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第38章 郁老師,別走
◇ 第38章 郁老師,別走
陳耘腳步一頓,沒說話。
郁從言也沒再看他,把他松開了。
他還氣着,但更多是心思亂,胸口那股熱流還沒下去,他甚至不敢轉身看陳耘,欲蓋彌彰地走過去踢了踢唐适的腳,問他:“能起來嗎?”
唐适咕哝兩聲,動了動,說了什麽聽不懂,但很快就沒動靜了。
這時,僵住的陳耘像才反應過來似的,過來說:“我扶他去睡覺。”
郁從言本來不想理他,但他還記得陳耘身上衣服全是濕的,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生氣了,在陳耘着急忙慌過來要扶唐适的時候,他一把把陳耘推開了,“我讓你去換衣服沒聽見?”
陳耘被他推得一踉跄,整個人完全愣住。
過了幾秒,他突然笑了,笑意在他上揚的嘴角蔓延,他說:“好,從言哥,我聽你的。”
然後他乖乖走進了客卧。
郁從言對着陳耘的背影深深吐了口氣,再看向沙發上醉得死沉的唐适,突然有種無力感。
他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心說這都是什麽事?
聽到陳耘換好衣服的聲音,郁從言鬼使神差地,立馬起身回了卧室,沒和他打上照面。
那一瞬間,郁從言突然意識到,他大概是真的完了。
有些感情不需要自己反複提醒,下意識的縱容,因為他而起的煩躁,就是證據。
他一直忽略的,對于陳耘的特別、縱容、和心軟,好像一下子都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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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疑陳耘喜歡他的時候,他好奇情從何起,現在輪到自己,他發現自己居然也說不清,好像一切都是下意識,理所應當要幫他,理所應當對他心軟,理所應當對他的脆弱毫無招架之力。
郁從言想,他原來并不高明多少。
唐适看着胖,但其實是虛重,只是醉了不太好扶,從客廳到客卧,不過幾步路,陳耘卻帶着他連磕帶碰地走了快十分鐘。
“唐老師,小心點。”
剛剛還在趕人走的人,現在又一口一個唐老師了。
郁從言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陳耘已經換好了衣服,站在房間裏看着他。
他沒坐床上,也沒動裏面的任何東西,郁從言生着氣,也不想和他講話,但他不說話,陳耘就這麽一直幹愣着,看他躺上了床也沒有什麽動作,郁從言實在拿他沒辦法了,才喊他:“去洗澡。”
陳耘這才拿起衣服,去浴室,乖得像只小狗。
洗完澡回來,陳耘走到床邊,看了看郁從言才說:“我能上來嗎?”
郁從言繃着臉說:“不能。”
陳耘頓了一瞬,然後果真不動了。
郁從言本來是想晾一晾他,沒想到他這會兒又這麽聽話了,看他木頭似的站在那真的一動不動,郁從言又有些氣,但又覺得想笑,他好不容易忍住了,過了幾秒,才說:“上床輕點,別吵到我。”
然後陳耘果真輕手輕腳地從另一個方向爬了上來。
郁從言本來繃着的情緒一下就被他氣沒了,因為在陳耘背着他的時候,他居然開始緊張起來。
一直被自己忽略的情感,好像一旦沒發現,就再也不容忽視了。
床上多了一個人的存在感很強,身邊軟綿綿的床墊下陷了一大截,同樣的沐浴露氣息侵入過來,明明和自己身上的一樣,卻又覺得不一樣。
郁從言假裝看着pad在忙,陳耘也不煩他,規規矩矩地坐在一邊,把被子蓋好了,就這麽看着他。
郁從言用餘光都能感受出來他的目光有多熱烈,實在裝不下去,郁從言只好開口,也是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問:“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陳耘說:“我手機壞了。”
郁從言有些意外,陳耘卻笑了笑,湊近了些問他:“你給我發消息了嗎?”
郁從言轉過眼神,“沒有。”
陳耘又挨近了些,頭湊近他胳膊:”我知道你發了。”
“我手機摔壞了,沒有收到,我明天就送去修,別生氣,從言哥。”
郁從言本來已經沒多少氣了,但就這麽被點出來,又覺得有點下面子,他說:“我生什麽氣?”
陳耘不說話了,又湊近了些,鼻子堪堪碰到郁從言的胳膊了。于是他呼吸的氣息就這麽一直打在郁從言裸露的胳膊上,郁從言滑動屏幕的手都停了,好半天,他挪過眼來看陳耘:“為什麽手機摔了?”
這回陳耘抿了抿唇,說:“走路走太急了。”
郁從言又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陳耘面不改色:“前天,回來之後學校有事,我就先……”
“陳耘,”郁從言瞬間臉色就變了:“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說。”
陳耘愣了兩秒,然後突然垂下了眼睛,說:“我回雲西了。”
郁從言一愣:“為什麽?”
陳耘把頭埋了下去,聲音開始有點悶:“我回來那天,在你家樓下,看到了我爸,他來這邊找我,說……”
郁從言有些緊張地看着他:“說什麽?”
陳耘沉默了兩秒,“說陳慧生病了。”
郁從言高高提起的一顆心又被輕輕放下,甚至差點笑了,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這樣有點卑劣,只好又問,“什麽病?嚴重嗎?”
陳耘也笑了,他說:“他不了解,陳慧的身體從小就不好,他以為是什麽大病,就急着來找我,我一時太急了,跑了兩步,手機沒拿穩,就摔了,但其實就是發燒而已。”
郁從言這口氣徹底松了,感覺到陳耘越來越近,郁從言把pad收了躺在被窩裏,忍不住偏了偏身子,“那你今天怎麽又淋着雨過來?”
陳耘說:“只淋了從地鐵站到你家的這段路,我沒帶傘。”
“沒帶傘不會聯系我?”
“我手機壞了。”
“……”郁從言有些無語了,但不管怎麽說,知道陳耘沒事他總歸是放心了,但他不知道剛才自己在腦子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忽略了很多細節,也因此沒有發現陳德明要通知陳耘陳慧生病,其實只用一通電話,完全沒有必要跑到他家樓下來。
而且為什麽不是陳耘的學校,而是他家樓下?
被麻痹的神經松懈下來,郁從言居然突然感受到了一點困意,躺在床上,身體感受到一種放松的惬意,他忍不住發生一聲喟嘆,問陳耘:“你把唐适安頓好了嗎?”
陳耘“嗯”了一聲,郁從言有點擔心唐适喝酒半夜吐,又問:“你給他翻身了嗎?正面朝上還是……”
話音還沒落,他就被陳耘抱住了。
他的手從側邊搭上來,其實沒有很誇張的動作,甚至還隔着被子,但就是讓郁從言一瞬間肌肉都繃緊了。
不知道是不是郁從言的錯覺,總感覺陳耘的聲音有些低啞,他說:“側躺,我給他用了枕頭塞着,不會窒息也不會随便翻倒下床,從言哥,別說他了。”
陳耘把頭頂在他的後背上,說話的熱氣通過睡衣的布料傳到他的背脊,然後蔓延到全身。
“國慶的票很難買,我坐了十個小時的硬座,到家幾乎沒睡覺,又坐了十個小時回來,從言哥,我好累,別說他了好不好?”他腦袋在郁從言背上蹭了蹭。
郁從言一時竟然有點不敢說話,因為他感覺到,陳耘的手已經鑽進了被窩,和他的皮膚只隔着一層睡衣的布料。
呼吸的熱氣就噴在他背上,手搭在他側腰處,再下去兩寸就是他的褲腰。
其實陳耘的手挺老實,沒有什麽別的動作,但郁從言就是覺得自己喉嚨開始發緊,甚至開始幹澀。
他想伸手去撈陳耘的手,裝作自然地拍開,卻被陳耘抓住了,陳耘順勢把他抱實了,胸膛也貼上他的後背,把他的手握在身前,形成了一個勺子式的睡姿。
偏偏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本來就有些啞,大概是因為真的困,這一會兒還有些倦怠的慢。
“從言哥,我好困……”
郁從言忽然推開了他,半坐起來,氣息有些不穩。
陳耘被他一下推清醒了,卻故作無知地問他:“怎麽了?”
郁從言起身下床:“我,我去個廁所。”
然後他逃也似的跑出來了。
身後陳耘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揚起嘴角笑了。
郁從言這個廁所上了半個多小時才出來,他有些後悔沒帶手機進去,但想了想,他手機上好像也沒啥,片兒都在電腦裏。
他正出神想着,沒想到出門時會在門口撞上陳耘——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在門口站着,一點兒沒出聲,郁從言要是反應慢點,就得一頭撞他身上。
郁從言有些疑惑:他什麽時候站在這兒的?
看他表情好像不像聽到了什麽的樣子?
郁從言思維快速轉換,他欲蓋彌彰地往陳耘身邊側了一下,然後問他:“你怎麽在這?”
陳耘笑着說:“等你一起睡覺啊。”
“我就上個廁所,你等我幹嘛?”
郁從言現在有點不太能正視陳耘,所以說完這句就繞開了他,自己上了床,也沒發覺自己語氣其實有點急。
陳耘站在原地笑着看了他一會兒,才跟着走過來,喊他:“從言哥。”
郁從言自己蓋好了被子轉過身去,擺出一副下一秒就要入睡的樣子:“不是困了嗎?趕緊睡吧。”
“好。”過了兩秒,陳耘才含着笑說。
他也上了床,在郁從言身邊躺着,沒離他太近,這讓郁從言放松了許多。
原本郁從言心裏是有一根弦懸着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弄,釋放之後困勁兒就上來了,這會兒躺着神經放松,眼皮就開始發沉了,正當他閉着眼睛開始放任思緒往下墜的時候,腰上突然一沉,陳耘又伸手過來了,像剛才那樣抱着他。
郁從言這回完全不是神經緊繃了,他有些無語,怕大半夜還要再去一趟廁所,他喊了一聲陳耘,問他:“你非要這樣才能睡?”
但陳耘沒聲音。
“睡着了?”
過了幾秒,陳耘還是沒反應,郁從言感受了一下,手上好像确實沒力氣,像是無意識搭上來的,他等了一會兒,也沒見陳耘有別的動作,于是也不打算再管了。
他是真困了,只要睡着了,就不會想些有的沒的。
但沒想到過了幾分鐘,陳耘的身體突然貼近了,胸膛以下和他幾乎完全貼合,郁從言一愣,一瞬間聲音都沒壓住:“陳耘?”
這人睡覺什麽毛病!
郁從言都快睡着了,睡意又被這一貼全搞散了,他撐起身子來,想推開陳耘,轉頭卻看見他皺着眉頭,像睡得很不安穩的樣子。
哪有人睡覺也皺着眉的?
郁從言推他的手又停住了,然後自己收了回來,把大半被子都往自己身上拖。
不是年輕人火氣旺嗎?給你冷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他又嘆了口氣,把被子往陳耘身上挪了回去。
陳耘剛剛說他坐了十個小時的硬座,回來還淋了一場大雨。
想到這個,郁從言又有些擔心,陳耘不會發燒吧,剛剛回來的時候太急,都沒想到要給他找點藥吃。
再幾秒後,郁從言徹底想不下去了,什麽人睡着了還這麽精神?
那一瞬間郁從言甚至想把陳耘叫醒然後丢出去,但他到底是沒付諸實踐。
陳耘今年不到22,正是年輕的時候,有時候……也很正常?他這時候起來反而尴尬,而且他這麽累了,就別吵醒他了。
但是這麽杵着又的确難受,再加上他自己定力也不足,郁從言只好慢慢把自己身子往外邊挪,但很快就被陳耘發現了,他手一下将郁從言抱實了,嘴裏吐出一句不太清晰的“別走”。
他力氣還挺大,郁從言又被拖了回去,這回徹底忍不住了,他咬着牙說:“陳耘,你最好是真睡着了!”
但陳耘還是沒什麽反應,額頭抵着他的背,呼吸在短暫的急促之後又回歸了平緩,這讓郁從言有些懷疑,真睡着了?說夢話?
下一秒,陳耘又說:“郁老師,求你了,別走……”
郁從言一愣,随後不再掙紮了。
唐适這一覺睡得格外久,醒來的時候感覺像過了一整個世紀,他花了好幾分鐘才反應過來,自己躺在郁從言家客卧的床上。
然後思緒一瞬間回籠,他立馬去找自己的手機,在枕頭底下找到了,郁從言還挺貼心,給他充上電了。
他連忙打開,看到屏幕上全是秦璐的未接電話,他一時有些心虛,再一翻開手機,頓時僵住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給秦璐發了幾十條語音。
唐适一瞬間有點慌,趕緊翻身下床,卻看到身上的衣服全是酒漬,他記得之前有一套衣服放這,便打開了衣櫃去找,但打開衣櫃門的那一瞬間,他愣住了。
這些衣服……不像郁從言的,這人都多少年不穿衛衣了。
那是誰的?唐适腦海裏瞬間想起來一個人,陳耘的
對!陳耘!他昨天好像還看到他了,所以……他們真的同居了!
唐适一瞬間腦子都有點沒轉過來,不是吧,就算真要談,這進度是不是也有點太快了,他和秦璐都才親上嘴呢!
而且,昨天還分手了。
唐适一個腦袋亂成三個,也來不及想什麽了,一想到他和秦璐分手了,就想到手機上的未接電話,他不敢給秦璐打過去,現在想的只有一個,去找她。
于是他出了卧室,打算去找郁從言的衣服穿。
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屋子裏還有另外一個人,陳耘圍着圍裙,正在往開放式的飯廳放東西,一副賢良淑德的好丈夫模樣,看見他還笑了笑:“唐老師,起這麽早?”
唐适被吓了一跳,“陳……陳耘?”
還真是他,真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