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欺負
欺負
“許忠也是賊心不死,趁着許強領她父母去看親家,光明正大地就敢找上門來了,昨天晚上那動靜喊得吓人,我在裏房屋裏都聽見了,聽說是孟清拿剪刀紮穿了他的大腿,流了好多的血。”
“許忠媳婦也真是,人都還在派出所呢,就跑到這裏來鬧。”
“誰知道啊,你說又不是第一次了,孟清還能不知道許忠是個什麽人,她要不給他開門,這麽高的院牆,他怎麽進得去他們家?”
“你沒聽她剛才在這裏喊嗎,孟清老家房子塌了,跟許忠他們家拿了一萬塊錢,這肯定是沒談攏,剛開始願意,有人反悔才鬧掰了。”
門被砸得斑駁,卻不見裏面有什麽動靜,趙豔憤怒之下把手裏的石頭扔進了院牆,砸到什麽,傳來一陣響聲。
她見不到孟清,又罵起許強和她的父母。
“真當自己是什麽東西,也就那個傻子把你當個寶,有娘生沒娘養的□□,你娘當年也是這麽勾引你爹的,讓你照樣學來勾引別人的男人,我隔着屋子都能聞到你那一身的騷臭味兒!還倒打一耙說他猥亵你,我男人要是能看上你就是瞎了眼,呸,賤人!”
趙豔一口唾沫啐在門上,以為她今天是不敢露面了,得意中喘口氣的功夫,裏面傳來門闩抽動的聲音。
大門打開,孟清站在那裏,臉上帶着明顯的傷痕,泛紅的眼睛徑直看着她。
“你說夠了嗎?”孟清聲音是啞的,“你的丈夫正在接受訊問,你現在跑來受害者的門口,不求諒解,反而得意洋洋地一再诋損,你就這麽想讓他坐牢嗎?”
“你算哪門子受害者?”趙豔猛地上前,指着她罵:“要不是你勾引他,就他那個慫包他敢做這種事嗎?一個結了婚的女人,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要臉的東西,你就是個婊子,你就是個雞!”
孟清沒說話,趙豔見她好欺,變本加厲地伸手去扯她的衣服,“你現在去跟警察說都是一場誤會,我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孟清捂住領口,掙紮了一下,趙豔便去抓她的頭發。
這時梁思原在角落打完電話,先她一步,一手把孟清掩到身後,一手扣住趙豔的肩膀,一把把人推了出去。
趙豔沒想到還有人不避嫌敢出頭,一個踉跄正要大罵,擡頭對上梁思原的眼神,喉嚨一噎,轉而往側面繞了兩步,想跟孟清說話,人卻被他擋了個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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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幹什麽?”梁思原盯着她,隐忍的手臂鐵一樣堅硬,“事情還不夠清楚?欺騙自己有意思嗎?”
趙豔一滞,梁思原說:“自己的弟媳都不放過,我要是你,就拿把刀回去把許忠閹了幹淨利落,你找她算什麽?孟清怎麽打扮是她的自由,憑什麽因為別人的下流就把自己變得黯淡。你也是女人,也有漂亮體面的權利,現在就為了那樣一個人渣把自己弄成這副低俗醜惡的模樣,值得嗎?”
趙豔眼眶一紅,破口道:“好啊,你這狐貍精又找到別的靠山了。老男人你要,別人的丈夫你也要,現在又勾搭上個小白臉,我今天還說什麽都不走了,我就在這裏讓大家都知道知道你孟清到底是個什麽人!”
說完往門口一坐,對着外面看熱鬧的鄰居嚷嚷起來,“你們快來看啊,這個狐貍精又勾引男學生了,他們兩個聯手欺負我一個女人,還想害我老公進監獄,以後讓我自己拖着兩個女兒可怎麽活啊!”
“小弟。”周圍十幾雙眼睛盯着,孟清扛不住,拉了拉梁思原的袖子。
而梁思原轉身,擋住那些議論的眼光,臉色與平常無異,“別怕,警察一會兒就到,沒事的。”
孟清啞然,在梁思原讓她回屋休息時搖了搖頭。
社區派出所的民警很快趕到,輕車熟路地找過來。
帶隊的胡志飛見了王豔,擰着眉頭說:“你男人還沒出來呢,你還敢在人家門口鬧,都堵在這裏像什麽樣子,影響公衆秩序了知不知道?”
警察面前,王豔收斂,“本來就是一個誤會,我們自己家的事,怎麽不能關起門來說,這個賤人就是故意的。”
“行了,什麽年代了還覺得這是家事,性騷擾是犯法的,人家維護自己的權利理所應當,你再在這裏鬧就得請你也跟我們走一趟了。”
“什麽性騷擾,她有什麽權利?”趙豔炸了鍋,“你們警察說話也要負責任的,街坊鄰居們都看着呢,她孟清是個什麽人?一個好好的年輕姑娘能甘心嫁給許強那個腦子有問題的老光棍?成萊街上賣唱的能有什麽正經人,許強天天不在家,她憋不住就跑去勾引我男人,現在還倒打一耙,轉眼的功夫又貼上個小的。怎麽着,梁家有錢都給打點好了,你們就非要把騷擾犯的屎盆子扣到我男人頭上?大不了我們打官司,我連你們一起告!”
“誣陷公職人員,說話要負責任。”
一個警察話還沒說完,被胡志飛攔了,“我現在是在給你留餘地,你也別讓我們難辦,孟清要是說謊,等事情查清楚你們也可以追究她的責任,你現在堵在這裏就是你的不對。家裏還有孩子呢,我們要真把你們都帶回所裏,別說你丈夫沒人管,你女兒是不是也沒人照顧?”
胡志飛勸了幾句,趙豔這會兒卻聽不進去,指着孟清惡狠狠地罵。
騷亂中,胡志飛接了個電話,臉色變了變,“行了,都別吵了。”
他看向孟清,“你父親跟你婆婆起了點争執,情緒激動昏過去了,人已經送到醫院,你快點過去看看吧。”
事發突然,孟清懵了一下才往外跑,趙豔見她要走,伸手去攔,被梁思原抓住手腕,一把推到了門邊的院牆上,“別動。”
趙豔被他的威脅吓得一驚,又因為手腕的疼痛哭天喊地地求助,胡志飛瞥了他們一眼,裝作沒看見,到外面去疏散圍觀的群衆。
解決這頭的事情費了點功夫,因為梁思原動了手,趙豔鬧着要追究,兩個人一起被帶去派出所調解,胡志飛念着他家庭的緣故有些偏向,趙豔不依,末了還是給何菁打了電話。
梁思原不肯道歉,趙豔想要賠償,一直哎哎喲喲喊疼,何菁趕到後在他們兩個人之間掃了一眼,不顧趙豔的要求,堅持要帶她去醫院做一個全面的檢查。
趙豔心知那樣自己撈不到好處,坐在調解室不肯起,嚷着他們欺負他。
三個人都倔強,一場鬧劇到最後,在胡志飛的撮合下,何菁拿到趙豔寫的證明,劃清後續責任後把包裏的千把塊現金給了她了事。
“你太莽撞了。”離開派出所,何菁一上車就說:“你現在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清楚輕重分寸,你知道如果她有什麽意外你要承擔什麽後果嗎?”
“我只知道我沒辦法看着孟清被欺負而無動于衷。”
“這種事警察會處理,還輪不到你。”
“所以我應該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她被人侮辱,什麽都不做?”梁思原語氣克制,“你是她在這裏最好的朋友,我不信如果是你看到那樣的狀況會漠然旁觀,我清楚分寸,趙豔根本沒有受傷,我沒有錯。”
“梁思原。”紅燈前,何菁踩下剎車,“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你偏偏選擇了最沒腦子的一種,你是沒有下重手,可你知道她的身體是什麽情況,就那麽确定不會有什麽巧合和意外?你以為如果你被許家的人纏上,對孟清而言還算得上一種幫助嗎?”
“所有後果我自己承擔。”
“你能做什麽?你拿什麽承擔?”何菁冷眼,“你以為法律是擺設,還是你能挖出她的心來替她疼?”
一句話将他堵了個啞口無言。
一路沉默,何菁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醫院。
病房裏已經安靜下來,何菁獨自敲門進去,梁思原站在門外的走廊上,聽到裏面孟清母親的抽噎。
“他們說他哥哥也只有兩個女兒,家裏沒有後,要是能生一個也是兩家都高興的事情。”
王琴哭着,“婆婆挑唆兒媳跟表哥生孩子,我們過了半輩子,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事,可憐我那女婿就幹看着他們,什麽都不懂。遇到這種事,讓我們怎麽活啊。”
護士推着車來換藥,門打開,聲音卻暗了下去。
何菁沒有在醫院久留,離開前問清孟榮的情況,提前墊付了一部分的醫藥費。
原本要觀察半個月,再對腦部做一個深一步的檢查,可事情發生的第三天,孟榮就堅持出院回了家。
而就在他出院的當天,孟清撤銷了指控,在許忠嘴裏只是錢財糾紛的辯解中選擇了沉默,人就這樣被放了出來。
胡同裏流言滿天飛,那扇傷痕累累的大門緊閉,梁思原幾次從門口過,想叩門都因為傳言中那些關于他們二人之間的部分而停下。
他在短信裏問過孟清她父親身體的事,孟清只回了一句沒什麽。
這天早上,梁思原照舊早早起來跑步,還沒出去多遠,就在上次的小道旁又遇到了王琴。
“阿姨。”梁思原上前,王琴猶豫着,畏畏縮縮。
“我們去那邊坐一會兒吧。”梁思原扶住她因為局促而顯得倉惶的手,想帶她到一家早點鋪子上坐坐,王琴卻搖頭,“阿姨就是想跟你道個別,胡同裏人多,我也不好意思去家裏找你。”
“道別?”
“下午的火車票,我跟清她爸要回老家了。”王琴說得很慢,“我們兩個老了,沒有本事,幫不了小清什麽,總不能再給她添麻煩,許家的兩萬塊錢我們都還了,不讓他們夫妻兩個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