則在一旁嘆為觀止。
可是半晌後,百裏翊收回手,道:“還是不行,他像是被困在了自己神識之中。”
“啊?”季言心第一次聽聞,有人竟自己把自己困于神識中,轉念一想,自言自語着,“同樣是蛇……應該……”
“騰蛇出來?”季言心擡手對着須彌納戒叫喚。
百裏翊第一次聽這個名字,疑惑問:“騰蛇?”
話音剛落,只見一紅發玄衣男子站在三人面前。此人面容棱角分明,額間一點朱砂,目光冷峻深邃,顧盼之間盡是英武之勢。
百裏翊滿腦子都是青丘再見時,那醜到極致的九頭蛇獸,嫌惡道:“九罂。”
“他叫騰蛇。”季言心糾正。
百裏翊倒是忘了,這個上古蛇魔早已被季言心收服,同樣是蛇,說不準他有法子能救神屠。
季言心将騰蛇推到神屠榻邊,道:“你快給他瞧瞧,這是怎麽了?”
騰蛇不問緣由的拒絕:“我睡得好好的被你吵醒,我還當是什麽天大的事,我又不是醫者,不會醫人。”
季言心:“他是蛇,怎麽說也是你本家,你先給瞧瞧。”
騰蛇這才瞥一眼神屠,打了個哈欠,不情不願擡手随便探了探神屠的氣息,道:“作為冷血的蛇,竟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這是丢蛇的臉。”
季言心追問:“這麽說你是有法子救他?”
騰蛇道:“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此話怎講?”
騰蛇解釋:“簡單來說就是,這條蠢蛇被自己的心魔給困住了。需解開心結方可走出困住他的牢籠,倘若走不出來,只能等死。”
季言心疑惑:“可是他都醒不過來了,看樣子是沒法靠自己解開心結……”說到此處,她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看向百裏翊道,“你能助我入他識海麽?我想能從他的過去中找到心魔?再想如何解的法子。”
“不。”百裏翊拒絕得果斷。
季言心眸子一亮,湊近百裏翊盯着他看,“你沒說不能,便是可以。快別耽擱了,這邊事了,我們還得去登仙臺呢。”
百裏翊無奈:“我入他識海便可,你不必去。”
季言心蹙眉:“就讓我去吧,我尋思着這件事跟他死去的母親有關,倘若是真的,下一步便只有我一個人能做到,不了解他的過去,恐怕不能做好。”
百裏翊斥責:“作為一個妖族,他活了幾千年,那麽多的過往,豈是你一個區區凡人能承受的?你不想要命了!”
“放心,我只是去窺探他的一小部分記憶而已,并不是要把它兩千多年的過往全都看一遍。”
“你如何判斷他的心結,是由哪一段記憶而生成的?”
“來的路上,我問過雲姑娘了,今日是神屠母親的忌日,長街宴散了後,神屠去祭拜他的母親,回來不久後便這樣了。我猜測,他的心魔與他母親有關。我也問過了,在神屠少年時代,他母親便死了,所以只去窺探那個時期即可。”
百裏翊這才道:“走吧。”
“那這裏就交給你們了。”季言心對騰蛇與花魄道。
花魄點頭如搗蒜:“沒問題。”
“我又不是你的……”騰蛇的“跟班”兩個字還未說出,季言心與百裏翊便只剩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他即便不情願,也只能在寝殿內随意找了果子啃起來,等他們兩個回來。而花魄則無比好奇地守在兩人身邊:“這入人識海怎麽跟元神出竅似的。”
識海裏的時間與外面不同,短短一炷香後,二人便已知曉了神屠整個少年時代的經歷返回。
季言心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心裏五味雜,道:“我去找雲姑娘他們。”
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百裏翊卻不以為然地跟上。
騰蛇抱怨:“不是……怎麽還要我守着麽?”然而并沒有人理他,他也只好接着等季言心回來。
見季言心從神屠寝殿內出來,兩位護法及雲月姝忙不疊上前,問的是同樣的話:“王上如何了?”
“還需要一些時間。”季言心安撫着,喚了口氣又道,“還請帶我去供奉神屠母親靈位的地方。”
狂風:“不行,王上知道會殺了我們的。”
暴雨:“我們做王上護法千餘年,從未被允許靠近過那個禁地。”
季言心将視線轉向雲月姝,正色道:“這是唯一能救神屠的機會了。”
雲月姝一臉為難地思忖了片刻,終究還是妥協道:“我這就帶你們去。”
暴雨試圖阻止雲月姝:“王上醒來定會殺了你的。”
雲月姝:“可我不能眼睜睜看着王上就這麽……”那個“死”字,她委實沒有勇氣說出口。
暴雨:“我去。”
狂風:“我們之中我最笨,對王上的用處也是最小的,讓我去。”
“別争了,他若是硬要責罰,就說是我刀架在你們脖子上逼着去的。”季言心無奈,“他的情況很危險,莫要再耽擱了。”
三人最終一起帶着季言心與百裏翊來到一座地下石室門前。這是一道再普通不過的石門,甚至因為臨近海邊,門上長出青苔。兩邊石壁上各有一盞暗悠悠的燈,實在不像一族之王供奉母親的地方。
季言心忍不住心中好奇,雖神屠母親那樣對他,死後被安置在如此潦草的石室內無可厚非,可他父親呢?便問:“你們王上父親的靈位也在此處?”
狂風解釋:“不是的,王上父親的靈位被供奉在整個妖族風水最好的地方,受萬民供奉。”
季言心點了點頭便沒再多問。
雲月姝打開石門,道:“請二位進去吧,我們在外等候。”
石室內,除了一塊海藍色的發光晶石之外,空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甚至晶石上只簡單地寫了四個字“餘氏之墓”。
百裏翊蹙眉,問:“你要畫靈?”一想到日後要帶着神屠的老母親一起,他就覺得怪怪的。
季言心道:“不不不,是畫魂。”
“畫魂?”
“你還記得在青丘時,我讓青丘亡靈配合演了一出戲麽?也是在你給我魔氣後我偶然研究出來的,喚來魂魄後,能存留的時間不是太久。後來我又試了試,倘若我不去窺探畫魂對象的過往,便會不消耗一點兒靈力,你的魔氣當真神奇。”
“……”百裏翊一時語塞,他從來不知道,魔氣還有這用途。
“再借我點兒魔氣。”
很快,一個看上去三十五六,風韻不減的女子便站在了二人面前,季言心很快與她說明緣由。令她出乎意料的是,餘氏并不像神屠記憶中那般潑辣狠戾。原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沒承想餘氏很快便答應随季言心去見神屠。
當餘氏站在神屠榻邊時,季言心問騰蛇:“我們能用針把他紮醒,可似乎會神志不清,同樣是蛇,你可有法子讓他清醒一點?”
騰蛇:“別拿我跟普通的小蛇相提并論。”說着,他當即劃破指尖,一只手捏開神屠的嘴,将一滴血滴入了他口中,道,“随意紮吧。”
花魄應聲過去,片刻便讓神屠醒了過來。這次他眸子不再是非黑即白,已然是平日裏正常的模樣。
餘氏上前輕喚了一聲:“大海……”
誰知在神屠還未反應過來眼下狀況,在看到餘氏的臉後,陡然間呼吸急促,緊接着喘不過氣來,原本已暴露出來的蛇鱗瞬間遍布全身。
神屠變成了一條手腕粗細,綠油油的蛇,還是一條蜷縮着,看似在瑟瑟發抖的蛇。
季言心大開眼界:“我一次見蛇會發抖……”
騰蛇:“好家夥,這是被吓成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