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請讓我帶領你們 “我姓白,你們可以叫……
第4章 請讓我帶領你們 “我姓白,你們可以叫……
那四個演員被揪出得很快,甚至感覺還沒發生什麽,滿車廂就裝滿了孩童玩具。
鮮花氣球彩帶等等,散落了遍地。
工作人員的态度挑不到一點兒的錯誤,微笑道:“很遺憾,您依舊沒有抽到特殊獎勵。”
非酋白鹄并不想聽他說話,別過臉假裝沒聽到,數着車廂裏的人數。
除去了拿氣球的小女孩、拿大哥大的非主流、拄拐杖卻一口女童音的大爺、穿紅色高跟鞋的孕婦共四個演員,車廂內還剩下一位工作人員和包括白鹄在內的十位乘客。
最基本、能肉眼看出問題的演員都被白鹄揪了出來,剩下的乘客并沒有任何自相矛盾的地方,至少目前看不出來。
目前已開口說話的人有高中生、賣保險的、小眼睛、高壯男人、黃毛,還有耳朵上有個100代號的殺手先生。
眼下車廂又陷入了安靜,雖說解決了四個,但仍然不能保證周圍的人可信。
在沒有人說話的情況下,白鹄依舊率先站出來說話。
他輕輕踢開了腳邊堆積的海綿球,像是為自己的開場白做準備。
“我姓白,你們可以叫我白大帥哥。”
“……”
開場白果然很炸裂。
“如你們所見,我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宇宙級大帥哥。玉樹淩風、風流倜傥、帥破蒼穹等等這些詞完全不适用于我身上,就像我們不能誇小明爸爸長得像小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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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點邏輯的人還聽真聽不懂這種自誇方式。
“我從小帥到大——當然也從小聰明到大,但我很孤獨,這輩子沒交過朋友。大概是因為我的長相讓我始終鶴立雞群——當然,不是說你們是雞。”
“……”
這人活該沒朋友!
“總之,雖然我做不了你們的朋友,但勉強可以成為你們暫時的領導者。請相信我,我會帶領你們找出所有的演員,完成測試!”
“……”
啊,一會兒的功夫,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個領導者呢。
白鹄深情演繹完畢,最後說道:“我的自我介紹完畢,現在,請你們開始自我介紹。”
大部分人被他毫不掩飾的臭屁崩了一臉,還未回神,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些什麽。
突然,一個啤酒肚中年男人粗着嗓門道:“我們憑什麽聽你的?”
這嗓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啤酒肚很有敵意:“你一句話就把自己從演員這個身份摘出去了,還想當我們的領導者,那你有證據證明你不是演員嗎?”
雖說白鹄的确幫他們挑出了好幾個演員,但那幾個的确明顯,他們認出也是遲早的事。
所以也不能說白鹄沒有演員的嫌疑,畢竟,也許他扮演的角色就是獲得乘客們的信任并引導乘客。
衆人的視線又看向了白鹄。
白鹄和那個工作人員有着出奇的一致,就是從來都是笑着的。他的情緒能夠很好地緩和這種緊張詭異的環境,但同時,也讓人覺得對他産生一定的疑惑。
沒人懂他為什麽不害怕,面對人彘時不惡心,面對工作人員時不慌張,如今面對質詢時,也不生氣。
“你說我有演員的嫌疑,這當然是真的。但誰懷疑誰舉證,”白鹄脾氣很好地反問道,“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是演員呢?”
“畢竟,我指認那四個演員的時候,也有一一指出他們的疑點,并且他們也無法反駁。”
啤酒肚從鼻腔發出帶着憤恨的哼聲,別過頭不說話。
但白鹄并沒有讓這個話題岔開,也沒讓這個莫名其妙沾在自己身上的冤屈還沒洗幹淨之時就被忽略。
如果就這樣岔開,懷疑的種子種下,無論是有無根據的懷疑,在這種周圍都是陌生人的環境下,随時都可能成長為參天大樹。
白鹄追問道:“我倒是想提出一個質疑,為什麽你會對我有這麽大的敵意呢?”
“我一沒有自相矛盾的地方,二也還沒開始來引導大家,三也沒做出傷害大家的事。在大家目前給我的表面第一印象,按理說應該是聰明機智美麗又有擔當、陌生且同病相憐的天涯淪落人啊。”
“……”
他的聲音聽着讓人覺得舒服,話語卻也有夠刺耳的。
啤酒肚咬了咬牙,甚至他臉上兩側的肥肉都呈現緊繃狀态。
現在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敵意過于明顯,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和理由,的确很難解釋這個敵意從何而來。
是出于為大家着想、害怕大家被白鹄所欺騙所以才有的敵意,還是,因為害怕自己被白鹄識破指認呢?
啤酒肚喉嚨上下滾動着,像是聲音在喉嚨裏經過反複萃取檢驗才能發出來一般:“我……你,你看上去一點也不怕。鮮血、慘叫,這些你一點害怕的反應都沒有。”
他像是終于找到了突破點,喉嚨裏的聲音終于通暢了:“在一開始,大家都進入車廂的時候,你就沒有任何反應,你當時在玩手機對不對?”
白鹄挑了挑眉:“對,當時我的确在玩手機。”
“你進入了新的陌生環境,周圍都是陌生人,為什麽能夠這麽淡定地玩手機?”
“因為我在給我爹發信息,寫遺書呢。”白鹄大大方方回答:“可惜果然沒發出去。”
“那之後那個花臂四肢都斷了的時候,大家都在逃跑,你為什麽還是沒有反應?”
“你不是知道我在車廂的哪個位置嗎?”
“你是和花臂離得最遠,可聽到……”
啤酒肚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他被下套了!
或者說,他自己說漏嘴了。
白鹄幫他補全問題:“聽到那人的慘叫為什麽不害怕是嗎?”
“我不僅不害怕那個人的叫聲,不害怕那個人的慘狀,不害怕那灘鮮血,不害怕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也不害怕那個奇怪的工作人員。”
“可這最多證明了,我天生膽子大。我和大家的反應是一樣的,不在意周圍出現了什麽人,不觀察周圍的任何人,首先只是關注自己。只不過,我比別人要冷靜些。”
“那你呢?”
白鹄的聲音就像是惡靈念咒,一絲一絲鑽進他的腦子,吞噬着他的理智。
他全身發冷,止不住地抖動,黃豆大的冷汗從他的額頭留下,臉上的肥肉都在因此彈動着。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一片安靜中嘶吼:“那又能代表什麽?”
“最多、最多也只能代表着我細致入微,我比別人會觀察,能代表什麽?”
“那你為什麽沒有去觀察到那四個演員的狀況呢?”白鹄問。
“我……我只是,我只是恰好觀察到了你。”啤酒肚恍恍惚惚:“你不是也觀察了別人嗎?那四個演員不就是你觀察找到的嗎?”
白鹄好似在嘆息:“我可不會知道那四個演員進來時是什麽狀态,在一片混亂時誰和誰又是什麽狀态。我只是在工作人員講規則的時候才發現的。”
“大家都在各自焦急各自的,你又是什麽心态,在到達了陌生且詭異的地方後,把注意力放在了別人身上呢?”
說到這個地步,大家已經知道演員究竟是誰了。
所有人都紛紛遠離啤酒肚,眼神警惕,這時候,充滿敵意的視線,全都灑在了他身上。
啤酒肚眼前一陣黑,他早就沒了力氣,但他還是不肯放棄,喃喃道:“我只是……我只是……”
到最後,誰也沒聽到他說的下文。
啤酒肚軟癱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面前的不鏽鋼扶杆照着他發白的臉色。
沒有人去落井下石,也沒人敢去靠近。或者說,他們已經把啤酒肚剔除了隊伍之外,沒人認為他是同類。
啤酒肚看着眼前扶杆的上倒映,他的臉,他的外表,他的神色,模模糊糊地照在不鏽鋼上,扭曲的,但生動的。
他忽然萌生了一種強烈的求生意識。
他不想消失!
他還想要繼續這樣活着!
他不能就這樣,不能就這樣……
啤酒肚忽地慘叫一聲,像瀕死前的哀嚎,而後瘋癫了一般喊道:“不要讓我爆炸,不要讓我爆炸!我是人類,我不是演員!我不可能是演員,我不能是演員,我是人類我是人類!”
他向人群中爬去,哭得鼻涕眼淚直流,随機抓住一個人就死死抱住:“我是人類,我和你們是一夥兒的……”
高中生被抓住了褲子,他一邊後退一邊死死扯着褲頭,既害怕又心生恻隐,連忙看向周圍人。
他們臉上都一樣帶着不忍,但并未開口說話。
那四個演員,在被指認之後,全都是機械般接受自己的命運,甚至仿佛提前結束了程序,再一句話沒說過。
而現在,啤酒肚完全不像一個機器人,他的一切表現,他的所有情緒,都生動得像一個完完整整的人類。
啤酒肚甚至在說話的時候都噴出了口水,但他只顧着證明自己:“我真的是人類,我怎麽會是演員,我記得我還有女兒……”
女兒?
高中生抓住了關鍵詞,低頭問他:“你女兒多大了?讀幾年級?叫什麽名字?”
啤酒肚像是聽不清,又像是說不清:“我不知道……女兒……我不記得了,不記得了……”
高中生心裏已經犯怵了,結結巴巴問:“那……那你你你叫什麽名字?”
“名字……對啊,我叫什麽……我、我不知道……”
這下所有心裏還有懷疑的人已經有了判決。
啤酒肚似有所感,哭泣和恍惚的神情一下變了,他癫狂起來,一把站起,猛地推開高中生,指着白鹄喊道:“你,是你害死的我!”
他又指着全部人:“你們所有人,你們所有人都是兇手,都是兇手!”
他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嘶啞,帶着絕望的哭腔,回蕩在這片空間不算大的車廂內:“你們就看着我怎麽被炸成肉塊吧!你們就看着吧!兇手們,你們——”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