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盡快适應,我才能将靈力渡進你的身體。”
林丘撓了撓下巴:“我不是已經被靈族處理過了嗎?根本沒有要發瘋的跡象,這也要維持清醒嗎?我一直都挺清醒的。”
這倒不是拒絕松生的意思,林丘只是單純地覺得疑惑,邏輯不通啊。
松生頓了一下,一邊用溫熱的手掌拂去弟子額頭的細汗,一邊對林丘解釋:“等見過無塵禪師你就知道了。”
好吧,修為高深的人都喜歡打謎語。
随着紅日沒入地平線,人來人往的寺廟寂靜下來,僧人們規規矩矩地排隊打飯,短暫休憩過後,分為數波趕往各自的職位,大部分人去各個大殿打坐念經,少部分負責碗筷的洗刷,收拾整理殘局。
陣陣梵音與幹脆利落的木魚聲回蕩在十年如一日地慈悲微笑着的巨大佛像面前,直到萬籁俱寂的深夜。
“時間到了,仁全留下,其餘人可以離開了。”
現任住持無念身披象征身份的紅布袈裟,站在衆僧人面前,面朝佛像,姿态莊嚴挺拔,平靜無波的聲音傳入衆人耳中,片刻後,只有靠近無塵最近的那位僧人留在原地。
“住持。”
無念頭也不擡,手指緩慢穩定地一顆顆撥動刻滿經文的佛珠,問:“仁全,他們今日可有什麽異動?”
幽深的夜色中,只有明亮溫暖的紅燭依舊燃燒,火光躍動在無念的面龐上,只有些許遮不住的光影照亮了仁全的下颚。
仁全的穿着與普通通僧人無異,眼睫低垂,腰背微微彎曲,态度恭敬:“回住持,沒有。”
“繼續監視,務必要小心。”無念轉過身,“不能讓那位發現。”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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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事情,無念便離開了,走動間,純金絲線織就的八寶吉祥蓮花圖樣在燭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細碎的金光,倒映在仁全毫無波瀾的漆黑雙眸之中。
次日清晨,林丘與何間一左一右跟在松生半步之後。
無塵禪師現在正住在距離南雁寺十三公裏外,無名小山丘上的一處院落裏。
他們去得不巧,院子裏并沒有人。
趁着等待的空隙,林丘在院子裏走了一圈。
這裏看起來不像一位出家人該住的地方,反而更像是普通的兩口子住的地方。為什麽說是兩口子呢,因為林丘真的看見女人的衣物了。掃帚斜靠在門旁邊的牆上,再往右一點就是串成一串挂在釘子上的辣椒,大蒜還有……臘肉。
門虛虛地掩着,大概是這裏平常不怎麽有人來,所以這間院落的主人就很放心地沒有上鎖。不過出于禮貌,三人并沒有擅自推門進入屋內。
不久後,一位挽起頭發的年輕婦人提着滿滿當當的一籃子菜過來,看見三人有些遲疑地詢問:“幾位公子是……”
“在下浮岚,來找無塵禪師。”
婦人的神情有些滞澀,語句中微妙地停頓了一瞬才繼續說:“你來找……他啊,要麻煩三位再等一會兒了。”
一句話的功夫,婦人便揚起嘴角,拿出熱情的态度招待三人。
“家裏沒有茶葉,只能委屈三位喝點水了,實在不好意思。”她的臉頰泛起薄紅,羞窘地說道,“三位見進房間坐坐吧。”
她一邊招呼着三人進房間,一邊自我介紹:“我姓孟,你們叫我孟夫人就行。無塵禪師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無處可去,只能暫時借住在這裏,還請諸位不要多想。”
何間寬慰道:“孟夫人多慮了。”
林丘也跟着點頭,松生一言不發。
給三人倒過茶水之後,孟夫人立刻去廚房洗菜做飯,打掃衛生。沒過多久,一位寸頭男子提着酒壺大搖大擺地走進院落,進了房間,把酒往桌上一放,沖着松生揚揚下巴:“喏,給你買的。”
松生的目光轉過他的寸頭,問:“你還俗了?”
這個問句被松生這麽一說,反倒充滿陳述句的感覺。
“嗯。”
無塵禪師大大方方地點頭承認。
佛修不同于其他修士,還俗幾乎就等于自廢修為,這麽多年的努力白幹。無塵面對其他人的時候還藏一藏,不太好意思說,但眼前之人是松生,他明白這事兒肯定瞞不過去了,幹脆就大大方方地承認。
“別叫我無塵了,叫我的俗名張文含吧。對了,哪個是你徒弟?還是說都是?”
“我是。”林丘回答。
“挺好的孩子,不過你要是想請我幫什麽忙,我現在是幫不上你了。”
松生搖頭:“我想向你打聽一些事。”
何間與林丘簡單地講述了昨天的情況。
張文含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沉默了許久才回答,在回答之前,他先問了松生一個問題:“之前的事,他知道嗎?”
從這一刻開始,何間的記憶出現一段空白。
“算了,我瞎操什麽心,你想瞞他還不是易如反掌。那我就直說了,南雁寺,不太平,所謂的金蓮,其實是普通蓮花與不死樹融合後的産物,所謂的靜心,有助于修為什麽東西,都是人為制造,全身狗屁。
不知道什麽時候,寺裏得到了不死樹的種子。‘不死’,多好聽的名字。寺裏一邊研究,一邊争奪,大家都想獨占。為了确保能控制住不死樹,他們甚至研究出抑制不死樹的靈液,噴在各處。”
說到這裏,張文含發出一聲嗤笑。
“那麽枚種子就像你從前找到的那些一樣,很快就枯萎了,不論用什麽手段都無法延長壽命。但那些人還是不死心,拿着枯萎的育苗繼續研究。倒還真讓他們研究出點東西來了。
那幼苗內部結構非常混亂,正常情況下完全不可能長成那樣,所以,這一定是人為毀壞的一枚種子。雖然不知道是誰幹的,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從一開始,這場關于‘不死’的追尋,除非找到本體,否則不可能到達終點。”
張文含說得口幹舌燥,拿起給松生的酒,拔開塞子先給自己倒了一杯。
酒的度數很低,他還俗的時間不長,喝不了很烈的酒。
林丘和這位還俗的無塵禪師不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一邊的小何哥兩眼發直,呆愣愣的眼神一看就知道被屏蔽了。沒人說話,他只好自己捋現在獲得的消息。
在找到自己之前,師尊還找到過其他種子,但都因為種種原因死掉了。
自己進入大殿會難受是僧人在殿內噴了壓制自己的藥水。
南雁寺看起來是佛門清靜之地,實則內部一團污穢,金蓮也只是人為制造的噱頭。
由書本與美味素食建立起來的美好印象轟然坍塌。
松生看得出來張文含并不太想見熟人,找了個由頭便離開了。這一來一回,算上等待的時間,滿打滿算不超過一個時辰。
對于寺內的異動,松生早有察覺,只是林丘一直很期待寺內的素食,所以從勉強在那裏待了一日,如今飯也吃了,他不打算再帶林丘回那個肮髒的地方。
至于何間,一無所知地就度過了這段時間,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該知道的,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不參與對話,得了空就拿着那柄劍練功。
孟夫人從廚的門縫裏瞥見松生一行人離開,其實也不能叫瞥見,她一直注意着他們。人一走,她立刻就跑到張文含身邊,緊張兮兮地問:“怎麽樣,沒被發現吧?他們有沒有起疑心啊?走在前面那位氣勢吓人得很。”
張文含繼續喝着杯中未喝完的酒,搖頭晃腦地說:“沒事,別瞎操心了。”
……
在松生提出要離開南雁寺後,何間打算回去把東西收拾一下,林丘跟着一起去幫忙。
剛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住持在和個子高挑地和尚說話。事不關己,二人也不好奇,直奔房間去取行李。
林丘今天進入南雁寺之後,那種壓抑的感覺更加嚴重,之前只是進入大殿會感到不适,現在已經發展到一進大門就不舒服了。
好在何間東西不多,何間扶着林丘的腰架着他的胳膊扶着人往外走。林丘的樣子讓他很擔心,更覺得不安,心髒劇烈跳動,仿佛下一秒就會爆裂開來。
走出房間沒幾步,住持就在一群佛修的簇擁下走來,華麗的袈裟瞬間吸引住何間的注意力。
一個和尚,即便是住持,怎麽會用如此豪華的袈裟,佛門不是最講究戒六欲嗎?
無念住持似乎猜到了何間的所思所想,笑呵呵地解釋:“我身上這件袈裟是旁人送的,那是位腰纏萬貫的商人,得償所願後來還願,便送了這件袈裟。”
對于他說的話,林丘一個字都不會信。隐蔽地遞給何間一個眼神,示意:快走。
何間朗聲說:“我們已經見過無塵禪師,沒有理由再打擾貴寺了,”
“此言差矣,來者是客,既然來了,我們當然要好好招待。”說到最後,無念的語氣已經有些瘋魔了,聲音怪異扭曲。
他已經看出來了,浮岚道人并不在意這個姓何的小子,只關心自己的的弟子。不過是這個姓何的身上也有不少好東西。
來個清粥小菜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