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祈戰冷着臉呵斥:“胡鬧!”……
第44章 四十四 祈戰冷着臉呵斥:“胡鬧!”……
“卑職乃禦前龍鱗衛暗一, 見過八皇子殿下。”
“陛下命卑職前來迎接八皇子回國。”
暗一單膝跪着,低垂着腦袋。
南溪雙手交疊,并未立馬叫他起身, 而是沉默不語的盯着他打量了半晌, 忽而道:“這晉國皇宮之中處處是祈戰的眼線,萬一你是他派來試探我的探子,那我此前做的努力不就全白費了?”
“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又如何能證明自己的身份?”
他特意拿祈戰做了文章, 顧慮他是祈戰派來的探子是真, 但更多也是在側面向暗一表明自己如今只是假意委身祈戰,對祈戰只有滿腔恨意。
暗一聞言果然沒有半點猶豫, 當即解開夜行衣衣袖上的束帶,撩高衣袖亮出手臂內側的南钰國皇室的圖騰刺青。
他說:“如此殿下可肯信卑職了?”
南溪死死的盯着那枚刺青, 雙眼泛了紅。
“一年了, 父皇怎麽如今才想起來救我?既然父皇早已放棄了我,又何必這時才大費周章?”
他死死的咬着下唇,似嗔怪似怨恨, 但又幾分藏不住的感動。
暗一仔細的觀察着他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但轉瞬即逝。他向南溪解釋道:“當日钰京城門被破,宮中內憂外患亂成了一鍋粥, 陛下不得匆匆已棄京難逃, 臨走時特意吩咐要帶上所有妃嫔皇嗣,只是殿下一直在冷宮之中靜養,宮人們未曾想起殿下,才至使殿下被落下了。”
“自殿下被擄後,陛下日日茶思飯想, 後來三番兩次派人想要救出殿下,只是每次所派之人全都讓祈戰那狗賊的走狗殺了。”
他說得情真意切,好像南寰當真愛子心切,只是因為陰差陽錯才導致他落入了祈戰手中。
南溪心中冷笑,他對暗一的話一個字都不信,但明面上卻不能表現出半分不妥來。
“父皇心中果然是有我的,祈戰說那些人都是父皇派來殺我的刺客,我就知道他一直在哄騙于我。”
他指尖微顫,連嗓音都在發抖,好似當真信了暗一那番話語,被感動的無以複加。
暗一順勢诋毀道:“殿下莫要信了祈戰那厮的一派胡言,陛下可從未想過要殺殿下,相反陛下可比誰都擔憂殿下的安危。”
“您是陛下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又怎會致您于死地?”
南溪連連點頭,附和着黑影的話語,差點喜極而泣。
他眨了眨眼睛,強行壓下淚意,迫切的追問暗一:“那父皇打算何時将我救出去?這晉國皇宮,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暗一眼眸緩緩轉動,頗為為難:“這宮中處處危機,卑職今日現身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想要帶殿下離開,恐怕……”
他并未講話說完,南溪卻是懂了他話中深意。
南溪說:“上元節當天,祈戰會帶我出宮,屆時他身邊的守衛必然不如宮中森嚴。”
暗一雙眼瞬間發亮,戻氣一閃而逝,南溪看在眼中卻裝作不知,反而情真意切的繼續道:“我們唯一的機會只有上元節當日,錯過了這次,恐怕短時內就沒有其他機會了。”
暗一并未立馬答應,但在思慮片刻後,仍是點頭表示了明白。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在一番謀劃後暗一便起身告退。即使祈戰祭祀今夜不可能會回來,但他仍舊不敢久留。在臨走前,他特意提了一嘴晉國對南钰國的圍剿還在進行之中,南溪就算回到了南钰國可能也要再次面臨晉國大軍壓境的困境。
只有拿到了晉國的邊防圖,南钰國的困境才能迎刃而解。
而那張邊防圖就藏在禦書房之中。
南溪很聰明,知道那張邊防圖就是南寰願意救他出晉國的投名狀。
能想到讓他去禦書房偷邊防圖,顯然南寰是知道自己很受祈戰寵愛,有出入禦書房的權利,否則也不會費盡心思派人來接觸他。
到底還是因為他有利用價值……
雖然早有預料,但南溪仍覺得諷刺。
他的父皇,竟還不如一個強行将他搶走的敵國皇帝來得真心實意。
南溪低聲低喃:“既然那是父皇的心頭大患,做兒子的,我自當要為父皇排憂解難。你回去跟父皇傳信,那張邊防圖,我定會在歸國時親手奉上。”
暗一眼看着這趟的真正目的達成,眼底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意。他朝南溪鞠躬行禮:“卑職定當如實傳達。”
而後打開窗戶一個閃身就鑽了出去,迅速融入黑暗之中,如鬼魅般潛行消失。
南溪看着他的幾個錯落就不見了身影,目光漸冷。
冬日冷風寒涼,他只穿着一身單薄的裏衣,讓風一吹渾身便冷了下來。
過了片刻,他隐約覺得頭昏腦漲時捂着胸口輕咳幾聲,啞着嗓子喊了一聲:“青栀。”
在耳房守夜的青栀立馬聞聲入內,她先是擔憂的奔向南溪:“殿下好端端的怎麽咳起來了,可是着了涼?”
南溪點頭,指向那半敞開的窗戶道:“許是寒風剛烈,竟将窗戶吹了開來,我不便起身,你卻幫我把它關上吧。”
青栀哎呀一聲,迅速就起身去将那窗戶鎖上,折返時還蹙着眉反思道:“奴婢明明鎖了窗戶的呀,怎麽會被吹開呢?”
“改明兒還是讓工匠來看看是不是鎖壞了。”
她嘀咕着侍候南溪躺下,怕他着涼特意将被褥掖好,南溪朝她擺擺手:“你且下去吧,我累了。”
青栀道了是,退走時沒忘了将最後一盞油燈端走了。
翌日,南溪夜裏吹了冷風,睡醒後果然如願以償的病了。
太醫來把脈時說是邪風入體受了風寒要仔細溫養,又開了幾副藥劑,叮囑青栀如何煎服才離開。
青栀跟着太醫去抓藥,臨走時特意吩咐寶來看着他,不許南溪拖着病體做康複訓練。
寶來義正言辭道:“放心吧青栀姐姐,小的一定看牢了。”
南溪無奈道:“我還不至于這般亂來。”
青栀不置可否,只是眉梢微揚,明顯不信他真會不做勉強自己的事情來。
南溪只能用行動證明自己真的不會亂來,老老實實的在寝宮裏吃了一天的藥修養,直到祈戰提前回宮,青栀才将一顆懸着的心放了下去。
“青栀說你受了涼病了。”
祈戰一回宮第一件事就是來看南溪,他一見南溪臉色蒼白嘴唇發青就下意識的蹙緊了眉,眼底也翻湧起一絲的心疼。
他坐到床榻邊,順勢握住南溪冰涼的雙手為他捂熱。
“怎麽回事?”
南溪垂眸,目光落在兩人交握雙手上:“沒事,只是受了點涼,青栀大驚小怪了。”
祈戰聞言道:“我看不是青栀大驚小怪,而是有些人過于勉強自己。”
南溪:“…………”
他嘴唇動了動,到底沒反駁祈戰。
祈戰反倒是覺得稀奇起來了:“孤怎麽覺得你好像變得哪裏不一樣了。”
南溪擡眸,鎮定自若:“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因此與陛下争論。”
“是嗎?”
祈戰挑眉,顯然不信,但也沒繼續刨根問底,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之後祈戰親自喂他吃了藥,看着乖乖喝完了藥湯才滿意。
祈戰并不能在飛鸾殿待多久,陳留在門外等候多時,見南溪吃完了藥,這才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陛下,左相可還在禦書房內等着呢。”
“讓他繼續等着。”
祈戰聞言頭也沒回,轉而叮囑南溪道:“既然病了就好生歇着吧,這幾日就別做訓練了,免得折騰壞了身子。”
南溪嘆了口氣:“陛下怎麽跟青栀說一樣的話?”
祈戰道:“八皇子殿下不做那勉強自己的事平白讓人擔心,又怎會讓人唠叨?”
南溪:“…………”
他竟無言以對。
祈戰擡手揉了揉他的發旋,難得放軟了聲線:“好了歇着吧,孤處理完了公務就回來。”
那語氣态度,像是在哄不聽話的孩童。
南溪側頭躲開他惱人的手掌,将自己被揉亂了的發拯救出魔掌,而後躺下翻身,被褥一拉便只給他留下一個拒人千裏之外的背影。
“怎麽又生氣了,哄着你你也不高興。”
祈戰撚着手指啧了一聲,被他這冷漠的态度氣得牙癢癢,但想到他還病着,便強行忍住了将人挖回出來狠狠親一口的欲.望,只将這事兒先記在賬本上,等着他病好了再一并讨回。
南溪側耳聽着祈戰與陳留一同離開,他并未入睡,而是睜着雙眼出神了很久,直到覺得差不多時,他翻身喚了一聲寶來。
“扶我起身,我要去禦書房一趟。”
聞聲走上前的寶來一怔,他扭頭看了一眼風雪将停的外間,猶豫再三道:“可是殿下還病着,外頭這般寒冷,若是又受了凍,豈不是病上加病?”
“若是青栀姐姐知道奴才帶您出去,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他說着話時語氣帶着一絲哭腔,顯然是真怕青栀收拾他。
南溪道:“怕什麽,有我在青栀也不會真怪罪你,況且我只是去找陛下。”
青栀昨日夜裏守了他一夜,一大早又為了他的病忙前忙後,午後了才得以閉眼休息等她醒來,南溪早就從禦書房裏回來了。
南溪見他仍是猶豫,只好冷着臉道:“我才是主子,平日裏是我對你們太好了,所以你們都不肯聽我的了?”
寶來頓時腿都軟了,立馬跪下磕頭道不敢。
南溪見此也有些心軟,但他目的未達成,只能繼續狠着心用冷硬的語氣道:“還是說你要讓我自己走着去?”
寶來想了想,到底還是刻在骨子裏的主子命令大過天的理念壓制了他對青栀的敬畏,勉為其難的答應了推南溪去禦書房,只是非要将南溪裹成了毛絨粽子,又給他塞了暖爐和湯婆子才肯罷休。
南溪被推到禦書房門口時,守在外頭的陳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趕忙上前:“哎呦小祖宗,這天寒地凍的,您怎的跑來了?”
“在宮中煩悶,便想來練一練字。”南溪虛弱的咳了兩聲,他察覺到陳留緊張的神情,話語一頓,小心翼翼的問:“是我來得不是時候?”
陳留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正一籌莫展之際,禦書房的房門卻是打開了。
祈戰冷着臉走了出來,蹙眉呵斥道:“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