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第25章 原來12樓是這麽高
◇ 第25章 原來12樓是這麽高
郁從言一愣,整個脊背順着手臂泛起細細的麻,年輕人低伏在他手臂附近,說話的氣息仍舊撲在手臂上,他問:“疼嗎?”
郁從言有些不自在的抽回手,“沒事,你……”
年輕人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去醫院。”
郁從言一愣,突然福至心靈,覺得這人他肯定認識,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首先浮現的是一個本該遠在千裏之外的人。
心髒飽脹起來,他試探着喊:“陳耘?”
年輕人頓住了,但沒有轉過來,也沒有答應。
這個反應讓郁從言更加确定了,他走上前去,站在年輕人面前,果真看見陳耘的臉,隐在兜帽下。
竟然真的是陳耘!
陳耘和他對視了幾秒,然後像認命般,把兜帽摘了下來,直直看向郁從言,笑着說:“郁老師,又見面了。”
郁從言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他怎麽也沒想到陳耘說的再見面會是在這種場景下,難以置信地看了陳耘好半天。
在他打量的視線裏,陳耘說:“郁老師,先去醫院處理傷口。”
郁從言問:“你怎麽在這?”
陳耘還是帶着他往外走,這回郁從言沒有拒絕了,跟着他的腳步往外走了幾步,聽見陳耘說:“路過。”
郁從言喝了酒,思維卻快,他說:“你從哪路過能路過到地下停車場來?”
知道是陳耘,他反而思緒松懈下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種心定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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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耘說:“我在這個小區做家教。”
“家教?”郁從言反應過來什麽:“你在江城讀大學?”
陳耘笑着“嗯”了一聲。
郁從言屬實沒想到會這麽巧,但手上的傷後知後覺泛起疼來,他沒有更多聊天的精力,當然,更多其實是,有點不知道說什麽。
兩人快走到出口時,郁從言突然反應過來,“醫院挺遠,開我車去。”
陳耘遂又帶着他回頭走,郁從言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了,兩個人坐到車上去,陳耘坐駕駛位,郁從言怕他不熟悉自己的車,給他講了一些操作,陳耘聽完就沒什麽問題了,利落地開車上路。
等到平穩駛出地下車庫,陳耘突然說:“郁老師,打個電話。”
“嗯?”郁從言有些懵。
陳耘解釋說:“報警備個案,再給你們物業打電話說明情況。”
“嗷。”郁從言掏出手機來,心想陳耘的确很周全,當導游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打電話報警時,警察問到有沒有看到嫌疑人長相時,郁從言有些懵,他想了一下,陳耘在旁邊說:“長得很黑很醜,倒八眉,蒜頭鼻,嘴邊有顆黑痣。”
郁從言被他的描述講得想笑,但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景象,又覺得他描述的不算過分,等陳耘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他的同夥叫他趙凱。”
打完電話,郁從言思緒才慢慢回籠。他喝了酒,但剛剛經歷了這麽一遭,思維已經又重新活躍起來,他問陳耘:“剛才說路過是怕我說你不好好學習,只想着掙錢了?”
陳耘認真開着車,順着他的話“嗯”一聲。
郁從言是真的覺得在這遇到陳耘很神奇,他看了看陳耘,但陳耘從始至終都沒有意外的神色,郁從言又說:“你怎麽沒說你在江城讀大學,我要早知道你在江城,就犯不着跑去雲西找你了。”
陳耘笑了笑,說:“我也不知道,你會想見我。”
郁從言一頓,想起了什麽,轉移了話題,問他:“這是家教結束了?”
陳耘“嗯”一聲,郁從言擡腕看了一眼,“這都快十一點了,你哪個學校的,有門禁嗎?”
“有,江城大學,十一點的門禁。”陳耘說完,看了他一眼。
十一點,郁從言擡起手機看,這會兒已經十點四十多了,去醫院包紮傷口怎麽也要半個多小時,那回來都十二點多了,門禁是肯定趕不上了,出去找酒店也實在不合适。
他問陳耘:“你明天有課嗎?實在不行在我那兒将就一晚,我明天送你回去。”
陳耘看着前方,在郁從言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微微上揚了一點,他問:“會不會太麻煩?”
郁從言說:“沒事,我一個人住。”
陳耘笑了笑,“那就打擾郁老師了。”
跟着郁從言回家,并不在陳耘的計劃裏。
家教也是幌子,他來郁從言家的小區,不止一次。
不,是很多次。
他熟悉這裏,比熟悉學校的食堂和球場更早。
四年前,郁從言回國創業,自己置辦了這套公寓,在信裏給了陳耘新的地址,一年後,陳耘考上了大學,将近600的高分,正好夠他選一直以來的目标——江城大學。
他在開學時提前一天來到了江城,但沒有第一時間去學校,而是背着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來了這裏。
這個他寄了一年信件的地方。
當只存在于郵戳上的地址出現在眼前時,陳耘想的是,郁從言果然很厲害,他選了一個很漂亮的小區,最合适的地段,樓下就是大型商場,有他愛喝的連鎖咖啡店,到哪裏都很方便,小區綠化也很好,甚至安保都很嚴格。
小區門口的保安穿着熨燙妥帖的制服,陳耘第一次走到門口,被保安攔住了,他們沒有呵斥,而是問他:“先生,你是哪棟樓的住戶?”
先生,那是陳耘第一次被人這樣稱呼,他轉過眼看着保安,保安似乎上下打量了他一通,雖然已經看出他的穿着窮酸,卻也沒有驅趕,他問陳耘:“是投奔親戚的嗎?”
那時候的陳耘還十分單純老實,撒個謊都心虛,幹澀的聲音從少年的嗓子裏吐出來,耳朵的紅暈出賣着主人,他說:“對。”
保安笑了笑,問他在哪棟,可以幫忙通傳開門禁。陳耘飛快地說:“不用了,我聯系過,他不在家。”
其實他并不确定郁從言在不在家,他甚至不确定郁從言有沒有住在這裏。但保安說:“不在家手機上也能開的。”
陳耘愣了一瞬,并不知道這個,一時有些心虛,但他面上仍舊保持鎮定,他說:“他在飛機上,手機關機了。”
保安“嗷”了一聲,“那這個我們可能得做個登記。”
陳耘猶豫了一秒,其實想走,但最終,即将見到郁從言的欲望還是讓他跟着進了保安室。
他在登記冊上登記了自己的身份證號,在訪客那一欄,寫上郁從言的門牌號,剛寫下一個6,又怕郁從言會發現,于是改成了一個8,并同時希望這是一個子虛烏有的門牌號,但保安最好別發現。
保安接過來看了一眼,說沒問題,又說要對他的行李進行例行檢查。
保安解釋道:“我們這個小區住了不少明星的,檢查是為了以防萬一。不過先生不用擔心,我們的安檢機都是備案過了的。”
陳耘看着門口放着的大機器,沒說話,保安便把他的包放到安檢機上,很快,屏幕上呈現圖像,除了衣服和書,沒有別的。
保安朝他笑了笑,說:“謝謝配合,可以進去了。”
陳耘便背着包往裏走。
進入小區他先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陽光噴泉,然後是高大的棕榈樹,江城的位置不南不北,但也絕不是棕榈樹生長的地方,這裏的棕榈樹卻長得很好,不知道是品種問題,還是有人精心照顧。
他看着那些從未見過的樹種,恍惚間像進入了一個異世界的花園,更讓他确信自己是在做夢了——他竟然真的來找郁從言了!極有可能,郁從言現在就和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氣。
心跳開始後知後覺地快起來,陳耘久違地感覺到了一種開心的情緒,他甚至有些想蹦起來走,但還是忍住了,小區裏有進出的人,穿着西裝,步履匆匆,這麽忙,卻還是抽出空來掃了一眼,這證明他已經足夠奇怪。
陳耘只好低着頭往裏走。
小區很大,樓間距也很寬,他順着指示牌,慢慢走到郁從言所在的6棟。
6棟,1201,他看着那棟樓,沒有進去的想法,只是在外面看着,一層層地往上數,直到頭完全仰起來,數到12,他看到了一個陽臺,樓層高,一切都很模糊,他只能看到陽臺上曬着衣服,這證明,他家是有人住着的。
原來12樓是這麽高。
原來他還是很愛穿淺色的衣服,陽臺上曬的都是淺色的。
他突然産生了濃烈的情緒,他好像真的要觸及到郁從言了,不是信裏的只言片語,也不是那些冷冰冰的,克制在文字裏的思念,而是真的可以實質性的觸摸到了,也許下一秒,郁從言就會從樓道的大門裏出來,然後看見他,認出他,問他:“诶,陳耘,你怎麽在這?”
又或許他不會認出來,這幾年他長高了很多,也變樣了,如果認不出來,郁從言會怎麽做呢?
會假裝沒看見他嗎?
他的穿着在這個漂亮幹淨小區裏實在太顯眼,郁從言不可能看不見他,以他的性格,也許看見了,會以為他是某個迷路走到這裏的人,他會熱心地給他指路吧?
對,他會對着我笑,他會拍拍我今天在火車上蹭髒的衣服,問我從哪裏來,在聽到我是江城大學的學生之後,還會笑着說:“江大,那離這好遠,你怎麽走到這裏來的?”
郁從言就是這樣一個,很好很好,很好的人。陳耘确信,他笑了起來。
陳耘在樓下站了不知多久,樓道的門竟然真的開了,出來了一個年輕的男人,穿着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氣質清麗,陳耘一時毫無準備,就這麽站在門口和男人對視了。
男人愣了一瞬,對他笑了笑,溫和又禮貌,點了點頭,走了。
陳耘有些恍惚,霎那間,他還以為真的是郁從言。
可下一秒,他聽見那人說:“從言哥,電梯裏信號不好,你剛剛說什麽?”
陳耘一愣,再看向那個男人,男人舉着手機,已經笑着走遠了,聲音卻還能被陳耘聽到。
“好啦,我知道,但是我想下樓接你嘛。”
“嗯吶嗯吶,馬上就可以見到我了,開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