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但終于還是輪到了。她随同女醫生到隔間做檢查,藺沈在外間等。那個看上去有一定閱歷的中年女醫生問了她許多問題,她都回答得含含糊糊,女醫生看她的眼神很有些怪異。後來幹脆什麽都不說,直接擺弄那些在寧淺淺眼中如同刑具一般的電子儀器。
“不要緊張,放松,對放松一點。咱是做孕檢又不是堕胎,所以用不着那麽緊張。”
寧淺淺深吸了兩口氣,朝那醫生擠出一個笑容。
“外面那位是你先生吧,或許他現在比你還要緊張呢。”女醫生寬容的笑道。
寧淺淺笑了笑算是回應。再說她又能說什麽?說那不是我丈夫,而是情夫?那醫生或許察覺到她的敷衍,也就沒有再搭話。
并不是多麽複雜的檢查,所以很快就有了結果。醫生微笑的說:“恭喜兩位,雖然還是懷孕初期反應并不明顯……”之後醫生說了些什麽寧淺淺一個字也聽不明白。她只是忽然‘蹭’地站起來,臉色白的不像話,尖聲說道:“不可能!醫生,我一直有服避孕藥,不可能會有孩子!”
醫生奇怪的看着異常激動的她,又将目光投向藺沈。藺沈面色十分不好看,卻仍是隐忍,“醫生你不要介意,請繼續說。”
寧淺淺尤如木偶一般被他扣住手腕,被迫重新坐下。她仿佛感覺到了世界未日般的絕望。之前就是因為怕這種情況發生,所以才瞞着藺沈偷偷吃避孕藥。她怎麽也想不到,既然還是中招了。她不過是說了一個謊,老天爺就用同樣的謊言來懲罰她。
之前騙他懷孕時,只是拿這個借口當武器,好威脅藺沈妥協。而如今确确實實發生了,她卻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去接受這意外之“喜”。
醫生說:“懷孕前三個月是危險期,所以夫妻方面要節制,孕婦情緒盡量要保持愉快。懷孕期間脾性容易偏激,甚至歇斯底裏,所以藺先生要多多包容與遷就。呃,你太太脖子上這傷口,還是處理一下為好,這種氣候很容易發炎。”
失魂落魄的走出醫院,天空既然開始飄起了小雨。藺沈也不避嫌攔腰将她抱起,把她護在懷裏,鍵步如飛直接沖到了停車場。他的頭發被雨水打濕,衣服上有蒙了一層水漬,只是他仿佛渾然不覺。坐在駕駛室久久沒有發動,雙手攥着方向盤胸膛激烈起伏。過了一會他忽然将她緊緊的嵌進懷裏,語氣帶着一絲輕顫:“生下他,只要你生下他,我什麽都答應你。”
寧淺淺如願以償搬出了漱園。她沒有搬去藺沈安排的公寓,而是暫時住在酒店。藺沈氣得抓狂,卻拿她沒轍。不過在當晚在酒店同樓層遇到白芝時,寧淺淺就明白了藺沈并沒有放棄控制她的打算,他只不過是換了另外一種手段而已。如今她的一舉一動仍掌握在他眼皮底下。但即便是這樣,她已經很滿足了。
藺沈的人手腳很快,她只不過去了一趟醫院客房裏就已經裝好了全方位的針孔電子探頭,如果不是她曾了解過這方面的知識,不然也看不出任何門道。
她當即發了一條信息給藺沈,不到一刻鐘,就有人敲開了她的房門,将監控器材全部拆走。那些人走了不久,藺沈就來了電話,他說:“我該不該信任你?”
寧淺淺只回了他三個字就挂了電話:“随便你。”
理直氣壯地跟藺沈叫嚣,仗着肚子裏那根小豆芽恃寵而嬌,雖然有些不地道,但不可否認讓藺沈吃鼈是件十分痛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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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曉在醫院多住了一天半就迫不及待出了院。沒有等漱園的司機來接,直接打的将她送回了學校。打車回來時不知是不是害喜的緣故,在車上又嘔又吐,反應十分強烈。把那老實巴交的的士司機吓得夠嗆,直直沖動酒店門口,将她放下就開車跑了。
在大堂的白芝見她虛弱扶着柱子,面無表情的上去攙起她,将她帶到酒店內的咖啡廳。咖啡廳裏有很軟的沙發,滿室咖啡餘香,有幾絲苦澀與醇香。她靠在沙發上籲了口氣,才輕輕的道謝:“白芝小姐,勞煩你了。”
白芝的目光擱在她平坦的腹部,深吸了口別過頭去,“你不用謝我,這都是大哥的意思。”
在咖啡廳裏喝了杯熱飲,拒絕了白芝送她回去的好意,獨自回房休息。
住酒店有一點好,就是弄得再亂也會有人幫你恢複原形。但這不過個過路驿站,并不能長住。花銷驚人不說,住在酒店總讓人有一種飄泊無依的感覺。
窗簾一拉開,高樓望斷車水馬龍,天際漸漸擦黑,高樓上的電子屏播放着最新的廣告,美麗動人的女明星踩着貓步,展示着姣好的身體,回眸一笑百媚生。當然最喜笑顏開的還是利潤滾滾來的商家。
随着夜色漸濃這個城市的霓虹燈也逐個打亮,五顏六色眼花缭亂,吸引着空虛寂寞各色人群的眼球。街道兩邊不名明的樹上裝飾着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彩燈,那條條彩色的河像一個脈絡分明的巨大樹根,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下班回家,或休閑在外的人流漸漸多了起來,街道兩側的商販也拿出琳琅滿目的商品擺攤甩買。幸運的話一晚上安然無恙可以掙些錢,如果不那麽走運的話,就會在收保護費的小地痞的棒子底下流蹿進各個七繞八彎如同迷宮的巷子。
這便是人間,食盡人間煙火的凡塵俗世。
她忽然極想念宋昭然。就如同宜智深一樣,喘不過氣來時想要找一個人傾訴,而她唯一想找的人就是宋昭然。不止因為她的冷靜與客觀,而是她身上有一種能讓她心平氣和的氣場。
因為肚子裏那條小豆芽把一切扭轉到一個無法收拾的極端。藺沈執意要這個孩子,但她不想要。如果非要她生下來的話,這個孩子就将是一個私生子,而挂着私生子枷鎖的孩子又怎麽能健康成長?況且,若是讓這個孩子知道之後的一切,孩子将會恨她一輩子,然後這一生只能是一個悲劇。
猶豫了許久,她還是撥通了宋昭然的電話。但卻是一個男人接的。那個男人的聲音很醇厚,想必是一個溫柔且穩重的男人。
她有些局促,“呃,你好。我找宋宋。”
那男人頓了頓仿佛在思索,然後便輕笑的反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淺淺對嗎?宋宋經常提起你。”
寧淺淺愣了愣,不知道如何接話。他說宋宋經常在那男人面前提起她,但宋宋卻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過這個男人。
那人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你不用難為情,宋宋的性子我很清楚。你等等,宋宋來了。”
外頭傳來宋宋的問話,然後把電話接了過去。寧淺淺怕她不想跟她說話直接挂斷,開口便說:“宋宋,我有話要跟你講。”
“說吧。”宋昭然的反應很淡。
寧淺淺深吸了一口氣,才輕輕的說:“宋宋,我懷孕了。”說完後不知為何鼻子開始發酸,難過的要命。
那頭停了小半會,宋昭然才硬生硬氣的說:“你瘋了?!是他的?”
她抽了抽鼻子,“嗯。”
“那他怎麽說?”
“他說要把孩子留下來……宋宋,我好難過,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她捂住嘴低泣,恐慌在心底擴散,讓她手足無措。
“哭什麽?你先不要沖動,我明天回國,到時再做決定。就這樣。”她說完就挂了電話,再過了半個小時,電話收到了宋昭然發來的航班班次和抵達時間。
寧淺淺确認了這個消息,心境竟漸漸不那麽焦躁。宋昭然在她心中一直有一個很強大的形象,讓她不知覺去依賴。但就是因為太過重視,才會變得疑神疑鬼。如今宋昭然不計前嫌,因為她一通電話立即回國幫她,這份厚重的情誼讓她感動又慚愧。
翌日她起得極早,因為宋昭然的飛機九點抵達S市機場。因機場地段偏遠,為了能接到人,她只能早早起來作準備。
一開門就看到白芝,怔了怔,心道:難道白芝都不用睡覺的嗎?天天守着她?她對藺沈的忠心程度算得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白芝看了眼她手中的手袋,“寧小姐要出門?”說完作勢要撥電話。寧淺淺忙摁住她的手,“去機場接個朋友,不需要勞師動衆。我打的過去就行。”
白芝只是背過身打了一個電話,沒再說什麽就放她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