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垂容 唯二妖聖現身
第67章 垂容 唯二妖聖現身
神屠表情肅然莊重, 于座位上起身,再次朝着百裏翊恭敬地行了一禮,還未開口便先被打斷。
百裏翊眉峰一凜, 這妖王怎的如此愛行禮, 委實煩得很, 便有些不耐煩道:“坐下說。”
神屠瞧着百裏翊似乎不喜他的禮數,便只好坐回長凳上, 神情間卻不敢有一絲逾矩, 道:“與守心閣一戰,吾雖留下了一絲精魄, 可至今并未恢複。實不相瞞, 當日吾去往終焉之脊原想獻上吾之精魄,誰知陰差陽錯得了一線生機,吾便将太初神鞭帶回九頭蛇島, 欲靠其神力修補元神。可如魔尊所見,這一條路亦是行不通了,還請魔尊助吾穩固元神。”
百裏翊心道, 這個神屠果真是詭計多端, 原本騙自己來黃泉海是要助他煉化太初吧?誰知竟對季言心認了主。而後只能掏出自己全部的誠意,又先行獻上西方之靈, 要是不答應他如何說得過去?
“行。”百裏翊只淡淡吐出一個字。
顯然百裏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回答讓神屠不安,他試探道:“不知魔尊準備如何助吾穩固元神?”
元神乃一個人之本元, 換句話說元神受損,稍微行差踏錯便只有身死魂銷了, 神屠與季言心一戰後,竟堅持到了如今,實屬不易。而穩固甚至修補好元神, 非神魔之力不可為,縱使三千年前天生狩心的什神魔,要是修為不夠亦會損害自身。
百裏翊道:“只需七日,本座便能将你元神徹底修補好。”
神屠一聽,眸中精光閃爍,百裏翊卻又道:“只是本座有個條件。”
神屠迫不及待:“魔尊請講,無論何時,吾必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要知道,即便你煉化了太初,亦不能保證元神能被修好,如你所言,只能穩固。”說到此處,百裏翊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便無聲地嘆了口氣:“本座要你,日後不能與季言心為敵,縱使千年萬年,亦不可。”
聞言神屠先是微微一怔,而後三指并攏舉過頭頂:“吾妖王神屠對天發誓,縱使千年萬年皆不與季言心為敵,如違此誓,叫吾神形俱滅,永生永世不得再生。”
百裏翊:“七日後,本座還你一個完整的元神。”
神屠大喜,又想起身行禮。
百裏翊蹙眉:“這些虛的不要再做了。”
神屠滿臉笑意:“是是是,魔尊灑脫,又怎會在意這些繁文缛節,是吾唐突了。”
百裏翊聲音又變得冷冰冰的,道:“如若你日後傷了她,抑或打算對她不利,本座,必要你灰飛煙滅。”
百裏翊與神屠聊完,視線尋找着不知又跑去哪兒了的季言心。見她已然融入了妖族間,同他們相談甚歡,他無奈,心道她能不能長點兒心,日後要是自己元神盡數回歸,他們分開了,面對世事無常,人心複雜,她該如何自處?
季言心正與一大娘聊得開心。
季言心:“哈哈哈,李嬸沒想到你我竟如此聊得來。”
李嬸:“就是說,那個詞兒怎麽說來着?相遇很晚。”
季言心:“哈哈哈,是相見恨晚。”
李嬸:“對對對,相見恨晚。姑娘你生得如此好看,又貼心。我有個兒子與你甚是相配,來做我兒媳如何?”
百裏翊一把将席間的季言心拉起,卻是惡狠狠地瞪了李嬸一眼:“要兒媳在你們妖族裏找還不夠麽!”
李嬸看季言心已是天女下凡,美得不可言說,如今見了百裏翊更是莫名心跳加速,仿佛回到了自己還是多愁善感的小姑娘時候,如此神祇般的男子,要是自己年輕時遇到,豈不是一見誤終身?!
李嬸看着百裏翊挪不開視線,大抵是借着酒氣,絲毫不懼他的怒目相視。陡然間李嬸似乎是明白了什麽,瞧着兩人的眼神笑嘻嘻的,聲音也笑嘻嘻道:“原來小兩口恩愛着呢,原是我這老婆子沒眼力見,這麽好看的姑娘,定是要配這麽好看的郎君才好。真是郎才女貌,甚好甚好,羨煞旁人啊。”
百裏翊只覺耳根發燙,嘀咕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便拉着季言心的手腕離開,誰知她喊着疼掙脫開他的手,卻反手與他十指相扣。
季言心臉色有些酡紅,但話說得很是利索:“哪有人如此牽手的,你力道那麽大,很容易把我拽疼,以後要拉我手就這樣。”
百裏翊一時在原地愣住,季言心回首靜靜瞧着他。
百裏翊愣了半晌後松開季言心的手,躲開她的視線,道:“神屠拿西方之靈換我助他修補元神,所以要在九頭蛇島待七日。你若有事便先行離開,待此地事了,我再去尋你。”
季言心蹙眉嗔怒:“你再說一遍!”
她驟然的嚴肅讓百裏翊又是一愣,想着自己哪兒說錯了,一字一句道:“你若有事先走,此地事了,我再去尋你。”
季言心眉頭皺得更緊了:“你錯了!你說錯了!”
百裏翊一臉莫名其妙,季言心正色道:“我怎麽能丢下你,你離開我便會靈力受阻,我得在你身邊,保護你。”
百裏翊無奈:“本座何須你保護。”
季言心不依不饒:“此前我說過,不會再讓你一個人,無論如何我是不會丢下你的,放心。”說着,她還拍了拍他的背,像極了在安慰小孩子。
百裏翊:“我看你是喝多了。”與畢,他壯着膽子握住季言心有些寒涼的手,将一股暖流透過她的手注入其體內,半晌後,柔聲提醒,“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莫要喝得神志不清,防人之心不可無。”
季言心深吸一口氣,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又是一如既往燦爛的笑:“有你在,不怕。”
百裏翊瞧着季言心的臉,陷入一陣恍惚,心下亦跟着慌亂跳動起來。
還沒等百裏翊晃過神來,周遭的火把卻陡然間升騰至半空。待他擡頭看去,才看清不只是周遭,整個長街宴上的火把上燃燒的火焰,此時正詭異地脫離了火把,在空中聚成一片火海。
百裏翊嗤之以鼻:“又是小把戲。”但拉着季言心的手卻緊了緊,“你莫要亂跑離開我的視線,且看看這妖族要鬧出什麽事來。”
季言心瞧着火光映照下的百裏翊的臉,果真是好看得颠倒衆生,她癡癡應他:“好。”随即,也握緊了他的手。
火海之下的妖族,被突如其來的奇詭變故吓得慌亂自席間起身,本能想要逃離。
卻有個帶着玩味的男聲從天邊傳來:“亂跑的話可是會死的哦。”
此言一出,衆妖族停滞在原地,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他們只是普通妖族,靈力低微甚至于無。今日來無垢殿參加妖王親自操辦的長街宴,平日裏他們在神屠的庇護下過慣了與世無争的日子,如今大難當前,自是不知如何是好。
停滞下來後,反而才讓衆妖族冷靜下來,将視線齊齊投向神屠。
神屠高聲安撫道:“大家莫要慌,亦莫要怕,除非吾死,不然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妖族子民。”
妖族衆人這才吃下了神屠的定心丸,雖說妖王叫他們不要怕,可正愁下一步該如何,是該繼續站着?還是徹撤離時,那個聲音再度響起。
“都坐下都坐下,我只是來玩兒的,又沒想破壞這長街宴。大家都放輕松一點兒,才會更好玩兒嘛。”
神屠擡頭瞧着火海,眸中瞳孔縮成一條線,仿佛透過火海看向更遙遠的地方,問道:“敢問來者何人?如若是來參加長街宴的,還請現身。只要閣下沒有敵意,吾自是會盛情款待。”
那人笑聲兀自響徹天際:“哈哈哈哈哈,妖王神屠,說起話來怎的如此一板一眼,無趣無趣。不如我來給你們看看,什麽叫好玩兒的。”
語畢,天際的火海陡然間壯大成一個遮天蔽日的火球,照得整座無垢殿亮如白晝。緊接着,火球朝着地上衆人襲去。
季言心當即在人群中尋找花魄身影:“花魄在哪兒?你快幫我找找花魄在哪兒,她的靈力定無法自保。”
“慌什麽。”百裏翊将恨不得飛身出去的季言心拉回來,提醒,“這只是障眼法,你且看着。”
聽得百裏翊如是說,季言心也不多問,只對他深信不疑,好好瞧着那火球将整座無垢殿湮沒。
神屠沒想到那聲音的主人竟做出如此舉動,瞬間展開結界想要抵擋,同時命令周遭妖軍,皆将靈力注入結界中守護無垢殿中妖族。
司徒無忌看着眼看就要将無垢殿吞沒的火球,眼底閃過複雜的神色,他來到神屠身旁,道:“王上,可知來者何人?”
“不知。”神屠搖搖頭,側首看着司徒無忌怒斥,“還不加強結界!”司徒無忌這才使出靈力。
可是,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那火球竟毫無征兆地穿過結界,在所有人一陣陣驚叫聲中,将無垢殿徹底淹沒。
“哈哈哈哈哈,你們都很傻,很有趣。”男子的笑聲亦是一陣接一陣,直到笑得喘不過氣來,他方才停下,聲音裏帶了鄙夷,“就是太傻了,如若我成為新的妖王,我可是會嫌棄你們的。”
“大言不慚!”神屠目眦欲裂,他們都被躲在火海背後的那人耍了。氣勢洶洶墜落的火球,只是幻象而已,眼下火光退去,無垢殿中一切又恢複平靜。
神屠的聲音落下後,所有人才反應過來,那些看似将人吞噬的烈焰,實則一點溫度都不曾有。将人包裹的時候,只是閉目都晃得人眼睛生疼。
“這……是怎麽回事。”
“有王上在,還怕什麽。”
“定是王上解了那危機。”
……
可是,頭頂盤旋的火海,依舊燒得熾烈。
神屠壓住心中怒氣,在每一個妖族面前,他依舊是那個知書識理,心胸寬廣的妖王。他的聲音裏已聽不出絲毫怒意:“不知閣下來破壞長街宴所為何事,還請現身相見。”
果真,妖族人對着這妖王又是一陣陣此起彼伏的稱贊。
“王上的肚子裏真是能撐船。”
“王上對誰都是這麽溫柔,這輩子能做妖族,是我的榮幸。”
“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還要做妖族,我要一直追随王上。”
……
百裏翊聽了嗤之以鼻:“太能裝了。”
火海之上,頓時開了一個窟窿,似是暴風眼般,伴着烈焰噼裏啪啦的聲響,朝四周卷散。待那火眼中走出一身穿金色衣裳的男子時,散開的烈焰才重又聚集在他身後。
男子金衣裹着古銅色的皮膚,在漫天烈焰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有攻擊性。
他掃視了一圈人群,視線落在神屠臉上時,便瞬移到他面前上空三尺開外。他的一雙丹鳳眼眯成了一條縫,聲音裏盡是笑意,卻聽不出情緒:“你便是妖王神屠?倒是跟我想象中的模樣大差不差。”
神屠從此人身上感受到明顯的妖族氣息,但是他現身陣仗如此之大,便知曉此人修為高深。尋常妖族即便是修為不俗的,亦在他的掌控之下,可是此人他從未見過,便試探着問:“敢問閣下可是來自月影島?”
“沒錯。”男子倒也不遮掩,大大方方承認,複又說出令所有妖族大為震驚的話,“我的名字想必在場衆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便是垂容。”
語畢,他笑眯眯的丹鳳眼才睜開,審視地瞧着神屠,靜待他的回應。
衆所周知,妖族最強者,實力與人族大仙師旗鼓相當的有兩人,被稱作妖聖。一人便是妖王神屠,另一人,縱使是妖族,也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垂容,除此之外,對垂容的性別、年齡、面貌、經歷一無所知。
如今,一個搞了如此大陣仗的男子出現在妖族聚集的長街宴上,當着衆人自稱垂容?!
妖族間又紛紛議論起來:
“垂容大人原來是如此年輕的男子?看上去比王上還年輕許多。”
“可是,我怎的瞧着他對我們不甚友好,我有點兒害怕。”
“再怎麽說身體裏也流淌着妖族的血液,不會傷害我們的吧。”
“而且有王上在,王上也是妖聖,沒事的。”
似是聽到了妖族的議論,垂容陡然間拔高了音調:“想必你們很是好奇,我今日來此有何目的?那我便告訴你們,我垂容今日要做妖族新的王,凡有不從者,殺。”他的尾音裏還帶了戲谑的笑意,有些膽小的妖族聽了,簡直不寒而栗。
妖軍中有個膽子大的,與之高聲對抗:“妖王豈是你說當就當的?你是妖聖,我們王上就不是了麽?”
“你在質疑我?”垂容将視線轉向那人,眼睛又笑眯眯地,而後他朝着那人輕擡起手,手指微微一動。那人周身便兀自有火焰燃燒起來,纏繞束縛住他,将其瞬間帶離地面,拉進了天空的火海中。
垂容輕描淡寫地拍拍手:“我不喜歡有人質疑我。”
聞此一言,在場妖族皆陷入一陣沉默。
神屠眼神變得淩厲,心下卻不由得有些心虛。本就只靠一縷精魄存活下來的他,元神嚴重受損,如今竟然到了眼睜睜看着垂容對手下下完毒手,才反應過來的程度。是自己如今修為太弱?還是這傳說中妖族的另一個妖聖,原本就比自己強太多?
垂容是個急性子,見神屠還在短暫的沉默,又開口道:“現任妖王神屠,這個妖族至高的位置由我來當如何?”
神屠這才回過神來,厲聲道:“妖王豈是随意能當的?”
“哦?”神屠話音還未落,垂容又迫不及待問,“那你說如何才能當?打敗你?還是……”
說到此處,垂容咧嘴一笑,手指遙遙一點,又在妖軍中随意點了幾人,轉瞬便被烈焰卷入火海之中。
神屠怒極:“放了他們?吾願與你一戰。”
“呵呵。”垂容笑得輕描淡寫,“放不了咯,他們可都死了。”
聞言,神屠眸中爬上血絲,手中聚起靈力,欲以毒瘴攻擊垂容。
“慢着慢着。”垂容莫名其妙瞧着神屠,“我可沒說要跟你打,你聽好了,我要做妖王,沒得商量。”
随着垂容話音落下,幾十個人被烈焰裹挾至半空,這次不僅有妖軍,也有普通妖族。
妖軍無所畏懼,可沒有靈力的普通妖族瞬間被吓破了膽,哭聲驚叫聲不絕于耳。
神屠怒目相視,咬牙切齒:“放開他們!”
“哈哈哈哈哈。”垂容笑得合不攏嘴,直到上氣不接下氣,他才揶揄道,“神屠啊神屠,你拿我沒辦法的樣子真有意思。”
神屠極力壓制着怒火,一字一頓道:“放開他們,你要如何吾都答應你。”
垂容一臉“你怎麽這麽笨”的表情,道:“我說過了,我要當妖王。你只要答應,我立馬放了他們,倘若你動了一點點其餘的心思,下一次火球再降落,那可就是真的了。你大可以試試,以你眼下這身軀,使出全力能否擋下我的攻擊。”
神屠無聲地吐出一口氣,淡淡道:“吾答應你,讓你當妖王。”
“口說無憑。”垂容思忖片刻後笑得意味深長,道,“去把你的妖王契印拿來給我,我便撤下這火海。”
神屠側首命令身旁的司徒無忌:“去把吾的妖王契印取來。”
司徒無忌眉頭緊蹙,不情不願:“王上……不可。”
神屠厲聲道:“去!”
看着司徒無忌遠去的背影,垂容冷哼了一聲。随手取了火把上的一個紅果,百無聊賴地把玩起來。
他在人群中瞧見了季言心一行人并非妖族,欲閃身過去,可直覺告訴他,百裏翊絕非好惹之人,便只沖着季言心頗友好地笑笑:“姑娘,我瞧着你怎的這般眼熟。”
季言心沒搭理他,反倒是一旁的百裏翊一記冰冷的眼刀,讓垂容渾身不适,他便也打消了與他們搭話的念頭。只要不阻礙今日的計劃,便由他們去吧。
半盞茶的工夫,司徒無忌端着一個紫晶玉雕龍紋盒子回來了。
神屠接過盒子,複又對垂容道:“将他們放開,并且讓妖族離開無垢殿。這妖王契印,吾便雙手奉上。”
垂容斂住笑意,冷冷道:“你已經耽擱太久了,我最厭惡他人與我談條件。”說着,被烈焰裹挾的妖軍們,又被拉入了火海,銷聲匿跡。
神屠怒火中燒,但無可奈何,只好将手中契印抛給垂容。
垂容拿到盒子,打開一看,心滿意足:“早這樣,不就不用浪費我時間了。”
神屠盡量讓語氣平靜:“還請收起火海,放所有人離開。”
垂容:“那便如你所願。”
只見漫天的火海,皆開始如海浪般翻騰起來。垂容蹙眉,加強手中靈力,欲将那不聽話的烈焰收回。可任憑他聚起再多靈力,火海轉勢朝着那些被束縛在半空的妖族襲去。
垂容:“怎麽回事。”他先是看看司徒無忌,再将難以置信的目光落在神屠身上,“你做了什麽?”
神屠亦是一臉不明所以,厲聲反問:“垂容,你言而無信!”
季言心眼見着火海瞬間将幾人燒成齑粉,長眉緊蹙:“李嬸!”那個方才與她相談甚歡的中年婦人還被烈焰束縛在半空,話音方落她低喚一聲,“太初。”手中便握着紅龍飛身而起。
随着一聲震天動地的龍吟,長鞭破空,将襲向半空衆妖族的火海擊碎。頃刻間,烈焰盡數化作炸裂的煙火,盛放後随之消散。
季言心滿意地瞧着手中神器,忍不住感嘆:“太初不愧是太初。”而後她朝着還困在半空的妖族抛出太初,紅鞭瞬間化龍,繞過衆妖族身側,将束縛住他們的烈焰盡數吞噬。
季言心扶住李嬸,在地上站穩:“李嬸沒事吧?”
李嬸眼角含淚:“多虧了姑娘,謝謝姑娘……姑娘小心!”
李嬸眼見着方才化作煙火的烈焰頃刻間竟重又聚集起來,一齊朝着季言心襲來。而她背對着那些烈焰,又關切自己,顯然來不及察覺。
“啊?……”季言心回首,烈焰近在咫尺。
下一瞬,紫雷在她面前炸開,帶着排山倒海的氣勢,比之前籠罩整座無垢殿的火海還要聲勢浩大。随着震耳欲聾的爆破聲,須臾,紫雷便将烈焰盡數吞沒殆盡,連着地上所有的火把亦化作齑粉。
在場除了季言心一行人,無不瞠目結舌。
只聽百裏翊的聲音打破寂靜:“誰準你動她的?”
而後,還沒回過神來的垂容被一道突如其來的紫雷擊落,轟然從半空墜落,一路跌至屋頂,落入屋中。
就在衆人以為這便結束的時候,屋子轟然坍塌。垂容從廢墟中站起來時,實在沒忍住,一大口鮮血嘔出,差點又踉跄着摔倒。
垂容一臉的委屈:“不是我……”他擡首望着虛空,半晌沒有任何動靜。他皺緊眉頭,越想越惱,沒來由地喝了一句,“還不來扶我?”
神屠瞧了瞧垂容望向的虛空,又順着他的視線落在了司徒無忌身上。
司徒無忌同時被垂容與神屠的兩道目光盯着,有些局促,一時未下決定,下一步該如何?
“司徒無忌!你聾了?”看着司徒無忌并未打算有所行動,垂容氣急。而後胸口疼痛難忍,實在堅持不住,只好在廢墟中原地打坐,運氣療傷。
神屠依舊盯着司徒無忌,可眼神裏并無意外,聲音也是無波無瀾:“軍師與這位垂容認識?”
司徒無忌長嘆一口氣,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只見神屠已閃身至受傷的垂容身前,手上已萦繞着瘴毒,只待鎖向垂容脖頸。
司徒無忌拔刀擋在神屠面前,同時保護結界展開,将垂容護在身後,徹底與神屠撕破臉,道:“你不能殺他。”
神屠只覺好笑:“為何?”
司徒無忌道:“妖族本就被人族欺壓,他可是另一位妖聖,殺了他妖族明星殒落,對你有何益處?”
神屠眸光冰冷,聲音裏殘存的笑意徹底變得寒涼:“你為何要背叛吾?吾于你有知遇之恩,如今你為了一個外人,便要傷害同族在先?背叛在後麽?”
司徒無忌無奈,攤牌:“方才那些被卷入火海之人并沒有死,只是被傳送到別的地方去了。神屠,我本不想與你為敵,可你野心太大,終有一日,會害了整個妖族,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同族去送死,甚至覆滅。”
神屠不作解釋,看向司徒無忌身後的垂容,卻是話鋒一轉:“今日他必須死,他在貴客面前攪亂長街宴,蓄意挑動妖族混亂,罪無可恕。更可惡的是,他竟冒充垂容,爾等究竟意欲何為?”
此言一出,司徒無忌只覺背脊發涼:“你……如何得知?”神屠眼下元神受損,怎可能看得出他不是垂容?
神屠似是看出司徒無忌的猜疑,便道:“你替吾取來的契印,不是真的。吾早就在那假契印上下了毒,對妖聖修為之人無效。你瞧他頸間如今已顯露出毒氣來了,若接着運氣療傷,毒入肺腑,即便是真正的垂容來了,也無力回天。”
聞言,司徒無忌回首望向男子頸間,幽綠色的蛇紋遍布在他古銅色的皮膚上,觸目驚心。
男子亦停下靈氣在體內的運轉,再次擡首望向虛空,狼狽至極,委屈至極:“阿姐,他們都欺負我,你怎麽還不來?”
神屠雖不知他在喚誰,可預感告訴他,必須盡快殺了這個假扮垂容的男子,以免日後留有後患。他看向司徒無忌的神情裏,有一絲不甚明顯的惋惜,道:“軍師,你也得死。”
語畢,神屠在胸前結印,催動男子體內的瘴毒。只見他頸間的蛇紋竟活了一般,自皮膚上剝離開來,吐着信子瞬間變大數十倍,欲将結界中的二人吞入蛇腹。
一陣黑霧兀自升起,自結界外面将其全部籠罩在內。只一眨眼的工夫,黑霧消散,連帶着結界與神屠的毒蛇亦随之沒了存在過的痕跡。
“玄屋,你又不聽我話。”一個女聲自虛空響起,帶着幾分慵懶。
神屠循着聲音望去,沒察覺的,一玄衣女子已然站在他的面前。她肌膚勝雪,紅唇嬌豔欲滴,一雙丹鳳眼攝人心魄。一颦一笑皆風情萬種,卻帶着道不明的危險氣息。
神屠心驚:“你是何人?”
“我?你垂容姐姐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