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第38章 37、祝星工廠
◇ 第38章 37、祝星工廠
傳聞中,先知能與神對話。
應逐的一級異能,就是先知。可接受“神的啓示”,預知未來。
關于有些盲人是否真的有第六感、能通靈,一直衆說紛纭。但是西方歷史中确實有盲人先知,東方相命者也大都以瞎子形象示人。
事實上,人在失去視覺之後,其他感官都會得到提升,其中也包括人的第六感。
第六感又叫超感,是一種精神力量。應逐并不能随心所欲預知未來,他只是偶爾會收到啓示,這個一級異能并不可控。
想要獲得能力,就要付出代價。
天狗吞日漱光。
在這不是天黑的混沌中,神識脫身,化鳥而飛,俯瞰着整個星郡。
它穿過車流、人群、大廈、小巷,瞬間又化作無形的風,刮過整個大地。
岑諧,你在哪裏?
鮮紅的血液順着眼眶流下,宛如兩道血淚。
原來眼睛瞎掉之後,眼前的畫面不是黑,而是一片什麽都不是的虛無。
神識之鳥疾馳,掠過天空,俯沖,飛刺,大腦脈絡和城市道路交應相織。每一根神經都敏銳到了極致,無數聲音灌入耳中。
蟲鳴,啼哭,交談,私語,呼吸,蝴蝶扇翅,風吹蛛絲……
時間一點點流逝,天狗慢條斯理地将太陽吐出。
應逐屏住呼吸,找到了。
混沌的天空中,太陽露出纖細的邊緣,像一張咧開的嘴,嘲諷的,不懷好意的,對着應逐微笑。
神識之鳥回歸,飛撲入籠般疾馳而回,應逐大腦一震,昏了過去。
實驗室。
席宴山抱着祝星的屍體,經過大廳中央的鐵籠,對籠中的岑諧視若無睹。
岑諧被關在鐵籠中,盤腿坐在地上。
能看得出來,席宴山很怕別人發現他的這個實驗室,在這裏設置了很多機關,将整個實驗室布置成了天羅地網。當時他和席宴山纏鬥時,直接被一個從天而降的大籠子罩住。
席宴山是科研類異能者,就像一臺超級計算器,發明機關和武器更是信手拈來。
但是這個類型的異能者有個很顯著的毛病,因為搞研究需要很專注,而這種專注有時候會變成鑽牛角尖。
就像現在,席宴山把祝星的屍體放在一張手術臺樣的臺子上後,便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岑諧看到祝星的屍體并不怎麽驚訝,他看着四周的透明房間,也大概能猜出是怎麽回事了。
每個透明房間裏都有一個人,不同年齡階段,孩童,幼年,少年,青年……
的祝星。
岑諧猜他們被關在這些飼養艙一樣的房間裏從來沒有出去過,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片空白,像畫龍點睛裏等待點上眼珠的龍,無知,呆滞。
每個人都是祝星,不同階段的祝星,仿佛一個扭曲的四維空間。
他被這個大籠子罩住之後,席宴山什麽都沒幹,而是直接匆匆離開,這會兒又抱着祝星血淋淋的屍體回來,岑諧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忍不住沖席宴山喊話:“席宴山,祝老師怎麽了?你到底想幹什麽?”
席宴山至若未聞,溫柔地把祝星放好,輕輕脫掉他的衣服。然後打來水,用毛巾沾了水為他擦拭身體上已經幹涸的血跡。
他甚至還用溫度計測量了水的溫度,嚴謹的态度也像在做研究。
岑諧怒視着他,忍不住破口大罵:“量水溫幹什麽?屍體又不會嫌水涼,你個神經病!”
席宴山鳥都不鳥他,就這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把祝星身上臉上的血污擦幹淨,又給他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然後把祝星抱在懷裏,兩人靜靜依偎在一起,一動不動。
岑諧就在籠子裏,看着這詭異的一幕,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久到他都懷疑席宴山是不是睡着了。
體能類異能者對能量的需求極大,說簡單點就是很能吃,岑諧早上只吃了幾個小飯團,此時餓得前胸貼後背。席宴山似乎是故意的,并沒有給他任何吃的,要的就是他體力不支。
岑諧摸了摸兜,把裏面那個涼透了的小飯團拿出來,一邊吃,一邊惡狠狠地瞪着席宴山。
這時,席宴山終于有了動作,他把祝星抱起來,走到大廳另一側,摁下按鈕,牆壁唰得一下整個打開。
岑諧手裏拿着飯團,看到這一幕時又震驚了,裏面是無數個休眠冷凍艙,像一個個蠶蛹,透過透明的艙門可以看到裏面全是祝星的屍體,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具。
岑諧後背發涼,感覺毛骨悚然,突然意識到整個實驗室,其實就是一個祝星工廠。
那些透明房間,是祝星生産線。而這滿滿一牆壁的冷凍艙,則是祝星展示櫃。
席宴山把祝星的屍體放進其中一個冷凍艙內,然後就往牆後去了。過了沒一會兒,岑諧看到其中一間透明房間的燈暗了下去。
又過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席宴山抱着一個嶄新的,沉睡中的祝星出來,目不斜視地從岑諧身邊過去,再次離開實驗室。
“……”
岑諧坐在籠子中央,無可奈何地吐了口氣,和四周透明房間中的祝星們茫然對視。
應逐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他昏死在大街上,被匆匆趕到的陳秘書帶來急救。
他坐起來,擡手摸了摸纏在眼睛上的紗布,又放下手。
陳秘書:“您現在感覺怎麽樣?我叫醫生來。”
應逐搖頭,直接吩咐:“把厄舍能調出來的獄警全部召集起來,聽我指令。”
陳秘書:“是。”
應逐:“我的手機呢?”
陳秘書遞給他。
應逐用語音功能,撥號給陳九,跟他說已經确定了岑諧的位置,要他準備好人和武器。
很快,這支由獄警和幫派成員組成的臨時隊伍集結完畢。應逐從醫院出來,臉色慘白得厲害,但是整個人看起來有比往常更淩厲的氣勢。
在他的帶領下,十幾輛武裝車朝他所探尋到的實驗室方向去了。
出發沒多久,應逐在車上接到了祝星的電話。
這種感覺很詭異,午後時分這個人才死在他的車裏,晚上就給他來了電話。
祝星:“席宴山把我放到家後就離開了。”
應逐:“我現在出發。”
祝星:“找到實驗室的位置了?”
應逐嗯了一聲。
祝星沉默片刻:“我跟你一起去。”
應逐拒絕了,說:“你過去對我沒有任何幫助,我又不能拿你威脅席宴山,他會直接再給你一槍,也許還要分心照顧你。”
這話是在說他孱弱。
祝星聞言,許久後嘆了口氣:“我有時候會忘記,我曾經也是一個戰士。”
應逐心裏也感到一陣悲涼,沒說話。
祝星:“好吧,祝你一切順利。”
應逐:“等等,我還有話要問你。”
祝星:“你問。”
應逐:“你說現在這樣是我和岑諧自己要求的?”
祝星:“是的。”
應逐:“這是什麽意思?”
祝星:“不是我故意賣關子,應逐,我以曾擔任指揮官的多年經驗告訴你,開戰前不适宜聽會擾亂自己心緒的消息,你現在要保持集中注意力。”
應逐沉默片刻,又問:“那我換個問題,林飛,我們查到他是記憶卡流出的源頭,一年前他被逮捕接受調查的時候,你去見過他。”
祝星:“是的。”
應逐:“我們的記憶卡為什麽會從他手裏流出?還有你去見他什麽事?”
祝星:“你知道人工海馬體所儲存的數據,是完全不能删除的吧?”
應逐嗯了一聲,除非腦死亡,人工海馬體才會清空。
除此之外,只能提取和轉讓。所以之前岑諧追溯賣家時,消除對方記憶的方式都是讓對方把相關記憶轉讓給自己,而不是删除。
壓根就沒有删除路徑,就像一個文件夾的右上角沒有那個叉。
這是海馬科技從初代就制定下的,不可更改的死設定。
這個設定一是為了防止有人不小心錯誤操作,二是因為一個更現實的考慮,就是一旦人工海馬體的數據可以删除,會為很多違法犯罪行為打開方便之門。
比如拐賣婦女兒童,搶劫,強.奸,只要把受害人的記憶删除,受害人就會完全不記得自己的遭遇,犯罪行為會更加肆虐。
祝星:“人工海馬體中記憶只能以數據形式,轉讓,或者提取。也就是說,不管載體是什麽,記憶必須以數據方式存在。”
“那些從你和岑諧的人工海馬體中提取出來的記憶數據,沒有辦法删除,只能找個地方存起來。”
“席宴山把它們存在海馬科技的數據庫中,單獨開了儲存空間。”
應逐聞言,微微轉了轉頭,沒說話,祝星居然這麽輕易就把記憶儲存的位置告訴了他。
祝星:“林飛是程序員出身,在他把手伸到銀行系統之前,經常利用黑客技術到處偷盜商業機密販賣,有一次他入侵了海馬科技的數據庫,想盜取一點記憶數據,制成記憶卡去賣,無意中闖進了放置你和岑諧記憶數據的儲存空間。”
“你應該發現流出的內容都是限制級,因為只有這種內容能賣出好價格。”
應逐聽完,又問:“那為什麽只有岑諧的記憶流出,我的卻沒有?”
他們目前回收的記憶卡加起來也有二十來張了,全是岑諧視角,這不會只是巧合。
祝星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咳了咳回答:“因為你近視啊,記憶卡的讀取其實就是五感的接收,你的記憶……林飛說視覺效果太差,怕賣不出去。”
應逐:“……”
祝星:“林飛盜取了記憶,緊接着又因入侵銀行系統被逮捕。我知道法庭判決出來後,他肯定會被移交到厄舍。為了避免他在裏面認出你,我找到他讓他把關于盜取記憶數據的記憶轉讓給了我。”
應逐之前審林飛的時候什麽都問不出來,就已經猜到是這個原因,現在只不過是确認了一下。
好歹還是弄清楚了一個問題,應逐準備挂電話了,臨了還是又問了一句:“你真的要我毀掉實驗室嗎?那樣就意味着你不能再複活了。”
祝星沉默了片刻:“相信我,不會有人希望像我這樣活着。”
應逐确實無法想象祝星這些年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茍活于世的,把人類所有能得的病都得了一遍,無數次的死亡經歷,面目全非的愛人。
他沒再說什麽,挂掉了電話。
車燈撕破無邊的黑暗,十幾輛武裝車隊在夜色的掩飾下疾馳前行,呼嘯着往實驗室方向奔去。
【作者有話說】
要多多的留言和海星,謝謝大家的贊賞。
鹿鹿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