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算不算是在躲着孤?
第9章 第九章 這算不算是在躲着孤?
青栀攔不住人,只能朝一旁跪着的宮婢們使眼色,其中跪在最角落的宮婢趁着齊妃帶人闖入殿門,無暇顧及她們的間隙,悄悄的起身往宮門外跑去。
南溪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在破門之前,他已經取過外袍披在肩上,打理了一下睡得有些淩亂的發絲,而後雙手撐着身體挪到了床邊,正襟危坐嚴陣以待。
齊妃破門而入,氣勢沖沖的轉過外間撩起珠簾往裏看,不期然與南溪四目相對。
南溪的那張臉實在是美麗,一身病氣透着幾分頹敗萎靡,明明脆弱得好似一折就斷了,可那雙明亮的雙眸卻如同傲立風雪之中的寒梅般堅毅。
齊妃第一反應竟不是嫉妒,而是想,若是換做她是祈戰,大約也是會把人強搶回來的。
“齊妃娘娘。”
身旁的宮婢小聲喚了她一聲,齊妃恍然回神,臉頰上飛速染上一抹緋紅。
旁人只當她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為自己方才的念頭感到荒謬。
眼前這個男人在跟她搶陛下的恩寵,她竟被對方的美貌所迷惑了!
也難怪祈戰回來後便一直陪着這狐貍精,後宮院門都不肯踏足一步!
齊妃惱羞成怒,高擡着下颚,趾高氣揚的冷笑道:“好個沒規矩的東西,見了本宮竟敢不跪!”
南溪自知來者不善,他并未向齊妃示弱,而是淡然平靜的說:“我腿腳不便無法行禮,還請齊妃娘娘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齊妃并不知南溪有腿疾,她還當南溪仗着有祈戰的寵愛就不把她放在眼裏,竟連行禮都不肯,那不是在打她的臉是什麽?
“腿腳不便?本宮看你分明就是在撒謊!”
齊妃越發怒火中燒,自覺被沖撞得在下人面前沒了面子,當即借題發揮,指揮着身邊唯二的太監小海子與三喜道:“既然你腿腳不便,那就由他們幫你一把吧,省得回頭說本宮刁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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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音落下,小海子和三喜便撸起衣袖往南溪逼近。
這時青栀掙脫了那兩名宮女的鉗制,一把撲到床榻前将南溪擋在了身後。
“齊妃娘娘,殿下确實是腿腳不便且尚在病中,可經不起任何折騰。”
“這要是跪出個好歹來,奴婢可沒法跟陛下交差啊。”
“還是奴婢代殿下給您行禮磕頭吧。”
她朝齊妃跪下,一邊說着一邊磕頭,南溪瞧着心中不是滋味,正要伸手去拉青栀起身時,齊妃一腳将她踢倒在地上,咬牙切齒的低吼:“你算什麽東西,輪得到你一個賤奴才來自作主張?”
“本宮管他是腿廢了還是馬上要病死了,宮中的規矩就是規矩,他不跪也得跪!”
齊妃這架勢哪是為了什麽後宮規矩,分明就是在給南溪一個下馬威,勢必要将他壓下一頭才肯罷休。
南溪瞬間捏緊了拳頭,心口一股子火氣往上直冒,誠然他現在只是一介任人欺辱的階下囚,可若是太過分了,他未嘗不可魚死網破。
南溪目光隐晦的撇了一眼齊妃頭上镂空鑲玉藍寶石金簪。
齊妃并未察覺南溪眼中的兇狠之意,朝一旁不知所措的兩個太監發難:“小海子,三喜,你兩還愣着幹什麽?給本宮把他拽下來!”
小海子與三喜再次撸袖上前。
“你們敢!”
青栀忍着身上的疼站了起來,雙手張開就攔在了兩人面前。
“我們家殿下那是被陛下當成眼珠子護着的,碰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你們今日敢動殿下一下,也不怕回頭陛下回來知道了砍了你們的腦袋!”
其實青栀說這話的時候心裏也沒什麽底氣,她只是為了搬出祈戰震懾齊妃和她的宮人們而已。
她想話都到了這個份上,齊妃娘娘顧及着陛下,怎麽也該有所收斂,怎知齊妃卻是聽得酸水直冒,咬着貝齒氣得眼眶發紅。
她與祈戰是表兄妹關系,祈戰還得喊她她父親一聲舅父呢。他兩從小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表哥更是剛登基就将她納入了後宮封了妃。
捧手裏怕碎了含嘴裏怕化了?她都沒能得到這種恩寵,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憑什麽!
齊妃絕對不允許有人能踩到她頭上,搶走本該屬于她的東西!
“沒用的廢物!”
齊妃狠狠的瞪了兩個太監一眼,而後一把推開擋在了前面的青栀,揚手擡起就要給南溪一巴掌。
南溪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的等着乖乖挨打,但在往後縮的前一秒,他隐約聽到外間傳來宮婢的聲音:“陛下,齊妃娘娘就在裏頭為難我們家殿下呢,您可得為我們殿下做主啊!”
電光火石間,原本該後躲的臉非但沒躲,反而還迎了上去,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巴掌。
南溪皮膚白,瞬間就紅腫發漲了起來,一個醒目的掌印印在了臉上,還有一道被指甲刮破了皮滲出了血的傷痕。
祈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出鬧劇。
“你們都在幹什麽?”
祈戰的嗓音壓抑低沉,帶着微不可查的愠怒,他看了一眼擡手捂着臉一言不發的南溪,眼底極快的閃過一絲暴戻。
齊妃自覺闖了禍,渾身一哆嗦,僵着身子回頭,在南溪開口之前惡人先告狀。
“表哥!倩倩這不是太久沒見你了想你了嘛。”
“而且我聽說表哥新得了個絕色美人,我便尋思着提點提點他怎麽伺候好表哥,哪知道他這般無禮刁蠻,連跟我行個見面禮都不肯。”
她說着還委屈了起來,杏眼含淚,柔若無骨的朝祈戰懷裏倒去,只是剛身體晃一下就被祈戰擡手捏住肩膀推了開去。
祈戰面無表情的說:“站那兒,沒問你話之前都閉上嘴。”
齊妃熱臉貼了冷屁股,不甘委屈但又敢怒不敢言。
祈戰沒再理她,轉身走到床榻邊坐下,擡手握着南溪的手腕,想要看看他臉上的傷勢,但南溪卻很是硬氣的不肯随他的意。
祈戰倒是可以強行拽開南溪的手,但考慮到對方那受點刺激就一病不起的脆弱體質,到底沒有幹出強迫的事情來。
他試着放軟了些語氣:“讓孤看看。”
南溪撇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後因為他難得一見的溫柔是給了別人不是給自己氣得差點跳腳的齊妃,話裏藏針道:“這一巴掌挨都挨了,難不成陛下看上一眼就能好了?”
“陛下想要換着法子羞辱我直說就是,今日是齊妃,明日又會是誰?”
祈戰被他這話說得噎住了。
南溪冷笑了一聲,用力的掙開他的手,轉而對青栀說:“青栀,我乏了,來侍候我躺下。”
青栀沒敢上前,而是看了一眼祈戰的臉色,在得到祈戰的首肯後她才敢起身去扶着南溪躺下。
而被甩了冷臉的祈戰心裏莫名的不爽,他回頭冷冷的看向齊妃:“孤什麽時候允許過你能進承德殿了。”
“還有你們。”他說完了齊妃又看向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你都是死人嗎?攔一個人都攔不住?”
承德殿是帝王寝宮,沒有得到祈戰的口谕任何人一律不允許入內,齊妃今日硬闖是犯了忌諱。
宮女太監們心中暗暗叫冤,齊妃性子嚣張跋扈,仗着自己是陛下的表妹連賢妃都不放在眼裏,她想做什麽哪是他們這些奴才能攔得住的?
宮女太監們抖如篩糠,生怕祈戰一怒之下将他們都拖出去砍了。
而齊妃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會為了一個男人對自己發這麽大的火,她不敢置信的瞪圓了雙眼,一時腦熱,指着南溪就說:“那他憑什麽就可以直接住進來!”
齊妃說完就後悔了,可禍已從口出,想再收回已經沒有可能了。
祈戰聞言哼笑了一聲:“你是在質問孤嗎?難道孤要做什麽決定,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不成?”
齊妃臉色慘白,連忙跪下認錯:“臣妾不敢,是臣妾一時失态……”
祈戰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齊妃擅闖承德殿,目無尊卑,降為貴嫔,禁足半年,非召不得出。”
短短一句話就讓齊妃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娘娘!娘娘!”
“快傳禦醫!”
承德殿內頓時亂成一鍋粥,暈倒的齊妃最後被攆架擡着回了舒瀾宮。
一場鬧劇落幕,祈戰屏退了所有人。
他站在床榻邊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背對着自己,好似當真睡着了的人。
殿內極靜,只聽得見兩人平穩的呼吸聲。
過了半晌,祈戰突然開口:“你要裝到什麽時候?”
“這算不算是在躲着孤?”
話音落下許久都無人回應,像是在唱獨角戲,祈戰死死的盯着南溪的後背,有種想要将人強行抓起來讓他好好面對自己的沖動。
不過他到底沒那麽幹,而是嘆了口氣,說了一句:“算了。”
而後轉身踏出了承德殿的殿門。
在他走後不久,青栀端着兩個剛煮熟的雞蛋走了進來。
南溪正睜着雙眼盯着窗幔出神,側目見到是她以後,又緩緩将視線移回床幔上。
“殿下,奴婢幫您消消腫。”
她說着将雞蛋剝了殼,用綢緞包起來壓到南溪那腫起了半邊的臉上,而後心疼不已的說:“殿下明明可以躲開的,為何要平白挨了這一巴掌,奴婢瞧着都為您覺得疼。”
臉上雞蛋的熱度觸及發麻發脹的皮肉帶來陣陣刺痛感,南溪卻半點不在意,像是在回應青栀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說:“我只是在确認一些事。”
“而現在,答案已經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