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僞面 夜無炁的游戲即将開始
第36章 僞面 夜無炁的游戲即将開始
衆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 夜無炁就這麽明晃晃地站在他們面前,目光如同一條毒蛇,好似正鎖在他們身上。
每個人大腦飛速運轉, 都在想應對之策。
季言心:“這裏盡是亡魂, 大不了我再毀去心花, 想必定能助他們掙脫禁锢,或可與夜無炁一戰。”
不辭:“大家一同躲進須彌納戒, 縱使被夜無炁撿了去, 也有時間想逃離之策。”
王朝:“我拼死帶着三個妹妹先逃,讓不辭斷後。小狐貍也算女子, 也得帶上她。”
阿九:“這個人是誰來着?禁锢亡魂之人!我得找準時機, 趁兩方纏鬥時, 趁其不備将我帶來的人都帶走。”
花魄:“什麽情況?大家都不動,我也不敢動。”
青離:“慕風怎的變成了這副模樣?一定受了天大的折磨。”
只見夜無炁朝一行人走來, 忽地停住,瞧着已經安靜下來的亡魂格子,他擡手間那些鎖住格子的紅線上閃爍了幾下明滅的紅光, 格子徹底恢複死寂。
夜無炁再開口, 卻是對着慕風說:“你要走哪兒去?慕風。”
衆人聞言,松了一口氣, 不辭怕小狐貍壞事,依舊沒松開捂着她嘴巴的手。青離委屈巴巴地看着慕風, 豆大的淚珠滾在不辭手上。
不辭暗下決心:“待把這磨人的小狐貍送回給方時宴,定要讓他把她好好關起來!”
慕風沒回答, 只緊緊跟着夜無炁,一副極其乖巧的模樣,配着面無表情的慘淡臉, 委實有些瘆人。
夜無炁查看了一圈亡魂格子,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語氣裏有些戲谑的厭惡:“鼠目寸光。”
之後他便帶着慕風離開,待确認夜無炁已走遠,衆人才開始活動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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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道:“此處有一亡魂,很是特殊。”
說着她飛身而起,尋到了一處格子,伸手想要觸碰卻被靈蛇一般的紅線阻攔住。阿九蹙眉,試探着輕喚:“前輩,前輩你可能聽見?”
阿九并未得到任何回應,想來是方才夜無炁加強了這裏的結界,不過按照往常來看,過段時間那位前輩便能自行沖破禁制,到時候再帶季言心前來。
待阿九回到地面,王朝湊過去問:“是什麽特殊的亡魂?”
阿九答:“是一位知盡天下事,修為高深的前輩。我精于符咒,卻遭瓶頸,也正是這位前輩指點我如何達到更高境界。”
季言心疑惑:“這麽說,那為何他……”她原本想說有高升的修為,為何不掙脫禁锢,話說到一半,便想起大昭開國以來,那從未真正顯山露水過的國師。
阿九無奈地搖搖頭:“禁锢着亡魂的封印,每過些時日便會加強。加強後前輩要花些時日才能再次沖破禁制,我亦與他做過許多嘗試,終不得法。”
不辭問:“那你又如何篤定心兒能幫到你?”
阿九道:“誰人不知季言心天生仙骨,但世人不知,身懷仙骨者必有道心。”
聽得道心二字,小狐貍耳朵糊的豎了起來,道:“我知道道心,時宴哥哥便說過季姑娘定是擁有道心。有道心者,體內蘊藏着可撼動天地之力。”
季言心聽得一臉茫然,如若真像他們所說的那般厲害,又怎會被活生生剝了仙骨?難不成國師也是什麽歹毒的心?
不辭在腦中搜尋着他那些神秘的記憶,若有所思道:“雖不知道心為何物,但夜無炁取心兒仙骨,極有可能也與道心有關。仙骨雖為所有修道者夢寐以求的珍稀之物,但不是自己的拿了去也無法化為己用。夜無炁得了仙骨,還将心兒扔進絕無生路的埋骨坑,想必是對道心有所畏懼。”
阿九一邊畫出來時的陣法,一邊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出去再從長計議。”
一行人離開九天塔,來到池底時,季言心嘴唇翕動念了個訣,将所有人都收入須彌納戒後,才只身返回破敗的竹林。
王宮冰冷的宮牆間,夜風凄凄,季言心攬了攬身上的袍子,急速返回靈露宮。
偏殿內,方時宴耳朵動了動,聽得幾不可聞的腳步聲,立即将門打開,終于等到了季言心。
方時宴的心一直懸着:“季姑娘,如何了?”
季言心拉下鬥篷上的帽檐,呼出一口氣道:“一切順利。”
方時宴待季言心完全踏入殿內,忙不疊關上門。此時天咎正坐在一旁吃桃,吃得漫不經心,他只關心他的魔尊大人,其餘一切他都淡然置之。
因得殿內有天咎布下的結界,季言心将不辭等人從納戒裏全部放了出來,又給還互不相識的人做了簡單介紹。
不辭瞅見方時宴看小狐貍的眼神,又嚴厲又冰冷,活像塊堅硬鋒利的石頭一直架在火上烤,耐不住燥熱又不願離開。便暫時收起了要讓方時宴把小狐貍關禁閉的想法。
方時宴冷冷道:“青離,跟我來。”語畢,他足下生風似的離開,容不得青離半點兒拖沓。
小狐貍只好怯生生地跟上,方時宴待她來到最北面的居室,小狐貍正愁着不知該如何辯解時,沒承想方時宴轉身離開,大手一揮施下一個結界。
方時宴狠下心道:“在見到你姐姐前,你好好待在裏面吧。”
結界外是聽不見小狐貍聲音的,任憑她在裏面如何哭喊認錯,都無濟于事。
“啊嚏……啊嚏……”季言心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只覺腦袋昏沉沉的。
不辭見她雙頰泛着病态的紅,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道:“你千褶傘的餘毒才解,又落入水中,發燒了。”
不辭想到季言心給青離療傷時候給她輸送了靈力,便想着自己分她一些,剛運行起靈力,就被花魄阻止。
“我靈力低微幫不了大家許多,這種小問題就交由我來解決吧。”
花魄說着從乾坤袋裏找出一粒藥丸,遞給季言心吃下。
才吃下去,季言心便覺渾身似是淨化了經脈般舒暢,腦袋不再發昏,原本病态發紅的面頰亦恢複正常的紅潤血色。
她抓起花魄雙手,眼冒金光:“花魄你可真厲害,就是那些專門修習醫術之人,怕是也不如你,你能教教我麽?”
不辭道:“你什麽都要學,要真是能學會讓別人怎麽活,你的天賦不在此處,好好突破心花。”這麽說的時候,不辭靈機一動,又道,“說不定花魄有法子幫你突破突破,你讓她給你瞧瞧。”
季言心乖巧地卷起袖子,露出手腕給花魄,問道:“看哪兒能看出我受損的心花該如何恢複?”
花魄先是給季言心把了脈,思索了片刻,又問:“先前姐姐不是中了一種奇毒,雖不知為何,那餘毒雖解,卻留有一種無毒的東西在經脈中。我知一種毒草,和那奇毒很是相似,我先試試如若可行再給你用,不過需要花一點時間。”
季言心又驚又喜,毫不吝啬誇贊着:“花魄,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氣。你不但伶俐可愛,還有一手罕見的醫術,你定是個仙女下凡來幫助如今弱小可憐的我的。”
花魄被誇得有些難為情,讪讪道:“比起你們來,這些不足挂齒。”
一直看熱鬧的天咎居然開口道:“我倒覺着你比他們幾個厲害多了。”
被這麽一說,花魄更是紅了臉。
天咎起身走近花魄,一邊說着,一邊也挽起袖子:“來,也給我瞧瞧。”
花魄瞧了瞧,有些震驚道:“你體魄強健,靈力精純充沛,在修道者中應當也是極為罕見的。”
不辭與王朝聞言,好勝心作祟貼了過來,看着天咎半信半疑:“可真?”
天咎看着二人,興致勃勃:“比試比試?”
王朝脫口而出:“比比就比比。”雖是百裏翊的護法,但怎麽瞧都是個小年輕。
不辭沒答話,正好奇作為百裏翊護法該有多少幾瓣心花,天咎雖看起來是個少年,但實力應當在他之上,便問:“可能探探的心花?”
“心花?”天咎不明所以笑了一笑,道,“随意。”
不辭便探了探,不探還好,探了不辭瞬間面目呆滞,轉身默默躲在角落裏去了。
王朝看得一臉懵,一向看起來玩世不恭,天真不羁,除了季言心其餘好似都不放在心上的不辭,此刻怎的入墜冰窟,郁郁寡歡。
他便也探了探,不探還好,探了王朝瞠目結舌,他識海中似是遭狂風掀起巨浪,久久得不到平息。
他怔怔道:“這孩子……心花怎得多得數不清?難……難不成!便是傳說中的狩心?!”
天咎一聽被喊孩子,一記暴栗敲在王朝腦門:“說誰孩子呢?說誰孩子呢!”
愁城難解的角落裏,又多出一個黯然神傷的可憐人。
兩人遭了打擊,如怨如訴地重複着:“我就是個蝼蟻……我是個蝼蟻……”
三個女子亦是受了不小的震撼,季言心先回過神來,看着天咎的眼神是難掩的豔羨,開口便是毫不吝啬地稱贊:“真不愧是百裏翊的護法,生得俊美就罷了,竟也同樣有着狩心。甜酒,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氣。”
阿九汗顏,同誇花魄時的說辭,真乃如出一轍。看着眼前衆人,阿九莞爾一笑,眼角眉梢都泛起笑意。她已然記不清,自己一人在世間游蕩多久了。一次次對季言心的試探,讓阿九最終确定,此人值得相信。
天咎聽得魔尊大人,驕傲道:“那是自然,我們尊上最厭髒的醜的弱的,沒點兒本事與姿色怎能當上尊上唯一的護法。”
他看着季言心的真心實意,絲毫不像假的,心中随着樂開了花,才取出一顆魔核遞給季言心:“喏,你們走後尊上來過,讓我把這個交予你。”
季言心接過,奇道:“這是從王宮中尋得的?”
“你以為魔核是什麽尋常的東西?随随便便就能尋到,況且這可不是一般魔核能相提并論的。”天咎面上露出些許不滿,“這可是尊上耗費自己魔氣煉制而成,尊上說王宮中不比得外面,就你那三腳貓修為,怕你死于非命。”
季言心收好,準備待會兒将魔核融入體內,問道:“百裏翊可還好?夜無炁可有算計他?”
聽得夜無炁的名字,天咎不自覺地蹙眉:“尊上說,那夜無炁有點兒棘手,暫且不要與他硬碰硬,待尊上摸清他的底細,再做打算。”
季言心表面平靜地應下,可實在控制不住心煩意亂,兩個狩心說不要與夜無炁硬不硬,可見他隐藏得極深。真是可笑可嘆又可悲,深藏不露的國師必定也擁有狩心,取她區區人族仙骨,究竟意欲何為?還是……另有其人?
季言心不願接着往下想,神秘莫測的夜無炁始終是最大的禍患。人在狩心面前雖渺小如塵埃,但她自命不凡,擅用異道,縱使沒了仙骨,她也要想出法子修得狩心。
“阿九,九天塔中那位前輩何時能再沖破禁制?”既說他知盡天下事,那定有能為她解惑之法。
阿九眉梢微微蹙起,而後拿出小冊子翻了翻,皺着的眉宇舒展開來道:“兩日,結界加強後的兩日,前輩便能沖破禁制。”
“那屆時還請你帶我去一趟九天塔。”
阿九莞爾一笑:“樂意之至。”
夜已深,王宮中絕大部分人,卻一夜無眠。
天将破曉,昭帝的掌事太監元化聽得昭帝一起身,便進來禀報:“陛下,國子監祭酒卒了。”
昭帝面上并無太大變化,問:“幾時的事?”
“卯時三刻遇襲,死在了前來上朝的路上,衆目睽睽之下。”元化擡眼小心翼翼看了看昭帝身旁的蘇願婉,面露難色。
昭帝瞥見,嗤笑一聲,問:“有什麽話是得先問過皇妃,才能說與朕聽的麽?”
蘇願婉道:“陛下言重了,莫要與元公公這般玩笑。”
元化将眼神壓得更低了,盡量不讓語氣顯得與平日裏有何不同:“襲擊祭酒大人的是娘娘身邊的掌事太監春生,不知為何,春生與國師大人的靈寵奢比融為一體,實在兇狠可怖,從天而降直直朝着祭酒大人飛去,當即便要了人命,可随後春生也死了。”
聞言蘇願婉為之大驚:“春……春生,怎會無緣無故與奢比融為一體,實在荒唐。”
昭帝原本無波無瀾的臉上亦随之變色,沉默良久後命令道:“春生膽大妄為,為修習禁術偷取國師仙丹後走火入魔,與奢比合體後喪失本性,以至祭酒枉死。”
“是。”元化領命退下。
蘇願婉痛心疾首,落下淚來:“陛下……臣妾自入宮,春生便跟着臣妾,他的性子陛下也是知道的,他就是嘴上不饒人,但心思純良,又一心只為臣妾。”
“朕又何嘗不知。”昭帝擡手拭去蘇願婉面上的淚水,無聲地嘆了口氣後道,“國師的心,這偌大的王宮怕是容不下了。”
“陛下放心,臣妾以性命擔保,滄夷人定不負陛下厚望。”
宮中發生了此等大事,昭帝今日上了朝,安撫過群臣後,偌大的守心殿上,只餘昭帝與國師二人。
“奢比乃國師愛寵,慘遭春生禍害,朕在想該如何彌補國師。”
“陛下言重了,說到頭來奢比只不過是個畜生而已。倒是皇妃那兒,怕是日後得記恨我。如今連滄夷人都尋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要跟我争一争呢。”
“國師這是哪裏的話,滿朝文武乃至舉國上下,誰人不知國師乃大昭開國功臣,與朕而言更是知己。這大昭少了誰都可,唯獨不能少了國師。”
“那少了陛下該當如何?”
近日裏,王宮裏都在傳聞,說國師自從收了滄夷人帶來的空心做了弟子,便性情大變。
以前的國師日日待人皆是溫和有禮的模樣,笑起來如沐春風,十分美好。如今卻劍戟森森,詭谲僞善,無不令人敬而遠之。
夜無炁一笑置之:“真正的游戲,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