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南溪,你讓孤有些失望
第12章 十二章 南溪,你讓孤有些失望
因為有過齊妃這個前車之鑒,南溪下意識的先入為主,認為賢妃也來者不善,但當見了賢妃的貼身嬷嬷以後才覺得自己可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嬷嬷遞上食盒,代賢妃說了幾句體面話便離開了,絲毫沒有任何逾越,連言語都極為客氣。
聽青栀說這嬷嬷打小就伺候賢妃,是賢妃最親近的心腹,她的态度就代表了賢妃的态度。
驀然收到來自祈戰的妃子的善意,南溪還有些意外。
寶來每一樣糕點都試吃了一點,确認了無毒以後對南溪道:“殿下,糕點都沒問題。”
糕點沒問題,但南溪卻是不敢真吃,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讓寶來将糕點收了起來,等祈戰回來了讓他自行處理。
糕點的問題暫且解決,但如何回禮卻是讓南溪犯了難,無論回什麽他都覺得不合适。
不回禮顯得沒教育,可回了禮卻又怕被拿來作文章。
最後是青栀給他提了建議:“今日上元點燈祈福,送一盞祈福的花燈去正合适,所謂禮輕情意重,花燈雖不值錢但意頭卻是好的。”
“想必賢妃收了花燈,也會念一聲殿下心意好。”
南溪想想覺得也是,但他不會做花燈,而且如今也入了夜,就算馬上開始做恐怕也來不及了。
青栀自告奮勇,最難做的骨架和花瓣由她來做好,南溪只需将蓮花燈做成型便可,寶來更是拍胸脯道自己也能幫上忙,于是主仆三人大晚上的研究花燈。
蓮花燈前面繁瑣的工序都由青栀和寶來着手,兩人手巧速度也快,沒過多久青栀就做好了骨架,而寶來也差不多将用到的蓮花瓣也撚好放在一旁備用,只剩最後一步,将蓮花瓣層層糊裱在骨架上。
南溪估計了一下祈戰往常回來的時間,心裏念着差不多時候了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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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戰回來時,他正糊上第一層花瓣。
祈戰走到他面前,雙手抱臂垂眸盯着那只初具雛形的蓮花燈:“這是在做什麽?”
“蓮花燈?怎麽突然想着做花燈?
難道是送給他的?
祈戰嘴角緩緩揚起,他壓根沒想過這花燈有可能是做來送給他人的,畢竟這晉國的皇宮裏,南溪也就只有自己這麽一個熟識的人了。
祈戰其實并不信什麽點花燈能祈福轉運的迷信說法,但既然南溪都親自做了,他也不好拂了南溪一片心意。
南溪并未理會他,專心致志的跟着青栀的指導,一層層将蓮花瓣糊裱上,直到一盞漂亮的粉色蓮花燈在他手中成型,他才緩緩松了一口氣。
碧綠的荷葉簇擁着蓮花,精巧又漂亮,再點上燭火,火光明亮而又溫暖。
雖然這花燈幾乎都是青栀和寶來在做,自己不過是做了最後一步,但南溪依舊成就感滿滿。
他都有些舍不得将花燈送出去了。
“拿來讓孤瞧瞧。”
祈戰不由分說的從他手中奪走了花燈的手杆,想着這是南溪親手做的,越看越覺得滿意,正要開口說自己很喜歡時,就聽南溪開口說了一句:“今日賢妃送了糕點與元宵過來,賢妃如此有心,我自然也當禮尚往來。”
祈戰聞言笑容一僵,但這種失态只維持了一瞬間,并未讓任何人發覺。
“這花燈,竟是給賢妃的?”
他雖然依舊在笑着,可眼底卻是冷的。
南溪并未察覺祈戰的異樣,或者說,他并不在意祈戰會有什麽反應。他順着祈戰的話點了點頭:“是,給賢妃的。”
“這花燈便勞煩陛下差人送去吧。”
南溪之所以一定要等到祈戰回來才做這花燈,其實也是存了些小心思的。花燈可做文章不多,但若是當真有心自然也會有法子。
他想不到該如何規避那些陰謀詭計,便只能光明正大的在祈戰眼皮子底下做,又經由祈戰的手送去,如此一來那些當真有壞心思的人也會因為祈戰而有所顧忌。
南溪并不想這般機關算盡,那樣活着太累了。可是以他如今想尋死都不由己的處境,他只能盡可能的在這晉國皇宮裏過些清淨日子,得過且過。
祈戰抿着唇不置可否,但卻将手中的花燈直接遞給了身後的大內總管。
不需吩咐,大內總管便懂了他的意思,朝兩人各自行了禮,而後退下去了賢妃的寝宮送花燈。
總管走後,殿內的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青栀和寶來隐約察覺氣氛不對,瑟瑟縮縮的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祈戰冷着臉不說話,而南溪則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
兩人之間明明看似眼神毫無交集,卻總叫人品出了幾分劍拔弩張的意味。
最後打破這詭異氛圍的,竟是南溪因為沒有進食而響動的肚子。
那一串咕咕聲響其實不明顯,但由于太安靜,反而顯得特別的明顯。
南溪捂着肚子,羞得面紅耳赤,只覺得很是丢人。
原本冷着臉的祈戰忍俊不禁,那駭人的壓迫感瞬間消失無蹤。
他轉身對青栀和寶來道:“你們怎麽侍候八皇子的?這都什麽時辰了?還不去讓禦膳房傳膳?”
“是,陛下,奴才這就去。”
寶來反應極快,搶先在青栀之前躬身行了禮,而後轉身走得飛快,生怕走慢了一步被祈戰叫回去問罪責罰。
青栀低着頭,心裏暗罵寶來沒義氣。
許是怕祈戰問責,寶來完全不敢有半點拖延,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帶着傳膳的宮女折返了回來。
祈戰已經用過膳了,但不妨礙他也坐了下來親自盯着南溪吃飯。
南溪可是有過前科的人,當初要不是自己逼着,南溪恐怕早就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南溪也确實是餓了,所以哪怕被祈戰目光如炬的盯着捎他也沒覺得膈應,而是秉承着食不言的規矩慢慢進食。
他的胃口并不大,只吃了小半碗飯,夾了幾口菜就吃飽了。他剛要放下筷子,祈戰卻是不滿的皺着眉,曲着手指,骨節輕輕敲着桌面道:“再吃一些。”
南溪想說吃不下了,但看了祈戰那不容置疑的臉色,到底還是沒選擇跟他對着幹,又默默的重新端起碗,多吃了幾小口。
“行了,都撤下去吧。”
祈戰看他進食的速度越來越慢,也知道他的胃口已經到了極限,再吃估計胃就要不舒服了,于是吩咐宮女們将飯菜都撤走。
吃得太飽的後果就是覺得撐到了喉嚨裏,南溪擰着眉,捂着胃輕輕按揉,而讓他如此難受的罪魁禍首卻毫無愧疚之心,反而還理所當然的說:“正好出去走走消消食。”
南溪:“…………”
他一個坐輪椅的殘廢,被推着走多遠都消不了食。
祈戰似乎意識不到這個問題,兀自又說道:“既然是祈福,今日自然也要燃放花燈,護城河太遠,禦花園內的碧瑤池倒是可以放一放。”
南溪不想出去,也不想放點什麽祈福燈,可祈戰卻沒給他選擇的餘地,直接推着輪椅,帶着他就往殿外走去。
青栀和寶來面面相觑,最後紛紛快步的跟了上去,當然沒忘了帶上幾盞花燈,至于那個做了一半的滾燈,早就被青栀遺忘到了角落裏。
碧瑤池的池面上已經放了不少已被點亮的花燈,在明朗溫和的月光之下随波逐流飄飄蕩蕩,與波光嶙峋的水面相互映襯,如星海墜落。
夜風徐徐,一行人在池邊停下,青栀瞧着遠處的祈福燈眼眸亮閃閃的全是光,而寶來也一臉興奮。
剛開春的夜晚其實比冬日更為嚴寒,南溪裹得厚實,手中捧着暖爐。青栀從旁慫恿他點燈,但他并卻未打算親自放花燈。
花燈祈福,而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有福之人,祈求也得不到,何苦白費心思。
青栀和寶來聽說他不想放,雖然覺得有些可惜,但也沒敢繼續規勸強求。倒是祈戰神色晦暗不明的問道:“你就沒有任何想求之事?”
南溪擡頭,月光灑在他瞳孔上,暈開清冷的餘晖。
青栀和寶來早已拎着花燈到了池邊放花燈,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過了半晌,南溪垂眸,手指無意識的摩挲着暖爐,他語氣平靜:“我所求之事只有陛下能實現,那麽您願意幫我嗎?”
祈戰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麽說,似笑非笑的回道:“如果八皇子指的是殺了你或是放你走,那絕無可能,至于旁的任何事,只要孤能辦得到,孤都會答應。”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南溪抿了抿唇,心道果然。
他不再理會祈戰,目光落到從青栀手中飄走的花燈上,明滅的火光映襯在他眼眸深處,卻燃不起一點光亮。
“那我便別無所求了。”
上元節當夜兩人不歡而散,此後幾天南溪都深居簡出,期間賢妃再次派了人來,就他親手做的蓮花燈表示了感謝,而後就再無交集。
連帶着沒有交集的是祈戰,自那日之後,祈戰再也未曾回來過一次,南溪倒也樂得清閑自在。
反觀宿在禦書房耳房裏的祈戰心情卻差到了極點。
他摩挲着手中泛黃的紙張,眼眸深處帶着幾分懷念與不解。
他自言自語的低聲呢喃:“孤原以為我們是一樣的,原來并不是。”
“南溪,你讓孤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