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殺一儆百
藺沈忽然站起來,微眯着眼沉沉的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寧淺淺,你到底想幹什麽?”
寧淺淺卻仿佛沒聽到,只是皺着眉嚷:“快快,水要流到眼睛裏去了。”
藺沈眉頭打結,認命的拿毛巾去拭。終于把頭發洗好、吹幹,這麽一折騰就過去大半早上。藺沈從樓上下來時便看到關枚暧昧不清的笑臉,皺了皺眉:“關枚,你很閑?”
關枚立馬神情一正,“當然不是啊大哥。”他俯在藺沈耳邊:“大哥,是這樣的……”
藺沈臉色微變,沉凝半晌才說道:“記住,這事千萬不能讓她知道。另外,幫我訂下午的機票,要快。還有讓陳梓回漱園見我。”
藺沈返回樓上,寧淺淺正在講電話,語氣輕松自然眼底泛着淺淺的笑意,她叫那人:江楠。
藺沈原本就不太好的臉色又沉了幾分。他一進去,寧淺淺立刻收線,佯裝無事的抽出一本書來看。她欲蓋彌彰的樣子讓人更上火。
藺沈出國的消息寧淺淺還是從白芝嘴裏聽到的。據說一同去的還有陳梓。一般帶上陳梓,那就說明事态較為嚴重。寧淺淺從白芝眼裏看到一絲得色的得意,一笑置之。
白芝沒有看到寧淺淺想象中的惱怒,心裏頭頓時有些不大舒服。只見她清描淡寫的點頭,說:“藺沈不在,那以後還得麻煩阿芝小姐了。”
倘若論給對方氣受,寧淺淺可算是道高一丈,因為她有優勢,雖然身份不見得有多光彩,但至少是藺沈最親密的人。而白芝,雖然光明磊落的跟随着他,但關系卻也只能維系到那一步。誰勝誰負一目了然。
白芝哪能聽不出寧淺淺的弦外之聲?她冷板着臉,竭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在意,硬梆梆的說:“寧小姐不用客氣。”
經過調理,她的傷好的很快,傷口也開始慢慢愈合。但每到淩晨時分,骨頭還是會鑽心似的痛,一般持續半個小時才能停止。每次症狀并發之後,她就再無法入睡,腦子裏紛亂之極,各種影象在腦海中零散回放,經歷過的,或自主臆想的,或是早年的夢境……記憶庫裏就像一個垃圾場。
林管家說寧曉來了時,她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那天清明之後,寧曉幾乎不曾來過漱園,雖然這也是她所希望的。所以她惟有在關枚的轉述中了解到她一星半點訊息。比如寧曉成績撥尖,在全年紀名列前茅;再比如她已經幾乎習慣了學校的生活,但依舊學不會跟同學相處,像獨行狹一樣獨來獨往……
她知道自小寧曉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讓她融入天差地別的另一個天地去生活的确是難為她了。記得小時候,只要寧曉想要的東西母親都會法方設法送到她手裏;只要她受到一丁點委屈,不論對錯,母親都會毫無形象的為她讨回公道……而這些,寧淺淺連想都不敢去想。
寧曉在客廳裏坐着,沒有像以前一樣一坐下來都開始要甜點,眉眼倔強,似乎成熟了許多。她身邊還坐着一個人,雖難掩憔悴,但依舊遮不住那清隽俊秀的風采。
寧淺淺由着白芝扶下樓,她掃了寧曉一眼,然後将目光定在那男子身上,瞳孔微微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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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南。
他來做什麽?
“白芝小姐,我和小妹想單獨說會話。”
白芝也算識時務,疑狐的瞥了林嘉南一眼,就回了客房。寧淺淺又瞥了杵在一邊的林管家一眼,他細微的皺了一下眉頭,卻還是不動聲色的離開客廳。
寧淺淺後背墊了枕但靠上去仍有些刺痛。林嘉南看着她的目光很怪異,似惱恨似隐忍又似悲哀。他在想什麽寧淺淺其實可以猜出幾分。下作,他心裏頭肯定在惱恨着她的下作。用另人不恥的身份擺出這宅子女主人的架勢,理所當然的,非常樂意的樣子。或許就是她的這份理所當然與樂意刺傷了他薄脆的自尊心。
寧淺淺泛出一抹嘲諷的笑容,然後客氣的說:“林先生,你看上去臉色不大好,如果真的很不舒服的話,我讓林管家安排一間客房給你休息。”
林嘉南雙目陡然泛紅,似乎在極力隐忍:“……小寧子……你……你不應該是這樣的……”
就連寧曉都震驚的盯着她。
寧淺淺覺得好笑,‘流光總把故人抛’估計他始終未能明白這句話的含義。而這些年,這句話卻植進她血肉。
她不想再跟他算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只想快刀斬亂麻:“好吧,林先生。作為一個到訪的客人,不可否認你真的很失态。不知道林先生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小時候你得到一顆非常喜愛的巧克力,但你舍不得吃它,就就把它放在口袋裏,然後就和其他小朋友出去玩,直到很久之後你餓了,記起那顆巧克力時,可惜它已經溶化了,不但溶化了,而且還有可能還會弄髒你新買的衣服,引來蟲子螞蟻之類的。林先生,我想我說得夠明白了。”她調轉視線冷漠的盯緊寧曉:“寧曉,你應該知道藺沈的脾氣,如果被他知道你帶着陌生人到漱園來,後果怎樣,你自己明白。”
漱園相當于藺家本家,戒備森嚴,一般人沒有特許是絕對進不來的。
寧曉臉色泛白,顯然是在害怕,但又不想在寧淺淺面前示弱,硬是挺直腰杆,“如果藺哥哥追究起來我自己會負責,不會連累到你!”
“你怎麽負責?到最後為你扛下來的還不都是我?”寧淺淺嘴不饒人,刻薄之極,“以後你不用來漱園了。”
寧曉氣得渾身發抖,拉起目光呆滞的林嘉南就走。
寧淺淺目送他們離開,神經終于松懈下來。
曉曉你不要怪我心狠,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用心良苦。以其讓你在這座金籠裏迷失自我,成為軟弱可欺的附屬品,不如将你放逐在荊棘中拼殺出一條血路。
有些東西惟有自己抓在手上,才是自己的,別人想搶也搶不走。
一周後,藺沈回來,白芝搬出了漱園。
回來後他變得很古怪,有時她一擡眼就能看到他看着她發怔,眉眼深沉萬般心思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當然,她也不打算去了解他在想些什麽。因為到底是跟她沒關系的事與物。
她的傷口正在結疤,不再需要纏着紗布,只要每天塗些生肌消炎的藥膏就行。藺沈半摟着她在懷裏,輕輕的摸挲着那凸起的傷口。寧淺淺嘤咛了一聲,他略顯精糙的手指撫在因結疤而麻癢的粉肉處,十分舒服。
他的吻陡然落下來,在耳廓連流不去,呼吸也逐漸沉重。
寧淺淺用手掌抵着他的胸膛,語氣有些輕軟:“不行,背上還傷着呢。”
“我會小心的。”他聲音已十分低啞,手掌炙熱,撫在她微涼的肌膚上熱氣仿佛燎原一般燒起來。
對于她的身體他比誰都了解,而身體與身體的默契讓兩人都有些不能自持。
寧淺淺意識已是半糊着狀态,但心底仍有一絲清明,有些驚詫。藺沈并不是個縱欲的人,自制力也一向驚人,他很少會有把持不住的時候。況且她還是在她有傷在身時。
他似乎想急切的證明什麽,或是抓住點什麽?只是如今的藺沈已不是當年那個受她捉弄卻反不了手的藺沈,現在的他掌握着無數人的生死利益,他還有什麽是得不到的呢?
暈炫的熱潮将她淹沒,思緒也被逐漸沖散,她在雲端浮沉,耳邊似有雷鳴,藺沈在上方說着什麽,她都未能聽清楚。只記得他漆黑的眸子裏面倒影着她激情難耐的模樣。
這晚神奇般的沒有那鑽骨似的折磨,睡得黑沉香甜連夢都不曾作一個。
新宿是由藺沈一手打造的高級消費場所。至少表面上是這樣。但大部人都不知道,新宿其實還有另外一番天地。
新宿的地下庫房更像是一座嚴密的地下監獄。庫房總共有三層,不論是框架還是塌腳的面都是用鋼筋鑄成。藺沈與關枚沿着鋼筋打造的梯子一直下到最底屋,在最裏面的一個鐵皮匣子前停住。
關枚用鑰匙打開門,兩盞巨大的熾光燈打進去,照在角落裏那個瘦小男人身上。
燈光太過強烈刺眼,他抱着頭縮着一團,嘴裏不停的求饒:“大哥……大哥……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嗚大哥……”
齊飛上前一把揪住那男人的頭發,将他整個人提起來,“你不是挺牛叉嗎?怎麽現在只會裝孫子了?”
那男人蒼白似鬼,雙眼凹陷,臉上仿佛只覆了一層皮。他蹬着腳痛哭流涕,“齊哥……我錯了……我我不敢了齊哥……”說着褲裆被腥黃浸濕,竟然吓得失禁了。
齊飛将他甩在地上,上前就是一腳:“晦氣的東西!”
藺沈擡手,齊飛才罷手,往後退了一步。
“王猴,藺家的規矩你還記得嗎?”
王猴揮身抖得跟篩子似的,結結巴巴的說:“……大哥是……”
“是什麽?”藺沈輕清清淡淡的說,卻足以讓人吓破了膽。王猴面如死灰,頭如搗蒜,“大哥……我畜牲我豬狗不如……大哥我不敢了……大哥……看在我跟在你多年的份上……饒過我吧……”
藺沈輕笑:“饒過你?當然沒問題。那你告訴我,徐爺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
“一……一百萬……”
“一百萬?徐爺出手可真闊綽。既然你對毒品那麽有興趣,齊飛。”
兩個彪漢沖上去老鷹捉小雞似的将他架起,他驚恐的搖頭:“大哥,你說過饒過我的……”
藺沈目光沉如硝石,譏嘲道:“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齊飛将一針管滿滿的液體注進他的體內,然後将他丢在一邊。藺沈冷漠的看着他發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道上混,義字當頭,他要讓藺家所有人都知道,什麽東西不該碰什麽想法不該有。
殺一儆百!
王猴七腔流血,绻縮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十分恐怖慘人。随同來的小弟個個腳心發冷,頭皮發麻。
“死了,丢到七街巷。也算是積一樁陰德。”藺沈淡聲吩咐,帶着關枚齊飛一起離開。
這道上的人沒有人不知道七街巷的。據說那是個陰氣很重的地方,因為在那裏處理過許多死人,而專職毒品戒研的組織也會去七街巷掏重毒屍解剖以供學者研究或制成标本,用作教學與宣傳毒品危害。