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第36章 你們果然同居了
◇ 第36章 你們果然同居了
換了衣服洗過澡,郁從言躺在床上的時候看到陳耘給他發的消息。
這也是他覺得心情複雜的原因之一,陳耘每天都給他發消息,早中晚從不遲到,問他吃飯了嗎睡午覺了嗎,但他從來沒說過自己違約保研的事。
晚上的消息準時來,郁從言看了一眼,沒忍住,敲字問他:【聽說你保研了?】
陳耘很快就回:【嗯。】
郁從言什麽都沒問,只說:【那要不要過來我這邊,給你慶祝慶祝?】
過了幾分鐘,陳耘的消息才過來:【抱歉,郁老師,我沒在江城。】
郁從言一愣,随後不知道說什麽了。
他好像從未意識到陳耘可能會離開江城去到別的地方,正是因為這樣,他總覺得哪怕沒有看見陳耘,他們倆的距離也不會超過幾十公裏,因為知道他在那兒,就沒有什麽一定要見面的執念。
郁從言沒回,陳耘的消息卻跟着進來了:【我在寧城,明天就回來,很快的。】
哄人似的口吻,但郁從言沒發覺。
他滿腦子都是陳耘保研的事情,問他:【在寧城做什麽?】
陳耘:【面試。】
江城大學的王牌專業并不是建築設計,甚至也不是工科,陳耘在申報志願填下寧大的時候手都在抖,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是會害怕的,怕這麽孤注一擲卻功虧一篑。
村長給他打了很多次電話,苦口婆心,先是罵他,罵了不聽又勸,到最後看着木已成舟,連勸都不勸了,電話也不打了。
公費師範是個鐵飯碗他知道,違約得賠錢他也知道,但他還是這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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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寧大建規學院的辦公樓走出來的時候,天邊陰雨綿綿。
這烏蓋的天空像昭示着陳耘不順的命途,陳耘想,如果這一趟功虧一篑,那他大概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幸好,陳耘很慶幸,他不知道是什麽給他帶來了好運氣,也許是他在面試前給自己手心畫的一個圈,也許是他提前一天特意去電玩城玩的推幣機,也有可能單純是在面試官問起他如何看待建築設計這個行業時,他把關于郁從言的一切想象,全部用語言描述出來了。
他主觀地把原因歸在後者,因為每一次關于郁從言,都是好運氣。
他不禁笑起來,心情也好了。
寧城到江城的高鐵不到一個小時,兩個緊鄰的發達城市之前,高鐵的班次比地鐵還勤,陳耘坐最早的一班回到江城,出站時才不到七點。
下車時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他沒有告訴郁從言他什麽時候回來,或者說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什麽時候回來,他只是友好地,嘴角含着笑地,招了一輛出租車,報上了郁從言家小區的名字。
出租車司機愛聊天,且脾氣溫和——也或許是陳耘心境好,他真的覺得江城這座城市和郁從言一樣,給他的感覺都是溫和的,友好的,不論怎麽都喜歡,從一開始遇到的郁從言家小區的保安,到這四年裏,形形色色的各種人。
司機聽到他報的小區,笑着說:“高檔小區啊,現在房價多少了?”
陳耘笑了笑,說了一個數字。
司機一頓,“喲,又漲了!那你自己買的還是家裏給買的啊?”
陳耘面不改色:“我對象買的。”
司機咋舌,又看了看陳耘,陳耘說:“我很窮,但他很喜歡我。”
司機不說話了,視線在陳耘臉上逡巡了片刻,又尴尬地笑了笑,說:“啊,這樣啊。”
陳耘又說:“我也很喜歡他。”
司機這才放松了一些,笑着說:“兩情相悅嘛,只要兩情相悅,差距不是問題。”
陳耘說:“是啊,我們兩情相悅。”
司機尴尬地笑着,打着哈哈,十分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很快,車停了,陳耘下了車,笑着和司機說再見。
司機方向盤打得很快,車屁股立馬消失在視線裏。
陳耘朝着車消失的方向笑了笑,轉身邁步往郁從言家小區大門走去,這時,卻聽見有人喊他。
他微頓,下意識朝着聲音來源看去。
普通話的“陳耘”,“小陳”,“耘哥”這些稱呼陳耘聽過很多遍,江城本地人的口音總帶着一點軟,郁從言說話也是那樣,好像總是脾氣很好的樣子,叫人生不起氣來。
但剛剛那一聲,是雲西的方言。
陳耘轉過身來,看見站在路邊的陳德明。
陳德明還是穿着破舊的已經反了光的衣服,一條腿長長伸着,兩只手插在衣兜裏,嘴上叼着一根煙,腳下是一地煙頭,顯然已經恭候多時。
明明離他五步遠的地方就有滅煙臺和垃圾桶,但他就是把煙頭全丢了一地,甚至看見陳耘的那一眼,下一個煙頭也直接丢地上,再用他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勞保鞋底一碾,就熄了。
他往地上的煙頭吐了一口痰,眼神斜斜地看向陳耘,他沒陳耘高,這個角度本該是仰視,卻叫陳耘感受到窒息的壓迫。
他說:“聽說你打算不回雲西了?”
“老子盼了一輩子的兒子畢業享清福,你不會這麽狠的吧?”
昨天太累,回來洗了個澡早早睡了,今天就醒得早,郁從言睜開眼睛的時候才七點出頭。
索性已經放假,他有意想賴會兒床,但好像睡早了睡夠了就怎麽都睡不着了,打了個哈欠眼角全是淚,他便翻身起了床。
十月過後江城開始陸續降溫,國慶大概是最後一段還能穿單衣和短袖的時光了,郁從言想着,一把拉開了窗簾,打算享受一下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最近在工地上忙得不可開交,太陽是一直享受着的,但上班曬和在家裏曬還是不一樣。
他搬了個躺椅到陽臺上去,滑開手機,等着陳耘的消息。
八點多,手機沒響,他才起身去廚房看了看,冰箱裏多了許多東西,大概是陳耘在這的時候買的,很多都是放不久的新鮮蔬菜。
本來打算叫阿姨的,又想着國慶了,沒必要麻煩人家,郁從言便自己下了碗面吃。
下面他是會的,只是今天這面吃起來總覺得沒味兒。
好不容易味同嚼蠟吃完了一碗,打開手機看,消息倒是有了一條,但不是陳耘的。
唐适:【你真不去啊?那我可去了哦!我們要出發了!】
郁從言放下手機,吃完把碗收拾了,過了一會兒才回:【我就不當電燈泡了,玩得開心。】
唐适:【你變了老郁!你以前都會當電燈泡的!陳耘到底蠱惑了你什麽?】
郁從言看着他的消息,沒忍住笑了,但也沒再回。
中午的時候,郁從言看了一部電影,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的無厘頭戲劇,也就笑一下算了的程度,沒什麽意思,他從房間出來,看了表,發現居然才十二點。
手機還是沒消息。
郁從言上下刷新了一會兒,确定沒有,他想了想,給陳耘發了個消息問他幾點的車回,然後又給自己定了一個外賣。
外賣味道也就能吃的水平,吃完了手機還是沒動靜。
晚上的時候,岑路微打電話來問他放假沒有,讓他去老房子裏吃飯,郁從言其實不想去的,但他又不忍心叫阿姨放着假來給他做飯,早上那碗沒滋沒味的面已經頂了他一天了,于是他收拾收拾,過去了。
家裏還是一樣,一切如舊,郁鴻也還是一樣照例雞蛋裏面挑骨頭,不說他幾句不舒服,吃完飯後岑路微又給他拿甜點,讓他帶回去吃,郁從言一愣,把包裝好的甜點放回去了,說:“我今天在這邊住。”
岑路微很驚訝,但也沒說什麽,又看了一眼客廳裏坐着的郁鴻,郁從言沒管,自己上樓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手機也依舊沒消息,那句問陳耘幾點回的消息孤零零躺在對話框裏,往上是昨天晚上陳耘給他發的晚安。
郁從言看了一眼,實在忍不住了,又給陳耘發了個消息,問他:【晚點了?】
等了半個小時,還是沒回。
郁從言都點開通話按鈕了,在選擇視頻還是語音的時候又放棄了,他想:算了,也許他有事先回學校了呢。
這一夜睡得格外不安穩,不知道為什麽,居然夢到了春溪壩的事兒,夢得也離譜,全是他沒見過的場景,他站在春溪壩村長家門口那個路口上,陳耘趴在地上,扯着他的褲腿說:“求求你,別丢下我……”
郁從言面比心冷,一腳把陳耘踢開了,說:“滾吧,我不要你了。”
陳耘被他踢得人仰馬翻,再擡起眼來,眼神卻變了,變成了和陳德明一樣的兇狠,他說:“不要我?誰準你不要我的?”
他掐上郁從言的脖子,說:“你知道嗎?我們村裏那個傻子,他老婆是個高材生,從江城買來的,被他關在家裏十多年了。”
“郁從言,你想被我關起來嗎?”
醒來時後背出了汗,郁從言坐在床上喘了了好大一會兒,才伸手去拿手機。
還是沒有陳耘的消息。
這回他一點沒猶豫,直接打了電話過去,但鈴聲響了很久,自動挂斷了。
“跑路了?”郁從言難掩心中的煩躁,手機上看了門禁記錄,陳耘也沒去他家,網上查了高鐵,也沒有延時和出事故的通知。
“這小子……別不是在寧城被車撞死了吧。”嘴上雖這麽說着,郁從言手上卻沒停,他立馬下床穿衣服,出了房間看見郁鴻和岑路微相顧無言坐在餐桌邊,他什麽也沒說,披上外套就往外走,卻被郁鴻叫住了。
“放假了,還去哪?”
郁從言頭也沒回:“出去一趟。”
郁鴻看了他一眼,郁從言沒管他,自顧自穿鞋,同時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麽突發奇想回來住。
果不其然,郁鴻下一秒就說:“把早餐吃了再去,你是老板,工作上的事情等誰都等不得,唯獨等你等得。”
郁從言沒管他,自己穿好鞋出去了,關門的時候沒注意,聲音大了點,他愣了一瞬,有點後悔:郁鴻別以為他在發脾氣吧?
但他也沒管,坐電梯下了樓,直接把車開到了陳耘的學校。
學校國慶也放假,但因為外地學子多,很多并不回家,所以沒有那麽冷清,郁從言到了學校門口才想起來,又給唐适打了個電話。
“陳耘宿舍樓在哪兒你知道嗎?”
這會兒還早,按照唐适的作息來說肯定還在睡,但他聲音聽起來居然很清醒,也不咋咋呼呼了,很沉靜地說:“沒記錯的話師範學院在A區,具體幾棟不知道。”
郁從言應了一聲,沒給唐适問的機會,挂斷了電話。
找到A區,發現光這一片宿舍樓就好幾棟,夠他好找。
郁從言突然開始有點後悔,不就一天沒回消息,至于嗎?
但他現在站在人家宿舍樓下,也顧不得至不至于了,他直接走進去,說他是陳耘的哥哥,問宿管有沒有這號人。
連着問了兩棟,才終于問到一個,宿舍阿姨一聽他是陳耘的哥哥,立馬就笑開了,說:“你和小陳長得挺像啊哈哈哈,都挺帥。”
陌生人不讓進寝室,郁從言簽了字,由宿管領着往樓上走,到了陳耘寝室門口的時候,宿管阿姨先去敲門,等了一會兒沒開,宿管又開始喊,正準備掏鑰匙時,裏面傳來了拖鞋拖沓的聲音,像有人下了床,然後門開了,一個穿着老頭背心的瘦高個站在門口,頭發亂得像雞窩,一臉懵逼地問:“耘哥你沒帶鑰……”
待看清站在門口的不是陳耘時,瘦高個眼神都清醒了不少,支支吾吾看向阿姨,又在郁從言臉上連着掃了幾眼,話到半路轉了峰:“這……這麽早查寝啊?”
阿姨沒進去,笑着說:“你們寝室陳耘呢?總是笑嘻嘻的,嘴挺甜那個,他哥哥來找他。”
瘦高個懵了一瞬,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郁從言,郁從言表情不算好,他已經從瘦高個的眼神看出來了,陳耘不在寝室,但估計是不敢說他外宿,瘦高個支支吾吾地沒說話。
郁從言說:“他是不是還沒起,沒事,我進來喊他,麻煩阿姨了。”
阿姨笑着說:“沒事沒事,小陳人可好了,這孩子在學校特別懂事,每天早上開寝室門他總是第一個在門口守着,起老早去學習呢!”
郁從言“嗯”了一聲,送走了阿姨,才轉眼看着那個瘦高個。
瘦高個撓撓頭:“那個,哥,陳耘他不在……”
“我知道,”郁從言強忍着脾氣說:“他和我說去寧城面試了,昨天的高鐵回來,但我聯系不上他,你能幫我試試聯系他嗎?”
“嗷嗷,行。”瘦高個回身去床上掏手機。
過了一會兒,瘦高個又回來說:“打電話不接。”
郁從言“嗯”了一聲,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謝過瘦高個,打算走了。
回身時聽見寝室裏有人問:“誰啊?”
瘦高個說:“說是陳耘的哥哥。”
“哥哥?陳耘居然有哥哥,從沒聽他說過。”
“人家有也不帶和你說吧,陳耘本來就什麽都不愛往外說啊,要不是我看到學生信息表,我連他哪兒人不知道,學霸嘛,都這樣,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