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中午趁寧曉睡着之後打的回漱園洗了個澡,然後打包了幾套衣服與一些日用品。這個念頭在醫院就形成了。她必須要離開漱園。
待她提着小行李包從樓上下來時,藺沈一夥人正好從外面回來。他漠淡的掃了她一眼,目光便一動不動停留在她行李包上。
與他一同進來除了陳梓與宜雅蘭,另外還有幾個有幾分眼熟的中青年男子。應該是他的手下。那幾人朝她哈了哈腰,恭敬地叫着:“寧小姐。”
陳梓不動聲色錯前一步,恰好擋住藺沈的視線,“大哥,咱們上去吧。”不勸走大哥怕又是一場戰亂。
藺沈面沉如水,卻并不領情,說:“你們先上去,我待會過去。”
宜雅蘭原本想說什麽被陳梓一把搗住嘴,向其它幾個示意然後将宜雅蘭拖上了書房。現在大哥是滿肚子火藥,誰惹到他,就只是等着引火自焚的份。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的聲音很輕,意味卻極重。
寧淺淺咬了咬唇,楞是硬着頭皮說了下去:“我想我現在不适合住在這兒,況且,寧曉生病了,我得去照顧她。”
藺沈單手插進褲袋裏,明明很悠閑的姿勢,在他身上硬是多出了幾分殺氣與陰鸷,“你以為你是誰?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把這裏當作驿站還是旅館?況且,你有擅自作主的權利麽?不是你親口說的,你是在賣身麽!既然是這層關系那你就是奴隸,而我是主人!你一個奴隸代我這個主人作決定,未免太滑稽了不是嗎?”
寧淺淺被他羞辱的臉色又青又白,狠狠的攥緊行李包的手挽,倔強的仰着頭,直視着他越來越陰沉的嘴臉。
他伸手抓她的手,她早有準備側身避開,絲毫不願妥協:“我不會再住在這裏。”咬着牙陳述。
如今他憑什麽留她在這兒?現在整條道上都在傳他和宜雅蘭成婚的消息,她待在這宅子裏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他藺沈想享受齊人之福二女共侍一夫,可她沒犯賤到這種地步。況且,即便是她留在這裏又算什麽?比侍妾都不如。
藺沈獰笑,魯莽毫不憐香惜玉的扣緊她的細腕,往樓上拽。寧淺淺用力掙紮,卻影響不了他半分。正好她看在轉角樓梯口放着一把修花草用的大剪刀,挨得近,只要她伸長手臂就能拿到。
那把大剪頭或許許久未用有些鈍,但割開皮肉卻輕而易舉。她用尖銳的部位對準自己的喉管,聲音如銀瓶乍碎的清冷:“不讓我走,我就死在這裏!”
藺沈幾乎要捏斷她的手,她竟威脅他!
“放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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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非旦沒聽反而将剪頭往前一送,刀尖戳開皮膚,血迅速劃進衣領,淺色的襯衫頓時染成鮮紅色。
蘇媽剛出廚房恰好看到這一瞥,吓得尖叫,手裏的瓷碗摔碎了一地。以前藺沈和寧淺淺也鬧,但從來沒有到見血光的地步。蘇媽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這聲響驚動了其人他人,呆在書房那幾個人以為出了什麽大事都急孜孜的沖出來,看到眼前的場景吓得呆怔住,收住腳不敢再往前一步。
陳梓慢慢往前移了幾步,盡量用溫和的聲音輕聲說:“寧小姐,那可不是鬧着玩的,先放下,我們好好說話,好不好?”
宜雅蘭抱着胸倚在樓梯口冷冷的看着。
寧淺淺仿佛沒聽到陳梓的勸告,只是将剪刀抵緊了些,仿佛這具血肉之軀不是自己的一般。
她步步緊逼:“藺沈,我們好聚好散。你有你的陽光大道,我走我的獨木小橋。你會幸福美滿,而我會走得遠遠的,永遠不再見你。所以,請你放我一條生路。”
藺沈的手微微顫抖,忽然以迅雷不掩耳之速将她手上的剪刀奪下,憤然從樓上擲下去,接着便有一系列瓷器之類的破碎聲。
“如果讓我在這屋子裏看見一件利器,你們知道後果!”他咬牙切齒撂下狠話,将臉色死灰的寧淺淺拽進主卧,嘭得将門大力甩上。
寧淺淺被甩在地上,只是地上鋪了厚毛毯,卻不痛。藺沈點了煙吸了兩口,然後狠狠的掐滅,“我會幸福美滿?永遠不再見我?放過你?”桌上的瓷燈瞬息被他砸了個稀爛,然後尤不解恨,大大小小的裝飾都被他砸了個幹幹淨淨。
寧淺淺半跪在地上,任憑碎片打在身上。
他俯身捏緊她的下巴,“放過你?誰來放過我?!你告訴我,你的心是什麽做的?泥巴和的還是石頭造的?”
下巴生痛,她被迫仰起頭,他眼底的怒焰幾乎要将她焚盡。她害怕的不能自持,這個男人是個瘋子,一旦發起瘋來,沒有什麽是他做不出來的。有可能他會直接殺了她,再狠點的話,他會讓她生不如死。于是她說:“我有孩子了。”
平淡的無奇的五個字瞬息将他所有思緒定住,眼底不真實的恍惚:“孩子?”
寧淺淺緩緩的站起來,“是的,你的孩子。你不是想軟禁我嗎?好啊,那我會讓這個孩子為我陪葬,這樣黃泉路上也不會那麽寂寞了。”
眼底原本一點一點亮起來的光彩,又因為她的話一寸一寸湮滅。他目光沉沉的望着她:“你不會那麽做。”
寧淺淺臉上有種絕裂的狠意:“憑什麽說我不會?這麽個不被期待不祥的孩子,即便是來到這世上也是受苦。沒有完整的關愛,還不如不要讓他來到這個世上。”
“你敢動他,我會讓你一生一世後悔這個決定!”她的狠讓他恨不得立即掐死她。
“如果你繼續頑固不化,一生一世後悔的人是你!決定權一直都在你手上。”她冷靜的不像話,頓了頓又說:“還有,我要見爺爺。”
藺沈眼底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快得讓她看不清楚。只見他僵硬的說:“只要你不動他,我可以讓你離開。但寧爺現在正在接受封閉式治療,你見不到他。”
“那什麽時候才能見到?”
“再些時候我帶你去。”
得到了他的承諾,她也無心在這裏逗留。她剛要離開又被他阻止,“先去醫院。”
寧淺淺立即明白他是什麽意思,慌亂一閃而過,冷冷的說:“難道你怕我騙你?”
他也不應,直接拽了她就走。去醫院的路上時車裏冷氣明明很足,但她剛換上幹爽的衣服卻被冷汗浸得濕透。雙手攢在兩側,努力不讓他看出異樣來。
那孩子之說是她慌不擇言靈機一動的下下之策,原本是逃身之策,卻不曾料到藺沈竟會如此較真,還執意要上醫院檢查。如果到了醫院,那謊言便不戳自破,到那時藺沈不知道會惱怒成什麽樣子!一氣之下估計真的會殺了她。
車子忽然急剎車靠邊停下來,藺沈用那種洞悉一切的平靜聲音說:“你确定還要去嗎?”
寧淺淺早已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在這節骨眼上直接坦誠真相,毫無選擇她不但會死得早而且會很慘。但倘若在醫院裏,她大可以一口咬定誤檢或是用錯覺為由搪塞過去。
婦科外面長椅上坐着許多人,有大腹便便的孕婦,也有目光黯然的年輕女孩。她站在一旁,顯得很急促。
從始至終藺沈的表情都是陰沉的,有不少人暗中打量他,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搭讪。
寧淺淺身邊是一個頗年輕的女孩,穿着寬松的孕婦裝,小腹微微隆起,一臉幸福的倚在陪同她的男人身上休息。那男人或許是怕路過的行人碰着她,一只手緊緊的将她圈在懷裏,那緊張的模樣就像是在打一場硬戰。
說實話,寧淺淺說不羨慕那就假的。自懂事以來她最大的夢想就是長大後嫁給林嘉南,然後為他生兒育女,也能像這對小夫妻一樣,理所當然的享受着丈夫的呵護,彼此相互扶持白頭偕老。可但夢想被現實一個一個戳破時,那些美好的心思也變成了昨日杳花,要望而不可及。
年輕女孩在母親外厲內荏的訓斥中偷偷抹眼淚。偶爾聽到肮髒不忌的粗口,不住的用口水當鹽使,往女孩身上灑了一層又一層。這是個奇怪的世界,光怪陸離,千奇百怪。就如她和藺沈,為了驗正一個不可能的事實,挂號站在婦科門口,等着揭開一個并不好笑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