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我本将心向明月
徐東扶着他,笑嘻嘻責備道:“你瞧你,明明酒量不好,還喝這麽多,真是貪杯。”
索性他已經吃完,跟王家人打了聲招呼後,就帶着陸學林離開了。
一路上,陸學林腳步虛浮,晃晃悠悠,徐東在他跟前蹲下:“上來,我背你。”
陸學林沉默着站了兩秒,便從他身旁走過:“不要。”
瞧他那搖搖欲墜的樣子,徐東又迅速上前扶住他:“你都醉成這樣了,還擔心被人看見沒面子呢。”
陸學林皺眉:“你不要胡說,我沒有醉。”
喝醉酒的人都不承認自己醉了,徐東無奈地嘆了口氣,半摟半扶着把他帶回了知青點。
白酒暖身,估計是真的有一點熱,回了知青點,陸學林又伸手胡亂扯着自己的圍巾。
喝醉酒的人手腳不靈活,一件特別簡單的事,落到他們手裏都變得十分困難。
徐東害怕他把自己辛苦織的圍巾扯變形,拽着他的手道:“我來,我來,你別動。”
陸學林果然不動了,等徐東把圍巾幫忙取下後,他自覺擡起雙臂:“把衣服也脫了,我想睡覺。”
徐東被他這理直氣壯的樣子氣笑:“什麽啊,衣服都要我跟你脫,真拿自己當少爺了是吧?”
陸學林不高興地撇了撇嘴,一臉不快地看着他。
真是的,咋這麽難伺候。徐東不想跟一個喝醉的人計較,伸手把外套的扣子一顆一顆給他解開。
“褲子是不是也要我幫你脫?”說着,他就壞笑着去解陸學林的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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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陸學林背過身去,脫掉自己的褲子,随手丢在一邊,默默鑽進了被窩裏。
喝醉酒的陸少爺不僅脾氣大,習慣也不好,徐東把他脫下的衣服褲子疊好丢遠了一些,省得酒味熏人。
瞧着陸學林跟小孩一樣,用被子将自己從頭到腳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徐東就覺得好笑。
怕他透不過氣,徐在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陸學林的頭剛露出來,兩人的視線便撞到了一塊。
徐東問他:“不是說想睡覺嗎,怎麽眼睛都還睜着?”
陸學林沒有說話,望着他的迷蒙雙眸似有千言萬語。
徐東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你不是自诩最愛幹淨,怎麽今天身上全是酒味,都不洗洗就上床,陸學林,你平時的潔癖不會是裝的吧?”
可總算讓徐東找到機會嫌棄他了。
陸學林眉頭蹙了蹙,掀開被子,約莫是被徐東激得想爬起來洗漱。
徐東按住他:“算了,我好人做到底,你等着,我去給你打水。”
宿舍暖瓶裏有熱水,徐東往盆裏加了冷水中和,又将毛巾打濕,擰幹後,在陸學林臉上胡亂抹了兩把。
本身就帶着薄紅的臉頰由他這麽一擦,更是像要滴血一般。
估計是預料到他會故意使壞,陸學林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懶得說什麽。
臉洗完,徐東又将毛巾打濕,替他擦了擦手。
陸學林手上的凍瘡還沒有完全好完,比起洗臉時的馬虎,擦手時,徐東顯得極為小心。
在徐東的印象中,陸學林的手生得很好,骨節分明,白皙修長,幹淨通透,帶有淺淺青筋,雖然指腹處有一些幹活留下的繭子,但那并不影響美觀。
可是現在這雙好看的手,卻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凍瘡,使得他的手指都比以前腫脹許多。
徐東玩鬧的心思歇了些,也不知道明年開春了,陸學林的手能不能恢複到原狀,要是一直這樣,那可真是太醜了。
看出他眉宇間的擔憂,陸學林擡起手,撫平了他微皺的眉頭,在徐東的愣神中,他的手指沿着徐東的臉部輪廓慢慢描摹。
指腹的細繭輕輕從徐東臉上刮過,癢得就跟有螞蟻在他臉上爬一般。
愣神過後,他下意識想躲開,陸學林卻用力捏住他的臉頰,低聲輕吼:“別動。”
縱有千萬個不願意,徐東還是被他唬住,僵硬地坐在那裏,任由陸學林的手在他臉上肆意撫摸。
只在心裏期盼着,這位耍酒瘋的大少爺能趕緊放過他。
陸學林掐着他的臉頰,細細打量了他一番,手指又緩緩往下落在了他的喉結上,輕輕戳了戳,生氣道:“你明明是個男人。”
徐東忍無可忍,拍開他的手:“我是個男人還用你說,少仗着自己喝醉了酒就胡來,小心我揍你。”
說完還在陸學林面前揮了揮拳頭。
陸學林把手放進被窩裏,得意道:“你打不過我。”
“那可不一定,你身板還不如我呢。”
陸學林也就身高比他高了點,力氣比他大了點,而他要腹肌有腹肌,要胸肌有胸肌,真打起來,誰輸誰贏可不一定。
陸學林視線往下,停頓兩秒便收回自己的目光,将被子往上一拉,閉眼道:“我睡了,你別煩人。”
也不知道是誰煩人,這人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好心好意伺候他,還被說煩人。
徐東覺得自己可真是賤得慌。
沒多久,陸學林的呼吸聲就慢慢均勻下來,徐東小聲叫着他的名字,也沒見他有什麽反應,想來是真的睡着了。
徐東擰幹毛巾,倒掉洗臉水,想再給自己找點事做,卻又不知該做些什麽。
宿舍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唯一能和自己說話的人都睡覺了,徐東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天氣冷,地裏沒活,又沒事做,在宿舍外頭晃悠一圈後,徐東便心安理得爬進了陸學林的被窩。
可能是早已習慣了同床共枕的生活,身旁的人除了眉頭稍稍皺了皺,連呼吸都沒怎麽變。
中午吃席的時候,徐東一點沒含糊,這會兒還沒消食就往床上躺,肚子脹鼓鼓的,根本就睡不着。
怕吵醒陸學林,他又不敢随意亂動,僵硬地躺着,直到四肢發麻,他才有些受不了。
忍不住朝着陸學林那邊翻了個身,這一翻,正好跟側躺着的陸學林對上了。
他們在一塊睡了這麽久,大部分時間都是背對背,面對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樣近距離的看着陸學林還是第一次,徐東難免有些失神。
像是層層白雲中透露出的紅霞,此刻的陸學林好看得像一幅畫。
薄薄的嘴唇也因沾了酒氣變得紅潤,也不知這張氣人的嘴是不是跟他夢裏一樣軟。
徐東一只手支起自己的腦袋,看着身旁的人自言自語道:“明明不生氣的時候這麽好看,也不知道為什麽你要成天皺着眉,一個衣食無憂的人哪來這麽多煩惱?什麽都憋在心裏不說,誰能猜得到。”
喝成這樣,很難說他不是在借酒消愁。
可陸學林到底在煩惱什麽呢?
真的是因為家裏的事嗎?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他說的話,陸學林嘴唇動了動,好像在回答什麽。
徐東聽不清,腦袋和身體都往他那邊挪了挪:“說什麽呢,要喝水嗎?”
陸學林好像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徐東低頭湊近,想聽明白他的話,卻因沒有把握好距離,耳朵直接碰上了他的唇瓣。
陸學林鼻息間呼出的熱氣鑽進了徐東耳裏,濕潤的唇也從他耳尖擦過,明明滴酒未沾,徐東卻覺得自己也快醉了。
什麽情況,心髒怎麽跳得這麽厲害,耳尖和臉頰也莫名發熱,難不成是陸學林把他傳染了嗎?
“徐東!”
這回他聽清了,陸學林的确是在叫他的名字。
徐東愣了兩秒,手足無措着把自己挪遠了些。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心虛個什麽勁,明明沒幹什麽壞事,怎麽就有點不敢面對陸學林呢,可真是奇怪。
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徐東學着陸學林的樣子,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了腦袋,好像烏龜縮進殼裏,他也躲進了被窩裏。
原本還沒什麽困意,腦子裏各種東西打了一會兒架,還真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宿舍裏仍安靜得可怕,要不是身旁的陸學林還睡着,徐東真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
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正想起床時,徐東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戳了戳。
一開始他還沒反應過來,等明白那是什麽的時候,心裏的小人開始瘋狂尖叫。
原來,陸學林也會有這種時候。
他還以為這人從來不會有反應呢。
很難說這是一種什麽感覺,反正就算隔着褲子,徐東都能感覺到他的氣勢洶洶。
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樣一個玩意。
光是想想,一股熱氣就直往徐東腦子裏鑽,甚至身體也隐隐出現了不可控制的跡象。
徐東還沒來得及挪開,不受控制的地方就先跟陸學林碰了頭。
陸學林眼睫輕顫,幽幽轉醒,面無表情看着徐東,不知在想什麽。
徐東尴尬地笑了笑,擡手跟他說了一聲:“嗨!”
陸學林:……
兩人都沒遇到過這種事,似乎誰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這樣僵持下去,恐怕只會越來越尴尬,徐東深吸了口氣,決定把責任都推到陸學林身上。
“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會這樣。”
“都是血氣方剛的男人,被你這麽一弄,我沒反應才怪。”
陸學林靜靜看着他:“我弄什麽了。”
“你還好意思問……”徐東正想好好跟他掰扯掰扯,身體剛一動,又互相撞了撞。
兩人不約而同抽了口冷氣,陸學林臉色不虞,隐隐有發怒的前兆。
徐東趕緊道:“不要耍賴,造成這樣局面的罪魁禍首是你,你得負責。”
陸學林耐着性子問:“怎麽負責?”
徐東只是随口一說,他哪知道怎麽負責。
只是一看到陸學林那張臉,他便惡從膽邊生,故意往他那邊動了動:“你說怎麽負責?”
陸學林輕哼一聲,沒搭腔。
貌似有戲,徐東再接再厲道:“都是男人,這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咱倆這麽好的關系,互幫互助一下也沒什麽吧?”
這話也不知是在說服陸學林還是說服自己。
陸學林冷冷道:“誰說關系好就要這樣,你跟其他關系好的人,難道也互相幫助過?”
“當然沒有。”
徐東關系好的也就那麽幾個,如果把眼前的陸學林換成別人,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恐怖中的恐怖。
他試着把這事放在跟自己關系最好的林硯池身上,只剛升起這個念頭,心裏便有一陣惡心和反感傳來,光是想想那場面,恐怕他就膈應得三天吃不下飯。
原本還興致勃勃的人,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了下來,徐東現在是什麽旖旎的想法都沒有了。
“你不願意就拉倒,別整那些有的沒的來惡心我。”
正想起床,陸學林卻把手伸了過來,在徐東難以置信的眼神中,他說:“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