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信物 司徒無忌暗訪季言心
第69章 信物 司徒無忌暗訪季言心
季言心忙接過百裏翊手中的青玉牌, 其上原本刻着六瓣息合花紋,乃大師兄顧予的家族紋樣。
她十二歲時,時常見顧予待人如春風化雨, 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卻悶悶不樂。她問過師父, 知曉了他的過往, 便同他講:“大師兄如今是招搖山的大弟子,那個留有不好回憶的家中, 不回也罷。”
顧予道:“可無論怎麽改變, 我身上還是留着顧家的血。而且……”他無奈拿起腰間玉牌,“不管我在哪兒, 我都将背負家族的詛咒, 非死不能消。”
季言心搶過玉牌藏在身後, 笑得燦爛:“這個就先借我,晚點兒再給大師兄送回來。”
後來, 季言心把青玉牌還給顧予的時候,上面的六瓣花已經變成了七瓣。
顧予始料未及,接過青玉牌, 輕撫上那一瓣多出來的息合花瓣, 指尖明顯感受到一股壓制原本六瓣花詛咒的強勁靈力。
顧予不可置信地問季言心:“小師妹,這是……”
季言心笑得得意:“這可是我翻遍古籍想出來的法子, 雖無法徹底消除那詛咒之力,可能将它先行困住。待日後大師心得到飛升, 自然是脫胎換骨,那時身上流的便不是顧家的血。”
顧予聞言眼底雖有憂愁, 對着天真的小師妹卻還是豁然一笑:“我的傻師妹,連師父他老人家花了千餘年都還沒飛升,我又如何做得到……”
“你做得到。”季言心打斷顧予, 眼裏盡是堅毅,“師父不都說了麽,我們這一代可謂是天賦異禀,比歷來的修道者都靈慧天成。”
顧予無奈:“那只是師父對子弟們一視同仁的說辭,大家都知道,靈慧天成的只有你。”
“我與招搖山一體,我的就是招搖山所有人的。”季言心依舊一臉天真無邪,“你看,這詛咒之力不是已然被壓制了麽,我相信即便不等飛升,憑你師妹我的聰明才智,定會找到法子,徹底讓大師兄擺脫家族詛咒之苦。”
顧予寵溺地摸了摸季言心的頭,笑得無比溫柔:“小師妹真是太好了。”
季言心也回以溫柔的笑:“都是跟大師兄學的。”
這青玉牌,帶着大師兄的家族的詛咒,并不能離開他太久或太遠的距離。招搖山距九頭蛇島千裏之遙,莫非大師兄也在此處?
讨伐妖族凱旋那日,季言心得了消息,師父與大師兄本要入宮參加她的慶功宴,三年來她沉迷建功立業,讓自己的名字響徹狩心大陸每一個角落,并未回過招搖山。因此,後來自己與師父都“死”了,便也與同門再未相見。如今看着手中青玉牌,季言心又喜又怕。
“這是我大師兄的信物。”季言心又重複了一遍,而後便想去找司徒無忌,方才長街宴上,他說這禮物是他自己送的,“我要去找司徒無忌。”
百裏翊道:“他不是随另一個妖聖走了麽?此時怕是已然離開黃泉海。”
此時有人輕輕叩響了院落的門,只又輕又緩地敲了三下,便戛然而止,似是怕驚擾了遠處的人,又似是在等院中人回應。
季言心立馬沖了過去,将門打開,只見本來已離開黃泉海的司徒無忌出現在她面前。
司徒無忌匆匆行了個禮,道:“季仙師可否讓在下進去詳談?”
“請。”季言心忙做出請的手勢,待司徒無忌進了院落,又立馬将門阖上。
司徒無忌瞧了一圈院中的人,後将視線落在季言心身上,半晌未開口,似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天咎。”百裏翊吩咐着一旁最懂他心意的天咎。
天咎當即在整個院落之上布下一個與外界完全隔絕的結界,對司徒無忌道:“有什麽話便說吧,結界之外任何人,即便以十個妖聖之力也窺不得了你的所言所行。”
司徒無忌只知神屠雖一貫陰險狡詐,善于僞裝,但對百裏翊的敬重卻難得的做不得假。他亦不知魔尊百裏翊是何人,只知神屠自被季言心打得只餘一絲精魄後失蹤數日再回來時,便将這個先前他從未聽過的名字之人,奉若神明。
而如今,季言心卻同百裏翊在一起,無論表面再裝的無所謂,神屠到最後,依舊不可能放過季言心,這便是神屠的本性。
司徒無忌道:“想必季仙師已然見過在下所贈之禮。”
“我大師兄可在黃泉海?”季言心問得迫不及待,又瞧了瞧手中青玉牌,方才沒發現,上面有雷形裂痕,其間還留有金雷的印記。這是師父渡劫的金雷,整個狩心大陸,能喚來金雷的,只銀臨子一人。
金雷印記映入眸中,季言心心下惴惴不安,追問:“我大師兄……”後面的話,她不知該如何問?還活着?她滿腦子都是大師兄的安慰,從小到大,整座招搖上,大師兄對她最是呵護備至,金雷連師父都扛不住,更何況大師兄!
司徒無忌看出季言心的擔憂,道:“季仙師請放心,顧公子無礙,想必此時應當在招搖山主持着一切大小事務。”
季言心從埋骨坑出來時,才回招搖山便被不辭攔下,之後便再沒聽到過關于師門的消息,仿佛掌門和天之驕子相繼隕落後,招搖山便低調了許多,甚至仿佛銷聲匿跡了一般。
司徒無忌又道:“至于這青玉牌,是在下偶然救了顧公子,于是他親手贈予在下的。并答應日後只要拿此玉牌,便會幫在下的忙。
季言心聽了更是滿臉疑惑:“這青玉牌離不了大師兄的身,為何能贈予你。”
“如此在下便不知了。”司徒無忌并不知其來歷,而後道出了當日遇見顧予的情景。
……
因神屠一而再再而三對妖族修為高深者相繼失蹤之事不聞不問,司徒無忌一直在私下調查。狩心閣揚言要來讨伐妖族之際,司徒無忌得了失蹤之人極有可能就在臨安城中的消息。在他看來即便是千年難遇的奇才,仙師境界要挑戰妖族妖聖,簡直是無稽之談。妖族這邊無須操心,便以舊疾複發下不得床為由,避開兩族戰事,獨自悄然僞裝成人族,去了臨安城。
行至臨安城郊外時,天空卻驚現金雷,世人皆知,修得二十瓣心花以上的大能,便能招來雷劫,成功渡過雷劫,修為便可再上一層樓,而金雷,則是屬于招搖上掌門銀臨子的,他被稱作下屆最強者。
司徒無忌眯眼瞧着那傳說中的金雷,氣勢磅礴不亞于整片黃泉海域一齊翻湧叫嚣,不禁感慨:“這雷劫一過,銀臨子可會成為下屆飛升第一人?”
可話音剛落,那欲将夜空撕裂的金雷卻陡然間斂住氣勢,一聲悶響之後,消失于無。
司徒無忌止不住好奇,朝着方才金雷降下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便見滿地金雷殘留的痕跡,土地被雷劈得龜裂,周遭樹木亦無一幸免。目之所及之物,皆鍍了一層薄金,看似慘烈卻雄偉壯闊,震撼人心。
司徒無忌在觸目驚心間踏入金色漸次消散的龜裂土地之上,忽見一青色道袍男子倒在金雷印記間。
他上前試探:“公子……公子……”
并未有回應,想必是神仙渡劫遭到池魚之禍的倒黴蛋。司徒無忌本想不多管閑事,卻無意瞥見男子腰間招搖山的令牌,才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有生氣。”說着,司徒無忌便将靈力輸送至男子體內,片刻後,他便醒轉過來。
“師父!”男子驚呼着起身,慌亂地環顧四周,可還沒站穩便又一大口鮮血湧出,又跌落在地。
“公子你……沒事吧。”司徒無忌上前攙扶,可男子不知怎的虛弱至極,他奮力摸索胸口,可顫抖的手兀自滑落,再也沒有力氣,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喃喃着:“丹……丹……”
司徒無忌一邊愕然,方才的活蹦亂跳難不成是回光反照?一邊自他懷中取出一粒幽藍色丹藥,眼看男子即将沒了力氣,也來不及詢問,司徒無忌便将那丹藥塞入男子口中。
只一眨眼的工夫,男子便如起死回生般,原本絮亂且微弱的氣息如破土而出的嫩芽,稍被陽光照耀,便長成參天大樹。
司徒無忌瞠目結舌,這世間怎會有如此神奇的丹藥?真是聞所未聞!人族修仙問道最頂端的招搖派,當真如此強大?!
還沒等司徒無忌回過神來,男子已用除塵術将自己身上的灰燼清理幹淨,破敗的道袍亦煥然一新。他先前狼狽的模樣一掃而盡,此刻站在司徒無忌面前的是一個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絕塵拔俗的翩翩公子,正是招搖山掌門銀臨子座下大弟子,顧予。
顧予朝着司徒無忌行了一禮,眼底雖有掩飾不住的悲痛,卻全無此前驚慌失措的模樣,他的聲音亦如暖玉一般,柔和溫潤:“在下乃招搖山顧予,多謝閣下方才将我從鬼門關拉回來。”
“原來是招搖山掌門的大弟子,久仰大名。”司徒無忌寒暄過後,便試探着問:“顧公子是被金雷所傷,金雷乃銀臨子大仙師的雷劫,不知他……”瞧着顧予的模樣,實在不像是成功渡了雷劫。
“師父……”顧予瞬間紅了眼,可依舊保持溫潤公子的體面,“師父他渡劫失敗了。”
多餘的話,司徒無忌也不好問。便轉了話鋒道:“公子沒事了吧?可需在下做些什麽?”
顧予搖了搖頭,問:“道友還是要進臨安城?”
“正是。”
“幸得道友相救,不然此刻我已身死魂銷。”說着,顧予拆下腰間青玉牌,又道,“眼下臨安城中不太平,今夜凡是妖族進去恐有去無回。若是道友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便帶上玉牌,或可護住你。自然,今日道友救我一命,日後有事皆可憑此信物來招搖山尋我,我定助道友一臂之力。”
見顧予一眼就看出自己妖族身份,司徒無忌也道出自己姓名:“在下司徒無忌。”
“原來是妖族中文武雙全的軍師。”
“不敢當。”
司徒無忌收好青玉牌:“多謝公子提醒,可否告知臨安城中可是要有什麽變故?”
顧予眉頭不自覺蹙起,最後搖了頭:“具體何是,我也不知。”
而後兩人道別,司徒無忌為求穩妥,當夜并未進城,事後便得知了可謂千百年來狩心大陸最驚天動地的消息。
天選之子季言心身中妖族,于慶功宴上發作,藥石無醫治。其師銀臨子大仙師,渡雷劫失敗身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