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 第64章 你應該去見他
◇ 第64章 你應該去見他
陳耘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郁從言,看他走進廚房,去挑他拿出來的菜:“胡蘿蔔嗎?白菜,裏脊?”
好像不太滿意,郁從言又翻其他的東西。
陳耘的嘴唇開始顫抖,他說不出話,只看着郁從言在廚房裏把東西翻了個遍,然後走到他面前,問他:“為什麽不做糖醋排骨啊,你只做陳慧愛吃的。”
眼淚毫無預兆地滑落,陳耘拿着刀的手松了,在刀完全落地的一瞬間,他又連忙把刀舉了起來,朝郁從言喊:“別過來!”
郁從言表情絲毫未變,像沒聽到他說話一樣,還在往冰箱裏瞅,問他:“今天沒有熱牛奶嗎?”
陳耘臉上眼淚縱橫,他舉着刀,對郁從言喊:“別過來!”
可氣勢越來越弱,到最後變成委屈的哭喊:“求你了,別過來……”
“哥!你怎麽了?!”
陳慧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了房間,跑到廚房看着陳耘舉着刀崩潰的樣子,她不敢往前走,直到陳耘脫力,完全倒在地上縮成一團。
陳耘在哭,他緊緊咬着自己的下唇,像強忍着巨大的痛苦,陳慧猶豫了幾秒,蹲下去抱住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郁從言不見了,陳耘只看到陳慧的臉,不再是麻木的,而是布滿了焦急和擔憂的情緒,眉頭輕輕蹙着,嘴裏輕聲說着:“沒事了。”
陳慧居然來抱他。
陳耘咬着牙不出聲,過了一會兒,陳慧似發現他清醒了,問他:“你看到他了是嗎?”
陳耘猛地擡起頭,“誰?”
陳慧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她往後縮了縮,卻沒有退卻:“我之前也總是看見他,看見他拿鞭子抽我,扔板凳砸我,拿腳踩我,沒事,那都不是真的。”
陳耘看着她的眼睛,明白她說的是誰,但他沒有看見。
他看見的不是陳德明,不是暴力,是郁從言,是郁從言的笑,是他偷來的溫馨。
他突然冷靜下來了。
陳耘猛地站起來,把陳慧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陳耘就快速把刀撿了起來,在水龍頭下清洗傷口,背着身對陳慧說:“你回房間,一個小時後出來吃飯。”
陳慧有些懵,站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卻沒走,過了幾秒,她說:“你應該去見他。”
陳耘的動作頓住了,語氣卻變得兇狠:“你是在管你哥?”
陳慧一頓,不說了,垮着肩膀走回卧室。
唐适的求婚計劃定在2月14號情人節,考慮到郁從言和陳耘吵架心緒不佳,他沒有讓郁從言參與籌備工作,只叫他一定到場。
郁從言本來還有些過意不去,但後來竟然發現自己有心想幫也幫不了。
美術館的工程出了問題。
質檢部門接到舉報信,說美術館工程質量有問題,第二天相關部門就到了美術館勘測,結果發現本該使用HRB500E高強度梁柱鋼筋的地方被換成了HRB300。
郁從言作為責任人之一,在材料購置時也是簽過字的,偷工減料是建築大忌,他也難辭其咎。
跟着質檢部門跑了兩天,細細勘察之後,計算出來被替換的鋼筋大概20%左右,還好不算特別多,替換的地方也是特意選擇的,沒有影響建築的主體架構穩固,郁從言和工程方開會讨論了一下午,最後制定出了一個整改方案。
之後就是畫新的整改圖紙,但郁從言畫着畫着,卻發現事情并沒有這麽簡單。
美術館是劉局手下的大項目,說是今年江城市最大的項目也不為過,大項目撈油水的小喽啰多,但盯得也緊,美術館的主體架構已經基本竣工,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被舉報?
郁從言本能地覺得有蹊跷,連忙聯系了質檢部門把監測報告壓下。同時,他托關系去打聽舉報的人是誰。
結果出乎意料,居然是之前頒獎典禮在地下停車場遇到的那位張姓設計師。
郁從言簡直有些哭笑不得,可項目有問題是真的,他也賴不着誰,只是更大的疑惑卻蒙在他心裏。
他本以為偷工減料是有人中飽私囊,去查了賬之後卻發現,錢從一開始就沒批下來,買鋼筋的錢本來就是不夠的。
意識到什麽,郁從言連忙給劉局打了電話,結果沒人接,連續打幾個都一樣,他心一橫,直接去了劉局家裏,卻沒想到劉局避而不見。
站在劉局家門口,到這一刻,腦子才突然清醒過來。
他從頭到尾捋了一遍美術館項目,從他接稿,到抄襲事件,到拿獎,再到現在被舉報。
一環扣一環,他終于明白,自己是被人做了局。
劉局和劉皓,十幾年的合作關系,各種利益盤根錯節,怎麽會突然就鬧掰了,把三年來市裏最大的項目交給一個外人?
抄襲事件是劉皓借人手做的,當時郁從言以為這招是劉皓為了拿獎而使的下三路招數,但現在想卻不盡然,劉皓沒那麽蠢。
如果只是為了讓他不拿獎,那頒獎典禮就不會如此順遂,劉皓甚至報了個什麽含金量都沒有的圖書館項目。
也許不論是抄襲還是拿獎,都是為了把郁從言推到風口浪尖上,為後面把鍋扣在他腦袋上做準備。
他突然想起,頒獎典禮結束時,他們在走廊聽到的對話。
“他也風光不了幾天。”
原來一切有跡可循。
不知道劉局和劉皓的計劃具體是什麽,但郁從言猜,張某的舉報信是個意外。
正好趕在主體架構竣工之前,算是給了郁從言一個機會,也打破了劉局和劉皓的計劃。
好在郁從言一開始托關系拖延了質檢報告,上面拿不到質檢報告就不能開展調查,郁從言守了五天,終于等到劉局的電話。
郁從言和他約在一個酒樓裏,劉局來時穿得很樸素,左顧右盼,似乎是确認了安全,才推開門進包間,看到裏面只有郁從言一個人時,他的表情松懈了許多。
郁從言朝他笑了笑,說:“上一回約劉局整整約了一個月,這回只有五天,看來劉局還是看重我。”
劉局沒有笑,表情說不上好看,郁從言給他倒了杯酒,他沒喝,也沒坐下,只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郁從言說:“我人微言輕,什麽也幹不了。”
劉局似嘆了口氣,突然說:“我只是想往上走一走,你要怪,就怪劉皓。”
郁從言問他:“調令下來了嗎?”
劉局搖搖頭,郁從言便笑了。
一個人要借他往上走,一個人要讓他背黑鍋,這倆人誰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問劉局:“多少錢?”
劉局似乎有些驚訝于他的直接,同時也明白他什麽都知道了,頓了幾秒,比了一個數。
郁從言皺了皺眉,“這個數,美術館那點鋼筋填不了。”
“不止美術館,還有之前的悅府廣場中心商廈。”
郁從言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
悅府廣場的中心商廈是七月份塌的,設計師被吊銷營業執照,還被工人聲讨,聲名狼藉。
當時郁從言還因此遭了無妄之災,原來那時就有端倪。
霎時間,郁從言背脊發涼。
過了幾秒,他才開口:“劉皓膽子不小。”
劉局說:“我能說的只有這麽多。”
和劉局吃過這頓飯,郁從言心定了,之後他把質檢部門的報告整理上交,相關部門果然發現問題,很快開始展開調查,劉局作為美術館敲板的人首當其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