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好怪
第0007章 他好怪
應逐收回手,表情平靜:“沒幹什麽。”
岑諧懷疑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才收回視線轉向床尾,隔着毯子看着自己的腳發呆。
應逐也看了過去,沉默片刻後說:“醫生說可以裝假肢。”
語氣很平靜,聽不出有任何愧疚的意思。
岑諧沒什麽反應,微微垂着頭看不清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病房裏很安靜,彌散着若有似無的桂花香。
岑諧不是個會在別人面前示弱的人,很快平複好心情,擡起頭看向應逐,問:“所以,你現在想幹什麽?”
應逐看着岑諧眉眼間明顯的戾氣,被問得有點茫然,是啊,他想幹什麽?
當時在讀取記憶卡,聽到自己嘴裏喊出岑諧的名字時,他什麽都來不及考慮,第一反應就是要把人帶回來。
可現在冷靜下來,自己到底想幹什麽?
那個omega是岑諧又怎麽樣?他确實是幾次三番要殺自己,手上也确實掌握着足以要挾自己的秘密。僅僅因為他們之間發生過那種關系,這些就會有所改變嗎?
應逐現在還不準備告訴岑諧關于那段記憶的事,因為很多事他還沒有考慮清楚。
按照政府規定,出于保護部隊機密的考慮,參過軍的人是不允許販賣記憶的。但規定是規定,法律還規定不準販賣限制級記憶卡呢,可是暗網上仍然一搜一大把。
所以他現在拿不準岑諧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盜取了記憶,還是他自己賣掉的。也不能确定這個人會不會跟自己站在一邊。
想了想,應逐決定先安撫他,于是說:“以前的事,我們之間可能存在一些誤會,其實什麽事情都能坐下來好好談,沒必要你死我活。”
“誤會?”這話都快把岑諧逗笑了,問:“哪件事是誤會?我威脅你是誤會?我要殺你是誤會?你炸了我的樓是誤會?還是你讓人廢了我的腳是誤會?”
言外之意,臉都撕得這麽破了,別找補了。
應逐抿唇不語,神情依然很淡漠,沉默片刻後:“你有什麽訴求?”
岑諧往床頭靠了靠,看着應逐。他知道應逐要參加下一屆星郡市長的競選,也知道他現在怕什麽。一個是厄舍監獄的漏洞洩露出去,還有就是是被自己拍下的那些照片。
如果爆出這兩個問題,那對應逐來說是工作能力和生活作風的雙重打擊,仕途可以說基本上是毀了。
現在是覺得來硬的行不通,所以改懷柔政策了?岑諧想,應逐和鄭勻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還真是恰到好處。
他現在不能繼續待在醫院,沉思片刻後,開口提了第一個要求:“我要出院。”
應逐想都不想就拒絕:“不行,你每天都要換藥,還要做檢查……”
岑諧猜他只是想把自己拘禁在醫院好控制,不想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直接開口打斷,一字一句道:“我要出院。”
應逐沒說話,目光平靜地和他對視着,安靜的病房裏上演了一場沉默的對峙。許久後,應逐出乎意料地妥協了:“好。”
他這麽輕易就答應了,反而讓岑諧有點驚訝了。
第二天下午應逐就辦了出院手續,離開前,護工推了輪椅過來,放在床邊。岑諧掀開毯子,準備自己用手撐着挪過去。
突然眼前一暗,應逐走過來直接輕松地把他抱了起來,再轉個身,他已經穩穩坐到了輪椅上。
岑諧:“……”
他擡頭看着應逐,眼睛圓睜,嘴角抽搐,表情像見了鬼。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兒。
應逐一言不發地推着輪椅就往外走,護工拎着大包小包跟着。來到醫院停車場,應逐把推到車前,上前打開副駕駛的門。
就這麽一天時間,應逐居然已經把這輛車改裝成了殘障人士專用車。車門打開,副駕駛車座慢慢轉着探出車外,又緩緩下降。應逐把岑諧從輪椅上抱起來放上去,摁了個扭,車座又轉着收回車廂。
岑諧看着他,還是那副見了鬼的表情。
應逐把岑諧安置好,就繞到另一側開車門上來,護工去還輪椅了,他們坐在車裏等他回來。
岑諧坐在副駕駛,微微偏頭看着應逐。他這是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看應逐的側臉,矜貴淡然,鼻梁挺直俊秀。均勻的皮肉包裹着利落的棱角,垂下來的長睫毛被車窗外的日光照射着,在眼下投出暗影。
漫不經心的時候,連唇形都顯得冷淡。
正打量着,應逐突然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皺起眉。
岑諧回神:“怎麽了?”
應逐沒說話,突然朝他俯身過來。
岑諧覺得自己也有點不對勁,他見應逐主動湊過來,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反擊,而是有點無所适從的,雙手舉起來投降狀放在身側,想和應逐拉開距離。
他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就聽見嗖——,接着咔嚓一聲,是應逐扯出安全帶給他系上了。
應逐面無表情地給他扣好安全帶,就一言不發地坐了回去。
岑諧看着他,完全摸不着頭腦,應逐突然開始用另一種方式對待他,一種不該出現在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如果是為了照片和厄舍監獄的秘密,那應逐的犧牲屬實是有點大了,這都能算得上卧薪嘗膽了吧?
這時護工回來了,開車門上了後排,應逐才啓動車輛離開醫院。
他開車來到西郊的一棟獨立別墅,這是他名下的私産,平時很少來,昨晚連夜調了幾個人打掃出來了。環境安靜優美,設施齊全,非常适合養病。
可是岑諧坐在車裏看了一眼,說:“我不住這裏。”
應逐居然沒嫌他事多,反而很有耐心地問:“為什麽?”
岑諧看着門口站着的幾名仆人,說:“人太多。”
應逐:“你現在養病,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人。”
岑諧:“你弄一堆我不知道底細的陌生人在我身邊,我有辦法好好養病嗎?”
應逐知道岑諧這種人,每天過的是刀尖上舔血的營生,本能對人不信任,時刻保持着警惕。
再想想他的家被自己炸了,腳也被自己弄殘了。那副冷心冷肺裏難得生出了一點陌生的情緒,于是他問:“那你想怎麽樣?”
岑諧心裏又驚訝了一下,他居然到現在還沒摸着應逐底線的邊,這人為什麽對自己這麽縱容?太奇怪了。于是他又往前試探了一大步:“我要回東區。”
應逐蹙眉,深吸口氣,輕輕吐出,問:“在醫院的時候你怎麽不說?”
那語氣,那表情,明顯是說在岑諧太作,故意折騰人了。
岑諧也懵了,張了張嘴沒說話。他總不能說我都做好被你拘禁起來的打算了,結果你告訴我你沒有這個打算?
所以……
他再次轉頭看向窗外別墅門口的幾個仆人。所以應逐安排的這幾個人,真的只是為了照顧自己?不是監視?
應逐沒再說什麽,開着車,按照岑諧的指路,來到了岑諧在東區的另一所住處。
路上岑諧打了個電話,借的應逐的手機。
應逐把人送到地方,一個大院門口,聽見車響,裏面立刻有一個alpha出來,提前準備好輪椅,把岑諧從車上接了下來。
這個院子很僻靜,除了這個alpha,應逐也沒見到別人。
岑諧坐在輪椅上,透過車窗看着應逐,遲疑道:“再見?”
應逐看了他一會兒才收回視線,什麽都沒說,一踩油門就離開了。
岑諧看着應逐的車從視線中消失,越發拿不準他到底想幹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